《太平洋战争的警号》 作者:天狼

    “昨夜拜托你的事,如果你夫人再来,请你转为拜托她,可以吗?”

    “叫她怎么办?她不会到重庆去了。”

    “叫她到上海霞飞路国泰大戏院附近找到一家叫弗利浦的俄国书店,问店员,塔斯社在哪里,会有人告诉她。”

    “然后呢?”

    “请她到塔斯社所在地点,告诉那里的人。就说中西功被捕了。“噢!”“开始,塔斯社的人可能装着不理会她,这没关系,只要她说出是我——中西功请求你,拜托她去送的这个消息就行了。”

    “培斯社是俄国机关,她一个中国女人进进出出是很惹人注意的,再说,我这种案子,她也要被宪兵监视。一旦被发现,要出大事啊。再追究我,就没命了,而且,她不懂俄语。”

    “是啊,是。”

    “如果你在塔斯社有熟人,可以把名字告诉我,我叫我太太通过电话和他联系,倒是可以的。”

    “那里有我们的人,可是,能叫上名字的熟人,我没有。”

    “那么,你有没有要好的中国朋友?或者,最好是日本人,我太太会说日本话,那就方便多了。”

    中西功沉默了片刻,事情虽然紧迫,却绝不能把“满铁”特别调查班班长程和生这个名字告诉这个结识不到20 小时的人。但是他想到了在“满铁”的津金。于是说:“我有个朋友在“满铁”任职,叫津金,是个日本人。可以叫您太太到“满铁”去找他。托他去通知塔斯社也是可以的,如果津金不在,可以请您太太到公共租界香港路“同盟社”去找一个叫管沼的人,如果他也不在,就请您太太找个同伴,两人到霞飞路,像朋友相见那样高兴地大声说话,就说:“你知道吗?听说日本人中西功被宪兵逮捕了。”在一个地方说过以后,换个地方再说,这样,人群里或许有知道我的人,他们自会去活动的。

    “这太冒险吧?”

    “是啊,所以请求您,如果怕这样做危险,就请您太太请个人到南通附近的启东去,在那里可以找到新四军,请她把这里的情况报告新四军,新四军一定会非常感激你们的。”

    任得山沉默了好一阵,皱眉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把你被捕的事张扬出去呢?”

    “事关重大。”中西功着急地重重点下头。

    “希望他们营救?”

    “我根本不需要,那是徒劳无益的。”

    “哪是为什么?”

    “关系到我们延安方面的行动,关系到中国人和日本人的千千万万生命。”

    “你的事情这么重大吗?”

    “是的,所以,无论如何,请求您答应我。”

    “好吧,我一定努力。但是,最好你告诉我一个我妻子能很容易找到的中国人。”

    “找到津金或者昔沼就可以了。”

    “好吧。我妻子明天也许会来,我告诉她。”

    中西功眼睛里充满了激动的泪光。很想向任得山深深鞠躬致谢,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不能也不宜。他只能用感谢的语气,清楚他说:“我永远不会忘记您,我的同志们一定会感谢您。请您转告您的太太,我恳求她,无论如何,费心了,拜托了。并且,告诉她,“满铁”上海办事处的电话号码是:13480。13480 您记住了?”

    任得山轻轻点点头。

    为了坚定任得山,中西功又向他说了许多中国必须打败日本,日本必定要失败的道理。也讲到希特勒必败的各种根本条件,墨索里尼必定失败的各种军事政治的条件。其中特别强调支持战争的经济实力比较:钢铁、粮食、石油、橡胶。这方面是他在“满铁”几年的研究专业,说起来,数字清楚、准确。他也说到了目前国共双方合作的危机和对将来的估计,力劝任得山不要参与破坏抗战团结的活动,做那种事,对不起子孙后人。任得山听着,频频点头,有几次,脸色羞愧似的苦笑。

    第二天,任得山的妻子又来了。

    任得山出去10 分钟就回来了,死眉呆眼地愣神。中西功问他:“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明天我要离开这里了。”

    “你好像不高兴?”

    任得山一直不说话,只默默地发呆。

    中西功深感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看任得山,像在思索什么重大行动决定,一直沉默了一天。当夜也未和中西功说什么话。第二天,他离开牢房前收拾东西的时候,轻声问中西功:

    “有没有我可以直接去找的中国人给你送信?”

    中西功紧握他的手低声说:“没有,一切拜托,这是关系到千千万万中国人和日本人的生命啊!”

    中西功参加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转为共产党员以后,在情报战线上,尤其在反对日军侵华战争的活动方面,功勋卓著。但是,当身处囹圄时,对敌斗争的经验却十分不足。完全凭一腔共产主义者信仰的力量,正气凛然地指导自己。这绝对没有错。但是在特定环境中,在无人帮助下,他由于着急,担心同志们的命运,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地轻信了任得山,实是一大憾事。

    然而,对这一点,我们毫无理由,也绝不能指责他,任何时候都不能。

    任得山,本名林得山。他不是台湾人,而是朝鲜人。他的原籍是朝鲜平安北道铁山郡石风古洞。但是他又确实是中国人。大正十五年,他用林亨一的名字,在重庆取得中国国籍。他有两个妻子,一个朝鲜籍,一个中国籍。中国籍妻子给他生下两个孩子,这是事实。在大正八年,他因为轰动朝日的“万岁事件”被日本方面检举,逃亡到上海。大正九年,被缺席审判,判刑十年。当时他已在设于上海法租界的“大韩临时政府”财政部任职,并当选为“大韩议政院”议员。他是朝鲜民族革命党的资金调度。随着侵华日军的进攻,国民党政府军步步败退,他也到过汉口、重庆、桂林,并到香港,他在香港被捕,并非日本广东领事馆检举,而是在上海投敌的蓝衣社头目陈恭澍派人持信去见他劝降的结果。

    他既能说中国话,又能说朝鲜话和日本话,很快便和宪兵方面合作了。双方的条件是:他为日本警视厅服务,而日本警视厅在两年后撤消对他的判刑。如在合作期间有越轨行为,双罪同罚。正当他要收拾出狱时,突然接到了帮助“特高课”官员审查一个日本要犯的指令,这个“特高课”官员就是松本和野村,这个要犯就是中西功。时间非常紧迫,只限三天,要求他在牢房中套问出中西功和中共哪些人有联系。姓名、特征、职业、地点。

    他表演得不错,分寸掌握恰当。基本完成要求。虽然未得到中国人的线索,却得到了两个日本人:“满铁”的津金和“同盟社”的管沼。

    这两条线索关系,符合中西功的身份。东京警视厅警部补高桥兴助密电通知松本和野村,不要马上惊动他们。交由上海宪兵派人去监视,以便发现新线索。林得山立即出狱,利用中西功委托的身份,接近津金和管沼,探明他们和中共的联系,进而探明中共和中西功联系的人员。

    这是个看去轻易实际艰难的差事。

    而且中西功对他讲解的那些动人心腑的道理,对他也并非没产生一点影响。想当初,他也是为挽救祖国挺身而出的一个一心救国的朝鲜人,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听任日本宪兵驱使;实在有损初衷,并且,这种差事也太不符合一个“大韩议政院”议员的身份了。

    所以他离开牢房前愁闷不语。

    出牢房后,在监狱门口,有一辆汽车在等着他,他的妻子坐在车里,也满脸愁苦。看样子,她也知道他的差事了。

    林得山出狱后,牢房里只剩下中西功一个人,这期间松本和野村又和他“恳谈”过两天,以后便再也不来了。因为他对他们一本正经他讲解共产主义,再三再四地阐述他是为挽救日本才反对侵华战争的。松本和野村大伤脑筋。

    松本和野村是东京警视厅的警吏和司法警察官,是高桥兴助的得力臂膀。在东京警视厅内部,他俩以办事干练著称。颇有名气。这次到中国来,是受高桥兴助亲自指派。

    东京“佐尔格案”发,东条英机借端逼近卫文魔下台,由他组成内阁。他对日本宪兵机关和警视厅反间谍系统的无能大发雷霆。整个警视厅从上到下,个个战慄不安,尤其特高部门,人人自危,不知自己是否会由于某一失误而受到重罚。高桥兴助审讯佐尔格时受到的震惊程度,他人不能想像。一个俄国间谍,在东京住那么长的时间,送出那么多的重大战略情报,警视厅竟毫无察觉,不管对友对敌,都丢尽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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