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烛这孩子乖巧又善良。

    更懂得知恩图报,会为他的安危着想,哪怕生着病也要爬阳台来救他,甚至不惜敲门敲到手都红肿,算得上是相当理想的包养对象。

    可他这温软好欺负的性格。

    着实是一大弱点。

    倘若这次回去,他还是照旧无法清醒,一味被母亲摆布,畏畏缩缩,不懂得反抗。

    那他就不值得自己在他身上费心。

    所以,将他送回母亲身边。

    是他的最后一道考验。

    伤痛与折磨都是必须的。

    没有这些,他又怎能知道有人肯这样帮助他,是多么来之不易的机会。

    学着点吧心肝。

    少年慵懒挑眉。

    朝男人得意地摇了摇手指。

    一双精致的月牙眼弯下。

    明艳而张扬。

    想把人留在身边,可不只有强迫这一种办法。

    ※※※※※※※※※※※※※※※※※※※※

    恭喜您获得了来自[撩汉大师苏星轨]的无情嘲讽!

    灼灼撩得实在太失败啦,简直欠教育,还是让星崽来教他如何正确撩汉吧!(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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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门被恶狠狠地关上。

    室内昏暗, 沈烛眼睛一时适应不了, 只能闻到屋里泛出一股潮湿霉味, 熟悉而陌生,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母亲丢下他兀自进了房间, 乒乒乓乓地翻找着什么。

    发泄般,将每个动作都做得极为用力。

    不出片刻。

    房间里便有东西被扔了出来。

    砰的一声狠狠砸在墙壁上,瞬间便因冲击力受损, 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可这并不是结束。

    他房里的其他东西并未能幸免于难,眨眼间, 就被一一摔出,混乱而狼狈地堆积在房间门口,几乎没有一样还是完好的。

    沈烛眼睛渐渐适应了室内亮度,这才感应到角落里传来一阵红光,在这阵令他精神紧绷的摔砸声中, 他下意识朝回头看去, 瞬间又害怕地抖了抖。

    门口右侧是一张桌案 。

    上头像模像样地摆放着鲜花与水果,看着都极为新鲜,似乎是刚刚才换上去的。

    而在桌案上方的墙壁上。

    则挂着一张诡异画像。

    那并不是传统寺庙里的那佛与菩萨, 而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神明,略有些可怖的脸上, 隐隐露出讥讽般的微笑,被电子灯烛的红光一照, 显得格外骇人。

    那些不好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沈烛想起前几天, 自己被母亲强行灌下符水时的情形, 不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前方是怒意正盛的母亲。

    这里则是那诡异的灯光与画像。

    沈烛微微挪了挪脚步,却又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只能僵持在原地。

    过了片刻,摔砸声终于停下来。

    沈烛以为是母亲终于砸无可砸,渐渐消了气,刚要鼓足勇气上前,就见她气势汹汹地抱着一堆东西冲了出来。

    她将怀中东西一股脑摔在他面前。

    纷乱中又扯起件衣服,抄起桌上剪刀,对着它就是一剪。

    演戏?你想得美!

    她发疯般,奋力剪着那件衣服。

    仿佛要将他不切实际的想法一同剪碎。

    你爸爸已经走了!你也想从我这里逃跑吗?啊?!你知道什么叫演戏吗?就是戏子!就是下九流!是被人玩被人笑的!我一个人辛苦拉扯你到那么大!你不想着好好读书,给我争口气,你居然想去演戏?!

    她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

    明明那可怜的衣服已经碎得不成样子,她却依然不停剪着。

    看着它彻底成为碎片。

    沈烛的一颗心也瞬间凉到了底。

    那是他们这次话剧比赛要用的服装。

    沈烛演的是小王子,服装需要特别制作,但好在做起来也很简单,老师见过他母亲,知道他家情况,便和几个手巧的女同学一起做了这件衣服给他。

    这衣服,原本该是放在他课桌桌肚里的。

    但最近学校里有人偷东西,学校为了从根源上杜绝这种现象,便要求所有人离校前必须清空桌肚,以免给小偷可趁之机。

    沈烛不得不把衣服带了回来。

    可母亲每天都要检查他的书包与书桌,他没办法,只能将衣服塞在自己床底下,用纸胶带缠在床板被面紧紧贴着,但凡不是故意将脑袋探进床底,就不会发现它。

    可事实证明。

    他还是太天真了。

    他从来就不曾拥有什么隐私。

    更不曾拥有什么自由。

    所有行动都必须经过母亲同意,所有事件都必须和母亲汇报,回到家时,书包会被翻个底朝天,离开家后,书桌也会被彻底翻找。

    倘若一直保持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刚从苏星轨那回来,得到了他的温柔与包容。

    一时间,竟就觉得眼前这一切坏得过分。

    母亲口中还在不断咒骂苏星轨。

    竭尽全力将他贬成一个居心叵测的坏蛋。

    你知道这次的偏方我废了多大功夫吗?都是刚才那个杀千刀冲撞了你,把偏方里的神力都给冲散了!你居然还说他是好人?你被他洗脑筋了是不是?!还哥哥呢?他是你哪门子哥哥?我怎么不知道?!

    听她将苏星轨贬低成这样。

    沈烛终于忍无可忍。

    如果不是那个哥哥,我说不定都已经死了。

    他嘴唇颤抖。

    却还是犟起脖子,言辞反驳。

    妈妈你那些偏方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用!那都是都是那些阿姨拿来骗你钱的!

    不要乱说!!!

    母亲终于着了急。

    急忙伸手一把捂住他嘴,忐忑看向角落里的神像。

    随后又慌忙往他身上重重落下一巴掌。

    斥责道。

    你懂什么!不许说这种不尊敬的话!你这是在质疑神你知道吗?要下地狱的!

    我没有质疑神。

    他头一次那么违背母亲。

    甚至直接抬起手臂,不偏不倚地指向画像。

    我质疑的是那个,那不是神!

    混账!!!

    他话音刚落,眼前就呼来一巴掌。

    狠狠落在脸上,留下火辣辣的刺痛感,几乎扇得他眼前发黑。

    那杀千刀果然给你灌迷魂汤了!你还学会顶嘴了是吧?!

    母亲狠戾地尖叫响彻屋内。

    衣领已被她狠狠揪住,他完全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们的体型与实力都相距悬殊。

    不论怎么挣扎都是没用的。

    地上散落着他收集的各种演出海报。

    每一张都被揉得稀烂,折痕遍布,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沈烛垂下脑袋,将自己满脸不服藏起。

    没有再吭声。

    *

    自从有了新房子。

    苏星轨就把精力都放到了买家具上。

    金发一众虽然人多效率高,但品味实在不怎么样。

    当发现他们竟错把搪瓷痰盂当成古董花瓶,大摇大摆放到大厅走廊当装饰后,苏星轨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亲自跑到家具城逛了几天。

    如今苏家与他关系良好,他不可能自说自话就搬出去。

    便找了个借口,说是想去朋友家住一阵子,正好苏家爸爸觉得他和沈映辉关系尴尬,当即爽快答应。

    大约是因为得了诸多好处,金发他们开始心甘情愿为他办事,一口一个爸爸喊得贼甜,平时没事在家都会端茶送水,争着抢着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正好倪进回国。

    他便拨了几个人过去帮忙给他打下手。

    倪进这次带来了不少人。

    有两个同为经纪人的徒弟,以及手底下愿意回国发展的一些小艺人,明明还没起步,整个体系就已基本成型,随时可以运作。

    由于当初苏星轨说好只是挂名领导,可以提拔自己喜欢的孩子,也可以做重要决策,却并不能过多插手日常事务,便只是给他们租好公司场地,每天一早一晚地视察情况,然后回家调查市场与经济,研究理财与炒股。

    只是非常偶尔的。

    他也会想起那个乖巧的孩子,以及「名人情报」上的俊朗笑脸。

    但那又能怎样?

    裴灼说过的混账话千千万。

    可有一句却是对的。

    就算自己费尽心力栽培沈烛。

    只要他和他母亲血缘关系切不断,那这些心血,将来就随时都可能付之一炬。

    现在的沈烛只是个六岁小孩。

    因为弱势,所以才更容易依赖于母亲,倘若没有足够的信任,不打破勉强能度日的现状,就很难抛下一切跟自己走。

    但按照「名人情报」上的信息。

    他其实是能抛下母亲的。

    哪怕他母亲管控得如此丧心病狂,他却依然能在十九岁时能成为影帝。

    那是因为等到十七岁,他就会悄无声息地将志愿填成表演系,并从母亲衣柜里偷出自己身份证,自此远走高飞,哪怕其后母亲数次找来,他也决绝地没再见过她一面。

    沈烛并不软弱。

    甚至可以说是有勇有谋。

    只要他能认清现实,不再倾向于跟着母亲,苏星轨就有把握,能将他合理合法地救出来。

    可什么时候能去救他。

    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三天太短。

    不足以令那孩子积累怨恨。

    七天又太长。

    很可能令他习惯打骂,从而削弱反抗意志。

    按苏星轨算来。

    五天,应该刚刚好。

    时间说快也快。

    逛逛家具城,炒炒股,视察一下公司艺人,眨眼间便过去了。

    等到第五天早上。

    苏星轨拨通了裴灼电话。

    裴灼最近飞来飞去,并不常在一个城市。

    虽然现实里不见人影,但只要一打开电视,就又会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各个角落,比不孕不育医院的小广告都烦人。

    苏星轨近来为了炒股调查过市场。

    发现裴灼不光是拥有「全知」,他手底下的公司更是涵盖了方方面面,哪怕是伸不到的地方,也都有着利益极为密切的合作方。

    就像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明明表面看着就已十分庞大惊人,可原来下面盘根错节,比人们想象更深地将根深深扎进了泥土里。

    可一旦知道了这些。

    苏星轨又觉得有些奇怪。

    依照裴灼这逆天地位,除非全世界联合起来对付他,否则区区沈映辉,区区沈家,又怎么可能扳倒他这样一手遮天的庞大势力,令他自杀?

    虽然,一旦「全知」的真相被有力证实,裴灼自然会难辞其咎。

    眼下被万众推崇的「全知」,也将落下神坛,成为人人喊打的抵制对象。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如此庞大的企业,绝不会因为这点小小曝光而垮掉。

    更难以理解的是。

    书中的沈映辉,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能在被「全知」控制的世界里,将这份信息传递出去,而不被裴灼提前发现拦截?

    这简直太奇怪了。

    苏星轨实在想不通这里面的缘由。

    但按照裴灼目前的行为来看,自己不管跑到哪,恐怕都无法逃脱他的监视与掌控。

    逃跑是无用的。

    撒谎是无用的。

    整个世界都是他的鸟笼。

    苏星轨自认不能与「全知」抗衡。

    干脆什么事都光明正大地做。

    他打电话过去时,裴灼正在国外参加会议,等到会议结束再飞回来,时间也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车子停在沈烛家门外。

    苏星轨刚一上车,就被他拉过手,极为自然地亲了亲手背。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我很高兴。

    看得出裴灼今天心情很好。

    不消他讨要,就已主动将一个纸盒递到他面前。

    纸盒差不多鞋盒大小,很沉,方方正正的。

    是四天前,他特地问裴灼要的东西。

    苏星轨随口道了声谢。

    刚要接过,才发现裴灼还捏着盒子没松手。

    不由抬眸看向他。

    怎么了?

    不许抱他。

    他说着,漆黑的眸子沉了沉。

    伸手环过少年腰腹,轻扯开他半截领口,吻上白皙脖颈。

    唇瓣厮磨间,带着些许置气感。

    连声音也跟着模糊了几分。

    你要是不怕他问你脖子上的是什么,你就抱吧。

    颈窝处传来灼热触感渐渐转移。

    苏星轨过了几天轻松日子,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喉结不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下一秒,便被一双柔软的唇浅浅含住。

    卧槽?????

    少年吓了一跳。

    火烧屁股似的慌忙就要弹开,却被男人摁住后背,牢牢锁在怀里。

    别动。

    男人的脑袋半埋在他脸旁。

    说话时,声音的震动沿着他喉结传上耳际。

    低哑嗓音里。

    满是灼热迷离的欲。

    我想抱你想得都快疯了。

    他难得说得含蓄。

    但苏星轨也迅速明白他指的是哪种抱,身体顿时一僵。

    他等了他四天。

    看他每天开开心心地生活,白天逛街视察,晚上就和那群混混喝酒吃肉看电视,打游戏打到半夜才睡,明明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却丝毫不肯将其中任何一秒分给自己,那个时候,他头一次痛恨他的自由。

    想让他彻底属于自己。

    想要侵占他的身心,他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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