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刚还雀跃欣喜的声音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朋友?施雪桐轻声反问,小笙,如果你是想做媒人的话,那我就不去了。他话到最后,语气已经转变成了带点赌气与不满。
    你在想什么?沈笙哭笑不得,我说的朋友是冯导,冯灯男的!他抱怨一句,施老师如今身价这么高,我怎么可能背着陆远给你找女朋友啊?
    就连他给男团成员们上的第一课,有一条便是关于短时间内不要谈恋爱,如果有了女友必须第一时间上报公司的内容。这并非是公司不人道,非要弄个恋爱禁止的规则,而是偶像的职业素养。
    正儿八经演戏的演员,和闪闪发光、给予人梦想的偶像是完全不同的路线。为了更好的塑造角色,演员需要将自己的特质淡化;可偶像却不一样,偶像则是要强调个人魅力与定位,塑造icon,带动潮流。偶像团体的粉丝构成就决定了他们应该具备哪些硬性条件,虽然沈笙的野心并不止局限于圈女粉,可粉丝中追星少女的比例绝对是最高的。
    女性偶像团体是少女们的梦想,而男性偶像团体,则是少女们的梦想对象。
    所以,偶像又怎么可能只属于一个人呢?
    沈笙解释了一通,施雪桐才真的相信了他并没有给自己安排相亲,老实了应了一声,说自己待会会到。他挂了电话,便看到冯灯一脸深沉地盯着自己。
    沈笙,你刚刚那样,很像在给女朋友解释自己没有出来鬼混。
    老实讲,沈笙自己竟然也有这种想法。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你这话听起来让我不太舒服,但我赞同。
    玩笑过后,两人便又聊起了一些圈内的八卦。冯灯热爱女团,虽说他认为国内市场不算成熟,并没有真正喜欢过本土女团,却也十分关注她们的发展动态,国内外两相比较,对比出适合国内的发展模式。沈笙虽然是做男团的,可这两者实际差别不大,不如说男团还更占优势,更容易成功一些。
    团外嘛,肯定是需要持续营销和曝光的,这个不是我本行,资源的事情我就不担心了。主要还是团内,既然你想要把团综做长久,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出口沈笙,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想法你考虑得咋样了?
    如果你这么确定会有效果的话,我没意见。沈笙回想起他屡次见到的相处情景,不过我的团只有五个人,你打算要怎么分配?
    冯灯之前跟他提过,演员上剧要炒荧幕情侣,偶像团要成功,就不可能离开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凑CP。
    自由分配呗!冯灯耸肩,前期你怎么知道粉丝们爱看什么?你们五个人正好,排列组合一下就有二十对,团综前几期刚好都推一下,等观测到粉丝的反应再重点推几对有人气的组合。
    他所擅长的恰好是沈笙的盲区,沈笙细想之下,觉得很有道理:不愧是冯导。
    冯灯之前制作的两档综艺直到今天都还在被人挂念,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固定嘉宾的CP线做得很好,直到今天,都还有人拿里面的片段出来安利与剪辑视频。
    那是。你多看点综艺就知道了,岛国那边就连搞笑艺人的组合都还要强调组合爱呢。你放心,除非小屁孩之间感情不和,否则绝对利大于弊。至于后期出了什么问题,再调整就是了。不过我得提前问问,你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沈笙愣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那两人默契十足的身影,倒是有。他们自己感情好,我自己也挺喜欢看他们在一块的。
    那就不行了!冯灯一拍大.腿,跃跃欲试,哥先帮你安排上了。
    他兴奋起来倒是整个人都手舞足蹈的,肚子上的肉弹来弹去,沈笙忍不住摸了两把,还没过过手瘾,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笙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个?
    他转头一看,只带了个鸭舌帽的施雪桐幽幽地站在自己身后,店里本就有些昏暗的光线。让人几乎看不清他的神情,再加上那幽怨的语气,实在是有些吓人。
    来了?过来坐好。沈笙迅速平复自己的心跳,将他招呼到身边,这位就是我想给你介绍的冯灯,冯大导演。吃饱喝足的冯灯懒懒地拍了拍肚皮,点头作为招呼,这就是你想认识的施雪桐,我的大学好友,粉丝过亿的当红艺人。
    你好。施雪桐摘下帽子,随意地放在一边。他看似随和,实际上却已经飞快地将坐在对面的胖子评头论足地评估了一番,确定他和上次见到的楚圭并不一样,便稍稍放下了警惕。冯导叫我雪桐就好了。
    自然而然地开启了社交模式,施雪桐应对起冯灯倒是异常有礼,就和他对外装的性格一模一样,谦逊温和,平易近人,冯灯说什么,他都能聊上一些,还并非只是应付了事,回答的内容一听就极有涵养。
    听得沈笙甚至都有些怀疑他叫来的真的是施雪桐?
    而且为什么他上一次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对楚总也保持这样的态度?
    冯灯和施雪桐聊得高兴,互相交换手机号与微信,倒是把沈笙晾在了一旁。两个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能聊得来简直再让沈笙高兴不过了,他正想着以后三人还可以一起出来喝酒,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陆远。你是回国了吗?
    沈笙一接起电话他便开门见山,与其说是询问,那笃定的语气根本就已经确定沈笙此时正在国内。能让陆远在这个点钟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沈笙看了一眼正在与冯灯侃侃而谈的施雪桐,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对,我今天刚回国。雪桐怎么了?不得不说,沈笙也非常了解他。
    施雪桐是不是在你旁边?陆远的语气几乎像是生气了,劳烦你转告他一句,就算他选择逃院,那也别死在他最好朋友的身边!
    逃院?
    沈笙转过头来。听到了他方才说到的雪桐,施雪桐正一脸好奇无辜地看着他:小笙,你怎么忽然提起我了?
    方才因为灯光问题看得不够清晰,直到他坐到自己身边,沈笙这才发现他眼底深深的青黑,与起皮苍白的嘴唇。一个月不见,他甚至比自己刚出国时还瘦了一些,那只放在沙发靠背上的手细得惊人,眨眼一看几乎像是只女性的手。
    是不是,陆远给你打电话了?他的话轻轻的,温柔得就像店里流淌着的钢琴曲。
    对不起,小笙。施雪桐垂下眼,目光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就算知道你会生气,可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他握住沈笙的一只手,轻轻贴到自己的额头上。那滚烫的温度让沈笙吃了一惊,可施雪桐的笑却让他什么都问不出口。
    看在我想小笙想到发高烧的份上原谅我吧。
    话刚说完,这个任性的人便像一只燃尽的蜡烛一般,扑通一声倒进了沈笙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冯灯: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于歌苏道巫:免了!!!
    为什么今晚的施老师没有活蹦乱跳?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病倒了!555可怜
    肮脏大人组轮番被虐,幕后黑手究竟是没错就是我!
    附赠施老师的病中日记:
    第一天
    成功把药丢掉了,可是小笙还是没回复我
    第二天
    差点被护士发现,但还是成功把药丢掉了。好想小笙啊
    第三天
    不吃不喝被陆远骂了一通。他的话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就算是生气、骂我也好,小笙为什么还是没有理我呢
    第80章 自我惩罚
    深夜的病房静极了,甚至连点滴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沈笙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倒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床上的人还未醒来,侧身蜷缩在病床的一角上,憔悴的脸完全被枕头淹没。沈笙都不知道他手长脚长的,竟然也能够把自己缩得那么小,只占了病床的三分之一。
    好在有冯灯在,否则要把这个人安全而不惊动任何人地从店里搬到医院,沈笙怕是还要费上一番劲。他任性到了这个程度,就连陆远都忍不住大发雷霆,可唯独沈笙却没办法对他生起气来。
    我不知道你们当时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他那晚回去后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似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昨天我不是有事要找他,他的粉丝现在已经在给他准备哀悼会了!
    一个月里没怎么吃饭、也不肯好好睡觉,发烧到将近四十度也不肯吃药,如果不是陆远找上门来
    我带施雪桐五年,在工作上他无可挑剔,的确是个完美的艺人。私下的他我不敢说有多么了解,可他少有的几次自暴自弃,失眠病状的反反复复,全都是因为你。沈笙,你是他的心病除了你,没人能治好他。
    操碎了心的陆远像是终于憋不住秘密似的,噼里啪啦丢了一大堆话,只留下沈笙一个人仔细去想他话里的意思。陆远的语气倒不像是指责,反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就好像在点拨一个刚入行、什么也不懂的新人。
    心病?
    陆远是认真的吗?他在施雪桐心中已经重要得,需要使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吗?
    可一想到施雪桐晕过去之前的话语,沈笙却又无从反驳。他的表情没有说谎,不顾生病偷偷跑出医院来赴约也是事实。
    你怎么会笨到这个程度?沈笙叹了口气,忍不住对着面前沉睡着的病人提问。明明直接跟我说生病了就好啊我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生气?就算是要见面,也没必要急于一时吧?
    施雪桐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就算他此时还清醒着,恐怕也是插科打诨、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对待外人时的谦逊温和是一副面具,与沈笙相处时习惯性的嬉皮笑脸又是一副面具。这个人总是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埋在心底,将真心话混在玩笑之中,仿佛担心被厌恶一般,从不敢直接说出口。
    沈笙了解他软弱的这一面,可却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影响会大到这种程度。
    听陆远说那一个月里,施雪桐好几次主动问他要怎么道歉才能让人原谅他,还准备了许多道歉长信,却一封都没有发过来。仿佛像是自虐一般地苛待自己。不吃不喝,作息颠倒,身体又怎么可能不垮?
    作为朋友,沈笙自然不可能不担心他,可一想到他几乎全都是自作自受,沈笙却又只想狠狠地将他骂醒。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家伙?笨死了。
    如果这笨蛋醒着,此时肯定已经哇哇大叫、或是故作委屈,或是不依不饶地扑上来了吧。然而施雪桐只是安静地皱着眉,仿佛陷入深深的噩梦之中,完全听不到沈笙的自言自语。
    把他送回医院已经是超过凌晨两点,沈笙坐着坐着,倦意涌起,一下子就吞没了那些混乱思绪。抵挡不住困意,他趴到施雪桐身边,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睡得不太舒服,沈笙这一晚上的梦也是混乱不堪,连环起伏,一下子他正在现场让助理去艺人买水,一下子他又跑到了海岛上重拍MV。梦里的浪花比他在岛上时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还要大,忽然一下从岸边冲起,将他完全卷入了海水之中。
    嗯?这海怎么是热的?
    不自然的高温让沈笙不自觉皱起眉,想要伸手拨开海水冲出海面,整个人却被柔韧的水草给死死缠住。他越挣扎,水草便越收紧,仿佛不肯让他离开似的,紧紧地搂住他的胳膊,他的腿。
    不对不对,这水草怎么还有手有脚的?
    在几乎快窒息的难受之中,沈笙猛地惊醒,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张苍白的俊脸。
    小笙,早上好啊。施雪桐笑眯眯地勾起嘴角,脸上的欣喜神情倒是和沈笙完全相反。是做了噩梦吗?为什么一副害怕的样子?
    他与沈笙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只有一个拳头,沈笙不适地往后退去,却发现梦里的水草根本就是面前的人。他的两只手并起,被施雪桐搂在胸.前;而薄薄的被子之下,施雪桐的两条腿也面对面地夹住了他,紧密得过分难怪他都快窒息在那片热海中了。
    你退烧了?沈笙忽视他的招呼,也不着急从他怀里挣扎出去,只是问道。
    能有力气把他搬到床上,想必已经恢复了不少,人类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
    应该退了吧。施雪桐不甚在意地回答,反而把沈笙的手搂得更紧,一醒来就看到小笙,我好开心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笙,目光柔和,就好像自己是否康复完全不如沈笙来得重要。
    真的吗?沈笙挑眉,额头凑过来,我摸摸看。
    在算总账之前,他得确定这个人能否承受。
    他的本意是让施雪桐把他双手放开,然后他用手试一下他的体温。可施雪桐听了他的话,却是迫不及待地,直接将头探了过来,就这么与他额头贴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小笙,近距离之下,那双温柔眼睛里就只有自己,没想到原来你也可以这么浪漫啊。
    他话里的笑意明显极了,说话时嘴唇轻动,沈笙几乎能感受到两人之间那阵微小的气流。贴过来的额头倒是不烫了,温度与他一样正常。
    沈笙微笑起来,在施雪桐亮晶晶的目光之中,冷静道:看来烧已经退了。那我们现在就来谈谈,你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吧?
    虽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微笑,可施雪桐却忍不住打了个抖。
    怎、怎么过的他突然发问,施雪桐明显地心虚起来,就、就是这样过的啊。吃饭、玩手机、睡觉对,还有想小笙!他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试图靠撒娇来转移话题:小笙,你居然一个月都不理我,你好坏啊
    嗯?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我为什么不理你吗?沈笙保持着那个笑容不变,慢悠悠地开口。
    不、不用了小笙施雪桐已经慌了神,他还没忘记自己担惊受怕、几乎快疯了的那一个月。我知道是我做错了,给你惹了麻烦。他垂头丧气地道歉,也将脸收了回来,对不起。然而他搂着沈笙的手,力度却变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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