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休息吧。卫岚没再问下去,即刻纠正道:大人别在意我刚刚的话,您最懂皇上,我自然向着您!
    卫岚话虽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存了疑影,除了许家看不上他们以外,他还真不知道白雪鹤同许家有什么私仇。
    在他眼里,白雪鹤是无利不起早的,煤矿虽然是个大事,但许宴势大,就算是为了他是为了讨好皇上,也不必如此以卵击石。
    卫岚乱想时,白雪鹤已走出去几丈远,那道削瘦的白影一晃一晃,恍如一个凡人怎么都猜不透的妖邪。
    即使没了锦衣卫襄助,兰梓清还是在很认真的查案,他首先要查的便是阮金的身份,等了将近半月,还真被他亲自摸来了一位人证。
    在他找到时,白雪鹤还有些惊讶,因为没有大理寺丞的衣服,便穿着便装跟了过去,捧了文书站在身后。
    那是个京城卖豆花的小贩,曾经与阮金住的很近,阮金寻到天牢狱卒这一差事后,去向他炫耀过。
    我当时觉得,狱卒算什么好差事,可阮大哥说,天牢里关的都是重犯,他们的家人想来探望,自然给的钱不会少数。大概是这理论有些意外,小贩至今还记得清楚,阮大哥说自己有福气,背后有七颗黑痣,同北斗七星一模一样。
    兰梓清点头,命人除去阮金衣衫,他背上虽没有什么黑痣,却有七点被烧伤的疤痕,欲盖弥彰,十分明显。
    铁证如山,阮金这下不得不认,他低下头,沉默一阵道:大人,我是叫阮金。
    那煤矿的案子,可有人指使你?兰梓清继续问:我已派人将煤矿打开,很快便能查出什么,你再狡辩也是徒劳。
    在大狱中关了这么久,就算没有施刑,养尊处优许久的阮金也有些熬不下去,他再次沉默垂头,虽是不言不语,眼神中却有些闪烁,迟疑了许久才道:我都是按吩咐做的,其他都不知道。
    兰梓清道:只说你知道的便好。
    他是个阮金突然呆住,接着摇头,持续沉默不语。
    那我改日再来,你想清楚。兰梓清没有生气,细细收起文书,你看,你以为世上没有人认识你?可这也不一定,人总会有什么破绽。
    阮金低头,手上锁链被两个狱卒提着,准备退下。
    他问话完之后整理文书,突然看到白雪鹤正在身后,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我来为兰大人送茶。白雪鹤也故作惊讶,兰大人有什么吩咐?
    我雇了当地村民将煤矿炸开。兰梓清放下案卷,伸手揉揉太阳穴,目光毅然,你是大理寺丞,理当与我同去。
    其实白雪鹤自然是不愿意去的,他心中暗恨,要知道兰梓清办事效率这样高,就不该过来。
    他的心思全放在许宴何时露出破绽,或者傅季瑛何时给出暗示,对煤矿根本不关心,他刚从那么偏僻的地方回来,里面又无非是死人和煤,没一样让人期待。
    我才刚回来,我的脚也没好就在他停在原地想理由的时候,突然有锦衣卫自门后出现,于是使了个眼神。
    锦衣卫立刻低声道:白大人,有人找您。
    他看到兰梓清不善的眼神,又急忙补了一句,兰大人好。
    谁要找他?兰梓清皱眉,我们还在查案。
    是白福,白大人的家人。锦衣卫低头,心不在焉的答复,人家千里迢迢来,大人不让见面,总是不合适吧。
    对呀!我们都多久没见了。白雪鹤立刻拉住锦衣卫的袖管,眸子很孩子气的转转,兰大人,我也是有家人的,等我见完就同你去,你要着急也不用等我。
    说罢,白雪鹤已经转身跑开,全然不在意兰梓清是否生气。
    跑出官衙后,白雪鹤低头喘了口气,届时有人递来一只茶杯,他顺理成章的接过,正准备抬头致谢,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白福?白雪鹤倒退三步,看着白福那张憨厚的苦瓜脸,不可置信道:真是你?
    老爷。白福皱眉道:京城出事了,荀大人被抓了
    白雪鹤怔了怔,怎么回事?他不是去塞外了?
    有人说,荀大人是废太子手下的儿子,接近皇上报仇的白福想了想,补充道:许将军在塞北打了败仗,还受了伤,他可从没打过败仗,我看大家都议论,荀大人是不是
    皇上没发话,你不要乱讲。白雪鹤皱眉,还是伸手拍拍白福肩膀,斜眼道:跑的累了吧,我自己都没官做了,哪管得了别人。
    我不是这意思,老爷,你看。白福抬手,将一只包裹递给白雪鹤,这是荀大人送来的,皇上也知道了,我是怕连累您!
    这是什么?白雪鹤接过包裹,里面透出的烟叶味厚重甘醇,他随手拨了两下,翻出一张小纸条来。
    这是塞北的烟叶,比息痛膏要好。
    荀落似乎知道有人会查包裹,特意将这句话藏在烟叶深处,白雪鹤为了这个小聪明笑笑,没想到荀落会记得这件事,也不知道荀落为何突然善待他。
    烟叶外还放着封信,大概是荀落放在外面伪装,白雪鹤还是将它展开,里面却是傅季瑛的字,笔笔精劲,如猎豹张开犬牙。
    荀落是个将才,堪当大任。
    白雪鹤神色一晃,眉间露出笑意。
    你先去休息。白雪鹤拍拍白福肩膀,老爷我要去办事。
    夜深时分,阮金踢着牢房稻草,眼睛直勾勾盯着狭小气窗。
    陆知府?白雪鹤从黑暗处走出,手里提着盏惨白灯笼,阮金看到他进来,迅速缩在墙角,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准备说,我也不打算问。白雪鹤停在原地,眸光流转,一张雪白的俏丽面孔略带妩媚,却叫人不寒而栗。
    朝廷可是极重视这事,你看兰大人原是知县,现在不也因为你的事情升官?白雪鹤微笑,低头拨弄灯笼,还是你觉得,你的主子能从这气窗出来救人,他要来也早来了。
    阮金抬起头,眸中瞬间活络了几分,他迟疑片刻低声道:如果我把知道的都说了,还能活下来吗?
    当然。白雪鹤低头,拾起地上灯笼,接着不动声色离开,锦衣卫迅速走近,关上牢狱的厚重大门。
    阮金开始犹豫,坐在地上拨弄着稻草,眼里依然看着气窗。
    须臾后凉风微动,却寂静无声,阮金瞳孔陡然放大
    救
    他连一个气音都未发出,一只银簪自空气中飞出,如鬼魅般擦破他的喉咙,阮金一声不吭倒下。
    他用了最后的一点力气伸手沾血,在地上狠狠划了两笔,留下了在人间的最后一个讯息。
    第34章 中元节 09
    天色渐渐发黑,就在白雪鹤刚刚离开的监牢之内,锦衣卫照例提着晚饭走近,却没听到阮金有任何动静。
    吃饭了。锦衣卫没耐心的将馒头扔在地上,真不知道爷怎么跑这么远的地儿,还得伺候你丫
    他瞬间收声,因为阮金正倒在牢狱的杂草之中,手吃力向前伸展搭在墙上,浓稠黑血缓缓淌成一片。
    去请白大人和卫大人。锦衣卫只呆滞片刻,便火速下了命令。
    白雪鹤提着灯笼走出几步,便匆匆折返回到监牢,饶是见过无数情态各异的尸首,他还是觉得无比诡异。
    白雪鹤抬手拦住守卫,自己也没有动尸体,一缕月光扫在尸体身上,苍白与血红相溶,白雪鹤眼皮抖了一下,缓缓仰头。
    你的主子能从这气窗出来救人?
    望着阮金扭曲的手掌,白雪鹤忽然回忆起自己曾说过的话,他不知道世上有没有什么武功,却知道这世上有可以幻化成人的妖物。
    等了一阵,白雪鹤扭头问:卫大人没有来?
    卫大人锦衣卫有些尴尬的低头,卫大人,喝酒喝大了,一时他来不了
    既然一时来不了,卫岚的喝酒必然是喝花酒,白雪鹤笑笑,道:你们别动尸体,卫大人来之前,也不要通知兰梓清,明白吗?
    那肯定不会通知的。锦衣卫见白雪鹤没在意卫岚喝酒的事,暗自松了口气,他恭敬上前扶了白雪鹤一把,那小的先送大人回去?
    我去看看尸体,你们不必跟了,还是在外面守着。白雪鹤笑着吩咐,兰梓清虽然没有手下,可牢里衙役认识他,你们别露出破绽。
    嗯,还是大人周到。锦衣卫低眉退了几步,火速挥手带身边人下去。
    四下终于无人,气窗透出的月色更加诡异,白雪鹤蹑手蹑脚靠近,他从袖口掏出白手帕,小心翼翼将阮金死死贴在墙上的的手抬起。
    果然,在沾血的手指下,覆着一个不慎清晰的标记,那是东倒西歪的两个点,似乎是个未写完的字,像是半个偏旁。
    白雪鹤扭头盯着门外动静,白皙秀致的脖颈上沁出细汗,他握着尸体的尚未僵硬的手沾血,毫不犹豫的将那两点连成一条,接着向上微微勾起,他带了些嫣红的薄唇也跟着比划,勾勒出一道弧线。
    做完这一切,白雪鹤迅速起身,将方才的手帕塞进袖口,这时卫岚正火急火燎从青楼楚馆赶来,看到白雪鹤笑着笼手,他站在门口莫名呆了一阵。
    虽然刚春风一度的卫岚不是断袖,但也当真觉得这个笑容很好看,仿佛幼童稚子发自内心,全无风尘。
    卫大人喝好酒了?这个时间很持久,身体很好嘛。白雪鹤恢复了一贯的讥诮,斜眼望着卫岚领口处种的红印,卫岚老脸一红,一面提衣服一面道:属下一时失职,喝的多了些
    人之常情嘛,我又没怪你。白雪鹤笑着拍拍他肩膀,阮金死的诡异的很,咱们的人先偷偷撤出去,让他兰大人来审这密室杀人,别落的个看管不严的嫌疑。改日我请你喝酒。
    卫岚见白雪鹤莫名开心,便也不再忐忑,他笑着扶过白雪鹤的手臂道:夜深了,我送大人回去。
    不必了。今天天气不错说完这话,白雪鹤才发现外面是黑夜,急忙摇摇头,不开口的终于死了,今天心情不错,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今日是中元节卫岚讨好道:万一有什么不测
    是我忘了。白雪鹤无语笑笑,个子不高的吃力拍了下卫岚肩膀,哎?可您上赶着鬼节不是也该逛哪儿逛哪儿吗?
    卫岚耸了耸肩,赶紧退开条道儿。
    白雪鹤住的不是很远,每走几步便到了庭院门前,他心情貌似真的不错,脚步也有些发飘。站门口敲了敲门,却没听到有人的动静。
    小黑,睡了?白雪鹤不再敲门,蹑手蹑脚的将门退开,吱的一声响起,一个黑色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白雪鹤没太在意的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眯眼向前望,地上居然躺着条黑色的小蛇。
    小黑!白雪鹤顿时慌了手脚,七手八脚的捧起小蛇,准备冲向门外去找大夫,过了片刻又孩子般怔了怔,这蛇该去看什么大夫。
    啊?
    就在这时,小蛇抬起眼睛,迷迷糊糊的发出个很软的声音,白雪鹤呆了一下,眸子里闪过几分生气,要面子的轻描淡写道:你在门上睡着了呀。
    对啊。小蛇蹭上他的手臂,忽的感觉有些温润,迷迷糊糊道:袖口怎么湿淋淋的呀。
    没什么。白雪鹤摇摇头,边走边把蛇从袖管里拉出来上下乱摸,黑夜加黑皮肤衬的黑蛋不会脸红,但他还是不自在的问:哎呀你在干嘛呀。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当然看看你有没有事,我还白雪鹤停了一下,继续冷笑道:你爬那么高,都不疼的吗?
    当然不疼了,我从悬崖摔下来,都没死过。等到进了房门,黑蛋乖乖变成了小孩子,边穿衣服边道:住在大山谷的时候,有只黄鼠狼叫我帮鸟妈妈拿鸟蛋,结果树枝一抖我就掉下去了,一点事都没有呢!
    黄鼠狼怎么会帮鸟妈妈白雪鹤很无语的看着他,他那是让你偷,太高了自己又不敢去,傻不傻
    也对哦黑蛋红了红脸,衣带系的乱七八糟,过了一会儿又傻笑道:那还好没事了,鸟蛋都没事的。
    傻蛋。白雪鹤把他揪过来,一点点系好衣带,黑蛋呆呆道:我真的是很傻,又叫黑蛋,傻蛋也很合适。
    白雪鹤不是这意思,倒是噎了一下,进而道:我没有说你傻。
    黑蛋早就越过了这一茬,跑去桌上寻东西吃,鼓鼓囊囊道:其实他们也说我是傻蛇,只有阿离没有说过,可是你比他们好一点,我知道你是真心跟我玩的。
    白雪鹤背着身笑笑,接着转头道:我怕有大妖怪把你吃掉,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吧,只是不
    不要瞎听他们说话!黑蛋开心的举起手,我都知道!
    嗯。白雪鹤点点头,抬手摸摸黑蛋的脑袋。
    就在这时,门外有些吵嚷,有人唤他:白大人。
    白大人我们走吧。黑蛋高兴的拉着他衣襟。
    我们可能要看不太好看的东西。这刚答应了小孩,就要去看尸体,估摸着有些刺激,可是胖小孩的圆圆脸已经明摆着不太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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