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主凶猛 作者:耗子家的花花

    第 456 章

    约莫过了三刻钟时辰,在刘砚偷偷地动了一下双腿整理站立姿势,而霍振德一把老骨头也快站不住的时候,钱江总算是带着两个霍家的家奴回来了。那两个家奴的手中抬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约莫半米长。一见到这箱子,原本有些神情萎靡的霍振德就再次精神了起来。他也不顾温儒明还没开口,就招呼着两个家奴将箱子轻轻放下,命令他们将箱子打开之后,转过身来对着温儒明一拱手道:“皇上!请您看!这个花瓶做工粗糙,不知道是哪个民窑里烧出来的东西。而且上面这道裂纹几乎纵横了整个花瓶,要不是老臣昨日命人悉心装起来的话,恐怕已经碎了。”

    “哦?”温儒明像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站起来走了下来,在箱子面前站定,打眼一扫箱子里面的花瓶,却忽而眼前一亮,随即染上了浓重的戏谑之色。

    霍振德并没有注意到温儒明的情绪变化,就连立即跟过来的刘砚也没有看清楚。刘砚瞄了一眼花瓶,就被上面的裂纹震惊到了,呀了一声察觉到声音太过尖细,僵了一下才又道:“这花瓶还真的开裂了......想必是郡主府的丫鬟做事不经心,背着云宁郡主做的吧?瞧这上面的花纹以及粗糙的质地,啧啧,这帮丫鬟从哪里弄来的这种劣质品,也不知道换走了什么好东西。”

    按照常理来看,刘砚说的这番话不但是在给霍振德面子。更是在为云宁郡主推脱,将责任都推在了郡主府的丫鬟身上。可问题是,刘砚说话的语气勉强,就像是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一样。他还眼神鬼祟的瞄了温儒明一眼。接着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钱江就站在温儒明的左侧,没有去理说话阴阳怪气的刘砚,紧紧地盯着箱子中的花瓶好像在求证什么。霍振德得了刘砚的话,就接茬道:“刘公公说的有些道理,但问题是这花瓶是舒春亲自交给我的管家的。舒春可是郡主府里的掌事丫鬟,担当了教养姑姑的身份,云宁郡主又最是信任她......”更何况舒春是太后娘娘赏赐给郡主,她怎么敢背着郡主做这种容易暴露的事情呢?

    温儒明的脸色有些难看,除了霍振德咄咄逼人的态度之外,更让他恼火的却是以往见解颇广甚为独特的刘砚。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看出来,反而在这里说些莫须有挑拨的话!

    刘砚却不自知,还以为温儒明开始恼上乔珺云了呢。心中暗喜,继续煽风点火道:“皇上息怒,说不定云宁郡主只是一时糊涂。被丫鬟给迷惑了而已。像是这个花瓶,肯定是在外采买的。郡主年纪小懂得少,兴许只是看了一眼,听那些丫鬟胡咧咧就以为是好东西。依奴才来看,郡主很有可能是”被骗了好多的银子才买来此物的呢。”

    温儒明怒道:“够了!”他实在是受不了刘砚了,这话不但在暗示乔珺云见识浅愚蠢,更是在往郡主府丫鬟的身上泼黑水。他难道没听到吗。经手这件事情的是舒春,舒春可是太后的人,刘砚竟然敢明目张胆的下太后的面子!要是传出去的话,说不定就会让他与太后之间的母子之情产生嫌隙。谁让刘砚是温儒明最近最为信重的人,刘砚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丢的可是他的脸。

    钱江的嘴角都忍不住翘起来了,幸好快速收敛旁人也都没有注意他。他上前一步扯了扯温儒明的袖口以示安抚。接着看向刘砚带着责备之意道:“刘公公这话可得慎言。云宁郡主可不是咱们这些奴才可以说道的,更何况云宁郡主根本就没有厚此薄彼的做错事情。你不分青红皂白的往郡主府上面泼脏水,皇上爱护晚辈自然是要责斥你的!你可知错?”

    刘砚还沉浸在被温儒明大吼之中,他还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惹怒了皇上。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霍振德,却不曾想这一眼更加激怒了温儒明。认为他是在借机讨好霍振德。

    钱江见温儒明身子一动要打人,一把抓住了他,声音拔高道:“刘砚!你做错了事还不快跪下求皇上原谅吗!这花瓶明明是云宁郡主用心准备的,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了!”

    温儒明的确因钱江这一拉扯而冷静了下来,可是霍振德却怒了。冷笑一声,斜睨着钱江道:“钱公公说得轻巧,如果你喜欢的话,这云宁郡主用心准备的花瓶就送给你可好?”

    “既然霍大人这么大方,那朕就代替钱江收下了。”温儒明的插嘴,让霍振德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皇上面前,险些大放厥词的他身子一抖,眼帘一低掩饰住了愤愤之色,“皇上言重了,不过是个花瓶而已,既然您也觉得好,那老臣就再无它话可讲。既然事已至此,老臣就带着家奴回家了。告辞。”

    眼看着霍振德说完就要转身走,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温儒明的眼中就一闪阴霾,带了丝笑意道:“霍大人急着走做什么,钱江看来是看出了点儿什么,不如让他给您解说一下?”

    钱江顺势上前几步,站在箱子旁边指着里面的花瓶讲解道:“想必霍大人见到这花瓶之后,就没有细瞧。这花瓶的胎质虽然很差,一看就是民窑里面烧出来的东西。但问题是这上面的画工极具灵气精巧,尤其是上面的寒梅哪怕是在冰雪之中也是傲然绽放着的,这花蕊纤细毕现,简直跟真的一样还具有一定的立体感。”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霍振德心中恼恨说话也有些不过脑子:“哪怕花了这个花瓶的画匠画工不错,但也不能摆脱这是民窑烧出来的,而且还快要碎了的事实!”

    “霍大人此言差矣啊!”钱江觑见皇上的嘴角微微上翘,特意抻长了声音道:“您可知前朝的画师凌顺仁?他笔触细腻特别擅于画梅,可惜才子短命,不过二十三岁就离世,至今流传于世上的完整画作不过十余幅。后来有人查到了凌顺仁大师的生前往事,其在十人雅士,也很是为凌顺仁这位大师感到悲凉:“最后,还是凌顺仁临死前心中惦记着,委托了另一友人查查那些花瓶是否被有缘之人买走,结果等找到的时候......那三十余个的瓷器竟是只余下了人能士手中。”

    正文、第四百六十四章 爹娘遗物

    温儒明闭口不言,过了约莫十来息时间,才清了下嗓子道:“钱江说的并没有错,这的确是凌大师流传在世的作品。当年这套瓷器剩下了八件,那位凌大师的友人搬回了自己的家中睹目思人,一段时日之后觉得不能让凌大师早年的作品就如此蒙尘。故此,他特意只留下了一个瓷瓶,其余七件瓷器都送到了当初曾于凌大师有恩的文人能士手中。可到了最后,还是损了五件,当年凌大师生活困苦而于民窑中烧的瓷器,至今只剩下了三件。而其中之一,也就是凌大师友人自己留下来的那件,正在朕的私库里放着。那上面还有他的亲笔题字,绝对是真的。至于你的这个瓷瓶,既然是云儿送给霍家的,那么就绝对是真的无误。因为,这个瓷瓶本是落入了蛮夷手中,还是镇南大将军重新带回了大温。父皇念在镇南大将军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就将这个瓷瓶赏给了朕的姐姐瑞宁长公主.......”

    眼看着霍振德的脸黑如锅底,温儒明就开始长吁短叹道:“可惜啊可惜,真是可惜。云儿既然在明知道此物多么珍贵的情况下,还能将其送给霍大人,可谓是十分尊敬您的。可惜您不稀罕啊!也罢,既然您看不上眼,也就不能勉强您留着了。”

    钱江在一旁跪下,颇为懊恼道:“奴才之前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此等珍贵的物件,奴才可不敢留下,也不配留下。还请皇上饶恕奴才一时逞了口舌之快,奴才愿意受罚。”

    “唉,跟你有何关系,赶紧起来吧!”温儒明一挥手就让钱江起身了,轻描淡写的将钱江之前险些冒犯了霍振德的罪过给带了过去。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变幻带着后悔的霍振德,尽量不让自己的好心情暴露出来:“不过钱江说得对,它不仅仅是贵重。也深具着很重要的意义。既然霍大人不喜欢,那等会儿你就亲自带人给云儿送回去吧。记得好好叮咛她,要珍惜这个瓷瓶。”

    “是,奴才会将皇上的话带到的。”钱江顺势自然的说了几句乔珺云的好话。也不忘同时挑拨一下皇上对于霍振德已经深刻入骨的厌恶:“皇上说的是。昨日本是云宁郡主为了一个小丫鬟举办喜事,为了凑热闹才发了十张请柬。据说都是商贾之家上门贺喜,想来郡主本来时准备了同样价值的回礼。可却没想到霍大人家也会赏脸派人去,这费尽心思想过之后,才忍痛割爱的。”

    事实上,钱江这番话说的很是牵强,温儒明自然也觉得不完全对。但谁管呢,只要损到了霍家与一些商贾同行自降了身份,温儒明就高兴得很。

    霍振德的脸上乌云密布,几乎咬断了牙齿:“既然皇上已经下了决定。那老臣自当聪明。无法留下这等珍品,只怪老臣眼拙。皇上肯定还有政务要忙,老臣告退。”说完,不等温儒明点头准允,就转身对两个家奴招了招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养心殿,傲气的很。

    刘砚的嘴巴张了又合,往常的聪明劲暂时都不在家,等殿门再次被关上了,他才干巴巴的来了一句:“皇上,霍大人可真是不懂规矩,您还没准允他离开呢......”

    “呵。”温儒明轻笑了一声。一甩龙袍就走上了龙椅,坐下后看也不看尴尬在原地的刘砚,对钱江赞许道:“做的不错,看来你还真的学了不少,那凌顺仁大师的笔触你也能分辨出来。”

    钱江不好意思的摸头笑了笑,“奴才也是有幸伺候皇上。才能随着您见到那么多大家的作品。而且奴才之所以能记住凌大师的笔触,还多亏了皇上曾为奴才讲解过呢。皇上真是博才多学!”

    “你这张嘴啊......”温儒明无奈似地摇了摇头,看着脸红了的钱江心里痒痒的。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刘砚,却发现他眼神晦暗的很,不禁的一皱眉——原本还以为这刘砚有些本事。想着他不愧是以前为他磨墨的,还算是懂得不少人情往事,还能说出一些民间趣事。懂得多又会耍宝,让他不知不觉间就偏向了不少。可是现在一看,还是太爱现了一些,知道的再多脑子再灵活,也不如钱江一样愿意为了他而学习谨记自己不懂得的,这段时间以来疏忽了钱江不少,也没有见他抱怨什么,而是一如既往的勤勤恳恳。

    两厢一对比,原本被刘砚勾搭的偏了的心就再次正了回来。温儒明回忆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二人的表现,很明显的发现刘砚越来越得意,俨然以他身边第一红人的身份自处。而且这宫里的奴才也是爱见缝插针的,看钱江不受宠就说些有的没的。甚至在他偶尔一次独自往后殿走了走的时候,还听到两个宫女腹诽钱江的地位是用身子换来的。虽然被说中了事实,但恼怒的温儒明还是立即让人将那两个宫女堵上了嘴,当着整个养心殿奴才的面上,将她们两个活生生的打死了。而自那以后,他就隐隐的开始回避钱江,应该说从那开始他才真正的疏远了钱江吧......

    想着想着渐渐出神的温儒明,连钱江走了出去都没有注意到。直到钱江亲自端来了一杯热茶,才恍惚间清醒了过来。略微一低头,看着面前青年格外清秀白皙的脸庞,心中忽然怅然的叹息了一口气。好在他还记着殿内还有其他人,接过了茶杯轻抿了一口,给了钱江一个温和的眼神之后,就看向了刘砚说道:“你去一趟养性殿,与母后说一下云儿送了花瓶的事情。”

    钱江适时轻声道:“皇上,刚才奴才去泡茶的时候,听到宫女在说舒春刚刚入宫了,还跟着慧心一起去了御医院,似乎是郡主的身体又出了问题。太后娘娘很着急,似乎砸了些东西。”

    “哦?难道是云儿又犯病了?”温儒明一想到前几日与太后商量的事情,索性起了身向外走,“罢了,朕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温儒明去了养性殿,从太后那里了解了一下乔珺云的情况。“您说云儿忽然就味觉失灵了?身子没有其他的问题了吧?”他之所以这么问。完全是因为被过度脆弱经常患病受伤的乔珺云给吓怕了。当初乔珺云的右手落下残疾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许多的大臣或真心或假意的都上了奏折,询问关切乔珺云的身体如何了。也有言官和迂腐的大臣直接质疑他并没有照顾好镇南大将军的遗孤。经历了一次差点坏了名声的经历,温儒明是巴不得乔珺云健健康康的四处蹦跶。哪怕是惹上麻烦也没有关系。

    至于云宁郡主养了宠姬是得到太后默许的,亦或者她未来会不会成为一个女纨绔,温儒明表示——他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勤勤恳恳的做一个为国为民的皇上啊。反正只要看着乔珺云别做出有辱皇室,会牵连到自己生的几个公主就好了。至于宠姬......不过就是个宠姬而已,当郡主的有点儿小爱好怎么地,不是养了面首就无关大痒。

    温儒明的出神自然被太后收入眼中,见他也没有认真听,随便的说了两句也算是打发掉了。太后召来红穗,低声问道:“舒春已经带着御医出宫了吗?叫了几个人?”

    红穗刚刚从外面走了进来。凑近了太后瞥了温儒明一眼小声道:“刚刚才出了宫门,说是请了三位御医,都是较为擅长诊治五感之症的。其中有一位同御医,正是为您调理好了发苦味觉的那一位呢。舒春是特意请了个宫女来告诉奴婢的,还说她实在着急出宫。没能过来谢恩在告辞,还请您恕罪呢。”

    “嗯,小事儿而已。只要云儿没事就好了。”要是红穗没有提的话,太后根本就没有联想到舒春直接就离宫了。

    这时候,想了半天其实就是思绪乱飞的温儒明回过神来,将霍振德入宫告状的事情说了一遍。刚开始的时候,太后还隐忍着不悦。可是当后来局面完全翻转,乔珺云送的非但不是劣质花瓶反而是前朝大家留下来的珍品之后,脸色已经难堪的不行。她有些多疑的看了温儒明一眼,见他只是在如实陈述,又说了乔珺云这次差点受了委屈,这才将认为他是故意打脸的想法收敛起来。

    太后心不在焉的点了两下头。暗恼着霍振德一天只会给她找事,而且越来越嚣张了。嘴上却在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情的确是霍大人有错,不应该连看都不看云儿回赠给他的花瓶,就听信了一个奴才之言,认为是云儿慢待了霍家。既然皇上决定再派人将花瓶给云儿送回去。哀家自然没有异议。等有时间了,哀家还得宣召一下霍夫人训诫她一番,让她有些主母的风范,不能随性而为。这次的事情若是没有皇上看出了那花瓶的珍贵性,恐怕她这个小肚鸡肠的就又要抓着不放,大闹一场了。”

    此话一出,包括温儒明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谁都没想到,太后竟是真的开始疏远霍家,不似以前霍家一说些莫须有的委屈,就记着帮忙出气撑腰了。

    温儒明心中颇感复杂,原本故意前来隐隐挤兑太后的意思,竟是显得浅薄的很。其余一个个堪称人精的宫女太监,则是思考起太后冷淡的语气,难道是因云宁郡主受了委屈而迁怒了霍家?

    宫中众人心思百种,带着三个御医出宫直奔郡主府的舒春,心里却是沉甸甸的。进宫这一趟她是看出来了,太后担心郡主是担心,但却不是会有实际性动作的。而且,她带着九儿往御医院去的一路上,哪怕是有慧心在前面顶着呢,她还是感受到了那种瞩目的视线,以及几乎听不清楚的窃窃私语:“云宁郡主不是看上一个舞姬了吗,你说她这个郡主的贴身丫鬟是怎么当得?”

    被质疑了自己的能力,舒春自然不开心。但是等走了半个皇宫,接受了无数这种质疑暧昧的复杂视线之后,她的心犹如坠入了冰窖——就连宫里最下等的杂扫宫女,都敢用那种打量的视线瞧她用不屑的语气腹诽她,甚至人人都知道了云宁郡主养了宠姬一事。这宫里是谁的天下?除了皇上,还在隐形掌控着整个后宫的太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闲言碎语,为什么不解释?

    第 4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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