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一步三个台阶跨上来,跟他并肩往楼里走。过了几秒,他才开口说:真的找我来练习?

    盛望摸了一下鼻梁,转头看了看身后,艺术楼门口、走廊拐角处都有360的圆形摄像头。

    学校这么大,摄像头多一点很正常。这本来是用于防贼安保的,但在心虚的学生看来,那就是政教处徐大嘴无处不在的眼睛。

    盛望以前没有感觉,现在深有体会。

    环形走廊并不狭窄,但他的肩膀手臂总会碰到江添的,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借着磕磕碰碰跟喜欢的人更近一点。

    一楼的画室里还有两个艺术生,音乐器材室就在画室隔壁。他们走出灯光,走进暗处,盛望垂着眼用钥匙开门。

    器材室其实并不小,但被一排一排的铁架子隔成了几条窄道。架子都是特制的,分门别类放着不同的乐器,除了钢琴那些不方便搬动的,大多都在这里。

    好多灰。器材室里的尘埃味有点重,透着陈旧的味道,但他没有抬手去扇。

    真正的艺术生都自带乐器,只有临时要用的才会来这里拿,所以尽管最近有艺术节,这里也依然很冷清。

    盛望伸手想开灯,但手指摸到开关上却没有按下去。他用手机屏的荧光扫了一圈,开口问道:这里会有摄像头么?

    江添跟着扫了一眼,说:没看到有。

    盛望点了点头。

    他对上江添的目光,问说:那这样算关起门么?

    江添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又看向他说:不太算。

    盛望拇指一拨,屏幕忽地熄了。铁架和帆布袋都陷入了黑暗里,窗边堆着杂物,交错着几乎挡住了整片玻璃,走廊上的光透过间隙落进来,很淡。

    他们能看到外面的影子,外面看里面却是一片黑。

    盛望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我觉得可以强行算一下。

    结果刚说完这句话,器材室正对着的楼梯上传来了人声,因为夜静的关系,他们听得很清晰。

    你竖笛自己带的?

    器材室拿的。

    那不是还得还回去?

    盛望二话不说,抬手就拍开了灯,跟江添一前一后往吉他架子那边走。

    他们刚拎起一个布包,器材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三个女生走进来说:诶?

    江添?!有个女生下意识叫了声,叫完才匆忙掩了一下嘴,显然也没料到开门见帅哥,还不止一个。

    你们也来拿器材啊?她们问完才想起来自我介绍,我们10班的。

    江添看上去心情并不太妙,不过他一贯冷冰冰的,大家早已习惯。倒是盛望,看起来也有点不高兴,虽然话音带着笑,但脸色表情却很淡,来借吉他,先走了。

    他们在门口挂着的册子上登记了一下,拎着黑色的包上了楼。这回盛望没了挑教室的兴致,随便找了一间空的就进去了。

    艺术楼的设计俯瞰像个音符,教室连廊绕成了一个并不圆的圈,中间是绿化植物园,种着一大片竹子,在里侧的窗户外影影绰绰,倒是遮挡得很严实。

    盛大少爷耍流氓被打断,异常不爽,放下吉他就开始自闭。江添关上门再转头,就见某人已经坐在了窗台上,还把里面卫衣的帽子扯出来罩上了。

    灯还没开,他坐在阴影里,酷倒是很酷,就是脾气有点大。

    江添看了他一眼,忽然沿着教室另一侧走了一圈,拉上了所有正对走廊的窗帘,然后锁了前后教室门。

    他走到窗边,卸下肩上的书包丢在一边,拉下盛望的帽子,弯腰吻了上去。

    12月下旬的天气,夜里凉意深重。盛望一只脚踩着窗台沿,背抵着冰凉的玻璃,抓着江添的后颈。

    他们当了好几天的兄弟、舍友兼同学,难得只有两个人,吻得有点乱,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

    附中早上的食堂没有中午那么拥挤,好多学生会为了多睡一点觉,放弃热食,弄点饼干面包打发掉。

    盛望他们几个去不去食堂一贯看心情,这天早上他和江添心情就不错,于是早早在食堂坐下了,没想到碰到了高天扬他们。

    A班那群懒蛋能来吃早饭实在难得一见,盛望招呼了一声,周围的座位瞬间被填满了。

    听说昨晚你跟添哥练吉他去了?高天扬扒了一口面,抬头问道:练得怎么样?

    江添坐在对面,闻言看了他一眼,说:不怎么样。

    为什么?高天扬问。

    盛望和江添腿都长,在桌底下几乎是交错的。他磕了一下江添的膝盖,眼睛却看着高天扬说:吉他不行。

    哦哦哦也是。高天扬完全不知道桌底下的小动作,还觉得他们的话很有道理,毕竟器材室的嘛,借来借去,肯定不会特别好。那怎么办?

    家里有。盛望看着江添说:周考完回家拿一下?

    第78章 昵称

    周考对附中学生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一个学期下来更是接近于麻木。

    考前一天,各班就开始例行公事地清理书桌。A班的学生不爱把书摞桌面,一般上什么课当天就带什么东西, 书包一兜桌子就干净了。但B班不同。

    不知道谁开的头, B班喜欢把一学期要用的所有书本讲义都立在桌上, 两边书架一夹就是一道天然屏障。

    平时是很轻松,往来学校只要带几张卷子, 上课睡觉或者干点坏事也不会一览无余,但周考前就很痛苦,得整摞整摞搬到教室后面去。

    B班女生数量多, 一到这时候只能请男生帮忙。女生请谁帮忙和男生主动给谁帮忙并不那么简单, 往往藏着各种小心思。

    盛望第一次直接参与这个过程, 还没反应过来呢, 就看见一个男生从后排走出去,一声不吭搬起一个前排女生的书,咣地放在教室最后。

    全班静默几秒便炸了锅, 开始拍桌子起哄。然后男生故作镇定地走回座位,实际上脸都憋红了,女生红得比他还厉害。

    盛望:

    手机嗡嗡在震, 头顶一阵千军万马的脚步声,那是A班下课了。

    江添问他结束没, 他回说快了。

    店庆:得亏徐大嘴不在这

    店庆:不然一抓一个准

    店庆:我连人都没认全,光看他们搬书,就知道了班上所有情侣

    店庆:精准狙击

    某某:

    某某:B班班主任说过他们全班都傻

    店庆:老张原话明明是我们全班都比较单纯

    他跟江添刚吐槽完, 身边的史雨就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不仅给贺诗把书搬了,还带了她的空水杯到教室后面接满了水。

    本着一点舍友情, 盛望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可以理解,这种时候肯定喜欢谁帮谁。

    这句发完一抬头,四个女生推推搡搡结伴过来问他:盛望,能帮忙搬一下书吗?

    盛望:

    靠,话说早了

    江添正跟高天扬一起往楼下走,刚走两级,忽然收到某人发来的新消息,内容就四个字:我喜欢你。

    江添不知道对面那少爷抽的哪门子疯,一头雾水发了个问号,结果收获了一排跪着哭的小人。

    嗯?高天扬突然提高音调发出了一声疑问。

    江添转头看向他,却见对方从他手机屏幕上慌忙收回视线。

    我好像看到了一句话高天扬求生欲极强地说:我先声明!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就是想跟你说事情不小心扫到了一眼屏幕,你看我马上就自首了。

    什么话?江添垂下手来,拇指摁熄了屏幕。但他刚摁完就觉得自己这反应还是有点此地无银了。

    果不其然,高天扬瞥了一眼他垂着的手,表情瞬间变得贱兮兮的。他左右瞄了一眼,搭着江添的肩膀把他挤到楼梯角落,清了清嗓子促狭地问:添哥,我刚刚是不是看到哪个女生的表白现场了?

    江添:

    那一瞬间,高天扬感觉他添哥的表情非常麻木冷漠之中透着一丝迟疑,迟疑之中还有几分一言难尽。

    他单方面把这认为是冰山的害羞,因为江添麻木地盯了他几秒后,居然嗯了一声承认了。

    其实不承认也不行,毕竟他高天扬火眼金睛,一眼扫过去就抓到了重点,看到了那句我喜欢你。

    他观察了一下,觉得江添情绪尚可,于是狗胆包天继续试探道:一般人跟你表白你会搭理吗?肯定不会。但你刚刚动手回复了!

    江添依然维持着那副一言难尽的模样:所以?

    高天扬怂了半秒,眼一闭腿一蹬地下了结论:所以我觉得那女生有戏。

    江添听完沉默片刻,然后答了声:哦。

    高天扬一脸诧异:你说哦???你居然说哦???

    他以为不管自己说得对不对,江添肯定会否认,他都做好了被嘴硬和嘲讽糊一脸的准备了,没想到对方居然认了!

    江添说完就径自下了楼,高天扬傻了几秒飞奔着追了过去,两人一起到了B班门外。

    他们最近出现在这里的次数很频繁,尤其江添,每天午饭、晚饭都来等盛望一起。

    B班的老师喜欢拖堂,他们有时候得在后门外站上了好几分钟。即便这么频繁了,B班女生看到江添过来依然会有骚动。

    这会儿B班教室里没老师,都在忙前忙后地搬书。骚动起来的一瞬间,江添发现某人的座位是空的,他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才在过道里看到搬着书的盛望。

    他看着斯文帅气并不壮实,手劲倒是大得出人意料。那么长的一摞书他拿得稳稳当当,倒是旁边的女生一直在说:是不是很重?要不要歇一下?

    没事还行。盛望弯腰把那一摞书杵在教室后面,直起身拍着手上的灰问:还有别的东西么?

    没了没了,其他我都可以自己搬,谢谢啊。女生朝窗外指了指说,江添来了。

    这话刚说完,女生感觉自己面前扫过一阵风。下一秒,盛望已经大步走到窗边了,他扶着窗框对外面的人说:有几个女生实在搬不动书,问我能不能帮忙,等一下,马上就好。

    江添总算明白之前那句我喜欢你是抽的哪门子风了,估计刚说完喜欢谁帮谁,就被女生给围上了。

    他想起那排跪着哭的小人,有点想笑,于是问盛望:还有几摞?

    两摞。盛望说。

    江添点了点头,扫了一眼B班进出自由的乱象,直接从敞着的后门进了教室。

    你干嘛?盛望愣了一下。

    江添把袖子撸上去露出小臂,眼也不抬地说:帮你。

    他们离开教室的时候,那个被江添帮忙的女生还有点晕。毕竟没想到这种好事还有买一送一的道理。

    盛望在楼底的自动贩卖机里刷了三瓶饮料,给另外两人一人递了一瓶。

    老高想什么心事呢?他拧开瓶盖,然后弓身让了一下。细白泡沫呲地一声在瓶口迅速堆积,顺着缝隙往外溢,在地上落下星星点点的痕迹。

    高天扬朝江添瞄了一眼,用眼神示意道:我能说吗?

    江添倒是很直接:我封你嘴了么?

    那我说了啊。高天扬斟酌了一下,转头对盛望说:我怀疑我添哥动凡心了。

    盛望力道一个没控制好,不小心拧开了整个瓶盖,饮料顿时喷出去一小半。

    高天扬连退两步才避免了被喷一裤子的悲剧:卧槽盛哥你偷袭我?

    手滑。盛望抿了一下拇指沾的饮料,跟路过的一个同学借了纸巾。

    他捂着瓶口问高天扬:你刚刚说什么东西???

    我说高天扬开了个头,算了,这么说吧。刚刚下去B班之前,我瞄到有人跟添哥表白。

    表白?

    对,说我喜欢你什么的。高天扬语气带了玩笑的促狭,接着又迅速转为遗憾,不过添哥拇指刚好挡着,没看到那个女生的头像。

    没看见?盛望表情微妙地噢了一声。

    他跟江添分别站在高天扬的两手边,隔着高天扬瞥了对方一眼,然后仰头灌了一口饮料。

    高天扬对此浑然不觉,他看向右手边的江添试图套话:所以添哥。

    嗯。江添应了一声。

    那女生是我们认识的么?高天扬问道。

    江添:不知道。

    不知道?高天扬跟盛望对视一眼,试图在盟友眼里找到同样的反应,可惜只看到了对方对于八卦的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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