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时,齐辉再度看向镇静自若仿若局外人的唐措,哪还有什么不明白根本就没有什么毒药,那是唐措诓他的。
    可齐辉也没想到,靳丞很快给出了另一个解决办法,别看他了,你再看他,我就把他杀了。
    荣弋蹙眉,语气却很笃定,你不会滥杀无辜。
    靳丞微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可你忘了十二乐章吗?照你说的,六号乐章权限很大,我完全可以在最后将他复活。就算我不复活,那又怎样,他有胆子背叛我、威胁我,就得有勇气承担后果。
    在这一刻,靳丞气场全开,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狠狠砸在齐辉心上。
    他这才真正认识到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谁,赫赫有名的黑名单狂魔怎么可能是善茬,哪怕他确实不曾对普通玩家表露过恶意,甚至一手缔造了东十字街安全区,可又怎么能容忍别人威胁他?
    我齐辉不敢说话了。
    荣弋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他思忖片刻,终于点头答应了靳丞的提议。既然答应了,那他便不再浪费时间。
    你们有什么情报能跟我交换?他问。
    我用一个三位数的密码,交换你的空间坐标。靳丞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林砚东给的情报。
    林砚东这三个字无疑为这个情报的可靠性和有用程度做了个保证,但荣弋无法判断靳丞到底是不是在唬他,正如靳丞也无法确定荣弋情报的真假。
    这个时候只有赌。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的交锋无声无息。
    片刻后。
    1936。
    062。
    交易达成。
    既然决定公平竞争,荣弋有操纵时间的开挂法门,自然不会跟靳丞和唐措一起行动。于是双方达成协定由荣弋出手把时间调到十二点,靳丞、唐措和齐辉前往1936,荣弋前往1924,分头行动。
    很快,客厅的壁挂时钟发出整点报时,二楼又传来琴声。
    画面一闪,唐措眼中便失去了荣弋的身影,环顾四周,鬼宅还是那个鬼宅,只是更破旧、更昏暗,到处都被蛛网缠绕,家具上更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
    1936,距离灭门惨案已经过去了十年。
    在这个时间点,又发生了什么呢?
    找尸体。唐措言简意赅。
    你觉得这里也有人死?靳丞问。
    你觉得系统为什么会挑1923、1924、1926这三个时间点作为时空坐标?它们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刚刚发生过凶杀案。
    那你觉得现在是谁死了?
    唐措:在1926侥幸活着的人。
    活着的可能有两个,小姐和阁楼住客。
    此时是晚上八点三十四分,三人分头行动,唐措和齐辉去较近的地下室,靳丞艺高人胆大,独自去二楼。
    这个时空里的于公馆也是有鬼的,管家、女佣、丫鬟等人的鬼都见到了,而如果这里也发生过凶杀案,那便如唐措所说
    哪怕找不到尸体,找到他(她)的鬼魂也可以。
    齐辉因为刚才的事情变得沉默很多,也更小心翼翼。但唐措对他没什么意见,他也从不给别人设置什么标准,只要齐辉不捣乱,他就无所谓。
    只是他也不会特意安慰就是了。
    十年过去,地下室的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但数目没变,尸体身上携带的东西也没变。唯一有变化的就只有香炉里的香灰,那香灰是新的。
    说明有人不久前在这里上过香。
    地上的两具尸体还保留着原来的姿势没动过,那么来人上香的对象只能是棺材里的于望月。
    如果是祭拜于望年和管家,那至少得把人尸体摆正吧。
    除了香灰,此处没有别的线索,唐措便带着齐辉去二楼找靳丞。
    靳丞正在于望月的房间鼓捣,但奇怪的是这一次于望月却没有在房间里。听到脚步声,靳丞回头,说:你猜于望月会在哪里?
    唐措:阁楼。
    齐辉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知道在阁楼了?
    但这一次,唐措没解释,靳丞也没解释。齐辉不敢多问,便只有跟上。林婉的鬼还在房中呜咽,三人一靠近,她就又出现了。
    靳丞拖住她,唐措和齐辉便直奔阁楼,而这一次,阁楼的锁是开着的。
    齐辉看到开了的锁,下意识便看向唐措,因为他知道唐措肯定又说对了。荣弋离开1936后,这里的时间进行了重置,那么这个时空里所有的东西应该也都恢复了本来的样子。
    阁楼的门不是被荣弋开的,那就只能是NPC。
    推开门,屋里坐着两个鬼,正在下棋。
    一个是于望月,另一个是从头发、身高、面容都跟他有几分像的男人。不是特别像,但看着看着,便让人觉得很神似。
    两个很神似的鬼,齐齐回头看过来。
    与此同时,靳丞也到了。
    第69章 黎明之前(八)
    看两个鬼对坐下棋,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尤其是在一个废弃多年的布满蛛网和灰尘的阁楼里。
    阁楼的床上还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有多新鲜呢?唐措无视两个鬼看过来的目光,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摸尸体,发现尸体还有余温。
    他不禁又看向坐在于望月对面的男人,毫无疑问,这位就是床上躺着的那个,也是十年前被关在这里的阁楼住客。
    于公馆被灭门的十年之后,他又回到了这里,死在了这个曾经困住他两年之久的阁楼里。于望月的鬼魂可能就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他死,等他死了,鬼魂离体,两个鬼便坐着一块儿下棋。
    这太诡异了。
    阁楼住客死时的表情还很安详,双手交握放在胸前,身上没有明显外伤。那他是怎么死的?明明活着离开了于公馆,为什么又要回来?
    面对这种种的疑问,唐措这样的猛士,当然选择直接问。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回来?
    鬼魂看着他,目光平和,跟于望月一样没有主动攻击的意图。可这个于公馆里的所有鬼都是锯嘴葫芦,玩家休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一点线索。
    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继续找线索。
    废弃的阁楼里,两个鬼继续下棋,他们无需触碰棋子,棋子自动走位,啪嗒、啪嗒的声响中,黑白双方杀了个势均力敌。
    唐措和靳丞两个大活人则在阁楼里若无其事地翻找,走过来又走过去,靳丞偶尔还抱臂站在棋盘边看两眼,啧啧摇头。
    齐辉觉得这一幕比刚才更诡异。
    这时,唐措从床头的抽屉里摸出了一个小铁盒。铁盒是新放进去的,因为盒子上没有落灰,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支注射剂和一个注射针管,以及一些不知名的白色药片和一小卷纱布。
    唐措拿起一支注射剂放在灯光下仔细看,看到瓶身上有一行英文字Herzmon。
    这是什么药?靳丞问。
    唐措怎么可能知道,至于那些白色小药片,那就更不可能认识了。但这些能说明一个问题,阁楼住客可能死于疾病。
    他立刻想起周大海说的,1923年的那个时空里,于望月死前也在服药。他在阁楼里找到了针头和药品。
    于望月的死因是什么?
    他的尸体上也没有明显外伤,也不像是被鬼所杀,难道都是因为生病吗?
    唐措下意识掠过那两张略显相似的脸,若有所思,但他觉得自己还缺一个实证。很可惜,这个实证可能会在周大海那儿。
    可周大海的时空里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如非万不得已,不能过去。
    回到一楼客厅,电话也无法打通,那是来自1926的单线联系。
    你怀疑他们是兄弟吗?靳丞问。
    他们死前都在服药,又长得相像,是兄弟并患有家族遗传病的几率很高。唐措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厨房,譬如私生子。
    一个不被待见的私生子被关阁楼,倒也说得通,但靳丞还是没放弃替身的这个猜测,因为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走进厨房的刹那,靳丞余光瞥见于望年的鬼魂出现在楼梯口,抬头仰望着二楼的方向,却并不上去。
    于望年的鬼魂不常出现,他如此举动,叫人在意。
    你觉得他是不想上去,还是上不去?靳丞干脆倚在门口,抱臂看戏。
    二楼有夫人。唐措也走出来看了一眼。以林婉对于望年的恨意,再结合现状,正应了那句话,叫死生不复相见。
    于望年每天听着二楼传来的林婉的呜咽,遥望着二楼却不得上,会是什么心情?
    弟弟们还有闲心在阁楼下棋。
    而于望年的出现也引起了一楼其他鬼魂的骚动,这些小鬼们神智看起来都不大清明,大约是做鬼做久了便会丧失人的记忆,逐渐变得浑浑噩噩。可没过多久,当她们认出于望年后,尖利的叫声便震落了天花板上的灰尘。
    女佣和丫鬟两个女鬼双眼赤红,齐齐扑向楼梯口的于望年,仿佛要将他撕碎。
    靳丞抬手护住唐措的当口,管家也出现,再次忠心耿耿地护在于望年身前。
    于望年没有动,他依旧望着二楼的方向,对周遭的一切都无动于衷。可二楼黑漆漆一片,除了偶尔传来的呜咽,什么都看不到。
    齐辉已经缩进了厨房,只探出一个脑袋来看戏他只听说过活人给鬼演戏,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鬼魂们的爱恨情仇。
    啊啊啊女佣张开血盆大口,抓着管家的头发,疯了似地咬在他的的肩膀上。可见生前不会打架的人,哪怕做了鬼也只会那么几招。
    管家满脸怒容,刚要挣脱开来,却被丫鬟一发簪插入后脑。
    鬼魂是没有血的,也没有实体,虚幻与虚幻之间的打斗,被剥夺了属于人间的鲜活的色彩,整个画面诡异、暗沉。
    他们的身体在打斗中不断扭曲,尖利的嘶吼和鬼哭声刺得整个一楼的灰尘都在震颤,仅剩的几盏电灯也在不停闪烁,不知何时就会爆掉。
    齐辉听得脑袋刺痛,胳膊上也冒出了鸡皮疙瘩,而就在这时,于望年终于转身,默默地往地下室飘去。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壁橱后,这边的打斗也终于平息。女佣和丫鬟的眼神逐渐恢复茫然,而后又按照从前的轨迹,继续在各自的区域漫无目的地飘荡。管家则稍显疲累地坐在了地上,他的手臂几乎断了,后脑上还插着那根簪子,浑身是伤。
    至此,地下室、一楼、二楼、阁楼四个区域的鬼魂分布已彻底明朗。
    这一家子可真有意思。靳丞点评道。
    此时一楼客厅里的灯已经只剩一盏还亮着了,客厅大门紧闭,把屋外的月光也给挡在外头,让于公馆看起来更像个囚笼。
    靳丞回头看向唐措。昏暗的灯光下,唐措的眼睛便是这混沌空间里最亮的存在,叫人忍不住细心探究,而后愈陷愈深。
    唐措是不知道他又盯着自己看什么,黑灯瞎火的能看出什么名堂。
    你的琉璃灯呢?他问。
    在这儿。靳丞回过神来,拿出琉璃灯点亮,又听唐措问:你刚才在看什么?
    靳丞微怔,随即笑着提起琉璃灯照亮了唐措的脸,仔细瞧了瞧,说:嗯,这样看果然比黑灯瞎火的要好看。
    他身体微微前倾,低着头,凑得很近。
    唐措没躲,大大方方的样子让靳丞有一丝挫败感,但也让靳丞好奇,如果他这时候亲下去,唐措是不是还能保持平静。
    而唐措以为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他能让靳丞靠那么近、那么肆无忌惮地打量,除了对他有意思,还能有别的解释?
    至于脸红是不可能脸红的,毕竟唐措是一位猛士。
    他只会小小的紧张一下,肢体略微有些僵硬,心跳变得有些快,简而言之,就是鲜活的灵魂在冷硬的躯壳里横冲直撞。
    这让他的眸光愈发的亮,于是他不得不微微垂下双眼,以防情绪太过外露。这不像他了。
    靳丞却终于从这个微小的动作中找到令人愉悦的痕迹,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但心情很好。
    齐辉旁观了一切,觉得大佬们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眉来眼去的,似乎缺乏对鬼屋基本的尊重,但他不敢说。
    恰在这时,一道光芒扫过齐辉的眼角。他下意识伸手去挡,挡住的瞬间才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光是从哪儿来的?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一楼除了仅剩的一盏灯和靳丞的琉璃灯,没有别的光源。
    思及此,齐辉霍然看向窗外。客厅是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的,只不过窗户被破烂的窗帘遮住了,只有窗帘的破洞里透着惨淡月光。
    外面!是外面的光!齐辉兴奋大叫。
    唐措和靳丞哪用得着他提醒,话音未落,两人便来到了窗边。帘子掀开的刹那,灰尘扑簌簌往下掉,而刚才的光就在这时重新出现,将漫天飞舞的灰尘照亮。
    一切就像慢动作,灰尘慢悠悠地飘舞着,站在杂草丛生的庭院中的红裙少女也慢悠悠地转过身来。
    她有一双肖似林婉的漂亮的眼睛,红裙子、黑皮鞋,长发微卷。
    小姐!齐辉再次惊呼,他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脚下,瞪大眼睛,影子,她有影子,她是活着的!!!
    《黎明之前》副本唯一一位活着的NPC,出现了。
    唐措却在蹙眉。
    在一大群活人中突然出现一个死人,意味着出事了;在一群死人中忽然出现一个活人,也不是什么好事。
    更糟糕的是,小姐的手上拎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桶,而那道光是她的手电发出来的。她似乎完全没有看到屋里的他们,兀自拎着桶走到墙边,打开桶盖开始倾倒。
    隔着窗户和惨淡月光,唐措看不清那桶里的究竟是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发挥基本的想象力。
    她不会是在倒油吧?她要放火把于公馆烧了吗?齐辉也猜到了。死亡的威胁忽然逼近,让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依然没有人回答。
    靳丞眼尖,借着光看到小姐腰间挂着的东西,蹙眉道:那是钥匙吗?
    唐措点头。
    出现在唯一一个活人NPC身上的钥匙,一定很关键。要么是大门的钥匙,要么是琴房的钥匙。
    这时,小姐的脚步顺着墙壁渐行渐远,她似乎真的要把油洒遍于公馆外的每个角落,把这里整个烧掉。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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