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谢茂掐了两次之后,现场工作人员都面面相觑:这不是拍得挺好吗?谢导怕不是在作妖?

    谢茂的态度和下午一样,看着监视器,也不说话,让助理帮忙喊停。

    阿鲁导演在现场就是满场跑,这会儿跑到谢茂身边,小声问:哪儿不对啊?石董都懵了。

    谢茂把今夜要拍的戏翻了一遍,确认都没什么难度,就站了起来:你看着吧。下午拍得挺好。

    山区夜里降温厉害,阿鲁导演的助理殷勤地给谢茂披上毛毯,谢茂也没有拒绝,说:我在这儿他不自在。我先回去了,今天辛苦你,鲁导。

    阿鲁导演还能怎么办?只能帮他把毛毯掖了掖:那您开车慢点,哎,要不让小陈送您回去?

    谢茂挥挥手,从片场离开。

    看着他再次远离的背影,衣飞石脸色倏地变得惨白。

    阿鲁说他懵了,他没有懵。他和谢茂都知道,他刚才拍的两条哪里有问题。

    或许别人看不出他遮掩下的紧绷,谢茂绝对看得出。要说那两条过不过得去呢?完全过得去。只是他没能处于一个放松的姿态下演出,谢茂眼光太刁毒挑剔而已。

    两次让谢茂在片场转身就走衣飞石握紧拳头,告诫自己要冷静。

    无非是夜里回去赔罪,再受一次体罚而已。

    习惯了,就好了。

    第一天安排的戏份都不多,七点多开始拍摄,预计十点半拍摄完毕。

    谢茂离开之后,衣飞石全都是一条过,偶尔阿鲁导演比较谨慎,要求保一条,那就是拍两次。

    许广英看了两条就回酒店了。衣飞石在隐匿线索上是专家级表演,说不会让鞋底入镜,行止间也未透露出任何遮掩畏缩姿态,从从容容地完成了演绎。

    此外,石一飞的戏托儿天赋再次暴击,几个配角觉得自己发挥特别好,演得特别有感觉,强烈要求阿鲁导演保完一条再来一条,阿鲁导演看时间还早,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饶是如此,夜里收工时,也比预计时间早了快二十分钟。十点刚过,今夜的戏份就全部拍摄完毕。

    和衣飞石一起工作的感觉非常爽,照例演员第一天进组,收工都要请吃饭,工作人员都怂恿阿鲁导演去约衣飞石吃饭,最好把谢导叫着一起剧组里几个小姑娘特别爱起哄,两个大帅哥诶!

    都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加点十多天,姑奶奶们,吃了夜宵早点睡吧。阿鲁导演一口拒绝。

    没看见谢导离开的时候,石董脸色都变了吗?两口子说不定回去要吵架呢!

    灯光组的老蒋则心里默默地想,蔻蔻今夜不在,难道要换我去走廊上昏倒吗?

    《岳云传》剧组气氛很好,收工之后,所有工作人员都会留下来一起收东西,再一起回酒店休息。

    阿鲁导演心细,安排司机先把卸了妆的衣飞石送回酒店。

    他心里琢磨,谢导的司机跑了,剧组还是专门给谢导安排个司机吧?石董好歹那么大一个主演,助理司机也都得配上啊。总不能天天去蹭人家马骑着代步吧?

    啧,昨天来,今天就拍上了,这速度也是神级救场。

    就是奇怪了,怎么跟石董搭戏,所有配角都显得演技特别好?《岳云传》这剧组是藏龙卧虎啊,遍地璞玉!

    ※

    衣飞石很顺利就进了门。

    和昨夜一样,屋内开着落地灯,他的皮带还放在斗柜上。

    谢茂在给徐以方打电话。跟妈妈说话时,谢茂态度很温和客气,大约是最近没怎么和徐以方见面,他会主动询问起居,还问了徐以方的病情进展,末了,还让徐以方给宿贞带问候。

    这句给宿妈妈带好把衣飞石都惊了。时至今日,谢茂居然还称呼宿贞为妈妈,还向她问候?

    谢茂挂断电话,就看见衣飞石拿着斗柜上的皮带,低头上前,想要跪下。

    拍得挺顺利?收工很早。谢茂顺手接过皮带。

    交出皮带的瞬间,衣飞石心尖儿有些颤。再受体罚是最坏的打算,他以为不一定会挨打。

    可是,皮带被接过去了。

    衣飞石一直都是君上座下最受宠爱的嫡系心腹,谢茂教他养他,捧着他抬举他,哪怕局势最坏、谢茂的脾气也变得最暴戾的时候,也从来不曾责罚过他那当然也和他从来不肯忤逆君上有关。

    谢朝的衣飞石受了马氏无数责罚羞辱,那个一直侍奉着君上的衣飞石不曾受过。

    马氏最变态的时候,也不可能让人对他做昨夜谢茂做过的事。

    没有男人受得了这种苦楚。

    衣飞石低头跪下,将手扶在膝盖上,稍微定了定神。

    求饶是不可能的。衣飞石并不想求饶,他只迟疑了两秒,依然动手准备解开下衣。

    意外的是,谢茂将皮带放在床头柜上,指了指洗手间:你去洗一洗,时间还早,做完了再说这件事。

    这句话竟让衣飞石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效果。

    他温驯地应了一句,走进浴室之后,才发现自己背心都是冷汗。

    就隔着那么薄薄的一道房门。衣飞石看着镜中的自己,在踏入浴室之后,连额上的汗水也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当着谢茂的面,他浑身紧绷,连汗都不敢出。踏入浴室松了口气,汗水就飙了出来。

    衣飞石快速冲洗身体,在温热的水流下,情绪慢慢恢复。

    他注意到谢茂没有给他清洁符。

    任何与道法相关的物件,谢茂都收了起来,绝不给他接触的机会。

    很显然,他曾经显露出的强大让谢茂非常忌惮,哪怕已经废了他的修为,谢茂也不想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事实上,衣飞石现在就算拿着一张清洁符也没什么用可谢茂不知道。

    谢茂觉得他或许有用,就不会给他一丝机会,全部禁止接触。

    清洗身体时,衣飞石又有了新的为难之处。

    君上的态度很明确,即刻就要侍寝。他还记得,君上曾经对他的服侍多么不满。

    他心里揣着的东西太多了,根本不可能像谢朝的衣飞石一样,对与君上的欢情全心投入,纵情享受。君上很不满,次次都要忍着脾气,无论他照着记忆中的衣飞石怎么讨好,君上还是能看出他的不对劲,永远都不满意。

    他努力了。很努力了。可人心怎么控制?明明就是偷来的欢愉,怎么可能坦然享受?

    衣飞石在温热的水流中站了许久,始终没有应对之策。

    如果他有办法,他和谢茂根本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吹干头发出门时,谢茂指了指手表,说:你洗了一个小时。

    谢茂计时比较保守,衣飞石十一点到酒店,到现在已经快一点了,他在浴室里待的时间,绝不止一个小时。意外的是谢茂好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责怪问罪的意思。

    衣飞石上前道歉:臣怠慢了。

    他没有请罚。他记得很清楚,皮带被谢茂放在床头柜上,谢茂说的是做完了再说这件事,并没有说饶恕他。不用他请求,谢茂就会罚他。

    夫妻间的事做得很不谐。

    衣飞石努力想要讨好,被谢茂不耐烦地按住:别装了,石丛那样就好。

    最终沉闷地结束。

    谢茂翻身下床,去浴室冲澡,没多久就披上浴袍出来。

    衣飞石也不在床上。

    他也裹着浴袍,光着两条腿,站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的皮带。

    谢茂倒了两杯水过来,递给他一杯,很随意地坐在床上,说:坐。

    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一,不许跑。二,别再想着摆弄我。我不知道你记忆里的君上是什么样子,我没有他的记忆,你应该参考我在谢朝时的样子。那些你有我没有的记忆,是我们相处时的负担,如果你总是用我不了解的经历把我当做另一个人来揣测

    谢茂抿了一口水,刚才的运动出了许多汗,神清气爽之余,也有些口渴,你会吃亏。

    衣飞石和他不一样。捧着水杯并没有心思沾唇,下意识地回答:臣不敢,臣

    我不知道爱你是一种什么感觉。谢茂陷入漫长的回忆,那些回忆却都没有真情实感。

    衣飞石霎时语塞。

    我现在不爱你了。这种感觉并不坏,至少我现在没觉得哪里很坏。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茂从容浅笑的神色很真诚,这绝不是撒谎。他既然不知道爱人的心情多么好,又怎么会觉得失去爱情的感觉多么坏?小说里失忆男主看见女主会心里酸酸的感觉,他半点都没有。

    我们曾经最大的分歧,在于你有秘密瞒着我。而且,你在床上很不老实

    不等衣飞石请罪,谢茂已经摇头说:那是曾经。爱你的谢茂才在乎这个。

    现在失去了爱慕之心的谢茂,根本不在乎衣飞石是不是真心,是不是全情投入。

    我现在不爱你了,也不需要你爱我。我不关心你心里怎么想,你好不好,高不高兴谢茂耸耸肩,那是你的事。你负责你自己,我负责我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讲道理?我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拴住你?谢茂问。

    衣飞石被他几句话戳得心口都要出血,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只不住摇头:没有,臣不敢。

    你拿走了我的爱情,没有拿走我的记忆。你的记忆也都还好好儿地吧?谢茂再问。

    衣飞石几乎坐不住了,嘴唇微微颤抖。

    在谢朝时,我们在一起之前,我问过你。

    是不是想好了?是不是真的要和我在一起?若与我在一起了,不能再近妇人,只许和我一起。

    你答应我了。

    你答应我了,我才和你好。

    如今你翻脸就想走

    谢茂放下水杯,起身捏住他的下巴,看着他年轻的脸庞,衣飞石,你对我斩前尘,我对你用能量原石,输赢各凭手段。输了就得认输。

    这句话听着太危险,衣飞石不得不回答:臣认输,臣谨遵君上吩咐。

    谢茂方才松开他,重新坐了回去。

    你是个聪明人,与我相伴几十年,朝夕相处,自己琢磨琢磨,不能明白我此时的想法?只要你老老实实地留下,不再使歪招谢茂看着那条皮带,不禁失笑。

    我对身边服侍的人,脾气素来好。旁人不好说,太极殿几个你不清楚?纵然做错了事,也不会轻易责罚。怎么就觉得我会主动找茬惩戒折磨你?你披着石丛的壳子回来时,我对你不好吗?对你说过一句重话?何至于这么战战兢兢

    不等衣飞石回答,他轻描淡写地捅了最后一刀:衣飞石与石丛没什么不同。我昔日如何待石丛,今日如何待你。从前对你种种逼迫索求都不会有了,且放宽心过日子吧。

    且放宽心过日子吧。

    从前对你的种种逼迫索求,都不会有了。

    两句话轰隆隆地朝着衣飞石推了过来,像是呼啸而来的火车,将他碾了个粉身碎骨。

    正如谢茂所说,被斩去前尘之后,他对衣飞石所拥有的,无非欲望而已。

    当他深爱衣飞石时,会为衣飞石的畏惧扭捏不解愤怒,进而不满不耐,想要探寻背后的秘密,解决爱侣间的症结。

    现在,衣飞石取走了他的爱情,他就没有那些烦恼了。

    他不在乎衣飞石心里怎么想,也不在乎衣飞石是否难受痛苦,他只需要衣飞石陪着他。

    所以他能毫不犹豫地对衣飞石亲手施加暴力。为了达到留下衣飞石的目的,他什么都可以做。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也不顾忌任何良知道德。

    谢茂的步步紧逼让衣飞石透不过气,逼到极处,他不得已斩前尘落荒而逃。

    如今谢茂不逼他了。

    因为,他拿走了谢茂的爱情,谢茂再也不关心他怎么想了。

    所以谢茂今天会表现得那么温和正常。

    罚跪时睡着了,谢茂泼他一脸保元丹,他不敢求饶,谢茂却主动重新给他化开另一颗保元丹疗伤。片场时,他演得好坏,谢茂并不在乎,交给现场导演,都不曾和他交代一声,转身就走。谢茂能毫无芥蒂地和他一起吃饭,坐在床上等他洗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澡,对他拿来的皮带毫不在意。

    只是想和你睡觉而已。只要你不跑,随便你想干什么,朕才懒得管你。

    第452章 乡村天王(211)

    谢茂说话算数,不打折扣。

    他对衣飞石的监管,仅在于留心衣飞石老不老实,是否又想着离家出走。日常禁绝所有让衣飞石可能翻盘的机会,不留一丝瑕疵漏洞。至于衣飞石陪着他的时候是否真心,是否别扭,他并不是很上心,只要衣飞石能保证做到石丛的状态,他就心满意足。

    剧组协调之后,衣飞石住进了隔壁石丛曾经住过的房间。

    这里边还有一个小插曲,安排住处的时候,生活制片特别担心,就怕石董想起小三石丛发飙,打算让和石丛住对门的制片主任对换个房间。

    谢茂对此很不认同:瞎折腾什么?就让他住隔壁。

    知道这事的人都不免心里犯嘀咕。谢导这是把石董吃得死死的啊,小三跑了,就让正牌未婚夫住小三住过的房间,未婚夫还一句不高兴的话都不敢有。

    事实上,以衣飞石大老板兼主演的身份,住行政套房完全没问题。

    在娱乐圈内,衣食住行的规格都代表着江湖地位,同一咖位的主演、主创若安排了不同的接待规格,很容易造成撕逼大战。剧组内的安排相对和谐,签订合同时一般就有条款约定各项待遇,实在不满意了,事前事后也都能协商。若是参加出席某些活动,从座位安排到出场顺序,再到休息室、化妆间的大小、环境,有没有卫生间,有没有沙发,离活动场地远近全程都是撕逼重点。

    不过,风景区这间酒店的管理观念比较老土,平时也没想过接待剧组,每两层才有一间套房。

    谢茂不可能让衣飞石住得离自己太远,起居找人不方便。

    衣飞石对住哪儿也毫无异议。他和普通小演员不一样,并不在乎什么江湖地位。

    第二电影的大老板,电影项目的全资投资人,谁敢觉得他住个小房间就没地位了?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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