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默默无语,于彻底的心痛中有升起一丝奇怪的激动:罗维改变了心城历史。

    罗维甚至间接阻止了城外秘兽的进攻,以一人之力救了一座城。

    罗维救了一座城。

    罗维救了画中的一座城。

    没人再去想城里城外的意义,就像心里心外的界限一样,有些东西想弃却弃不下,有些东西想留也留不住。

    要是没有罗维,咱们现在还想不起来找签名儿呢!卫东说。

    是啊,要不是罗维,今天谁也出不去。

    新闻播放完毕,英文歌再次响起来,听歌的人却又换了个心境。

    心里心外,其实一首歌就能改变,有些人却想尽办法将自己的内心封个密不透风,慢慢就会滋养出细菌来,说不定还会生出兽来。

    这座以浪漫闻名的心城,人们心里的兽说是与爱情有关,但爱情只是一个点,这个点可以折射出太多的东西。

    人心若大起来,是可以装下宇宙的。

    山洞里突然发出幽幽光芒,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洞中奇景?

    无数的萤火虫似的飞虫汇聚起来,如一大团光雾,这光雾时聚时散,慢慢都落到了洞壁上,恰恰组成了亮光闪闪的三个艺术体的字雩北国。

    面对这三个熟悉又陌生的字,大家感慨又唏嘘,这座山是本城的一个著名风景区,而这个山洞又是这座山的重要景点,里面这些亮光闪闪的飞虫组成的三个字,相信久居在这座城市的人都看过。

    雩北国三个字虽然在山洞里无比明亮,但随着那些光的忽明忽暗,而显得脆弱敏感,仿佛人的轻轻一个咳嗽,就能把这些胆小的虫子吓跑,这个名字随时都可能不复存在。

    柯寻在黑暗中拉住了牧怿然的手,抓得很牢,当那些发光的虫子在雩北国的名字下方组成一道光门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没有太多波澜起伏。

    在七天之内找到了签名,敞开了大门。

    这道门的设计是如此的另类独特。

    可是,有什么用呢?

    又带不走罗维。

    现实世界和画中世界的差异越来越小,以至于大家回到本心美术馆的时候,还以为仍在心城。

    同样的温度和湿度,风里带着凉意,时而还会夹杂一丝说不清的暖。

    画中的风是有花香的,而此时的风里全是深秋特有的朽叶气息。

    大家收拾心情,为留在画里的朋友们做完了这个世界的未尽事宜,已经是十天之后。

    此时离下次进画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对,还是要进画,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有那张永远不离不弃的该死的美术馆门票。

    青铜美术馆,是这次的要去的地方。

    老成员们在进画论里为这次入画做准备

    卫风氓:秦医生彻底醒了吗?【饱睡醒来忘记今夕何夕.jpg】

    剑胆秦心:嗯。

    卫风氓:罗妈妈好点没?

    剑胆秦心:再住几天就能出院了。

    卫风氓:唉,我没想到罗妈妈一直有那个病。

    剑胆秦心:这个病反而成了她的心理保护,她一直以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罗维,就像她儿子从未离开。

    ZHW:【一幅很复杂的由十一所美术馆位置连成的大写字母图片】

    剑胆秦心:T后面那个字母还是没法辨认,像个写了一半的M,也有可能是N。

    卫风氓:TMD画推就是想整个TMD。

    ZHW:这些字母大概是彻底出画的钥匙。

    卫风氓:我前些日子做过一个噩梦,就是这辈子得按着全世界美术馆的痕迹把26个字母走完。

    柯基:【一张新闻图片的截屏图.jpg】

    卫风氓:什么时候看起新闻网站了【别说我不信你,我就不信你.jpg】

    ZHW:苏本心终于出事了。

    卫风氓:卧槽看不懂这上面写的,什么叫相约自杀?

    剑胆秦心:法院认定,这个案件属于蓄意杀人,画家余极为此案提供了很多有力的直接证据。苏本心的行为属于诱惑雩北国自杀,而且这上面还写着,在此之前,苏本心也曾有过两次类似的经历,两位前男友都曾自杀身亡,只是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

    卫风氓:【瞧这个变态娘们儿.jpg】

    卫风氓:反正都死在了画里,那些人的生命在外头也挺不过10天,我看苏本心落下个什么样的下场都无所谓。

    剑胆秦心:那不一样,对活着的家人朋友意义不一样。盖棺定论的说法也不一样。

    卫风氓:可是对苏本心来说没啥区别,眼一闭啥都不知道了。

    剑胆秦心:死后进入的是另一个世界,大概就像进入了另一幅画,不可能对所有死者都一视同仁。我还是坚信善恶终有报。

    第188章 海上燃犀图01┃海上楼船。

    青铜美术馆的装饰风格,和它的名字十分一致。

    整座场馆的外墙,都被装修成了青铜质地和色泽的样式。

    不过入画者们并没有什么心情欣赏这座造型古朴大气的建筑,一场夹着寒凉的秋雨正在侵袭整个城市,气温一周内三次大幅骤降,冻得这几位外乡人措手不及,秦赐甚至一下飞机就当场买了一件薄款羽绒服套在了身上。

    柯寻头上戴了顶棒球帽,穿着件棒球服,潮范儿十足地站在美术馆大门口,引得过路的年轻女孩儿不住向着他看。

    青铜美术馆上午九点开馆,现在是八点四十分,进画论五人组里还有牧怿然暂时未到。

    大佬能赶得及吗?卫东缩在加厚卫衣里冻得牙痒。

    牧怿然去了亚平宁半岛,昨晚三点多钟柯寻给他打电话时,他才刚下飞机。

    柯寻双手揣在兜里看着街上的雨:急什么,晚上八点以前再进画也来得及,让他多睡会儿。

    啧啧,显你会心疼人啊,卫东扭头,来,浩文儿,哥疼疼你,把手揣我兜里,我兜儿暖和。

    朱浩文面无表情地举起一只手,手上戴着薄薄的线手套。

    都挺会照顾自个儿啊,卫东哆嗦了一下,悔不该没听我妈的话多穿一件儿来,这会子我都快冻尿了柯儿,你带多余的衣服了吗?

    柯寻把单肩包摘下来扔给他:就一件外套,你先穿着,别弄脏了。

    靠,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不孝儿!卫东把衣服翻出来,却见是一件短款的黑色毛呢风衣。

    咦?你不是从来不穿这种正装款的衣服吗?卫东十分稀奇地看向柯寻,见柯寻仍旧背身站在那儿,只给他个后脑勺让他自己体会,卫东恍然,唷,明白了,这是专门给大佬准备的,怕冻着人家啧啧啧,这有了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比我们这些糙汉细心多了。

    上身正装风衣,下身牛仔裤的卫东仰脸看了看天:这天还阴得很呢,这样的雨势,不知道今天肯来美术馆的人有几个。

    别管别人,你都复习好这个馆里的画作知识了吗?柯寻扭脸问他。

    复习好了,卫东说,馆内展出的都是近当代画家的国画作品,咱们在网上搜到的关于这个画馆的收藏品的所有信息我都记下了,在手机上也备份了一个文档和所有画作的图片,放心吧!

    感觉这次应该会比前几幅画要顺利些,秦赐想把乐观的情绪传递给大家,笑着回头看了眼美术馆紧闭的大门,这次的准备工作我们做得相当充足了。

    前提是一切都能按部就班,不会发生什么突发事件。朱浩文却始终冷静。

    九点整,美术馆的大门从内部打开,两名工作人员抬着一架易拉宝招贴画出来,摆放在了大门外。

    几人齐齐向着招贴画上的内容看去,然后面面相觑。

    就见那上面写着:青铜美术馆新进画作于今日展出,欢迎各界云云。

    这特么卫东一脸无话可说地看向同伴们,就是故意跟咱们过不去的吧!我敢打赌,咱们今天要进的那幅画,肯定就是这馆里新来的那些画中的一幅!之前白准备了!

    兵来将挡,柯寻情绪毫无波动,你们先进去暖和一下,我在这儿等怿然。

    其他三人也不同他客气,先进了馆门。

    柯寻的手机来电适时响起,看一眼来电人姓名,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扬起来:怎么不多睡会儿?嗯,我们还没到,刚准备出门,估计能和你前后脚不急,你路上买点吃的,别饿着哦,吃的什么?好,多喝点热水。你穿得厚不厚?这边下雨,挺冷。我能亏待自己吗?厚着呢,出了一身汗。行,我等你。放心,我不在外面站着,我一去就进馆好吧?好,一会儿见,路上注意安全。

    瞅着手机时间快要到九点四十,柯寻转头进了美术馆,只待了不到五分钟,看见牧怿然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迈进了门。

    我乖不乖?柯寻迎上去,伸开双臂抱住他。

    忽略掉身上雨气的话。牧怿然抿了抿嘴,用没有撑伞的另一条手臂,也揽住他的腰背。

    两个人已经十来天没有见面,牧怿然一直在忙,国内国外飞来飞去。

    这一次能在国内待几天?柯寻收回怀抱的同时,偏头用唇划过他的脸颊。

    牧怿然望着他眉与睫上沾粘着的水气,抬手替他轻轻抹去,微沉着清浅的声音,道:这一次,你希望我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柯寻怔了一下,唇角慢慢地扬起来:亲爱的,我可不会跟你客气,既然你让我说,那我就希望,从今天起,你永远待在我身边,你不会反悔吧?

    牧怿然抬手盖在他摘掉了帽子的狗头上面,轻轻揉了一把,淡声道:你的这个问题,很欠收拾。

    只要你不再一离开就十几天,你就是收拾死我我也甘之如饴。柯寻握住他的手。

    牧怿然看他一眼,抬步往里走,淡淡地丢下一句:如你所愿。

    柯寻:

    所以大佬的意思是不再一离开就十几天,还是准备往死里收拾他?

    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其他三人提前进馆也并没闲着,而是向馆内负责人员打听这批新画的相关信息,可惜,工作人员也都不甚了解,只说是昨晚才空运过来的,今天早上七点多就让员工进来挂画。

    三个人满馆转了一圈,见这批新画都是国画,有近当代画家的,也有古画的仿品。

    众人看了一圈等于白看,千年华夏文明,由古至今的画作泱泱如海,根本无从猜测目标展厅内的目标画作将会是哪一幅。

    现在就进去吗?站在目标展厅门口,卫东问牧怿然和柯寻。

    进吧,早点进去说不定还能提早发现线索。柯寻向来不会因为畏惧而裹足不前,握着牧怿然的手,率先迈进了展厅。

    当灯光全灭,那一束来自虚空的光落在目标画作上时,柯寻看见了一幅褪了色的古画。

    设色,绢本,色调暗沉,图案模糊。

    细灰的细条勾勒出汪洋与巨轮,天空晕染着水渍般的混沌,而在那片汪洋大海之下,似乎堆涌着密密麻麻如有实体的生物。

    未待细看,白光已是亮成了一片,再睁开眼时,人已进得画中。

    哗哗

    一片浩瀚的墨沉沉的海,骤然呈现在众人眼前。

    卧槽这是船上?卫东震惊地原地转着圈子打量四周。

    显然这正是画中所绘的那艘巨轮,木制的船体,甲板的上层建筑统共有两层,每层约有十几个房间,古朴的门窗,高高的桅杆上挂着一面黑底金字的大旗,旗上是枚古体字。

    这幅画是秦赐看向大家。

    《海上燃犀图》。答话的是牧怿然和朱浩文。

    两个人进画前看到了画作的名字。

    这幅画很有名吗?柯寻问牧怿然。

    牧怿然目光微动,声音淡沉:这是一幅私人收藏画作,从来没有对外公开过,而我也只是听业内一位好友偶尔提起过几句,没有想到它的仿品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好友?柯寻歪头看着他。

    一位年逾六十的书画鉴赏家与华国文化爱好者,牧怿然看他一眼,是岛国人。

    我们怿然交友遍天下。柯寻夸。

    你刚才的表情告诉我们,你想说的并不是这句。卫东斜目,我嗅到了恋爱的酸腐气息。

    你对这幅画的了解有多少?朱浩文问向牧怿然。

    不多,牧怿然的面色也有些肃沉,这幅画的拥有者拒绝向任何人公开画的内容,只在一次同友人喝酒聊天时,烂醉之下提到过几句,而他的那位友人,就是我所说的这位书画鉴赏家,画的拥有者和他一样,都是岛国人。

    那么这幅画究竟是哪一国的作品?卫东问。

    我国古代的画作,但没有记载于任何文献中。牧怿然道。

    咱们国家的画,怎么跑到岛国人手里去了?难道又是烧杀掳掠去的?柯寻问。

    我也有个问题,秦赐接道,既然这幅画在此之前从未对外公开过,又怎么能够确定就是我国的画作?

    牧怿然答得不紧不慢:画的拥有者姓福冈,家住岛国沿海一代,祖上打渔为生,拥有高超的水下技术。

    数百年前,福冈的某一代先辈在海上打渔,无意中发现了一艘沉船。

    福冈家集合了所有水性好的子弟,下海打捞,然而那条沉船年代过于久远,船上的大多物品都已泡得失去价值,福冈家只捡了几件仅存的贵重之物,这幅收于避水容器中的帛画就是其中之一。

    福冈家卖了几样打捞品,渐渐从渔民家族迈入富贾行列。而这幅帛画和其他几样具有收藏价值的打捞物,就都留在了家中,没有变卖,并一代代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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