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卫东迷茫地看向牧怿然和邵陵。

    两大智囊一时也不明白,各自陷入思索。

    事先说好了,让她留下最关键的提示,朱浩文说,那么这个鸡就一定是最关键的。

    所以说,昨天晚上点燃犀角之后,雪格看到的是一只鸡?卫东一脸荒诞,这也太不搭边儿了,茫茫大海上会出现一只鸡吗?鸡从哪儿来?海里来的?

    还是说,是以鸡字打头的某种东西,秦赐思索着,这个鸡字她都没有来得及写完整,说不定真正的东西是一个词组,我打个比方,比如说鸡冠花,或者是鸡毛掸子,这就是和鸡完全不同的东西了。

    不,如果是这样,我会直接写花或掸,朱浩文一边用手指在自己的腿上划拉着字,一边说道,这样才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写出重点。

    那也要看情况,秦赐说,在紧张或危急的情况下,人们的第一反应是按平时的习惯来,而根本来不及去分析要怎样写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直指重点。

    朱浩文沉思了一会儿,点头:你说得有道理,那么看来,雪格昨晚所看到的,十有八九就是以鸡字打头的东西。

    所以海里会有一只鸡吗?鸡冠花和鸡毛掸子也不可能啊,卫东说,那要不就是鸡字打头的鱼类?这个我可就完全不了解了,你们谁了解鱼类知识?

    正说着话,忽见一直在旁边怔愣的方菲站起身,迈步就要往外走。

    柯寻起身拦了她一下,他觉得这女孩儿脸上的神情不太对:去哪儿?

    下海,方菲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但神色已经平复,异样的平静里透着一股子决绝,去找于隆的尸体。

    柯寻就没再拦,只叮嘱了一声:腰上拴绳子。

    虽然知道她终将一无所获,但让她借此发泄一下也好。

    你们昨晚的幻象是什么?卫东望着方菲的背影,有些唏嘘。

    我不想提。柯寻说,眉目间带着一点火气。

    卫东比谁都了解他,心想昨晚的幻象指定是让他非常的不爽了。

    就把声音压得极低地道:多亏了牧大佬提出的警示物的法子,不然我昨晚就真中招了一开始出现了好多蛊惑我离开原地的幻象,我都撑过去了,后来我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幻象渐渐消失,又过了一大会儿,就听见柯儿说了一声天快亮了,没事了,黑暗里头就有脚步声开始移动,浩文儿还说了一声我去厕所。

    我其实也憋着一泡尿呢,先开始也想跟着出去解决,但一想天还没彻底亮,还是再等等再说。然后就听见大家开始说话,结果于隆和方菲一句话没说对付就吵起来了,于隆可能是恼羞成怒,上手就打他女朋友

    那小两口一直闹着别扭,我就没怀疑,而且一切都实在是太逼真了,方菲被打得直接摔在我脚边,我下意识扶了她一把,后来柯儿生气了,我知道柯儿最看不上的就是打女人的人,然后他就和于隆打起来了。

    于隆边打边骂,骂得太难听,我实在受不了这股子火整个过程都太过逼真、太能触发我的怒点和逆鳞了,我一个没忍住就想站起来上手。

    幸好我手上拿着笔我真要是出手,得先把笔扔下吧?我头脑发热的时候正想扔,忽然我就想起上学的时候发生过的一件事儿。

    那是学校附近的小流氓团伙,跑到我们学校来找麻烦,目标是我和柯儿的一个共同的好友,柯儿就要跑去帮忙,我也正想跟着去,被柯儿给摁下了,柯儿当时对我说:对方都是社会上混的,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只往狠里去,你别来,你这只手是拿画笔的,将来还要用它挣钱养家。

    想到这件事,我这笔就放不下了,我攥着这支笔,渐渐地冷静下来,随后才意识到,这些很可能都还是幻象天还没有亮呢,就算不是幻象,就算是现实,我也决定要等到看见天光的时候再放松。

    事实证明那幻象真他妈是狡猾,幸好我拿了这笔,否则我就交待在昨儿晚上了,还害我憋了一肚子火和尿!

    卫东说着就站起身,看向柯寻:我这会儿去厕所应该没事了吧?

    带我一个啊东哥!罗勏的声音从角落里闷闷地传过来。

    卫东走过去帮他解身上的绳子。

    邵陵抬起眼看向牧怿然:幻象的欺诈性越来越高明了,先以一段幻象来迷惑我们,让我们先入为主地以为这是正头戏,等这段幻象过去,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又接着祭出更具迷惑性的一段幻象。

    你是被幻象从晕厥中唤醒的么?牧怿然淡淡问他。

    邵陵垂眸,嗯了一声。

    显然他选择的晕厥法并未起到作用。

    我认为,每夜的幻象也不是按五感来制造和叠加的。牧怿然又一句淡淡的话抛出来。

    邵陵抬眼盯住他,这个人再一次否定了他之前所作的推断。

    昨晚的幻象并没有特别针对嗅觉和味觉来制造情节,视觉就更不必说,牧怿然没有介意邵陵盯着他的充满审视的目光,而值得注意的地方是,继前一夜我们所有人都经历了让自己厌恶的幻象之后,昨夜似乎我们全部经历的是会令我们情绪失控的幻象,更确切一点的说,是一种惹怒我们的幻象,当然,这一点还需要问过所有人之后才能确定。

    我的是这样的,坐到了他身旁的柯寻说,幻象捏造了一段让我最无法控制愤怒的情节。

    我的也是这样。朱浩文接道。

    我也同样。秦赐点头。

    那么,你的推论是什么?邵陵看着牧怿然,第一晚是信任,第二晚是恶心厌恶,第三晚是愤怒?

    不,牧怿然语声清晰地,缓慢平静地道,第三晚是怒,第二晚是恶,第一晚,是爱。

    邵陵怔了怔,正要开口辩驳,牧怿然却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道:爱,恶,怒,如果照这样看,幕后的那股力量不是根据我们的五感来制造幻象,而是根据人的情绪人有七情六欲,所谓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如果所料不错,在此之后的四个夜晚,将会以喜、哀、惧、欲这四种情绪来制造幻象。

    人是有情动物,只要是正常健康的人类,就会有情感,只要有情感,就会有精神弱点,而只要有精神弱点,就有可能会被幻象影响情绪、被情绪左右思想和行为。

    幻象依次利用人类所拥有的七种情绪,来寻找我们精神上最脆弱的那个点,现在还存活着的人,不意味着是精神上的强者,很可能只是因为还没有被触及到那个点。

    或许我们应该仔细自省一下,自己的精神弱点是什么,什么事情会令我们喜难自禁,哀痛欲绝只有承认和直面自己的弱点,才有可能抵挡得住对它的攻击。

    话音落后,众人都没再作声,各自垂眸,探究自己内心深处最薄弱的地方。

    牧怿然的目光却落在那写有鸡字的竹简上,再次陷入沉思。

    那么你认为,是否点燃犀角的人都难逃一劫?邵陵问他。

    我不能确定,牧怿然看向昨晚雪格所在的地方,说得冷酷一点,雪格这样本就寿命无多的人,任何情绪可能会对她造成一定的干扰,但能令她无法忍受从而失控的,只怕可能性不大,当然,万事无绝对,也许她的消失,是因为受情绪干扰,也许是遇到什么不可抗力,又也许,是她已彻底放弃了生存的信念,顺水推舟地把自己了结在了这里。

    那么今晚呢,邵陵看着他,也看着围在旁边的其他人,由谁来点燃犀角?

    我来。

    接话的声音平静得不似在面临生死,它来自从门外迈进来的方菲。

    姑娘,逝者已矣,没有必要因此而看轻自己的生命。秦赐医者父母心,怜惜地看着红着眼眶,却始终没有显露出任何脆弱的这个年轻的女孩。

    别误会,方菲容色平静,我不是因为于隆,我只是受不了再这样被动等死了,这不是我的性格,我并不害怕死亡,否则我也不会选择潜水员这项高危的充满未知的行当,我只是无法忍受这种被玩弄的感觉,死亡是大自然的一部分,而我的毕生所求,就是挑战死亡和自然。

    这个勇敢不屈的女孩儿,让在场的男士们肃然起敬,罗勏不由建议:厨房不是有刀吗,要不小姐姐你今晚拎上一把,看到那什么鸡的时候给它一刀试试?

    如果要这样的话,方菲只怕就不能和我们在同一间屋里了,邵陵却仍然理智冷静,否则恐怕会在幻象的影响下捅到我们这些人,甚至说不定就算我们不在同一间屋里,由于幻象可以让我们突破空间限制,而导致身在船头的人也能误伤到身在船尾的人。

    第205章 海上燃犀图18┃无情无欲,方能成仙。

    不用拿刀了,方菲说,我们潜水常年做体能和力量训练,我的力气不比你们小,指着罗勏和卫东,我会尝试对抗那个鸡,如果我的力量无法和它相抗,那就算拿着刀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卫东罗勏:好的。

    那么,我们来商定一套简单的标记吧。牧怿然看着方菲。

    雪格没能有充分的时间留下更多的信息,说来也算是我们事先考虑不周,牧怿然拿过竹简和笔,我们来商定一些快速易写的标记,用以表示各种含义,请你把它们记下来,如果可以,请尽量多地留下你所看到的信息抱歉对你说这样的话。

    没有关系。方菲坦然且从容,像是一个将要去执行有去无回的任务的战士。

    如果你看到的是真正意义上的鸡,请在竹简上画,牧怿然并不多耽时间,很快进入正题,在竹简上边画边说,如果只是一种以鸡字打头的东西,而你来不及写全它的名字,请画○;

    如果你认为它可以以人力消灭,请在或○的上方画一,如果不能确定,在下方画一;

    如果你确信点燃犀角的人无法生还,在或○上画右斜杠,如果你认为只有点燃犀角才能找到签名,但点燃犀角的人会死,画左斜杠,如果你确信点燃犀角对寻找签名毫无用处,不画也不画○,画;

    如果你看到了签名,请尽量写下来,但如果来不及写,画△,如果签名在海里,就在△上方画波浪线,如果在船上,就在上方画直线,如果

    就这样,牧怿然几乎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规定了相应的记号,并请方菲熟练记在心里,甚至在她记熟后还让卫东帮忙,以随机提问的方式加深她的记忆。

    接下来的时间,似乎只有等待夜晚降临。柯寻去弄了些饭,大家吃过以后,整个上午的时间就用来补眠。

    下午,大家把昨晚各自经历的幻象都简单叙说了一遍,果然所有人经历的幻象都是通过愤怒来蛊惑人的。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昨晚罗勏绑在身上的绳子,在幻象里果然消失了,直到天明以后幻象撤去,绳子才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邵陵说道,但卫东先生手里的笔却没有消失,如果说手机没有消失,还可以解释为是来自画外的东西的缘故,那么,和绳子一样同为画内原有之物的笔,为什么没有消失呢?

    大概是因为绳子限制了萝卜的行动,对幻象用来蛊惑他掉进海里的行为是有阻碍作用的,所以幻象把它弄没了,柯寻说,就像是房间的墙壁也在幻象里被变没一样,但凡会阻碍到我们掉海的东西都会被幻象清除。

    那萝卜很了不起啊,卫东在罗勏的肩上拍了拍,他是用绳子来做警示物的,绳子被幻象弄没有了,他失去了警示物,居然也能撑下来。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幻象,并没有让我感到气愤得难以控制自己吧,罗勏挠了挠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脾气的,从小到大几乎很少有生气的时候,你们别看我吊儿郎当的,我从来没跟人打过架吵过嘴,就算有人挑衅到头上来,我要么不理会,要么直接给人家道歉,不管是不是我的错吧,反正我生不起气来,也没兴趣和别人较真儿

    罗勏正说着话,忽然发觉牧怿然、邵陵和朱浩文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他,吓得连忙住了嘴,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三人。

    那么请你现在仔细想一想,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愤怒得情绪失控呢?邵陵对他说。

    罗勏想了很久,最后十分为难地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啊,我连自己被男人强行那啥了的可能都想象过了,感觉也不会很生气呢

    众人:

    那要是有人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你的父母呢?卫东指点道。

    你看,如果我不让对方骂,对方显然不会听我的,我要是和对方对骂的话,这种事情根本毫无意义,如果我要打对方以阻止他骂,打完了之后他该骂还是会继续骂,除非我把对方杀掉,但我又不可能杀人不是?罗勏轻描淡写地道,而且会侮辱别人父母的人,根本目的就是为了激怒别人呀,我干嘛要让这样的人如愿啊?遇到这种事情我充耳不闻就好啦,对方想让我生气,我就偏不生气,对方想让我不痛快,我干嘛要让他得偿所愿?

    妈呀,这孩子心态真好,卫东一边咋舌一边对柯寻道,我开始喜欢他了。

    但如果对方是把辱骂的内容付诸于行动呢?邵陵却进一步追问,这话说的很婉转,但大家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意思。

    没有人能忍受得了这种情况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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