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怿然看他一眼,语气淡然: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把自己查到的线索和你共享?

    柯寻被噎了一下,卫东也在旁边张口结舌,望着毫不停留继续往前走的牧怿然的背影:话这么说虽然也没什么错,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儿扎心

    柯寻垂眸想了想,快步跟上去,偏脸看着牧怿然:说得没错,你的确没有义务把自己得到的线索跟我这个还不算太熟的人分享,咱们非亲非故,你告诉我是情分,不告诉我是本分,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个恨你怪你,现在也本就是个万事有偿的时代。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从合作互利这一点来商量一下吧。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是有点儿利用价值的,我也不白要你的线索,你有付出,我有回报,怎么样?

    牧怿然面无波动地看他一眼,冷淡地开口:你想怎么回报。

    柯寻乎拉了一把头上的乱毛,认真地回答:我这种学渣也提供不了脑力上的帮助,但是体力的话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要有什么需要出力跑腿儿的活,可以交给我,你就只负责动嘴皮子就行了,你看呢?

    你看我像四体不勤的人么?牧怿然问他。

    不像,我看你就像谈笑间灰飞烟灭的坐阵指挥型的大佬,柯寻诚恳地说,大佬,求带,认下我这个小弟吧,认一赠一,包赚不赔。

    你丫才赠品,你全家都赠品。卫东说。

    你腿粗还是他腿粗?柯寻问。

    大佬你好,我是赠品。卫东对牧怿然说。

    可能是被这两人如此毫不掩饰的当面抱大腿的行径震撼到,也可能是预料到了即便推拒也仍然会被这两个二货纠缠不休的前景,牧怿然面无表情地走了一阵后,终于开口:这是你们进的第一幅画,有很多事情,你们并不了解。我们这些人,并不如你们所看到的这样,一直相安无事。所以,如果你们两个真心想要和我结组,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说看。柯寻看着他。

    眼里认真的神色让牧怿然微敛了面上的冷淡,如果对方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反而令他难以信任。

    于是沉着声开口:我需要你们时刻记住,我方所获得的所有线索,未经我的许可,不得透露给除我们三人以外的任何人。有问题么?

    卫东就看向柯寻,他亲生的发小他最了解,这样的要求,并不符合他发小的价值观。

    柯寻这个人,在外人的眼里总是散漫随性甚而有些漠然游离的,但做为和他从小一条裤子穿到大的铁子,卫东知道他其实是个挺纯粹,挺善良的一个人,从小到大虽然坏事没少干,但好事也不是没干过。

    柯寻不爱计较得失,从来就不是一个自私小气的人。

    他用双亲留下的遗产,开了家健身房。自己能混饱肚子的时候,也没忘了他身边的哥们儿朋友。

    柯寻把那些家里困难、没什么挣钱本事快饿死的弟兄和同学带进了健身房,能当教练的就当教练,当不了的就做接待、做内勤、做财务,实在屁本事没有的,就维护器材,打扫卫生,出去发宣传单,待遇上也尽量能保证他们的温饱。

    所以柯寻这样的人,虽不至于满大街主动上赶着帮人忙去,但如果事情到了他眼前,力所能及的时候,他并不吝于伸一把手。

    而回到眼下,所有进到这个画中世界的人,面临的不是穷不穷、饿不饿的困难,每一个人面对的都是生与死,帮一把,也许就能救一条甚至几条人命,不帮,在这样的背景下,就跟送人去死也没什么两样了。

    卫东不确定柯寻会不会答应牧怿然的这个条件,柯寻不是圣父,但也不是撒旦。

    我能问下原因吗。柯寻看着牧怿然。

    牧怿然也看着柯寻。

    这个时不时粗神经犯个二的家伙,总能用这双清澈眼睛里纯粹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地心软。

    牧怿然垂下眸子,声音依旧冷淡:因为,在画里,能杀死你的不止是那些东西,还有活生生的人。

    你是说,那些和我们一起进到画里的人,可能会杀掉我们?柯寻目光微凝,为什么?

    画里有个规则,牧怿然眼神冷然地望向面前死气沉沉的村庄,我之前说过,我们只有七天的时间,七天内如果找不到画作者的签名或是钤印,所有的人都会死。而在这七天之中,每天都可能有人因为画中世界的各种怪奇力量所害身亡,但这也并非绝对不可避免。

    事实上,因为画中力量导致的死亡,是随机的,就像昨夜,原本你已经危在旦夕,可因为正房里的突发状况,你逃过了一劫,这并不是画中力量预先设定好的过程,是不幸死亡还是意外幸存,都是随机。

    但,画中世界还有一个不可更改和反抗的规则如果七天内的某一天,因为画中世界的随机性而侥幸没有任何人死亡的话,那么将在次日上午的八点至九点之间,由所有尚存活着的人聚在一起,投票选出一个去死的人。

    第10章 白事10┃死成了马赛克。

    柯寻和卫东震惊地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一齐盯着牧怿然。

    牧怿然也停下脚,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两人:换个直接一点的说法就是,画中世界不允许有哪一天没有人死亡,但因为这个世界事物发展的随机性,往往会造成零死亡现象的出现,在这种情况下,画中世界强制要求必须死一个人,来补充前一天零死亡的空缺。而这个死人的名额,就交由幸存的人员来投票推选。

    柯寻的头脑还处在因对这件事极度震惊而产生的一片空白中,声音有些飘地问了一句:选出来之后呢?

    这个人会在一分钟内,以符合这幅画内容风格的方式死掉。牧怿然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

    柯寻知道这残忍只是为了提醒他,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

    被所有人投票选出让自己去死,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惧滋味儿?

    所以你以为那个老头让我们今天上午八点到他家里是做什么?牧怿然看了他一眼,语气不易察觉地放得柔和了一些,如果昨夜一个人也没有死,那么刚才我们在他家里的第一项活动就不是吃早饭,而是要投票选人了,选完后才会有饭吃。

    还还他妈的给饭吃,真有人性卫东哭丧着脸骂道。

    柯寻吐了口气,抬眼看着牧怿然:是挺残忍,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咱们和所有人结伙,很可能前一天还是伙伴,后一天就会以这种形式变成自相残杀?这么一想,确实没有比这种事更操蛋的了。

    牧怿然忽然又笑了一笑,尽管眼底没有任何笑意:你想的还是太天真了点。如果由所有人投票选举一个人去死,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多数人选中?

    所以?柯寻眼皮儿一跳。

    你要知道,人性,是世界上最难参解的课题。牧怿然凝眸,对上柯寻的眼睛,会有人怕自己被选中,而提前主动杀人。

    柯寻呼吸一重,缓了缓才开口:就是说,不管是投票选举也好,还是主动一对一杀人也好,只要有人死亡,就可以算做填补了前一天零死亡的空缺,如果在选举之前一对一杀了人,那么当天也就不会再进行投票选人了,是吗?

    是的。牧怿然答。

    所以,有些人因为害怕自己在投票选举中被多数人投选出来,会主动去杀掉一个人,让自己规避开死亡的风险。柯寻终于明白了牧怿然的用意。

    怪不得那几个不像新手的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除了冷漠麻木之外,还有疏离和彼此防备。

    这也意味着,在这个画中世界里,是不可以和其他人深交的,谁也不敢保证,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站在对方和你自己的人性旁边的,是天使还是魔鬼。

    牧怿然不动声色地淡淡看着面前的人。

    在告诉他这个画中规则之后,他就在静观着这个人的神色与心态的变化。

    这个人并不是第一个向他寻求合作的人,而之前所有想和他合作的人,在他叙述完这个画中规则之后,无一例外地,选择了防范、戒备,和立刻疏远。

    如果面前的这个人也做出这样的选择,牧怿然也并不会因此产生什么愤怒。

    毕竟,这才是人性。

    我答应你的条件。牧怿然听见他这么说,我这人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没傻到在这种环境下想着去和别人以真心换真心。

    牧怿然继续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不过我也有话要说在前头,柯寻目光清澄地望着牧怿然,不管你信不信,我能保证不出卖你,真要到了需要投票选人去死的时候,我也肯定不会投你,但如果到了生死关头,需要我在你和东子之间选择一个活着,而另一个去死的话,我会选择东子活着,这一点我声明在先,希望你能理解,当然,到了生死关头,你选择保存自己而牺牲我俩,我也绝对不会怪你。你看怎么样?如果接受不了,就当我没说,咱们各走各的。

    牧怿然眸光微动,略一点头:我接受。

    成交。柯寻伸出手去。

    然而牧怿然并没有赏脸和他握一下,仍然高贵冷艳地抬步就走。

    柯寻:

    卫东:柯儿,你对我真好,好想抱着你大腿哭,不愧是我亲生的发小,以后我爸就是你爸,我妈就是你妈,我儿子就是你儿子,我媳妇就是你弟妹。

    柯寻:滚,让我帮你养爹养妈养儿子,想得挺美,怎么不让我帮你养媳妇?

    卫东:你他妈性别男、喜好男,我把我媳妇给你你要啊?

    柯寻:首先你先得有个媳妇,单身狗狗籍还没脱呢,别想太多。

    卫东叹了口气:是不能想太多,遇着这种破事,能不能活着出去还不知道呢,要什么自行车。

    也别太悲观,柯寻用力地揽住他的肩头,人一旦放弃希望,那希望也会放弃你。你信我的直觉么?我直觉咱们一定能出去。

    卫东脸上挤出个哭似的笑:你特么一安倍弯人哪儿来的直觉不过你有时候是太直了,刚才那些话你不该那么说,就算你真觉得我的命比他的重要,你也不能说给他听啊,搁谁心里能听得高兴啊?

    放心,他不会介意。柯寻笑笑。

    你怎么知道?卫东不信。

    如果一个人为了抱大腿求生存连最好的兄弟都可以放弃,这种人值得信任么?柯寻说着大步赶上前去。

    和牧怿然并肩而行,柯寻偏头看着他:咱们现在可以正式算是一伙的了吧?是不是该跟我们说说你得到的线索了?

    牧怿然淡淡道:算不上是线索,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还需要印证,然而用来印证的法子只有继续等待死亡,代价太大。

    别有压力,先说说看,也许我们可以帮上忙。柯寻温声安抚。

    牧怿然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我首先产生疑惑的是,为什么昨夜死亡的五个人,死法不一样。

    柯寻想了想:因为是被不同的东西杀的?

    牧怿然微嘲:不管是什么东西,不都是非自然的东西?为什么守灵的三人是被活活吓死后剜去了眼睛,而挖坟的两人却是被

    卫东忙捂耳朵:别说,别说!

    柯寻又想了想:因为遇到的是不同种类的东西?

    牧怿然说:这固然可以做为一种解释,但我更在意这两拨人的死状,无论是被剜去眼睛,还是被

    卫东捂耳:人工马赛克人工马赛克人工马赛克

    牧怿然:死后尸体仍然保持原有的轮廓,这两种死状,都十分的形式化,或者说,具有一定的仪式性和标志性。

    柯寻:话虽如此,可我仍然看不出这对咱们能有什么启发。

    牧怿然淡淡地看向他:你说你是体育系生,看样子没说谎。

    柯寻:虽然你讽刺了我,但我不生气。

    牧怿然闭了闭眼,冷声往下说:如果一个体育场馆里,跑道上摆着栏架,草皮上放着铅球,以及跳高用的垫子,跳远用的沙坑,此时进来了一群学生。

    柯寻十分聪明地接话:那么老师会给这些学生分配好项目,一些人去跑跨栏,一些人去练铅球,一些人跳高,一些人跳远。

    牧怿然接:于是在这片场地上,进行每个项目的学生,都会呈现出不同的运动状态。

    柯寻恍然:这就像我们现在的情况一样,昨夜有人负责守灵,有人在柴房,有人在粮仓,有人挖坟。

    牧怿然目光沉冷:守灵的人被挖去了眼睛,挖坟的人看了眼卫东,死成了马赛克,就如同跨栏的人在跑,跳高的人在跳,投铅球的人在投掷一样。

    柯寻卫东:

    牧怿然:重点就在于,运动员、跑道、跨越、栏架,以及运动员、草皮、投掷、铅球,这是跨栏和铅球这一形式里的四个要素,即:人物、地点、运动状态、圈定运动员运动形式的标志。

    演换成眼下的情形,同样需要四个要素:

    人物昨夜死亡的五个人;

    地点灵堂、荒地;

    死亡(运动)状态活活吓死后被剜去双眼和

    柯寻卫东:死成马赛克。

    牧怿然:那么问题来了,圈定死亡人物(运动员)死亡(运动)形式的标志,又是什么呢?

    柯寻倏地转头看向牧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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