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真可怜,究竟是谁这么狠心。林之下一下子就红了眼圈。
    林深时点点头。
    他只是不喜简鹿,也没多恨他,无缘无故的被打成这样,谁看了也挺不是滋味。
    他想,要不要配两个保镖给简鹿。
    一时半会儿简鹿还醒不了,林深时让林之下守着照顾一下,他则到楼梯打了个电话。
    孙灼,给我查查这段时间在建民路拍摄的剧组。
    啊?那是您前段时间投资的新剧《复仇》啊,您不是还挖了个演员到我们旗下的娱乐公司吗?孙灼那边没了声音,好像在翻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又说:叫,周行恬,他演男二。
    知道了,把他电话给我。
    林深时刚挂电话,微信就收到了孙灼发过来的消息。他复制这段数字,直接拨了过去。
    喂您好?
    我是林深时。
    言简意赅,却让周行恬好生惊讶了一番:林哥?你,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啊?刚说完,他就笑了,噗,是我犯糊涂了,你现在是我老板,自然能拿到我的联系方式。
    今天下午三点,是你在建民路打的救护车?林深时没寒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周行恬清澈的声音,发着抖,颤了几颤。
    林哥,我害怕,他们人好多,一直在打那个人,我不敢出去。
    林深时只好先安抚他:没事了,有我在。
    周行恬带着鼻音,哽了哽:嗯,就是,他们打完了我才敢出来,然后打了119。我,我不敢跟着去,要是被狗仔拍到就完了,对不起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
    林深时鼓励他,让周行恬大了几分胆子,吞吞吐吐的说: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些人里,好像,好像有关炎前辈。
    关炎。
    林深时愣了一下,他对这孩子的印象还停留在十来岁的小孩刚没了妈,一身脏兮兮的站在过道里怯生生的望着他,细声细气的喊:小舅舅
    那双眼睛又干净又清澈,像一潭浅水,光一洒下来,粼粼的漾着水圈。
    没了妈的孩子就像没了根的草,关炎的父亲不是什么顾家的,发妻还没下葬,便领回几个二奶三奶。这样的家,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怎么待的下去。
    十五岁的林深时还保留着鲜活的少年气,按关系,关炎的妈妈该是他的远房表姐。他可怜这小孩儿,带回家好吃好喝的招待。
    再后来林深时就出了国,几年没见,他听人说关炎跟他爸关系闹得很僵,常离家出走,彻夜不归,但他们都说这孩子还是个好孩子,只是闹脾气,从来不惹是生非。
    所以林深时一直都以为,关炎只是叛逆,他一直都是个好孩子。
    可是这个映像中的好孩子,当年跟在他屁股后面时哥时哥叫的小孩,把一个跟他无冤无仇的人打进医院。
    周行恬久久没听到那边回话,于是多喂了几句,才把林深时喊回了神。
    嗯,你说,我听着。
    周行恬敏锐的发现林深时素来冷清的声音竟有一丝异样,他还没来得及再听一遍,林深时就已经恢复了原状。
    就是,我我好像看到了狗仔,他们可能录下了视频。
    林深时沉默,他回想起前几天狗仔爆出的关炎的绯闻,沿着时间线捋了一下是否有人在背地里盯上了关炎?
    可为什么要拉扯上简鹿?
    在林深时仅有的印象中,简鹿结婚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和朋友的联系也不多,他一个普通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仇家的。即便是有,也绝不可能和关炎有交集。
    毕竟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
    那么是谁呢
    林深时挂了电话,转身停住,深邃的眼睛望向走廊尽头那间病房,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简鹿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仪器上各项生命体征都显示正常。林之下歪歪扭扭的坐在小沙发上,若有所思的盯着输液袋看。
    缓慢的、均匀的水滴,就像简鹿,一起一伏的胸膛。如果把他从中间切开,流出的血是喷泉似的涌出来,还是像点滴一样一点一点的流逝呢?
    真想试一试~
    陷入昏迷的简鹿自然是感受不到外界恶意的情绪,他正昏昏沉沉的做着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走马观花,每一帧都是同一个人。
    在简鹿的身体遭受到破坏和苦痛时,他的大脑开始回溯起从大学开始的,那场时隔三年,且一直到今天的暗恋。
    从林深时在一个蝉鸣的午后捡起了简鹿的手机,他们原本互为两条平行线的人生轨迹开始有了交集。
    一个微小的动作,简鹿就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动了心。
    谁都不会明白,林深时捡起的绝不只是一个摔破的小灵通,而是简鹿十九年苦涩的人生中早已经丢失掉的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第二次近距离的接触,是在大二快要结束的最后一个假期。
    第27章
    对于简鹿来说, 假期往往比读书更辛苦他需要去做兼职, 来贴补大学的学费和开销。
    最重要的是,远在北方农村的母亲在假期之前打来电话。她操/着一口浓浓的方言,本来嗓门就已经很大了,更别提很多年纪稍微大点的人对着电话说话还喜欢吼出来,因此不仅简鹿觉得母亲的声音刺耳朵,舍友们也纷纷面露嫌弃。
    简鹿赶紧捂住出声孔, 边赔笑道歉边退出宿舍,到走廊上接电话。
    妈, 什么事啊?
    我不打电话给你你就不会打回来了是吧?翅膀硬了就要飞,我看你是读了几年书读得装了一脑子屎!
    简妈劈头盖脸的将简鹿骂了一顿, 人都给骂懵了。简鹿怕刺激到情绪不稳的母亲, 又放低了几分音量: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前几天不是刚寄回来钱吗?
    你那几分钱顶什么用?我告诉你, 你妹妹马上就初中毕业了,她成绩不好你是知道的, 没有公立高中要。我托关系, 给她找了一家县城的私立高中。简妈先是骂,然后才将打电话的目的说出来。
    简鹿愣了一下,反问道:可家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给妹妹读书啊!
    私立高中有多贵,简鹿作为从那个小地方出来的地方是一清二楚。每年至少两万的学费, 就足以让没有男性劳力的家里承受不起了,更别提还有在县城里昂贵的生活消费。
    但简妈不这样想,她一听儿子居然有拒绝的意思, 立马就暴怒了:你有没有良心啊!她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忍心看小鱼读完初中就和其他女娃一样出去打工,当一个文盲吗?
    简鹿被亲妈骂得狗血淋头,心里那才叫一个不是个滋味儿。他忍受着被亲人误解的酸涩和委屈,耐心的解释道: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不必要非要选那么贵的私立高中,可以去稍微差一点的公立,只要小鱼肯好好学,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咱们家的情况你是最清楚的,我又一时之间上哪里凑这么多钱啊!
    谁让你这几天就拿钱了,你敢拿我们还不敢用呢!暑假是干什么的?早说不让你去读大学,和隔壁村大牛去矿上打工早就挣了几万了。
    面对简妈的质问,简鹿低下头,小声的说:我要挣大学的学费啊
    他还没说完,接着一个尖利的稚□□声就传过来:哥,你什么意思!就许你读大学,去大城市见世面,我就要在农村读完高中吗?你太自私了!
    说完,竟然还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简妈一时手足无措,连简鹿也顾不上骂了,拍着简鱼的背哄她。
    听着妹妹嘈杂的哭声和母亲不堪入耳的脏话,简鹿只觉得脑子都要痛得爆炸了。他心里憋着一股愤怒委屈的闷气,但却无处发泄,和家人相处时那种无法沟通交流的无力感让简鹿难过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他不想让妈妈失望,却又心寒于她对两个孩子区别对待的巨大差异。纠结了很久,简鹿才闭上眼,认命的说:别哭了,我去想办法。
    简鱼一听,果然立马就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不管我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简鹿随意的嗯了一声,找理由挂了电话。简妈和简鱼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也就没有计较太多。
    他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才又回到寝室,脚步迈得沉重。上铺的小胖眼轱辘一转,爬起来朝他笑道:你妈又问你要钱啦?
    简鹿点头,勉强笑笑:我妹要读高中了。
    不是我说你,你兼职那点钱自己够用吗?上学期开学摔破个手机这学期才配上,还不知道你下学期开学凑不凑得齐学费呢。小胖嗤笑了几句,翻身躺回床上。
    简鹿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坐在床铺上发呆。他本来愁的是妹妹和自己的学费,脑子却一直控制不住的回想小胖说的手机,不自觉的又拐到林深时将小灵通捡起来递给他的场景。
    简鹿眼神复杂的盯着洗得发白的枕头看了半天,终于还是伸进去把摔成两截的小灵通摸出来,带着茧巴的直接抚上机身冰冰凉凉的,就像林深时的手温。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简鹿喃喃自语,神思都飞到了天外。
    唉,想什么呢简鹿,你配得上他吗。
    简鹿摇摇头,将脑子里那双白晃晃的手挤掉,把小灵通重新塞回了枕头下。现在并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他要想的是,怎么挣到足够的钱。
    期末考前的小假期里,简鹿几乎跑遍了大学城周边所有招钟点工的店面。其实他人高马大,手脚麻利,很好找到工作,可惜简鹿需要的薪酬太多了,仅仅只是做服务员之类的工资的话是远远不够的。
    最后一天的时候,他来到了建筑工地,和包工头签了合同。考试一结束,简鹿就收拾了几件衣服住到了工地上学校暑假非大三学生不得留校。他干活勤快,有什么都抢着干,不仅包工头满意,同组的工人也满意,经常使唤他去跑腿,要不然就是把自己的活儿推给他。
    夏天太阳大,天气炎热,就是老农民也熬不住。简鹿才干了一周,原来挺白的一小伙,晒得手臂和脖子都脱了皮,每天晚上冲澡的时候一脱了衣服,周围的人都会笑他那巨大的皮肤色差。简鹿往往抱着衣服腼腆的冲他们笑笑,忍住手臂上辛辣的灼烧感。
    也只有繁重的工作量,才能使简鹿暂时不去想令人疲于应对的家人和只能放在心里悄悄喜欢的人。
    在工地搬砖的第十天,下午三点,简鹿一出大棚就热得流汗,背心很快就被浸湿了。
    简鹿抹了把汗水,弯腰开始垒砖。强烈的太阳光直射到他的背上,烧得火辣辣的疼。简鹿腿上使劲,嘿的一声抱着砖块,一直起腰,眼前就直冒金星,眩晕感冲疲软的脚底冲上头顶,胃里还有隐隐约约的呕吐感。
    简鹿摆摆头,缓了好一阵才站稳。旁边和水泥的大爷看他走路摇摇晃晃的,冲他喊道:娃子,我给你拿瓶口服液,莫中暑了!
    简鹿回头裂开一口白牙,笑着说:不用,我还行。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情况很好,简鹿抱着砖又加快了速度,在烈日炎炎下健步如飞。大爷看他这么精神,才放下心和自己的水泥。
    简鹿搬完一趟砖,挨着阴凉地回去的时候,才听到前面一阵骚动,一堆戴着安全头盔的人这几年还有包工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围成圈七嘴八舌的朝这边走过来。他拉住要去看热闹的工人,问他:什么情况啊?
    工人甩开他汗津津的手,朝那边扬扬下巴,说:我也不怎么清楚,上午听包工头说是开发商那边要来人,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看看开发商长啥样,指不定我以后也能当开发商呢。
    他俩正说着,一堆人就快走过来了。简鹿个子高,踮脚往里面探了探,扶着墙差点没倒下去。
    是穿着简单白衬衫的林深时,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抿着唇不说话,偶尔对某个人的话点个头,一直安静的往前走。身边有人给他撑着伞,但不时的仍有几缕阳光钻进伞下,热烈的亲吻漏在外面的皮肤。
    简鹿的目光几乎是比盛夏的太阳光还炽热的黏在林深时那几寸被晒到,微微变成粉红色的皮肤。林深时敏感的注意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目光,他抬头,顺着视线过来的地方看过去,眼尾鲜红的小痣也随眼睛的动作跳跃了一下。
    !
    他看过来了!
    简鹿一秒松开扶着墙的手,一时不稳,往外跨了几步,暴露在灼人的太阳下。
    熟悉的眩晕感又涌了上来,简鹿还没来得及对林深时笑一下,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头磕在泥巴地上扬起一股灰尘时,简鹿想的是,又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了。
    昏迷中简鹿感觉到有人在搬动自己,没一会儿就进到了一个凉快的地方,胃里难忍的呕吐感都因此被抚慰,平静了下来。
    再次睁开眼时,他在医院的病床上,入眼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
    简鹿猛的坐起身,心里慌得不行进一次医院,别说这十天的工资没了,这个月还能不能攒下钱来都是个未知数!他一动手,就想拔掉针头,一旁打盹的大爷吓得一哆嗦,赶紧按住他:你个瓜娃子!莫乱动莫乱动,你想死是嘛?
    简鹿哭丧着脸:大伯,我连买藿香正气液都舍不得,我哪来的钱付医疗费啊!
    正当简鹿哭诉着,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病房外传进来,于仲夏天的闷热烦躁而言,无异是潺潺流淌着的高山溪水,令人心神舒畅。
    医疗费我已经付了,你不用担心。
    林深时提着果篮,换了一身衣服,干干净净的站在门口,看向简鹿的眼睛清澈见底。
    第28章
    简鹿停下了和大爷的争执, 呆愣愣的坐在病床上, 看着向他走来的林深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深时把果篮放在小桌子上,沁人的果香沾了一点在他身上,淡淡的闻起来很舒服。
    大伯一个四五十岁的人,不好意思和两个小年轻待在一个屋,尤其刚来的这个听说还是开发商的儿子。他窘迫的搓搓手, 对简鹿憨厚的笑道:叔回工地去,你搁这儿休息好, 不急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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