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凌自为应允。
    稍加厮磨,便已是晌午了。
    南宫霁起身后,粗用了些茶果。看外间风和日丽,再想起自前番风波起后,已是闭门自封许久,不闻外间烟火,极是乏闷,便欲出外一逛。
    越凌略为诧异,不想他此刻竟还有那闲心,倒全不似正处于风波间!
    那人笑道:我身在京中,千里之外的事,无足过问,情急又有何用?倒不如自若些,静观其变。一席话,倒似对内情已有所见。
    越凌虽存疑,然见他这般沉着,倒也随之心定不少,想无论如何,只要他南宫氏不生贰心便好!余则,便如其所言,静观事变罢。
    午后无事,二人果真相携外出游玩。
    游逛大半日,傍晚回时,远远望得府前停了两辆马车,周遭尚有仆从侍立!南宫霁心内便称怪:这时辰了,孰人还会登门?心中各处忖着,忽而灵光一现:难道是。。。这般,倒是该庆幸了:越凌方才因事先行回宫!未尝能挽留他住,原还郁闷,然当下看来,倒是幸事!
    正忖着,令其已迎上前来,附耳轻语了两句。南宫霁颔了颔首,不似意外。
    或是闻得动静,马车车帘当下已教撩开,见得一矫捷身影跳下车,面向来者恭敬一揖:殿下,别来无恙?竟是宇文士杰!
    南宫霁一怔:你怎来了?
    那人但笑:臣此番,乃奉命送妹入京!言罢,转向车中轻唤了声。
    便见车帘缓慢撩起,一婀娜女子在婢女搀扶下,下车施礼。
    令其在一旁粗瞧去,这女子虽粉面低垂,然琼姿花貌,却是遮掩不得!
    此,正是南宫霁奉父命续娶之夫人宇文柔素!
    几日后的黄昏。
    令其送晚膳入内时,南宫霁正静立窗前若有所思。
    天色已黑,寒风阵阵涌入室中,令人发栗。
    令其一面着人布膳,一面上前关窗,顺势将那发怔之人请回。尚未出正月,春寒料峭,风寒极易上身。宇文兄妹二人抵京第二日便双双病倒,但每日里请医调治,奉药照料,已教人担去许多心思!令其当下自不愿府中再多添一病患。
    南宫霁照例问过那二人病情,令其答曰宇文衙内已见好,然娘子尚不见起色,痊愈恐还待时日。这本也不足怪,到底女子体质更为孱弱些。
    南宫霁闻之颔了颔首,便再无他言。
    令其一时止不住疑惑,道:娘子已入府五六日了,且又病着,郎君既挂心,何不多往凝香阁走两回,以示关切?
    南宫霁沉吟:她既病着,我去多了也无益,无非扰她静养,还是过些时日,待她痊愈再说罢!踱了两步,似又想起一事,道:近来外间于拓跋滔一案,有甚新传闻没有?
    令其摇了摇头:并无消息,想来是尚无眉目。乌灵狄南回了吐蕃,朝中无人挑动,自也少些议论。
    南宫霁轻蔑一笑:圣旨既已下令彻查,还需如何挑动?朝中自然是静观其变!
    令其点头称是,然斟酌片刻,又道:宇文衙内此番。。。可是私自入京,是否有不妥?
    南宫霁于此倒不以为意,道:他送妹上京,因病停留,本是常情!再说,当下他正丁母忧,并无官职挂身,自然无碍。想来爹爹既许他前来,自已思虑周全!
    令其道:这便好!然而娘子入京一事,郎君还当择时上禀,如此也可早得诰命封号。
    南宫霁却摇头:虽说此回续弦是奉先母遗命,又因些不得已之缘故,只得匆匆为之,然毕竟我孝期未出,实说来也算不得正式婚娶。遂,此事,还是缓些再说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章 风波
    时日说过便过,梁使入蜀不出数日,拓跋滔一案便有了眉目其人当下竟果真藏匿在蜀中慕容府!此讯一旦传回京,举朝哗然。
    蜀王为自清,自然下令彻查!
    慕容氏家主慕容伸却辩称不知情,称其妻独孤氏才是此事主谋:因拓跋滔是其表妹夫,她因念旧情才私自收留了南来投奔的叛臣夫妇!可惜此说难以取信大梁,因慕容氏曾与拓跋氏同朝为臣,可谓旧识,后虽因故南北分道,各自为政,却依旧长存过从!
    当下明眼人皆知,蜀王若欲自保,则势必要拿慕容氏挡这一箭!
    出了正月,京中依旧未有回暖之意,反是连日阴雨,湿冷之气弥漫,愈发教人瑟瑟。
    这般天气,自不利于病体康复。柔素已病了十多日,依旧不怎见好,当下除了悉心调治,却也无他法。士杰倒已痊愈,只是心挂幼妹,不忍离去,便请许他多留些时日以待柔素痊愈,再启程归蜀。南宫霁自不忍拒绝,想他若留下,与柔素是番安慰不说,也可与自己解些乏闷。遂许了。
    春夜空寂,总是百无聊赖,得个人对饮消遣,时辰便好打发的得多。
    酒过三巡,世杰显是有了醺意,行止也随性许多,当下打量着上座之人,道:拓跋滔一案,引得满朝非议,然殿下看去却无丝毫惊乱,难道是心中有底?
    南宫霁道:事既出,惊惶又有何用?不如静观其变,听天由命罢!
    世杰道:听闻梁主颇器重殿下,此案既未有定论,殿下何不借机出面力沉,或可说动梁主,免于追究!
    南宫霁闻之失笑:原说你宇文士杰聪颖过人,却也能出此荒诞之言?此案能激起如此风波,便断不会是空穴来风,更莫说如今事已得查实,收留叛臣是何罪名,难道还须我说?当下我若还多加置辩,岂非不自知?
    士杰哑然。一阵,才似自语道:这般,却如何是好?
    南宫霁却不以为意,道:要大梁不深究也容易,但推出那始作俑者领这罪名便是!
    士杰一怔:这。。。殿下之意是。。。然慕容伸,与家父同掌兵事院多年,可谓我蜀中的肱股之臣啊!
    南宫霁笑了笑:此只是我一意之揣测,到底爹爹作何想,我可不知!且说此事终也与你宇文家无干,你又作甚操这闲心?还是饮酒罢!言罢,便教人再斟酒。
    宇文与慕容二族,素为同党,沆瀣一气,早为蜀王所忌惮,当下拓跋滔一案既出,已将慕容氏的罪名坐实,蜀王自不会错失此良机!慕容氏若倒,则宇文氏早晚也难以幸免!此是常情。只相交一场,南宫霁心内,实不愿见宇文士杰步入歧途,因而出此言,也是愿他能以之为鉴,好生自省,莫延传其父宇文元膺之狼子野心。
    但说当下士杰是否听进了他这番劝诫不得而知,只数日后京中所出一事,却教南宫霁自危之心重起。
    于拓跋滔一案,南宫霁所以不甚忧心,乃是心中已有预见!然孰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后所出一事,令一切忽又扑朔迷离起,亦教南宫霁神思迷惘:似乎在何处,有一阴谋正酝酿,目的便是要将他蜀中推入谋逆之境!
    原是这两日,朝中传出一则惊讯枢密副使夏之望遇刺!好在其人仅受轻伤,凶犯也当场拿住:四刺客皆为羌桀人!
    照说此事,若无拓跋滔一案在前,本也不存悬念。可惜事偏不凑巧,出于此间隙,而夏之望又是在拓跋滔一案上力主问罪蜀中之人,便难免令人生疑。
    朝中猜忌难止,南宫霁但只耳闻其中只言片语,便已心惊。欲入宫自陈,却又怕教人以为欲盖弥彰,因而踌躇不下。
    这便又是数日过去,终是听闻了拓跋滔教押送入京的消息。同来的,还有蜀王之弟荣安侯南宫德昌,其以陈情之由前来,代蜀王谢过不察之罪!
    再说慕容氏一族:慕容升本年老多疾,此回事发,受惊之下,已中风瘫痪,不能言语行走,经得上许,容其在蜀中终老;慕容伸之妻独孤氏已畏罪自尽,无须多提;其子慕容皠、慕容皓、慕容皗等牵涉其中,罪责难逃,因而一应教绑缚上京,听候发落!
    闻此,南宫霁不得不称叹父亲英明:当机立断,既除去心腹大患,对大梁也有所交代,可谓一举两得!
    时日如梭,转眼已是二月中。天气似倏忽转暖,庭中花木也重焕发了生机。
    独步后庭,四顾草色还稀疏,方抽出的新枝上,也才缀上鲜嫩的黄绿。抬眸远眺,目光却教几簇粉色吸引,细忖方想起,那不正是初年曾与朝云一道栽下的两株红梅么?如今花树犹在,人面却非,实令人无限感慨。
    走近,见花下立有一人:青色的衣裙,与枝头繁盛的粉花,倒也相映成趣。
    此情此境,令人又坠恍惚,眼前浮现起当初,姹紫嫣红中,那善感女子倚亭轻吟。。。也是这一袭淡雅似水的青绿,并无二致的纤弱窈窕。。。
    花下女子终是闻听动静转回身来:梨花玉面,却非伊人。
    病过一场,柔素的体态如今愈显纤细,恬雅的笑意中犹带三分病态,教人不禁生怜。
    虽是午后,阳光甚好,拂过的微风却也还带些寒意。正是乍暖还寒时候。
    南宫霁敛眉:你怎出来了?言中似带责怪。
    柔素一惊,却不知犯了何过,只得福身告罪。
    南宫霁知她是误会了,只得换作好言:你尚病着,这天寒暖反复不定,我只怕你吹了风又易受凉,想来还是多歇着,少些走动才好。
    柔素这才消去不安,回道:妾身的病已将好了,只是长时在房中躺着,颇觉乏闷,听闻此处有梅花开得正好,便借着午后回暖时,出来踏一踏青,想来或能提些神。
    南宫霁点了点头,感慨道:你初来乍到,不服水土,身侧又少人陪伴,应是孤独,此确是难为你了。但你当下有何想何求,自可与我言,我当尽力满足。
    柔素自谢过,却道:妾身有自小随侍的女使陪伴,且当下兄长也还在侧,并不如何觉孤寂;再说于这汴梁水土,如今也渐服帖了!况且府中一应照料也皆周全,妾身并无他求。
    南宫霁闻此,心内自为赞赏,却又道:然你初离父母,难免有所挂念。
    柔素闻之似有些黯然,转过身幽幽道:母亲已逝,父亲。。。成日忙于外事,在家中时也不常见。。。然稍忖,或自觉此言不甚近人情,便又道:挂念自然挂念,好在还不至成愁。
    南宫霁也随之吁叹了声,却又见她转回身笑道:到底说来,当初妾身离开时,最为不舍的,还是郡主。
    南宫霁亦笑:璧月自小少玩伴,却惟与你亲近,你但离开,她必然孤寂!
    柔素轻叹:我上京时,郡主果真是百般不舍,虽自小一道长大,我却还是头遭见她那般。。。她欲同来,却不得大王允许,因此几日不思饮食。。。当下,也不知如何了。。。言间,眼圈竟已泛红。
    南宫霁无奈摇了摇头,这,倒果真是璧月的性情方所能为。转过一沉吟,便问道:那。。。二弟呢?他可好?
    柔素似回想片刻,道:二殿下。。。似与先前不大一样了,总显不乐,也不知是何故。。。
    南宫霁转身一叹:于二弟,自己当真是有所亏欠。
    柔素既已大好,南宫霁也放下了心,当下正欲再多宽慰她两句,却闻令其来禀:宫中来人了!
    往前去时,南宫霁心内不禁疑窦丛起,想起前时所出之事,心道莫是又横生变数?还是。。。又新出何不测?问起令其,答曰应无甚要紧事,只是正月里按例所下的赏赐,前时因故不便赐下,时下或是想起,便由裴元适领着两个黄门送来了。南宫霁才略安心。
    令其又借机道:既是裴大官亲自前来,郎君不妨将娘子入京之事告知,早些教官家知晓,也好早些得封。且说寒食节已近,不定到时夫人还可得些额外赏赐。
    南宫霁沉吟半晌,道:前事尚未平息,我便急为内子求封,并不合时宜罢。
    令其道:迟早之事,且为常理,郎君何须犹豫?见他依旧不置可否,便转而笑道:说来,娘子病体总是痊愈了,郎君今夜可往凝香阁去?
    南宫霁拂袖骂道:你这厮,又来多事!
    前厅内,裴元适已候一阵。见了南宫霁,便道明来意,果真与令其先前之言如出一辙。南宫霁自为谢过,便教令其随去收点赐物。
    当下室中惟余主客二人。
    元适饮了口茶,叹道:这些时日外间风波频起,着实为难了郎君。
    南宫霁道:小人作祟,理当自食其果!我蜀中安守为臣之本分,素无二心,于存异心者,自不会轻纵!上体我忠心,不为流言所动,下旨彻查,终令真相大白,霁自感激涕零。
    元适赞道:郎君果是清明人!但前事,风声虽过,流言却未息,望郎君好自谨慎,韬光养晦,不留与外人生隙之余地才好!
    南宫霁自称是。
    赐物已点收毕,天色不早,元适欲告辞,然一面起身,一面却似无意道了句:听闻府上近时有客自蜀中来?
    南宫霁微一诧异,便如实道:此来的,乃是我续弦之夫人宇文氏,而其兄宇文士杰受命送其入京,却不巧那两日染了风寒,不得不留在府中将养,因而耽误了归程。此事,我本早当入宫回禀,只是耽于风波,一时不得隙。今日既大官来了,便请上达天听,待来日我自当入宫谢这耽延回禀、私自留客之罪。
    元适闻罢摆手道:郎君多心了,我不过来时偶闻此,随口一问罢了!既是新夫人入京,乃是喜事,原本在下也无足置喙,只是。。。不巧夏枢密方才遇刺,郎君府上既来生人,本可早些禀奏,才教外免生猜疑啊!
    南宫霁闻之,心中微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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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4章 大祸
    天色已暗,南宫霁却还犹自在房中踱着步,连令其入内来掌灯也全然不觉!心内反复忖着元适之言:此,究竟是他出自己见之忠告,还是。。。越凌之意?再说夏之望遇刺一案,本以为风波已去,然他今日提起时,竟还似郑重其事!难道是。。。暗有所指?一时杂念丛生,难以理清头绪。
    令其连催了几次开晚膳,他却充耳不闻。思量许久,便教去召士杰来一叙。
    已然入夜,此刻得召,士杰以为殿下晚间闲来无趣,教他前去陪伴解些乏闷而已。孰料入内却见南宫霁独在窗下斟饮,看去愁眉不展,心内自诧异。
    坐下陪饮了两杯,才问起缘故。
    南宫霁道:今时,宫中似因枢密副使夏之望遇刺一案,对我颇起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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