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顺着这双皮鞋往上移,林援朝正面色铁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我从未想过,居然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我从你的房间里, 搜出来的可不止是这一枚戒指, 都是些什么, 你心里再清楚不过。
    觊觎自己的兄长,这天下没有人能比你更恶心!
    林之下保持着蹲下的姿势, 神色不明道:爸,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听不懂?哈,你还真是惯会装傻充愣。林援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地嗤笑, 锐利的眼神冷下来,猝不及防的抬起一脚,狠踹在林之下胸口上,把他踹得整个人往后一栽。
    哼,只有你哥哥那个识人不清的蠢货,才会真的把你当成什么好东西。
    林之下胸口一阵发闷,喉咙里涌上一股子腥甜,他握紧拳头,压下心中的暴戾,抬起头毫不畏惧的和威严如山的父亲对视。
    你骂我可以,不准骂哥哥。
    我是他老子!
    林之下也激动了:我也是你儿子!
    放屁!你个杂种,我他妈养你二十多年,你就跟你老子一样下贱!林援朝被他激怒,说话完全失去了理智,六十多的人发起火来脸涨得通红,他一把揪住林之下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紧随其后的就是使出了全力的一拳。
    林之下的嘴角顿时就破了皮,往外渗着几缕血丝儿。
    林援朝提着他的衣领,将其推到墙上,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在墙上,还没缓过来,眼眶就又是一拳头。
    林之下被揍得眼冒金星,只能捂着头保护住脆弱部位,林援朝气得眼睛都充血了,手上的攻击就没停下来过,他毫不怀疑今天晚上自己极有可能会被打死。
    但林之下一点都不在乎身上和脸上的伤,他甚至感觉不到痛,只是一直在回想着林援朝的话,一股莫名的惶恐卷上心头,让他非常不安。
    你说清楚!什么叫我和我老子,我和哥哥难道不是只有你一个父亲吗?!
    林援朝把他猛地拽到地上,扶着墙喘了会儿气。毕竟年龄大了,刚刚那一通已经耗费了他很大的体力,现在还能站着,就已经是超出了平均线很大一截。
    林援朝缓了缓,他的眼神跟刀一样,每一眼都像是在对林之下进行凌迟。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犯的种,身上流的血又臭又脏。我都差点忘了,你还是个畸形儿,不仅差点害死你妈妈,还把小时吓得送去抢救
    林之下,你真是跟你那个亲生父亲一样卑劣!
    林之下先是愣住,而后扑上去,疯狂地大叫道:住嘴!你个老不死的,给我住嘴!
    我和哥哥就是流着一样的血,你在说谎,你在骗我!
    我真是瞎了眼,当初竟然会选择把你留在林家,你这个野种,这辈子都妄想再和小时见面,我要把这些事全都告诉他,让你滚出林家!
    林之下彻底被刺激到了,他觉得自己现在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面前这张嘴彻底闭上!
    林援朝纵使年轻时候再风光,他也终究是老了,面对二十出头的林之下毫无胜算,一句孽障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被推到地上,头直直地往地板一磕,想撑着地板重新爬起来,却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
    林之下仿佛一头失控的野兽,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眼睛赤红得像是抹了鲜血,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稍微找回了一些理智,慌张地看着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林援朝,脑子里天人交战。
    怎么办,这一摔会不会死?
    再怎么说,林之下对林援朝也不是毫无感情的,怎么样都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现下除了惶恐之外还带着浓浓的愧疚。
    林援朝躺的地方没有出血,林之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开始飞速思考。他不知道该不该把林援朝送去医院,如果醒了,那林深时一定会知道这一切的
    他不可能让哥哥知道真相!
    绝对不可以!
    林之下自欺欺人的想,只要哥哥不知道这些,那么他就还是和他流着同样的血,依旧是彼此之间最亲密的人。
    如果这个秘密被揭开,那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就都会被残忍的剥夺。
    林之下不会允许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他看了一眼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林援朝,一颗心被良知和自私拉扯成两半。
    林之下咬咬牙,在他心里,任何人或者任何事,都比不上林深时。默念了一句对不起,他正想一走了之,却眼尖的看到门把手转动了一下,瞳孔猛地放大,反应极快的返回去把林援朝背起来。
    刚刚完成这个动作,许因就推门而入,她的脸上原本还带着疲惫,一看到眼前的场景吓得立刻尖叫起来:天啊!!!这是怎么了?!
    她扑过去,想伸手探探林援朝的额头,却又不敢乱动,着急的问林之下:我走之前你爸爸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林之下一听到你爸爸这三个字,眼神不免黯淡了下去,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一打开门就看到爸爸躺在地上,我正想把他送到医院去。解释完,又赶紧催促许因:妈,你快打急救电话,爸可耽误不得。
    许因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知所措的点着头,拿出手机先是打了120,随后又拨通林深时的电话丈夫现在出了事,只有大儿子在,她才能有安全感。
    林深时才刚醒过来,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时时你快过来啊,爸爸晕倒了,我和你弟弟正在等救护车。
    林深时猛地坐起,握着手机的那只手都用上了几分力,眉眼间尚未消散的春色迅速褪去,安慰许因道:妈你别怕,我马上来。
    虽然担心丈夫,但许因也没忘了宝贝儿子,叮嘱他开车小心,不要着急。
    你千万要慢点,这里还有,还有你弟弟呢,不慌的。
    知子莫若母,反过来其实也差不多,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了,林深时怎么可能还听不出来母亲有多害怕。他麻利的翻身起床,随便找了套日常服穿上好在事后简鹿就已经抱着他去浴室洗过澡,否则今天这事儿还得再耽误许久。
    林深时穿戴整齐,拉开门,正对上端着温开水进来的简鹿,还没等后者开口,就直截了当的将情况都说给他听:我要去医院一趟,爸出事了。
    简鹿愣了愣,赶紧把水杯放下,跟着林深时一起出去。
    他老人家身体不一直都挺好的吗,这也太突然了吧。简鹿小跑几步,追上林深时。
    还不清楚,先到医院再说。
    林深时轰下油门,后视镜里反射出的脸上毫无表情,只能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窥探到几缕隐藏着的担忧。
    他们两个赶到医院时,林援朝已经被送进抢救室了,林之下扶着许因等在外面,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许因是为丈夫担惊受怕,她本身又胆小,这一出更是闹得几乎都快站不稳了。而林之下则是在担心林援朝清醒之后,会将所有的真相大白天下,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会被哥哥厌弃的。
    他握紧了拳头,心里竟然开始暗暗祈祷起千万不要让林援朝醒过来。
    林深时走路带风,来得太急,开口时还有些气息不稳,他直接略过了状态不好的许因,而是看向明显不在状态的林之下,问:爸到底怎么回事?
    被哥哥一喊,林之下的魂儿立马就招回来了,咬着嘴唇将准备好的那一段说辞拿出来:我跟程冬青喝完酒就回家,结果一打开门,发现爸爸倒在客厅中央,刚把他背起来,妈妈就回来了。
    许因拿手帕擦掉眼角的泪水,也跟着点点头:后面我打了120,又喊你过来。
    算是初步了解完情况,林深时也没察觉出哪里又不对劲,毕竟其中一个当事人在撒谎,另外一个又躺在里面正接受抢救,不可能出来指证。
    他拍了拍林之下的肩,后者却猛地往后一缩,惹得林深时不快:你躲什么?
    林之下是想起了林援朝晕倒之前说出来的那些话,让他不敢和林深时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但这个举动太过于显眼,怕眼前的人起疑,又赶紧解释道:我刚喝了酒,身上有味道,怕哥你也沾上。
    林深时这才将疑惑的目光收回来,对他点点头,随即看向手术室最顶上亮起来的红灯,安慰许因道:你别担心。
    他的话,许因向来都言听计从的,她被林之下搀着,眼圈红红的看着手术室的门。
    老天爷保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第100章
    好运不会总站在一边, 纵使许因不停的在心中默念祷告, 林援朝依旧还是没能转危为安他这一摔, 直接陷入了深度昏迷。
    虽然生命体征没有大碍,但是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主要是病人年纪有点大, 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医生还没说完,许因就忍不住捂着嘴哭了。她和林援朝相濡以沫几十年, 大半辈子的人生里都有对方的存在, 咋一听到这个噩耗, 简直就像是要把她身体的一部分硬生生的扯下来那么痛。
    林深时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病房里躺着的是自己父亲, 敬重爱戴的人, 如今却戴着呼吸机, 闭着眼躺在病床上。
    但他很快就隐藏好自己的情绪, 转而安慰许因道:现在还不能确诊,不要太担心。
    是啊妈,爸吉人自有天相, 肯定不会有事的, 说不定明天早上就醒了。
    简鹿也跟着应和, 他看着原来精神抖擞的岳父如今风烛残年的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更何况, 深时心里一定很难受。简鹿悄悄瞥了爱人一眼。
    林之下却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林援朝醒不过来,那这个秘密就可以永远埋藏在地下, 他就依然还可以以弟弟的身份待在兄长身边。
    要说内疚,也是有的,但父母这个名词对于林之下来说,分量并没有多重。他天性凉薄,是个残缺的人,生命里除了林深时之外,任何事物和人都不重要。
    四个人各有心事,病房外的气氛并不算好。
    简鹿卡在中间,努力的试图缓解,他提议道:都守了四五个小时,妈,你和深时,咳,还有林之下,你们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爸这里我来看着。
    许因想拒绝,眼睛一直落在丈夫身上,林深时劝道:妈,你休息会儿。
    她向来很听儿子的话,闻言红着眼睛点点头,喊了一声站在门边发呆的林之下:走吧,去吃饭。经过他时,又像是自言自语:就这么光看着,也难受。
    林之下回过神,跟在许因后面,迈出去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看着立在原地的林深时:哥?
    我不去。
    简鹿也愣了:这儿有我就够了,你去吃点儿,别爸没什么事,你倒倒下了。
    林深时抿着唇,两个人的劝告都没听,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
    许因叹了口气,说:别劝他了,我打包带一份过来。
    母亲都发话了,林之下也只好放弃,跟着一起离开了病房。
    现在就只剩下了林深时和简鹿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简鹿率先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爸在这儿,不方便,我们出去说。
    林深时一言不发,领着他上了医院天台。
    折腾了一天,现在已经是晚上,正是冬天里最冷的时候。天台上没有遮挡物,大风跟刀子似的毫无忌惮的刮在两个人脸上,吹得脸疼。
    嘶太、太冷了。简鹿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他一开口就是团白雾。
    就算是素来耐寒抗冻的林深时也有点扛不住,拉着简鹿退回去,干脆利落的把门关上,锁死。
    简鹿这才终于停止了发抖,只觉得自己从地狱重新回到了人间。他搓搓脸,制造出一点热度,好让自己说话的时候别结巴。
    对不起,我知道这话没什么用,但是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每次我都,都给你添麻烦。简鹿都不敢去看林深时,眼球不停的转动,话里话外都是内疚之情。他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一阵后怕,如果自己没有及时赶到,那深时岂不就着了简鱼的道?
    我本来是把简鱼关住了的,可她跳窗跑了,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现在恨透了简鱼,对这个妹妹再也没有半分亲情,咬牙切齿道:只要被我抓到,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林深时安静的听他说完,半晌,才微微抬起眼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有洁癖。
    啊?简鹿正等待着狂风暴雨的到来,却没想到只是一句这么轻飘飘的话,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林深时没理他,自顾自的慢慢说:那个女人很脏。
    她在我眼里,和垃圾没有差别这些年我给你的钱,大半都用在了一个垃圾身上?
    我、我那时候,没有想到简鱼会变得这么,这么爱慕虚荣简鹿想要解释,却越说越心虚,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他没有办法辩解,全怪自己蠢,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林深时不耐烦的打断他:我不想听你们之间的事,脏耳朵。
    我以后不会再给你提供钱财,你家里的那些破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不会原谅,你也不必道歉。这件事情翻不了篇,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些话落在简鹿耳朵里,无异于是世界末日的宣告。心里的惶恐在逐渐放大,最后终于在林深时转身的动作里爆发。
    他上前几步猛地抱住他,声音里带着点儿哭腔,哀求道:不行,深时你打我、骂我,怎么都可以,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求你了,别放弃我。
    离我远点!
    林深时挣开他,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久之前还在温存的怀抱,现在却变得冰凉。简鹿却怎么都不想松手,被推开后又从背后抱上去,在他耳边不停的争取:我不是她,我不是简鱼,你不要因为她放弃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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