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松意几乎可以确定,柏韵和自己要说的事是和柏淮有关。
    果然,柏韵伸手轻柔地替他把因为抵着车窗睡觉而变得凌乱的额发拨好:刚才是和小淮一起回来的吧?
    军训完,几个朋友去聚了个餐。
    柏韵满意地点点头:本来还担心他回来会不适应,没朋友,又是文转理,会影响成绩,结果听说他考了两次年纪第一,现在还有朋友一起聚餐,我就放心了。不然到时候他爸问起来,我还不知道怎么交代。
    简松意很快抓住了重点:到时候?
    对呀,到时候。因为现在他爸还在大西北视察,不知道这事儿。柏韵笑着抿了口茶,仿佛说得是再轻巧不过的事。
    简家一家三口却愣住了。
    本来还奇怪老柏那个精明又古板的性子,怎么可能同意柏淮这种骚操作,原来人压根儿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那这到时候知道了,对门儿不得翻了天?
    唐女士想到对门儿两兄妹一人一张死人脸互相battle的样子,握着茶杯的手都在抖:你们姑侄俩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柏韵很淡定:也不是想一出是一出,最开始小淮就想学理,是我哥想让他从政,就非给他填了文,但是小淮又想当医生,就求到我这儿来了。你们也知道小淮这个臭脾气,认定的事情就拉不回来,他高二下就开始自学理科,还偷偷报了补习班,暑假又集训了一个暑假,除了学理综,什么都不干。我也知道他是想继承他爸的遗愿,这事儿也确实是我哥对不起他爸,所以我就答应了。
    简松意心里被拨了一下:那文转理就文转理,干嘛非得转回南城来呢?虽然现在都是全国统一考卷,但是北城保送资源还是好得多。
    柏韵垂眸,淡淡笑了一下:谁知道呢。他就说他在南城有牵挂,想回来看看,正好他爷爷两年身体不好,也想他,我就和他爷爷背着我哥,把他弄回来了。到时候就算我哥知道了,一家四个人,就他一个在敌对面,还能翻了天?
    有柏老爷子和柏韵在,那肯定是翻不了的,但是柏淮在南城的牵挂,又是什么?
    简松意觉得自己最近脑子有点儿不好用,总是想不明白事情。
    不等他静下心来捋一捋,柏韵又继续温声说道:入秋了,马上小淮爸爸的忌日就到了,小淮十八岁成人礼也快到了,但是他爷爷在乡下,他爸爸在西北,我马上也要去北城,家里就剩他一个。所以我这次来,是想拜托你们,能不能照顾一下小淮,陪陪他,让他这个十八岁,也不至于太难过。
    唐女士没忍住,嗔怪了一句:我就想不明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能让人孩子成年礼没一个家人陪着?你们家的人也太狠心了,这要换做小意成年,我能去天上把星星给他摘下来。
    柏韵也没生气,声音平静温柔:没办法,不是所有孩子都和小意一样有福气的,而且小淮未必就想和我们一起过。我觉得从小到大,小淮也就和小意在一起的时候高兴些,所以我想拜托小意多陪陪小淮,就是不知道小意愿不愿意。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个有权又有钱的人家的大少爷,突然在她们口中,就变成了凄凄惨惨一可怜孩子。
    说得这么可怜,简松意就算再不愿意,再铁石心肠,也只能答应了,况且他也没有不愿意。
    早在军训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秋天来了,又到了该买一束洋桔梗的时候了。
    不过不等他开口,唐女士就已经帮他答应下来了:那陪,必须陪,你都不知道,我们小意和小淮现在关系多好,那简直是形影不离,寸步不分,如胶似漆!
    简松意:
    至于?
    他想提醒他妈,成语不是这么乱用的,然而在两个四十岁的女人中间,他就不配拥有发言权,于是他一句话没说,这事儿被这么定了下来。
    唐女士喜气洋洋地送走柏韵后,就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一张亮晶晶的黑卡塞给简松意:儿子,拿去花,随便花,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千万不能委屈了小淮!
    八百万月额度的黑卡,唐女士这是想让他买辆法拉利给柏淮当成年礼物让他直上高速吗?
    没必要,实在没必要。
    简松意没接:妈,你这也太夸张了,你随便往我卡上打一两万就够了。
    唐女士不依:一两万哪够啊?现在买双绝版球鞋都不止一两万了,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心呢?万一到时候小淮觉得咱们家亏待他怎么办?
    简松意:?
    拿去!必须拿去!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这是我们全家人的心意,你懂不懂?
    简先生的人生宗旨就是,唐女士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也帮忙劝道:给你你就拿着,又没有非逼你要用完。小淮这孩子,也就看着光鲜,虽然什么都好,但从小到大都过得冷冷清清的,我们家再不对他好点儿,对得起当年他为了你在后脑勺挨得那一下子吗?你心里过意得去吗?
    简松意无话可说,只能收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唐女士和简先生的态度很奇怪,很像电视剧里那种有钱人家替自家傻儿子操碎了心,一心只想讨好媳妇儿生怕跟人跑了的老两口。
    大概,可能,人傻钱多的都这样吧。
    简松意吐槽着自己爹妈,回了房间。
    把背包一扔,扑到床上,掏出手机,对着日历上被标注出来的两个日期陷入沉思。
    9月13日,柏淮Omega爸爸忌日。
    9月15日,柏淮生日。
    他还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个秋天,他陪着柏淮给他远在中东的Omega爸爸打电话。
    明明还奶声奶气的柏淮,非要假装小大人,一本正经地告诉他爸爸,如果爸爸忙,不回来也没关系的,小淮可以一个人吃蛋糕。
    当电话那头温柔地说道,明天就会坐飞机回来的时候,小大人柏小淮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小孩子天性,开心地抱住简小松蹦蹦跳跳,转圈圈。
    然而却还是没有等到他爸爸回来。
    他的爸爸,为了保护别的小孩子,离开柏小淮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温柔地陪着他度过春夏秋冬,年年岁岁。
    那时候的简松意给柏淮说不要难过,既然你没有爸爸了,那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爸爸,随便叫,别客气。
    虽然现在听来,是在占便宜,可是那时候五岁多的简小松同学,只是在笨拙地告诉柏小淮,以后我陪着你。
    以后的春夏秋冬,年年岁岁,换我来陪着你。
    十八岁了。
    十二年了。
    简松意起身,翻出储物柜角落里那个大大的收纳箱,坐在床边,盯着收纳箱里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发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他觉得柏淮这个人运气可真他妈背。
    背到自己想做点什么,给他转转运,让他十八岁以后的人生,能幸运点儿,高兴点儿。
    他挠了挠脑袋。
    掏出手机,选了几个关系最好的人,群发消息。
    [你们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什么会最开心?不计人力,不计时间,不计成本。]
    作者有话要说:
    松崽,这题我会,当然是你献上的成年【哔】啊!
    第31章 Chapter 31
    他本来是想群发, 结果一不小心拉成了群聊。
    消息一下密密麻麻。
    我是一朵胖蘑菇:[超好用的减肥药!]
    算命6折起:[我磕的cp的结婚证!]
    徐大帅:[女神的一夜春宵!]
    周小洛:[男神的一夜春宵!]
    徐大帅:[等等,松哥你是不是拉漏了一个人?]
    陆淇风:[别假如我们生日了,你就直说, 你是不是想给柏淮送?如果是给柏淮送的话就很好办, 你送的就行。]
    陆淇风:[可以参考一下周洛的意见。]
    简松意:[怎么参考?给柏淮找个MB?犯法不犯法?]
    B。:[理论上来讲,付钱犯法,不付钱不犯法。]
    周小洛:
    杨岳:
    俞子国:
    陆淇风:
    大家盯着那个徐大帅邀请B。加入群聊看了三秒。
    纷纷退出群聊。
    徐嘉行:[???咋回事?咋都退了?你们是排挤我还是排挤柏爷?]
    徐嘉行:[卧槽!你们要给柏爷找MB?!这么刺激?!]
    简松意退出群聊,并扔掉手机, 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想就地自尽。
    一群傻逼。
    他终于理解柏淮为什么不愿意交朋友了,因为你不知道这群朋友是不是一路走一路挖坑, 还顺手把你给埋了。
    手机滚落在地, 叮咚叮咚地响,简松意假装听不见。
    本来想给柏淮准备生日惊喜, 结果被他亲自抓包自己和陆淇风讨论给他找MB。
    简直想捂死自己。
    不过这个年纪的男生开开黄腔好像也还正常?好像也没到要羞愤自尽的地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释怀?
    一直不停叮咚叮咚的手机终于不响了。
    门响了。
    还伴随着柏淮低低的声音:怎么?敢给我找MB不敢回我消息?是不是现在连门都不敢给我开?
    简松意:
    还是别释了,直接重新怀吧。
    他捂着脑袋,不说话, 装死。
    传来门把手被扭动的声音:不说话我就直接进来了啊。
    别!我没穿衣服!简松意把自己的脑袋从枕头里拔出来, 口不择言。
    柏淮轻笑:原来你在家还有这癖好?我更想进来了怎么办?
    简松意一口气堵住了,柏淮这个人原来这么会开黄腔吗?
    AO有别懂不懂?你这人怎么这么流氓?
    有你流氓?
    简松意每次一害臊,就心虚, 一心虚就说不出话, 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睡着了。
    柏淮忍住没笑:行,你睡着了。那请你帮我转告一下某人, 就说我不需要什么生日礼物,也不需要什么仪式, 我这个人不太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太喜欢热闹。
    哦,知道了,我会转告的,你走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柏淮从简松意声音里听出了一丝闷闷不乐,还有点委屈。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拧着门把的手,转身走了。
    魔鬼高三始终是魔鬼高三,拓展训练一回来,所有人就无缝衔接到做卷子讲题抠知识点的模式,平时吊儿郎当,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人,也都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刷题机器。
    短暂的热闹和喧嚣沉寂下来,好像那只是一段时日已久不痛不痒的记忆,只有简松意和柏淮明白,在过去那五天里,这三年堆积的冰墙,在日出之时,已融于长街。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微妙的尴尬。
    即使昨天晚上那场刺激的关于一夜春宵和MB的讨论,大家都很惜命地没有提及,但脸皮薄的简松意同学,还是尴尬了。
    一整天一句话也不说,捧着一本高考语文阅读真题,埋头苦刷,在一众被理综和数学折磨得欲仙欲死的秃头们中间,显得十分清新脱俗。
    老白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摘掉眼镜,单手抚脸,肩膀颤抖,激动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抹了抹眼角,重新带回眼镜,拍了拍简松意的肩膀:我就知道,我总能等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世界上所有的一厢情愿,都是值得的。
    然后步履蹒跚地离开,背影沧桑又欣慰。
    简松意:至于?我之前有这么蔑视语文?
    你有。
    徐嘉行一边推开杨岳,一边嘴欠,说完就从桌子缝儿之间挤出去,咻地一下跑远了。
    挤得简松意笔都掉地上了。
    他不满地蹙了蹙眉:这是赶着去投胎?
    杨岳幸灾乐祸:他这是昨天一个人吃太多肉,拉肚子了,你说是不是他自己缺德事儿干多了,怎么这么多人就他一个人拉肚子呢?
    我其实也有点不舒服。简松意捡起笔,不经意间随口说道,胃疼了一晚上,现在还难受呢。
    杨岳日常双标:你那是少爷身子,金贵,徐嘉行那就是作孽,不一样。
    正在修改错题的柏淮,公式写到一半,突然不写了,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简松意挑眉:晚饭时间都要结束了,你出去干嘛,想翘晚自习?
    柏淮轻笑:我翘晚自习不得带上你狼狈为奸?不然你回头给我小姑告状怎么办?
    说完拿着手机就走。
    简松意撇撇嘴,埋头继续做阅读理解,做了半天,一道题都没写出来。
    他就不明白,这些出题老师是不是有病,老问他作者是在想什么干嘛?他看上去是那种能猜出来作者在想什么的人吗?
    柏淮就在他身边杵着喘气儿呢,他都猜不出来他的心思,这些已故好几十年,连面儿都没见过的人,他拿什么猜?
    烦躁。
    还是数学和物理可爱,多简单啊,随便写写就满分了。
    简松意一不小心嘟囔出来,惹得周围所有人齐刷刷回头用一种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
    俞子国更是当场晕厥:我如果不是靠算命算出了所有选择题的答案,我物理和数学加起来估计都没你语文高。
    算命能算出选择题答案?!卧槽,俞子国,你快教教我,我包你一个学期的鸡肉卷儿!
    智商赶不上大佬的吃瓜群众,寄希望于玄学。
    俞子国臭屁地摇着扇子:那当然能算出来,你们小俞同志我,算命从来没失误过,只不过独家秘笈,概不外传。
    杨岳打脸:你不是还算松哥是Omega,松哥和柏爷是一对儿吗?就这还准呢?脸疼不?
    俞子国: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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