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和明知道哥哥得了癌症,弟弟却不肯回家报信一样,当妈的气急了要打人,外人还怎么劝?更难解说的是,容舜不是宿贞的亲儿子,越发显得理亏。

    童画心疼得要死,也只能憋住眼泪,怕宿贞再迁怒容舜,她甚至还得跟着道歉:夫人,我一时冲动,口不择言,误会您了,对不起。您别和我一般见识。说着便躬身,眼泪啪嗒掉在地上。

    容舜演技毫无破绽,若不是衣飞石和谢茂知道真相,简直都要被他骗过去了。

    再有童画跟着掉眼泪,越发显得真实。

    宿贞原本有八成肯定是谢茂对儿子下了毒手,见状竟然有了几分迷糊。不是谢茂?难道真是修行出了岔子?

    是我让他不要声张。衣飞石还是得上前安抚宿贞,好容易养个听话的小跟班,您一巴掌给我打没了,以后在他跟前,我说话都不作数了。

    宿贞拿走他手里的蜜瓜,递给容舜:喏。

    徐以方心里叹息,很心疼容舜这没娘的孩子,面上还得笑: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盘蜜瓜?

    容舜捡了块蜜瓜先喂童画吃了,又自己吃了一块,笑道:妈妈给的。

    宿贞见他逆来顺受从来不反驳的模样,简直和衣飞石对谢茂的态度一模一样,不免恨铁不成钢:打你就不会躲?万一像今天这样,是我打错了呢?

    徐以方连忙纠正:不管对的错的,不能打孩子。有话好好说。

    妈,容舜也不禁苦笑,您一巴掌抽下来,我躲不开呀。

    这话说的,宿贞想起不止衣飞石打不过谢茂,连自己也打不过谢茂,顿时更气闷了。

    这一场闹剧终究以当代黑锅侠容舜扛住作结束,宿贞阴着脸回了楼上,徐以方在下面陪了孩子们一会儿,不放心宿贞,没多久也跟了上去。走了两位太太,宋静珍也很知机,带着两个儿子去了隔壁的玩具房徐以方喜欢小孩子,宋静珍隔三差五带孩子来,她就准备了很多玩具。

    衣飞石打不开小世界,也没了青玉简空间,从冰箱里弄了个冰袋给容舜敷脸。

    这是君上的大弟子,说良心话,年轻时挺顽皮的,常常想偷了君上的铠甲和佩剑穿戴。不过,他对衣飞石一直都很恭敬,尊称衣飞石为师叔。

    衣飞石看着容舜年轻的脸。在他的那个时代,容舜已经战死了,身死道消。

    委屈你了。衣飞石说。

    容舜摇头,他不觉得委屈。从小到大,保护宿贞都是他的信念。他不会让宿贞去招惹谢茂。

    客厅内。

    童画拿着纸巾抹眼泪。

    她不是爱哭的小姑娘,相对来说还挺彪悍。然而,当她爱上容舜,容舜就成了她的软肋。

    她想保护容舜。容舜受了任何委屈,她都觉得自己很无能,心疼得想哭。今天这事儿,容舜知道宿贞的想法,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丝毫不觉得委屈,反倒是童画委屈极了。

    谢茂多看了童画一眼,让她近前,说:恭喜。

    抹得两眼红通通的童画莫名其妙:啊?

    谢茂在随身空间里找了找,找出一颗生命树种子,放在一枚玉扣子里,交给童画:回家找根项链串起来,随身带着。

    谢谢先生,不过啥意思啊?突然恭喜我,还送我礼物。童画有点懵。

    谢茂微微一笑:今天儿童节。

    我一直在过妇女节。童画依然不解。

    可你肚子里的小宝宝要过儿童节吧?

    啊?童画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一眼,发出尖叫声,啊!

    怎么了怎么了?容舜连忙冲了出来。

    先生说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怎么办小仙子哥哥我们搞出人命了!啊啊怎么办啊

    容舜也有点傻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就就生下来啊。结婚,我们结婚!马上就结婚!

    不行!不能结婚!

    为什么?童童你不想嫁给我吗?你工作是不是有问题?先生可以给我们帮忙的!容舜想起童画的特殊身份,求助的眼光第一次毫不客气地望向了谢茂。

    不是啦!童画娇羞之余还有点气愤,你现在还是非法结婚的年龄。

    华夏婚姻法规定,男方结婚年龄不得早于22周岁。姐弟恋的悲剧之处。

    谢茂不禁失笑:一张证而已。我替你们主婚。

    第454章 乡村天王(213)

    童画怀孕的消息,风头甚至盖过了谢茂与衣飞石的归来。

    宿贞和徐以方闻声下楼,宋静珍则张罗着要回老宅报信,整个家都沉浸在讨论婚礼的欢乐中。

    豪门婚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随便,想要嫁入容家做媳妇,婚前要签订很多协议,什么离婚就分走一大笔财产之类的事情,在华夏老牌豪门里根本不存在。嫡长子继承制使得其他分支都没有瓜分大额财产的权力,何况是嫁入的媳妇?

    反倒是容舜这样还未达到法定结婚年龄,只能举办婚礼的情况更单纯一些,不涉及经济纠纷、法律条款,说举办婚礼就举办婚礼,有宿贞默许,甚至能躲过老宅的审视挑拣。

    几个女人坐在一起就讨论要办什么样风格的婚礼,童画完全处于兴奋状态,这也觉得好,那也觉得好,转头就问容舜:要不我们都试试?

    容舜也一脸傻爸爸样:好。

    把徐以方都逗笑了:傻孩子,婚礼哪能举办两次?

    童画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这才想起结婚这事和吃饭不一样,不是哪样好吃就吃哪样。

    反倒是容舜护妻成性,说:只要是童童,结几次婚都可以呀。

    老一辈都希望原配夫妻能到老,多举办两次婚礼则是不吉利,唯恐触了霉头。

    年轻人的想法和长辈不一样。只要结婚的对象是同一个人,多举办几次婚礼又如何?二婚三婚都是跟你结婚呀!不吉利之类的想法,根本不存在。

    容舜这句话把两位妈妈和宋静珍都镇住了。

    谢茂闻言则看了衣飞石一眼,若有所思。结几次婚都可以?

    最终选择困难症的童画决定当甩手掌柜,容舜表示一手包圆,小仙女只要当天打扮得美美地出席就行了。徐以方每天都闲得无聊,很热心地要求帮着策划,宋静珍也举手加入了策划委员会。

    这一阵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容舜冷静下来,面临的抉择非常多。

    表面上看,他是父母双亡。容锦华死了,丁仪也死了。宿贞出席他的婚礼理所当然。

    然而,容锦华如今是鬼修,日常和容舜有工作往来,儿子要结婚了,不让他出席太不近人情,让他出席他用什么身份出席?倘若容锦华和宿贞都出席了容舜的婚礼,丁仪呢?又将丁仪放在什么地方?

    说说笑笑到了晚上,上补习班的石慧回来了。

    谢茂还记得石慧一度对容舜非常上心,听了童画怀孕的消息,小姑娘会不会吃醋?

    哪晓得石慧将书包往地上一扔,惊讶又兴奋地看着童画平坦的小腹:我要当姑奶奶啦!

    徐以方纠正道:是姑姑。

    石慧的辈分也没算错,容舜一开始就敬衣飞石做老师,还喊过石慧姑姑,他的孩子称呼石慧姑奶奶半点不错。不过,这一段往事似乎都已经变得很久远了,远到徐以方、宋静珍都闻所未闻。

    石慧在杭市读书时,童画常常去照顾她,二人关系很亲密,窝在一起叽咕叽咕说话。

    少女的爱慕真潇洒无害。看着毫无芥蒂的石慧,谢茂不禁失笑。

    石慧从小就跟哥哥不亲,石一飞总是设计她被骂被罚,关系能好才见鬼了。

    被衣飞石收养之后,小姑娘感恩之心虽有,却没什么感情。衣飞石天天跟着谢茂到处跑,兄妹之间正经也没相处几天。所以,石慧反而跟童画、容舜,甚至京市的宿贞、徐以方关系更好。

    她回来也只是和衣飞石、谢茂打过招呼,就去找自己熟悉的人聊天玩耍了。

    徐以方还很耐心地看了她的作业,问她这个老师怎么样,小班上着累不累?要不干脆请回来一对一教学?省得小姑娘天天往外跑,累得慌。

    石慧沾着衣飞石的光,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富贵生活,却一直没有迷失自我。她知道以徐妈妈的生活水平,帮她请个特级家教一对一授课不算什么事,但她不愿意过得如此娇贵她不是容天美,她就是石慧。成年之后,她要靠自己的本事活着,她不想沉沦在自己负担不起的消费中。

    不过是坐地铁去培训点上课,刮风下雪都有专车接送,这样的日子,从前想都不敢想。

    老师讲得很好,不浪费时间。同学也很好。我喜欢和同学一起上课。石慧乖巧甜蜜地回答。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孩子,但并不觉得讨好长辈是一件低自尊的事。如果有人对你很好,那为什么不能用完美的情绪回报她?类似于接受帮助就要满嘴感恩觉得非常屈辱的情绪,她从来就没有。

    这孩子只要不姓谢,长得都挺好。谢茂冷眼看着,心中感慨。

    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晚饭,宋静珍先带着两个疯玩一天快睡着的儿子离开,容舜在家里有房间,不过,童画到底要脸面,从来没在这里留宿过,二人陪着稍坐了一会儿,也准备告辞离开。

    宿贞回书房取了一道符,装在黄布囊里,用红线系着,交给童画。

    谢茂和衣飞石都知道那道符是何作用,都含笑看着。就听宿贞交代说:孩子还太小。你带着童童去见妈妈的时候,仔细把这道符带好,不要冲撞了。

    宿贞口中的这个妈妈,只能是已经死去的丁仪。

    容舜眼眶都红了,低声道:谢谢妈妈。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家里只剩下两对母子,气氛略紧张。

    尽管容舜背了口大锅,误导了衣飞石修为被废的时间线,可是,谢茂不准许衣飞石和宿贞单独相处,这件事本身就够反常了。人家亲母子,凭什么不让私下见面说话?

    宿贞权衡利弊之后,也不再追问对儿子下狠手的人是谁。

    真是谢茂对衣飞石下了手,她能干得过吗?

    她关心另一个问题。

    茂茂看过飞儿的伤么?究竟是什么毛病?怎么样才能痊愈?宿贞问。

    衣飞石不确定谢茂是否愿意配合撒谎,也不愿意谢茂接受宿贞盘问,主动解释说:妈妈,这是我修行中的一点儿小岔子,已经在处理了。请您放宽心。

    不明真相的徐以方也跟着劝:说不得咱们又想错了?上回飞儿身上的瘀伤,也是他修炼的时候受了伤,可不是茂茂干的。

    这说的是当初衣飞石进虚拟游戏修行,被捶打得浑身瘀伤,被两个妈妈误会为家暴的往事。

    那桩往事让宿贞的想法又动摇了些,将信将疑。

    衣飞石又掰扯了几个很专业的修行问题,对宿贞进行理论上的降维打击。

    他的眼界见识比如今的谢茂还强悍无数,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止宿贞相信了他的修为出问题是修行破境的正常过程,若非谢茂亲自动手破了他的玄池,他这番说词连谢茂都差点被他哄过去。

    衣飞石对宿贞进行了长达四十分钟的洗脑攻击,谢茂始终没有正面回答宿贞的任何问题。

    吃完了石慧削的水果,谢茂擦了擦手:时候不早了。

    那边衣飞石和宿贞的沟通卓有成效,徐以方听了半小时天书,根本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怕宿贞再找谢茂质问,待会儿二人吵起来,连忙送儿子们出去:折腾一天了,你们早些睡。

    一直到谢茂和衣飞石都走远了,宿贞才突然想起来:我还没问飞儿怎么拍电影去了!

    年轻人玩个票,咱们家难道玩不起?叫他用个别名就行了。徐以方安慰道,茂茂做导演,飞儿做演员,俩孩子玩过家家么。他俩原本感情就好,有点什么小误会,多相处几天,误会也没了。贞贞放心,茂茂再敢胡闹,我肯定教训他。

    宿贞心想,你被那老鬼吃得死死的,还教训他?他不忽悠你就不错了。

    ※

    谢茂与衣飞石回了别墅,发现在他们离开的时间里,有保姆阿姨过来整理过。

    屋内摆放了新换的鲜花果盘,冰箱里塞满了半成品食物,浴室里放了新的盥洗物,卧室里的寝具也换了新。谢茂没有在客厅停留,径直回了卧房。

    衣飞石照例跟随上去服侍起居,被谢茂提醒:以后不用伺候了。

    突如其来一句吩咐,把衣飞石弄得有点懵。他这会儿正解着谢茂的衬衣纽扣,上下看了几遍,怎么想都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以前不都是这样服侍吗?

    谢茂已经压下他的手,熟练地解了自己的扣子,将衬衣扔在地上。

    谢茂很适应侍人的贴身服侍,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自理能力的残废,自己照顾起居不觉得麻烦。

    是我哪里服侍得不好吗?请先生指点。衣飞石尽量温驯地问。

    没有哪里服侍得不好。从前你我互相照顾,家里人看着是恩爱。如今这样,你我不觉得什么,你妈妈看着难受,我家老太太看着也着急。我有手有脚,不会把饭喂到鼻子里去。偶有不便之处

    谢茂已经脱好衣服,步入浴室,水声哗哗传来。

    衣飞石隐隐约约地听见,谢茂说:我身边有昆仑服侍。

    若谢茂只说前面几句话,衣飞石还能和他再商量几句,现在谢茂自己提出问题你服侍我,你妈妈看着不痛快,又自己提出了解决之道我有昆仑服侍,衣飞石还能怎么办?

    谢茂已经有决定了。

    衣飞石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卧室里,轻轻摩挲着手指,镇压着心底的焦虑。

    难得放假,谢茂夜里比较放纵,天蒙蒙亮才睡下。

    衣飞石体力没法儿和从前相比,伏在谢茂怀里睡得很沉,二人都失去了意识的主宰,睡梦中习惯地拥抱在一起,谢茂一只手还习惯地揽着软被,将之覆盖在衣飞石横叉的胳膊上,似是怕他受凉。

    衣飞石不仅被破了玄池,顶上三花也被削去,精气神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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