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下卷就不能突破,若不能突破,就对抗不了和数小宗门联手的两大宗,若对抗不了,她和厉青凝就必死无疑!
    可偏偏厉青凝要捂着这残卷,连半点蛛丝马迹也没有透露,至死也瞒着她。
    没想到此世仍是如此。
    鲜钰冷哼了一声,心知她一步步退让只会纵着厉青凝,既然吃硬不吃软,那她就不客气了。
    下一刻,她在鼓凳上腾身而起,朱红锦鞋在地上一点,疾疾朝前袭去,殿下不给,本座还不会亲自拿么。
    先前在岛上时,你确实不知丹阴残卷在渡雁台上?厉青凝甩袖后避。
    不知,若非殿下提醒,本座还真不知下卷就藏在渡雁台。鲜钰玉臂一抬,丹红袖口滑至肘间,素白的五指朝面前的人抓了过去。
    这寝宫虽不算小,可若是动起手来,略显狭窄了一些。
    厉青凝蹙起眉,依旧克制收敛,连连后避。
    那你最初装作小孩儿上岛,又接近本宫,究竟图本宫什么。她眉目间似笼着浓云,见鲜钰丝毫不客气,这才震去外厉内虚的一掌。
    一阵掌风袭来,鲜钰微微侧头,这才发觉这一道掌着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强劲。
    像极了厉青凝本人。
    掌风扫过镜台,玉器和瓷盒齐齐落地。
    啪一声响起,十分响亮。
    这声响引得芳心和当值的宫女连忙走近,芳心贴在门外唤道:殿下?
    无人回应,只有唰唰风过之声。
    那小宫女看不清也听不明,可芳心却隐隐瞅见了屋里似有两人的身影,她倒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睛有点儿辣,连忙捂起了小宫女的眼,一边道:不用问了,殿下无事。
    小宫女不明所以,仍紧张得不了,为、为何?
    芳心装作不在意地道:殿下整日劳心费神,有些喜好也好,屋里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小宫女更不明白了。
    屋内。
    鲜钰哂笑了一声,卸去周身灵气迎了上去,低声道:说了这么多,殿下还是不信。
    厉青凝怎么也料不到这人说收手就收手,还不要命地撞了过来。
    她连忙收敛了锋芒,免得这人直直撞来会被伤着。
    红衣人身形一顿,双眸直勾勾地看她,眸光凛凛,咬牙切齿地说:我图殿下。
    厉青凝怔了一瞬,连忙后退了一步。
    如此剑拔弩张的形势,怎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她一言难尽地看向面前那薄纱遮面的红衣美人,仍是不敢相信岛上时仍年纪轻轻的小孩儿会说得出这样的话。
    冷静了片刻,她才蹙眉道:本宫不能告诉你,丹阴残卷在哪里。
    你究竟怕什么!鲜钰厉声道。
    厉青凝看她执意于此,沉思了一会才道:丹阴卷霸道至极,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心性年岁尚小者万不能练。
    莫非殿下比本宫更懂此卷?况且本座也不小。鲜钰险些咬碎一口皓齿。
    那你年岁究竟几何。厉青凝问。
    年岁几何?
    鲜钰倒吸了一口气,还真掰起手指细数了一番,过了一会才冷声道:不知。
    厉青凝看她反反复复点了两轮手指,两次都是点了七个手指就止住了,这不是七岁还能是什么!
    她额角一跳,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本宫要。
    可我现在非要不可。鲜钰蹙眉。
    厉青凝不动于衷。
    鲜钰冷笑了一声,斜了一眼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只一眼便狠狠把目光撕了下来,推门便出了阳宁宫,惊得门外的芳心和小宫女猛地退了一大步。
    她腾身落在了飞檐上,踩着檐上青瓦走了许久才恍然回神,练丹阴卷关年岁什么事!
    况且她真的不知道她如今算是几岁啊。
    这厉青凝,着实可恶。
    阳宁宫里,厉青凝拿起玉筷又放下,最后只是抿了一口茶。
    她心绪全被搅乱,似是所有勾心斗角的事全被放在了一头,另一头被压低的翘板上俨然站着一个风鲜钰。
    方才屋里吵闹得很,如今忽然静下来竟有些不适应了。
    总觉得似是少了点什么。
    鲜钰恨恨离开的背影映在她的脑海中,经久不去,连一个背影也引得她回想连连。
    背那么单薄,肩若如削成,腰如约束。
    走得决绝且未曾回头,这一幕似曾相识。
    恍惚中,她似是又看见了一些未曾经历过的事。
    隐隐约约,那娇啭般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那人咬牙切齿地问她:厉青凝,本座为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你如今坐上这位置后倒好,竟让我走?
    赐你一座城池,还不好么。她听见自己这般冷冰冰开口。
    好,好。红衣人双眸通红,眼里布满了血丝,即便是生得琼姿花貌,也依旧像是恶鬼一样。
    无需进献岁贡,也不用按时进京朝见,应当很是快活。她又冷淡开口。
    红衣人哼笑了一声,快活,你当真想让我快活?
    这话语似是在质问一般,如刀子一样在她的心口上划上了两刀。
    可这刀是她递的,她心甘情愿被剖开胸膛,再被掏出心来。
    只是如今,即便是她双手将心捧起,面前的人恐怕连看也不愿看了。
    待过些时日,朝中事务处理完了,你命人将城门打开,宫中的御马会拉着撵车驶进去。她心潮涌动,可话音却平淡无奇。
    红衣人冷笑:过些时日就去看我,当真?
    当真。她垂眸说。
    本座不要你的城池,回停火宫去了。红衣人衣袂一扬,那如火的身影渐渐行远。
    走了,她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人走了,还是她自己开口将人赶走了。
    心如刀剜也不过如此。
    厉青凝只觉得自己浑身微微一颤,气血猛地上涌,似是悲怒至极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手招来侍女,丹唇微微动着,心痛至极地道:将纸墨拿来,玉玺递上,他要什么孤就给什么,只是,孤的人,他不能动。
    孤这一字,当真孤寡寂寞,来时独自一人,去时也身无所依。
    在落下了玉印后,她将圣旨交给了身侧的侍女,那侍女双目含泪地跑了出去。
    微整衣襟,梳了墨发,又抹了胭脂。
    推开殿门的那一瞬,万箭齐齐而来。
    随后她的意识似是模糊了起来,再后来便觉得琵琶骨和踝骨剧痛无比,周身湿冷,似是被浸入了水中。
    嘭的一声。
    厉青凝猛地回过神来,手里的茶盏摔到了地上,那茶水和碎瓷溅得到处都是。
    正文 第 44 章
    44
    那一幕幕的似是刻入了她骨子里一般, 在脑中浮现之后, 便怎么也无法忘却。
    每一幕都真实至极,像是她亲身经历的一般。
    若非亲身经历,她又怎会记得如此清楚,若非亲身经历, 这些环环相扣的情景她又如何臆想得出来。
    那万箭穿身又及玄铁穿骨之痛仿佛还停留在她的身上, 她抿起唇,抬手抚上了肩骨,却又确实连半点伤也没有。
    只是那痛楚, 连带着红衣人走时那剜心之痛似是烙入魂中, 无法释怀。
    这些记忆都太真切了, 又历历在目着, 就像
    像是前世所历一般。
    思及此处,厉青凝不由得屏住了气息,莫非真是前世?!
    她心神震颤, 动也不动地坐着,久久定不下心, 直至周身几近麻痹,她才转了转眼珠子。
    莫非, 她当真是重生归来的,前世经历之事,此世又要再经历一遭了?
    桌上的菜已然凉透,洒在碗边的零星茶水也快要干透了。
    厉青凝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不然为何梦里宫中的每一处与现下相似而又有所不同, 为何她会持有玉印,为何会那般自称。
    如此想来,前世她着实不容易,又又十分对不起鲜钰。
    想到鲜钰,不免又要思及,鲜钰是否同她一般。
    正想得出神,门忽然被叩了两下。
    殿下?芳心在门外小心翼翼道。
    厉青凝微微抿唇,问道:何事。
    可要唤人收拾一番?芳心压低了声音,这语调又轻又颤,似是屋里的人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般。
    厉青凝垂眸看向满地的狼藉,四处皆是碎瓷、裂玉、茶水和脂粉,看起来像是遭了贼。
    还是个顽劣倨傲的艳贼。
    又看了看这一桌子凉了的菜,着实没了胃口。
    她心道,这屋内忽然乱至如此,若是别个宫女收拾,免不了会被腹诽一番,要是被讹传到外边,谣言定然不会太好听,也不知会被编排成什么样。
    厉青凝微微蹙眉,扬声道:你进来收拾。
    芳心心下一跳,暗忖,平日里都是唤轮值的宫女收拾的,今日怎让她进去收拾了,莫非屋内状况十分
    十分壮观?
    芳心推门踏了进去,一垂眼就看见这遍地惨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她拿来扫帚和抹布,仔仔细细地打扫了起来。
    在打扫之时,她悄悄看了厉青凝一眼,只见这位长公主脸色不大好,眉心也微微蹙着,似是不怎么愉悦。
    她不由得暗忖,方才都那般激烈了,难不成还未尽兴?
    想不到,着实想不到,她跟了厉青凝这么多年,竟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喜好竟如此与众不同。
    见厉青凝坐着动也不动,她也不敢随便乱瞅了,低着头将碎瓷扫在了一块,压低了声音问道:殿下,床褥可要换?
    厉青凝仍在思索着,忽然觉得先前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是她梦中并无鲜钰幼时的模样,想来她前世应当未见过鲜钰幼时。
    她揣度了许久,琢磨鲜钰究竟是不是也梦见了前世种种。
    又想得出神时,冷不防听见了芳心的话,她愣了一瞬,启唇问道:为何要换床褥?
    芳心猛地抽气,心道,殿下向来爱洁,若是床褥脏了定然是要换的,如今床褥无须换洗,那、那
    那是不是说,殿下尽兴的地方是这寝宫里的别处?
    这也太过分了些,真是苦了那红衣仙子了。
    厉青凝想了想,去将镜台收拾收拾。
    那镜台被灵气给扇得乱作一团,脂粉扬得到处都是,镜面还留了个掌印,兴许是掌风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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