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宣心道,您倒是比我知道那小老虎了。

    等回工作室时,苏文宣靠着电梯,端着笔记本寻思,我的确不了解霍祈东。

    不过以后久处,也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王海潮的事情,他得跟霍祈东聊聊。

    回到办公室,陈佩跟上来,苏总,我有点事,可以单独聊聊?

    哎,又是王海潮。

    苏文宣看她背着包:你从哪里过来的?

    我刚送陆楠去剧院见程老师,过两个小时后去接她,所以来找您。陈佩如实道。

    她跟陆楠倒是能聊得上,都是女人,又都是早早从家乡出来工作,颇有些机缘的意思。

    苏文宣请她去办公室,主动道:你应当是问海潮解约的事情?

    对。就是奇怪怎么这么突然,就是因为电影角色的事情?陈佩疑惑地问道。

    苏文宣坐下后,微微抬眸看着她。

    他素日里的确温和待人,但毕竟也是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一旦冷下来,自有他的威严。

    陈佩抿唇:苏总,我是不是不该问。

    苏文宣手指搭在桌上,轻轻一敲:陈佩,不是你不能问,是我想知道,你以什么立场来问?

    我陈佩低眸,苏总

    坐吧。苏文宣点了点椅子,见她慢慢坐下才道,陈佩,不管工作室和海潮是以什么方式和态度解约,现在的确是在解约的商谈中。那么,你是什么立场和态度,你清楚吗?是不是海潮要节约,你也要跟着走?

    当然不是!陈佩忙道,靠着桌沿,她道,不是的苏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那天不会让你帮我,也不会要求来工作室工作,更不会轻易接了陆楠这边的工作。

    苏文宣望着她诚恳的眼神,语气格外轻柔地道:陈佩,我不是指责你,更不是逼迫你做选择做决定。而是想弄清楚,你的想法,你的态度。如果我是说但凡海潮这里有点风吹草动,你每次都要来询问我,这会令我困惑,也会令我为难。

    抱歉,苏总。陈佩低着头,舔了下干裂的下唇,我不该管这些事情。

    苏文宣细致道:我认为你当时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但你现在的举动令我不解。

    陈佩摇摇头,有些无力地道:我习惯了说出来你都不可能相信。我已经习惯了以他为中心地生活和工作。刚回来的时候,每天早上醒来,我甚至习惯性地想要去叫他起床,安排他的生活她的羸弱令她无法一下子抽离,但这一次,她忍住了自己的眼泪。

    大抵,陈佩也已经明白,眼泪是这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

    陈佩。苏文宣这样念出她的名字,没有关系这都没有关系。但你是不是真的愿意走过去这道坎?还是王海潮深夜给你一通电话,你内心的天平又会毫无原则地倾斜向他?

    这简单而直白的一句话,击中了陈佩千疮百孔的内心。她捂着嘴,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贯情绪稳定、表情从容的男人。

    那天,你跟我说,你怕自己不值得别人来爱你,会担心以后遇不到合适的人。苏文宣一顿,平静地道,陈佩,试着爱你自己。

    苏总,我何尝不知道。可

    没有可是。苏文宣深呼吸,站起身,断然道,不是你今天同王海潮走到这一步,我才说这种话。而是任何时候,你遇到任何人,我都是这一句话。

    他拿起自己的咖啡杯,看一眼陈佩,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我去倒杯咖啡,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冷静下来。他按了下陈佩的肩膀,拿出你工作多年的理智和经验,你可以的。

    苏文宣转身走向门外,出去后,还将门虚掩上。

    外头新来的实习生看到他,惊讶地忐忑不安起来,悄悄凑到李曼身边去低声问:怎么办啊曼曼姐,我忘记给苏总倒咖啡了。死了死了

    李曼瞥一眼走向茶水间的苏文宣,皱皱眉,她刚好像是看到陈佩一起进去的,那他怎么自己出来倒咖啡?

    她稍稍一想便似乎有些明白了,对身侧一脸便秘的实习生道:没事的,苏总不介意这些小事情。你先把这几份文档整理下,去给商务萱萱那边。说着,她自己起身,跟去茶水间。

    刚走到玻璃门边,便见苏文宣端着咖啡,靠在柜边,似乎低眸在沉思。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李曼进去问道,她同苏文宣不讲究那些虚的,陈佩,王海潮那边的事情?

    苏文宣喝一口咖啡,抿唇不语,给她一个默认的眼神。

    哎。为情所困。李曼抱着双臂,又看他靠着不动,那王海潮怎么主动提解约?还是你去聊过了?

    苏文宣也不愿意牵扯出霍祈东,也只能沉默以对。

    李曼道:按理说,陈佩是跟着王海潮一起签进来的。要走也随她。只不过

    她这欲言又止,叫苏文宣挑了眉:怎么说?他抬了抬手中的杯子,说说你的想法。

    李曼同他一起靠过去:呐,我肯定是有失偏颇的,不过有一说一,我是希望你能帮忙就帮忙劝一下陈佩。她工作能力是没的说,就是年纪的确上去了,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她压低声音道,我之前听她那么说,总觉得她对海潮的感情是不一般的。

    苏文宣听着,继续。

    只不过,我看她是不知道海潮偷吃那小网红的事情。要是知道,我估计又不一样了。李曼无奈道,其实就是不死心,还以为有机会吧。

    李曼的话音落下,苏文宣还来不及说上一句,两人同时听到背后有人进来。

    陈佩不敢置信地扶着门,睁大眼睛瞪着李曼,眼神一点一点挪到苏文宣脸上,对不起,李曼你刚才是说

    她整个人都垮塌一般靠向门,然后脱力般往下倒。

    苏文宣立刻将咖啡杯丢在桌上,大步走过来,一手扶住陈佩,一手关上玻璃门。

    李曼也急了,冲过来搀她,压低声音道:那个陈佩啊,你冷静点啊,我什么都没说啊。哎哟,我这张嘴

    苏文宣拖了一把椅子推到陈佩身下。曼曼,没事。让陈佩消化下这件事。

    李曼真是一言难尽,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头,赶紧去找一次性纸杯给陈佩倒杯温水。

    苏文宣看陈佩的模样,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说什么都是伤口撒盐。

    拿住了水杯,陈佩才哭笑不得、仓皇失措地问苏文宣:苏总,你一早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这语气,李曼本能地维护苏文宣:陈佩你千万别怪苏总,他不告诉你,也是怕你伤心难过。

    陈佩摇头:不是,我不是怪你们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看看表情寥寥的苏文宣,再央求似的看向李曼,李曼,你告诉我好不好?啊?好不好?

    李曼作为这个年纪的女人,最看不得这种场面了。她不忍心,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文宣瞥一眼李曼,再将视线落到陈佩的眉宇间,看着她被眼泪打湿的睫毛,看着她疲惫不堪的容色,看着她无辜无助的眼眸。

    他似痛下杀手般地道:就在海潮来文城试镜,你打电话告诉我找不到海潮的那天。

    陈佩一听,双眸呆滞。

    苏文宣继续陈述道:后面你打电话给我,让我去一趟影视城那天,是狗仔联系李曼发照片来。当天海潮这边也同意用钱了事。

    陈佩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倒向一侧。

    李曼忙扶住她:陈佩?!你振作点。你都已经走出来了,别为他伤心了,没有结果的。

    三个人一时间也没有人再说话。

    说得再多,也不过如此。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苏总,你们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不好?陈佩趴在桌上,摆摆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求求你们了。

    苏文宣揽了一下李曼的肩膀:我把门关上,你一个人修整一下。需要我的时候,来找我。

    他心里长长轻叹一声,带着有些为难和担忧的李曼出去。

    门一关,李曼轻声焦虑道:不行啊,万一出事怎么办?

    苏文宣揉了一下她的肩膀:曼曼,相信我一次?不会的。

    那天陈佩得知孩子没了,都能挺过来,苏文宣猜测,她熬得过来,只是需要时间。

    李曼还是担心,她让苏文宣回办公室,自己则坐在工位上,时不时瞧一眼茶水间。

    苏文宣面对着电脑,一边处理公事,一边想,在世为人,到底怎么样才能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呢?

    终究是太难,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想不明白的意难平。

    思及此处,他瞥一眼微信对话框,凝视置顶的那个微信号。

    他点开,输入几个字:【小霍,谢谢。】

    一分钟后,霍祈东回复:【谢什么】

    【王海潮】

    【我以为你要来指责我插手你的工作】

    苏文宣盯着这一行字,托着下巴,浅笑。好一会儿才回复:【的确该打,今天晚上过来挨打么?】

    【不来】

    看到这两个字,苏文宣似乎有些隐约的失落,他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原来已经有些渴望见到他,渴望同他待在一起。

    可是,霍祈东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

    正如郑云峰提醒他的,霍家这位三少本事不小。

    本事不小的人,又怎么会天天绕着一个人谈恋爱呢?

    一想到这里,苏文宣便只能释然了。

    【嗯,那回头说】

    刚发出去,就看到霍祈东发来一条语音。

    苏文宣戳开,便听他语调悠然地道:我今晚回去跟我父亲汇报下公司的事情。七月份家里的集团公司可能有人事调整,我得多往家里跑跑,否则他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小儿子了。

    听着是逗趣的玩笑话,但苏文宣多听两遍,便琢磨出点别的意思来。

    他输入文字道:【嗯,那你好好工作。】

    霍祈东又发来一条语音:苏文宣,你想我了?

    苏文宣笑着给他发了个中老年专用表情过去想得美!

    下班后,苏文宣驱车前往文启政位于市区双子大厦的律师楼。

    因为时间紧凑,两人随意吃了顿便饭,就开始协商王海潮解约的具体事宜。

    文启政已经同王海潮的律师沟通过。

    但苏文宣现在联系不到王海潮,打过去的电话对方不接,他请李曼联系,也是拒接,都让律师来处理。

    文启政看着手头这些合作广告和影视项目合同,问苏文宣:全部切割过去?你这经纪人不赚他点钱了?

    苏文宣拿着签字笔在签署一部分的协议,头也没抬,淡淡道:不赚了,以后估计是成仇人了,何必赚仇人的钱?

    他浅笑,揉了下眉心,又扭头看看百叶窗外的夜色。

    抬起腕表,已经晚上九点半。

    行,我得走了。苏文宣道,快速将手头的所有文件都收拾好,塞进厚实的档案袋中,阿政,辛苦你,还要陪我加班。

    文启政跟着他一起起来:你这么客气干什么?说着两人一起出去。

    外面的办公室已经没什么人,几盏工位灯孤独地照耀着,像是夜色中的一两点星光。

    苏文宣忽的想到了霍祈东,也不知道他忙完没有。

    等上车后,苏文宣摸着新车的方向盘,哑然失笑。

    一周内换了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奥迪Q5,给奥迪4S店的半年销量冲业绩么?

    他拿过车台上的手机,给霍祈东发微信:【忙完早点休息】

    发出去后,才启动车子,往家里开。

    另一边,黑色宾利沿着山路开下半山,长长的车灯拐过林间,再过一个弯口,就是进主城区的主干道。

    但是此时,开车的人并不是许昶,而是霍祈东。

    许昶扫一眼腕表的时间,十点三十三。

    从霍家老宅开出来,他都会下意识地记录时间。

    每一次,都是十五分钟。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许昶有时候对霍祈东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费解。

    这是一个很克制的人,并不放纵;但这的确又是一个很放肆的人,毫不收敛。

    如此矛盾的词汇,用在霍祈东身上,却是如此的合适。

    迎面一辆黑色轿车驶来,远光灯骤然闪过霍祈东的脸庞,他本能地眯了眯眼,但速度依旧维持在一个点。

    等上了进城的道路,油门才越来越重,仪表盘的指针一下子滑到八十五码。

    许昶问道:三少,今晚霍董怎么说?朝兴基金的生意真的要划给大少?

    霍祈东的指尖从皮质的方向盘上滑过,最后紧紧一握。嗯。

    他右手往后一抬,食指指尖在虚空微微一点,你让赵海远做好准备,不出意外,风控恐怕会被一锅端。

    许昶皱皱眉:如果这样,那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霍祈东扭头,扫一眼车外,轻蔑一笑,随后又道:阿昶,这是老天爷给我送机会来了。

    许昶道:估计朝兴基金不少高层都会有反应,大少真的接管,一时半会也搞不定。

    霍祈东若有所指地道:阿昶,你是对的。尤其是赵海远,风控一换血,前面所有的项目他们肯定会重新进行风险审核。出了问题,算我的;没出问题,收益算他的。

    这几个他是说霍祈东的大哥,霍祈皓。

    白占便宜了。许昶摇摇头。

    霍家这一局棋,下得还真是足够迂回的。

    霍祈东讥讽笑着道: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免费的午餐呢?更何况朝兴在我手里两年他一脚油门下去,冷冷地道,我要朝兴起,朝兴就能起。我要朝兴落,不管在谁手里,也照样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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