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白家主眼睛有毛病,时不时犯抽搐。但滴了这药便好许多。符云生热忱地将瓷瓶递给白式微,请。
    白式微的眼睛抽得更厉害了,他僵着嗓子,多谢。
    不必客气,与人为善是蓬莱至理。能帮到人,符云生也很高兴。与郝连凤不同,他是真的很少出蓬莱,也确实将别人的快乐视为自己的快乐。玉玑峰至纯道意,符云生悟得最笨,但做起来最为透彻。
    白式微木着脸。
    苏玄机将这一切尽揽眼底,等宝贝小徒弟散够了爱心,这才替弟子遮瞒: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周,让弟子失言了。
    失的可真好。他也很想知道,那只五彩斑斓的鸡被白式微藏到了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  当芳芳和肥啾睡了。
    吃瓜群众:噢噢噢秋秋你绿啦!
    当芳芳壁咚了小白。
    吃瓜群众:噢噢噢秋秋你又绿啦!
    第30章 魔界那帮
    你说我的灵禽现在手无束缚鸡之力, 不是谁的对手?
    柴房里,容庭芳听白子鹤与他说着眼下最该忧心的事情。
    白子鹤一脸欣慰:你终于听懂人话了。
    容庭芳托着下巴:可是它本来就是鸡,要缚什么鸡。
    弱肉强食, 我好像没必要为它染一身腥。
    白子鹤艰难道, 那你带它来白家做什么。
    傅怀仁不想收留它, 又说蓬莱的人也在白家。容庭芳坦率道, 所以我才过来看看。
    带鸡过来治病, 也不过是顺便而已。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自己来干什么,全是傅怀仁一厢情愿和人介绍他的目的和来历, 而容庭芳只是却之不恭而已。怎么, 他几时看上去像是一个会忧心忡忡关心自己灵禽的人。
    但是,东西被人抢了还是会有一种微妙的不适感,容庭芳不喜欢被人抢东西。他在白子鹤尚未反应过来之时站起身, 走到柴门边伸手推了一推。
    锁得这么紧, 看样子白式微今晚是不打算见你了。
    白子鹤哼了一声:他这人要面子,明天都不见得过来透个人影。
    说不准要关到灵禽大会过后, 要是还想得起来,就来处置个家事。
    容庭芳若有所思:傅怀仁会不会替我们说话?
    白子鹤仰着脑袋看他:你觉得呢?
    容庭芳反问道:你不是说我是他知己么?
    话是没错。
    关键你是吗?
    不是。
    不但不是。
    好像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
    傅怀仁如果知道他被白式微关了起来,说不定还要鼓掌叫好再加一把锁。
    容庭芳沉默着认识到了现实。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做人的差距。偶然间他也会想起余秋远。特别是现在。
    白子鹤张张嘴:为什么。
    容庭芳感慨道:像他那种两面三刀圆滑世故的作派, 就不会被关在这了。说罢转头去看白子鹤,万鹤山庄既然同蓬莱交好, 他们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你怎么没学个三分半成。还在自己家里被关在柴房,连口饭也没有。混到这份上, 丢人吗?
    每一句。不夸张。每一句,甚至每个字,都能把白子鹤气死。他气过了头,反而还能冷冷笑起来:哦。容大尊主对蓬莱真是关怀备至了解至深。连他们说的是人是鬼话也一清二楚。可惜你是没见过这大洲太华山,你要去剑门走一遭,才知世界之浅小。
    容庭芳哂然:剑门与我有何干系。与你们才算同道中人。
    那可担不得。白子鹤言中有刺,意味深长,剑宗渺瀚真人与贵界始尊阿波额那月下琴舞,把酒言欢,此事论为美谈叫人传诵至今。岂非你们关系更加亲近。
    还未待容庭芳反驳,白子鹤又颔首:不过也是。始尊当年红衣染天下,他的闲情逸致与绝世风采贵界好像也没有沿袭一二。如何教出一帮二愣子,也是叫人想不通了。
    容庭芳愣了愣,道:你骂他们?
    骂又怎样!白子鹤提高了嗓音,不动脑子,见风就是雨,一根肠子通到底!
    说他们二愣子还谬赞了!
    骂得好。
    气呼呼的白子鹤顿了顿:啊?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骂得好。下回应该当着面骂。他们确实欠管教。大约是种族不同,容庭芳有时也会嫌魔族愚笨,不知道当年阿波额那是怎么忍的。不过可能对方不用忍太久,毕竟战场下来没多久他就嗝屁了。
    只是容庭芳没想到的是,他认识白子鹤这些时候,才发现这个有时有点怂又爱乱思脑筋的竟然也会语出惊人。他都有些诧异,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看来鸟急也是会啄人的。在他眼里看来,气急败坏的白子鹤就像是一只拼命啄你的大鸟。
    瞎扑腾。
    容庭芳道:骂完了?
    什么骂完了。几个意思。
    但容庭芳如此心平气和连脚都没有乱跳,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人气也撒不开心,反倒显得是他在闹脾气,白子鹤还能说什么。他干巴巴道:骂完了。
    哦。容庭芳又道,不气了?
    白子鹤:我气什么。
    容庭芳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不以为然:不气你把剑门抬出来做什么。剑门远离大洲争端已久,恐怕人心都已冻成冰坨。莫要说是非黑白,连爱恨情仇都不见得明了。你非要拿万鹤山庄和他们比,和冰疙瘩有可比性吗?
    白子鹤眨眨眼:你在和我解释?
    容庭芳却没回答,只说:那你是不是不气了。
    不啊。
    不但不气,在意识到容庭芳说这么多是有为先前言语不当而低头的意图时,心里反而还莫名其妙地带了丝甜滋滋。
    那既然你不生气了
    容庭芳歪歪脑袋,发丝从他耳边滑下,瞧着又无辜又单纯。
    我把这扇门炸了吧。
    客厅内,白式微略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抬手倒了杯酒。子鹤顽劣,叫苏峰主看笑话了。他的东西,自然和他的人一道被老夫关了起来。说罢重重哼了一声,一定要他好好反省才知道什么叫规矩。
    当时白家要处理家事,郝连凤他们先行离场,所以郝连凤并不知道后面的事情。他这么一听,就觉得不对啊,这只鸡分明是那个小子的,怎么就成白子鹤的了?就听白式微又道:子鹤这孩子,一直顽劣不堪,老夫以为他去了趟蓬莱,多少会懂点事。没想到自己的鹤不养,却偏偏搞这么个不鸡不鸟的东西。
    听到他说不鸡不鸟,郝连凤的脸色顿时差了起来。符云生悄悄踢他,郝连凤在桌下攥攥他的手,这才平和说:白少爷这么看重它,想必极为重要了。
    鸟禽而已,驱使之役,岂能以人视之。
    符云生的手被蓦然一爆,差点叫出声来。他侧目瞧去,自家师兄的脸色像是弟子要渡劫时天上会有的雷云,轰然滚滚。
    然后是轰然滚滚真的一道雷咔嚓落下,直直劈在符阵中央。
    是后院。
    一声雷响将满堂宾客给劈得鸦雀无声,觥筹交错声乍停。所有人面面相觑。外头幕色浓郁,风平浪静,没有飘来半滴雨。萧胜夹着个鸡爪往嘴里一扔,嚼吧嚼吧:无事惊雷起,恐怕有大事发生啊。说着推推边上那个只管闷头吃饭的人,兄弟,你怎么看?哎?
    结果话未得到回答,只见那人悄然推开碗筷,并不理会他,只急步匆匆地往外走。
    没雨啊,你跑什么?
    萧胜盯着那人的背影,眯起眼。真是怪人。
    他筷子一扔,干脆跟了出去。
    就算落魄贫困,有两件事容庭芳闭着眼睛也能干。招雷和下雨,混饭技能。先是一道雷像落下的火星子轰然炸在符阵中央,引来几个附近的白家人。那声雷在地上炸了个坑,他们犹豫着靠近,抬头瞧着天,朗月无星,并不像要下雷雨的样子。
    春雷罢了,不用告诉家主吧?多大点事啊。
    容庭芳自门缝中朝外望去,勾起嘴角接二连三落了一堆雷,一个个炸在他们脚下,把那些家仆吓地有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我看这不正常,柴屋关了谁啊,闹鬼吧!
    叫家主,叫家主!
    容庭芳适时地拍打起门来:来人啊,少爷被雷吓撅了!
    一帮人正要去找白式微,听到呼救声,留了几个怕真的出了意外,手忙脚乱撤了阵法打开柴门,就见白子鹤好端端站在那里。
    白子鹤:?我没
    话未说完一道雷从天而降劈中了他。
    你有。容庭芳适时接住他软倒的身躯,认真地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家主也知道你错了,实在不必再自残以获得他的谅解。说罢朝那几个已经看呆的人道,烦请告诉你们家主,白少爷自责难咎,被雷劈中后不醒人事,还请搭把手。
    哦,哦。
    这雷落得又快又准,以至于刚打开柴门的人根本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白子鹤在他们面前如软脚虾一般倒下是一目了然的事。关了白子鹤的多半是不知道为何而关的,但他们知道白子鹤是白式微的亲孙子,倘若出了事,白家要责怪的一定不是他。故而见容庭芳如此言语,立马来两个人帮忙扶住白子鹤,另外有人去前厅找白式微。
    地上一团团俱是焦黑,树干被劈成两段,人荒人乱,瞧着风雨欲来。
    容庭芳将人转手后,悄悄往后撤了两步,退到了漆黑的树冠之下。
    家仆掐着白子鹤的人中,焦急地呼喊着他的名字。月亮被云藏了起来,天地陷入昏暗,没有人分心注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去了何处。
    白式微正与苏玄机他们饮着酒,并未将那雷声放在心上,就见家人神色匆匆而来,附耳这样那样一说,顿时变了脸色,起身道:苏峰主,老夫有事离开一会,请各位自便。
    苏玄机点点头:白家主请便。
    郝连凤啜着酒看着白式微,没有多久,便搁下手中杯子道:苏真人,我去解个手。
    苏玄机:请便。
    符云生:真人我
    苏玄机:便。
    符云生:
    苏真人这么懒不知道是谁教的。
    萧胜前脚刚溜,郝连凤后脚就跟上。
    郝连凤出了门,问了人:方才后院闹得可大么,人要不要紧。
    那家仆正是得了命令要往后院去收拾摊子,闻言以为这蓬莱弟子不知世故,于是道:倒霉呢,连着劈这么多雷还是头一遭。听说是人被雷劈了还没醒,但应当是不要紧。
    郝连凤点点头:人没事,那只灵禽怕是小命难保。
    灵禽?家仆没有记得柴房有什么灵禽,他按着自己的意思想了一下,觉得这位蓬莱来的客人大约是分不清这院中诸多的鹤,可能是怕遭了雷后那些灵鹤遭殃,所以才有此一说。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它们机灵,自己会寻避护之所,不碍的。
    言罢急着去后院,略带歉意离去不提。
    它们,郝连凤一思索,估计着白式微是骗他的了,说不准这只鸟便要被人截了胡。可是白家这么大,天知道白式微会将这凤鸟和龙骨藏在何处。他正在沉思,冷不丁肩膀遭人一拍,郝连凤一把将来人钳住:谁!
    符云生吃痛,哎哟一声:师兄,是我啊。
    月色之下眉头皱得和萝卜干一样,是痛极了。
    郝连凤借着月色瞧清符云生的脸,这才缓了神色。
    他松开手: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符云生揉着手腕,心里嘀咕,成天到晚神神叨叨,哦,这地偏你来得,他就来不得。竟然还理直气壮地质问他,师兄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郝连凤顿了顿,放轻了些口气:白家刚出了事,你不要随便乱跑。
    师门教导,师兄弟要以身作则。师兄自己乱跑,还被人打晕怎么不说?郝连凤这话叫符云生逮到了苗头,趁机反呛一军。说罢好言规劝,既然是别人的地方,师兄还是省些事,不要随便掺和了。叫苏真人知道,恐怕会责怪。
    他这个师弟真是和跟屁虫一样,天天围着他拿门纪峰规在耳边念。郝连凤有时候怀疑他生来就是麻雀变的,特别爱唧唧喳喳,却又十分弱小。他不耐道:知道了,你先回去。
    符云生在这事上却特别轴。
    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说到做到,拉着郝连凤的手不放。这么一来,郝连凤还能干些什么,在那儿僵持了一阵,率先败下阵来。好了好了,那你要听话点我才带你走。罢了嘀咕一声,输给你了。
    郝连凤与符云生前后离去不久,墙跟头就闪出来一个人。衣衫胜雪,发冠上的翅翎尚未除去,潼如秋色,眉似刀裁,月色如流水银光泛滥,他的肤色却更凉。
    正是从后院悄悄溜出来的容庭芳。
    容庭芳也看中了那个家仆,本想将人揪过来好一顿敲打,却被郝连凤抢了先。
    屁用信息没寻到,倒是叫他知道一件事。
    原来他那个上天送来的便宜鸡,有的是人虎视眈眈,想要地很。
    一只鸡而已,很值钱么?
    白家的人除却宾客或是不晓或是装不晓不动神色之外,倒是有些都往后头去了。后院被雷劈得一塌糊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白家干了什么亏心事遭到天谴。养鸟为乐供其驱使,容庭芳想了想,冷笑一声,这还真够叫雷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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