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所爱的,皆可舍弃。]
    于是他也无视了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
    [最后,真想跟O君见一面啊。]
    津岛修治在奔跑。
    一开始他被中原中也拽着跑,随后他则主动狂奔,他发疯似的逃离了船舱二楼,距离被叉子捅穿的人越来越远,跑啊跑啊,跑到了不知名的远方。
    中原中也实在是不想陪他疯跑,拽住津岛修治的胳膊,让他停下来,他臭着一张脸,完全不能理解。
    你是疯子吗,小鬼!他先鬼祟地打量周围一圈,确定他们跑到了安全的,没有监控的地方,便松口气,随后用高高在上的,教训羊里面新人的语气挑剔津岛修治,你这家伙,一声招呼不打的就把人捅死了,而且还连累我,我管你想要干什么,就算是绑着炸弹冲劲宴会厅里你自己去就是了,我绝对不拦你,在我面前那么做,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不在乎?津岛修治幽幽问。
    什么?中原中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就是人。津岛修治固执地说,杀人这件事。
    哈?中原中也摸不着头脑,因此而作出暴跳如雷的假象,你在说什么啊白痴,不就是死了个,好吧他的身份可能还挺高贵的,但从他做过的事情来说,死不足惜,而且你还提早帮他结束了性命,就当安乐死好了。他低声说,他到最后根本不是人类,早点死还更体面。
    你杀过人?
    白痴问题。中原中也更加不耐烦了,我们那里每一天都是火拼,想要在小组织中活下来,只能用命去拼
    [等等。]
    他睁大荡漾着碧波的眼睛,那双眼睛太清澈,一点儿都不像是染上血腥的样子,中原中也就是这样的人,他混迹于贫民窟,杀人,同时他又是个好人,尊老爱幼,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以上这些听起来很矛盾,却微妙地存在于一个人身上。
    你没杀过人?他惊呆了。
    [那你怎么一幅杀人鬼的样子?!难道是心性扭曲吗?真有这样的人啊!]
    没有。津岛修眉眼冷淡,甚至是肃杀的,他可能在嫉妒中原中也,是不是怀有这种情感,自己都搞不清楚,而他已经觉得我是怪物。
    他笑了,却不是真的笑,只是把笑痕刻在脸上,他是个好人,根本不能接受这一点,他不能接受我杀人,也不能接受我喜欢死亡本身。
    他是天空,还是没有云的那种,你别看他天天玩弄诡计,实际上心向正义。
    中原中也表情古怪。
    他左思右想,最后带着古怪的小心翼翼说:我觉得,你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最好把你对太宰先生的说法讲给他听。
    [见鬼了啊!]
    [这是什么八千米厚的滤镜?]
    [你眼睛瞎掉了吗青花鱼?!]
    [不行我要笑掉大牙了,你知不知道刚才的话可以愉悦我十年啊臭小鬼!]
    他单细胞生物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现在不能笑,要是真笑出声,津岛修治就要发飙了,考虑到他们正在逃亡,提前反目成仇不是可好选择。
    可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中原中也要笑死了,却又不敢笑。
    他说:我好难。
    第142章
    费奥多尔、费奥多尔。伊万问,外面出什么事了。
    他仰面躺在四柱床上,厚重的床帘半遮半掩,房内几乎没有光线可言,唯一的小圆窗又被黑布隔断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进门时,屋内唯一的光源竟然是两撮跃动的小火苗,他走之前按照伊万的吩咐点了两根上等白蜡烛,回来时蜡烛的长度只短了三分之一。
    房间内太安静,地又是瓷砖地,哪怕是根针落地都会发出响,更别说是其他,那屋外吵吵嚷嚷,费奥多尔听见了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放声大喊、侍者连接好言劝阻,分贝却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伊万老得不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听觉的灵敏程度却不属于行将就木的干尸:去看看外面出了什么事,费尔多尔。他对小孩儿说,去看看,然后回来告诉我。
    费奥多尔说:不是什么大事。他说,三楼的阿吉纳松死了,有人控告他死于一场谋杀。
    阿吉那松,这是个北欧名字,他我记得他是冰岛人。
    是的。
    他是怎么死的。
    一根叉子,掷飞镖似的从后往前扔,捅穿了他的脖子。
    捅穿是指?
    他的脖子里没有肌肉,只有液体,整个人就是一枚大水球。费奥多尔说,他既死于即兴暗杀,在场人猜测这位先生中了不知名的剧毒。
    啊。伊万说,可能中毒不仅仅只有他。
    费尔多尔问:我可以出去吗?
    什么?
    我想出去。他毫不掩饰地说,把其余中毒的人找出来。
    伊万发出了嚯嚯的声响,他分明是在笑,声带却被捅出了个大窟窿似的,看来你知道什么。
    费奥多尔笑了两声,没见多他的人会以为他的笑声同他的面容一样,你不得不承认,当他演奏大提琴时,确实像个圣子,你能轻而易举把费奥多尔的形象与教堂拼凑在一起,他是唱诗班的成员,声音清澈、神圣,沐浴在阳光里,又有歌声萦绕,几乎能看见天国的大门打开,天使持竖琴手捧玫瑰花,轻柔地扇动翅膀。
    他的笑声合该符合以上幻想,只可惜,现实中灌入人耳朵里的笑容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发出来的。
    艾蒙德死前跟他一样。他说,根本就不是什么中毒,他们与卡拉马佐夫做交易,付出一切。
    我明白了。伊万恍然大悟,你要告诉他们是吗?
    是的。他对老得不成样子的人说,义人的思念是公平,恶人的计谋是诡诈,我向他们展现真实,人应该感谢于我。
    伊万问:你必须要引用箴言的话吗?所罗门王中年创作的《箴言》被纳入《圣经》中,费奥多尔说话时常常用其打机锋。
    我的想法与箴言是一样的。他说。
    好吧,你去吧。伊万叹了口气,去做你想做的事,反正我这一把老骨头也无法阻止,也没有阻止的必要。
    当费尔多尔出门时,他手指缝内夹了几根银针。
    惶惶不安的人聚集在一起开了个小会,主持人并不避讳被马拉卡佐夫知道他们集会这件事,领头的人站在高台上,板着一张义愤填膺的脸,台下的人不管心中想什么,此时此刻也与他同仇敌忾,太宰治跟森鸥外站在角落里,是视觉死角,摄像机镜头也很容易忽视过去,他们站在这见证一场代表同心协力的宣誓会。
    [真好笑。]
    当务之急有二,一是找到杀人凶手,二则是探明阿吉纳松先生的死亡真相,领头的具有雄辩才能,他声音浑厚,亮如洪钟,还极具感染力,以他者角度来看,他话中的内容又是正义的,诸位都知道,我们在公海上,眼下不受到任何国家任何法律限制,但即便如此,人类心中的道德却不曾泯灭,无论是在任一层次的社会,杀人都不被允许,尤其是如此恶劣、惨无人道,让受害者丧失尊严的手法,杀手就在我们中,倘若不找到他,人人自危,眼下我们必须行动起来,团结一致,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森鸥外悄悄说:白左精英。
    太宰同样回以耳语:他怎么不对伊拉克跟北非战场上的人说。他讥诮地嘲讽,告诉他们人命关天,杀人是不正义的举动。
    战争就是他们发动的。
    下面的人欢呼,雀跃,拍手叫好。
    是找卡拉马佐夫核对过了吗?森鸥外问。
    据说摄像机镜头全部作废,根本没有拍到人。
    那就糟糕了啊,会觉得是借口吧,有的人。
    哎,真是糟糕。森鸥外几乎要笑了,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的危机感空前高了,安全一点儿保障都没有,要不然就是卡拉马佐夫对杀手情况有隐瞒,也不是不可能啊。
    太宰治一唱一和:都闹出毒杀事件了,什么都可能发生。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珍惜生命,越舍不得死,在大部分人身上此定律可应验,当太宰他们悉悉索索交头接耳时,剩下人已高效地开了一个小会,并得出结论: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杀手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尤其他们缺少现代社会科技手段的辅助,更何况,谁知道那人是即兴杀人还是其他,又怎么能确定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相较之下,可能存在的毒药才是最让人恐惧的,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他们发誓要找到需要的源头,找到人死亡的原因,而可怜的冰岛先生死前的惨状给了他们很好的提示。
    身体内的骨血融化成液体。
    都融化成液体了,人怎么会活着?
    说起来阿吉纳松先生的大脑还完整吗?在酒吧里他甚至还跟我神志清醒地对话过。
    完整的,大脑还是完整的。
    就算大脑完整,水的强度要多高才能代替肌肉支撑身体啊。
    与其说是毒,其违反常规的匪夷所思的存在方式,说是异能力还更有可能吧。
    异能力吗?
    看,这就是在场大多数人都是聪明人的妙处,他们善于使用大脑,并想得足够多,于是太宰治只要开个头,剩下的就能由其他人补全。
    森鸥外被一个问题困扰着,当太宰思维处于混沌时期,他不敢再在言语上刺激对方,就什么都没说,眼见他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站在人群边上,观察他们的丑态,不由询问:你怎么让津岛君配合你的?他也能看出点儿东西,森鸥外是顶个儿的聪明人,或者说,为什么你会让他干这事?
    [我以为你相当重视他身上正常的一面。]
    这是森鸥外没说完的话。
    [跟人是不是草履虫,有没有存活价值没关系,他本能地感觉到太宰对津岛修治的过度保护,举个例子,出生黑道的家庭总爱洗白上岸,倘若三代目有独女,往往会希望她纤尘不染而不是成为黑道大小姐。]
    太宰对津岛修治的态度,多少就有此意味。
    我放弃了。太宰治干脆地说,疏不如堵。
    我早该想到,他迟早有这么一天,你看,人的欲望都是无穷无尽的,就算是我也不能将命运牢牢掌握在手中,就比方说是通讯多年的笔友。
    [跟笔友又有什么关系?]森经常跟不上太宰的思维速度,他爱说些只有自己听的懂的话,至于其他人是否能跟上,是否能听懂,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他却忽然蒙生出了破壳见我的勇气,不说是不是好事。太宰说,好吧,老实说吓了我一跳。
    我只是从此感觉,人倘若有了什么念头,除非放弃,放在心底深处一定会生根发芽,破土而出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修治君,他那么年轻又富有活力,对上专制的大人,一定会产生早来或迟到的叛逆期。太宰的微笑让森鸥外畏惧,我只是在合适的时间给他提供了合适的发泄途径,希望今天之后他学会收敛,而不是一发不可收拾。
    森鸥外扯嘴角说:真可怕啊。他无法露出感同身受的微笑。
    什么?
    我是说津岛君很可怜。
    我洗耳恭听。
    你看如果我察觉到,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在他人意料之中,甚至是被诱导做的,也会害怕吧。
    所以,我不希望修治君知道。他轻柔地说,你会帮我保守秘密吧森前辈?
    森鸥外知道,自己已听了太多秘密,而守不住秘密的人,往往会死,于是他说:请相信我的职业素养,太宰君。
    今天我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真倒霉啊。]他想自己,怎偏偏遇上太宰君精神不稳定的时候,又怎给抓着当作告解的神像?太宰这样的人不喜欢他人了解自己的软弱,但他又处在紧绷不得不吐露心声的边缘。
    [倘若下次看他即将发疯,我要躲远。]
    他们对话时,主持人宣布:我们要自救,而自救的第一步就是大搜查。
    拜访在船上的每位宾客,看他们是否还安好,如果不幸中毒,原因又是什么。
    强行搜查啊。
    哎,真可怜。
    咚咚咚
    咚咚咚
    是谁来了啊?
    是死神来敲门。
    针横七竖八地插着,在摄像头里,在人的头骨里,在人的眼眶里,门口侍者高大,可怜的冰岛先生死于一场意料之外的谋杀,卡拉马佐夫震怒,他当然不在乎人死,船上的人死光了最好,但他在意自己没有到手的时间,又担心被发现死亡背后的真相,迄今为止没人知道献出全部背后的意义,就算知道了,在了解死法后,又有谁会愿意。
    人的天性使他们向往拥有健全的尸体,而不是一张皮,一滩水。
    他决定加强安保,尤其是在宾客的住所前,必须有人看守,过道上也要有人列队巡逻,走过来走过去,鬣狗一样。
    宾客们对此反应不同,一些人认为他们的安全系数得到提升,一些人认为卡拉马佐夫是意图掩盖某种真相,巡逻的人看守的人起到了监视的作用,他们更加不得安宁。
    又坏了!监控中心的人看见冷不丁出现的雪花屏,冒出一头冷汗,再倒退几个监控摄像头,却什么都没发现,他认为系统受到了干扰,如果那样的话,又为什么要摧毁最后的机械以提醒他人?
    恋耽美

章节目录


[综同人]英雄失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肉屋只为原作者浮云素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浮云素并收藏[综同人]英雄失格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