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未见,再听到这个声音,锦川还是没忍住脚步顿了顿,眉头也紧紧蹙起。
    余舟察觉到,也跟着放缓脚步,单手抱着晨晨,另一只手则顺势牵住锦川的。
    手上的温度让锦川回过神来,明明只是简单的牵手,连话都没有说,他却觉得,身体里像是被注入了无限的力量,于是转过头,看向余舟的方向,唇角浮起一抹温柔的笑。
    两人继续往前,就听老爷子质问道:按你的说法,她不过是一个妾侍而已,前些日都相处得好好的,为何突然就要污蔑你?
    余舟跟锦川对视了一眼,前面的李浩林也停住脚步,回头朝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三人默契地脚下拐了个弯,不再朝着正厅的方向走,而是偏了些。
    李浩林找了个角落,让三人技能通过门缝看到里面的动静,也能清楚听到里面的对话。
    锦梁沉默了有那么久,才像下定决心了一样,低声道:因为母亲的离世,跟她脱不了干系。
    锦川听到这里,轻轻舒了口气,甚至没忍住笑了下,因为他知道,锦梁是真的慌了,才会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不然也不想想,代入他的身份,知道自己母亲被姨娘所害,怎么可能和平相处那么长的时间。
    果然,下一瞬,老太太就厉声问道:她做了何事?为何你不早说!
    她让人换了母亲的药,锦梁似乎笃定他娘不会把事情说出来,又辩解道,我没有证据,所以不敢说。
    老太太还是顺着他的话,不过问的却是锦笑宇,你知晓此事吗?
    我不知道。锦笑宇忙不迭摇头。
    老太太又厉声:她是你的妾,妾侍谋害当家主母,当如何处置,你自己说吧。
    论罪当死。锦笑宇缓缓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温情。
    他眼里的决绝是真的,女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哪还不清楚他的性子,明白他这是真的想让自己死,顿时脸都白了,鼓着一双眼睛,狠绝地看着锦笑宇片刻,突然就笑了,老爷打算就这么让我去死,有问过我愿意吗?
    锦笑宇皱眉,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婆子,又要胡说八道些什么!
    女人把鬓角掉下来的头发挽到耳后,轻蔑地笑道:当然是老爷您跟我一起,换了章婉兮药的事啊。
    锦川闻言,呼吸一瞬间便急促起来,站直了身子,离开偷看的缝隙。
    余舟心下担忧,捏了捏牵着的那只手,紧张地看着锦川,怕屋里人发现他们,又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锦川才平复好心情,回捏了一下余舟的手,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两人再把心思转到正厅里去时,里面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锦梁可怜巴巴地跪在老太太附近,泪眼婆娑地道:外祖母,您一定要给我跟我母亲做主啊。
    老太太不置可否。
    而那女人,则狠狠看向老夫人的方向,恨声道: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把章婉兮的儿子跟她一块儿弄死。
    锦梁像模像样地抖了下,就着跪下的姿势,又往老太太的方向挪了点。
    锦川再也忍不住了,也确定这个时候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就朝李浩林点了下头,率先走向正厅大门,沉声道:是可惜了。
    他话音才落,锦笑宇、锦梁,还有那女人,就都一脸惊恐地看了过来,接着齐声道:你居然没死?
    是啊,锦川走到老太太身边站定,你们那样对我,我都没死,让几位失望了。
    看锦川身后还跟着个李浩林,三人哪还不知道老爷子跟老太太早就知道一切,一瞬间脸色都变得惨白。
    锦梁跟锦川还有老太太之间的距离太近,余舟不放心,就把晨晨给到锦川抱着,自己站在锦川侧前方,这样若是有什么,他也能及时挡着。
    老爷子跟老太太,甚至是旁边的章婉如夫妇,看向锦川的眼神,都是温情中带着几分怜惜,跟之前锦梁怎么挣扎辩驳,大家看向他的都不一样。
    锦梁垂着头,过了会儿,才满眼仇恨地看向老太太,所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一切,然后逗着我玩了这么久?
    呸,李浩林没忍住啐了口,明明是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欺骗了外祖父跟外祖母,要不是表弟的夫君这回刚好来府城参加院试,我们哪能揭穿你们的狼子野心。
    参加院试锦梁呵呵笑了两声,看向锦川的目光愈发怨毒,接着回头看向他父母,喃喃道,我们当初怎么就没把他弄死了再丢,不然哪会有现在这些破事。
    余舟皱了皱眉。
    李浩林的父亲也听不下去了,看向从一开始就在旁边的同僚,拱了拱手道:这三位的罪行,两位仁兄都听到了,我作为亲属不好插手,就麻烦柳兄跟周兄了。
    留着美须的周大人道:罪行都已明了,我等自是不可能让他们再逍遥法外,李兄尽管放心。
    说完他朝门口守着的人招了招手手,很快就有人带着衙役进来,给锦笑宇三人都上了枷锁。
    锦川不想再看到那三人,就没动,只由李浩林跟其父亲,以及余舟,把那两位大人送出门,同时那两位大人还带走了锦笑宇三人。
    余舟送完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锦川正红着眼坐在老太太的脚边,晨晨被章婉如抱着,屋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就连晨晨,都像是被气氛感染,老老实实地窝在章婉如怀里,不吵也不闹。
    最后还是老爷子率先打破沉静,他抬头看向李浩林问道:你父亲呢?
    跟周大人和柳大人一起去衙门了。
    老爷颔首,叹了口气看向锦川,你母亲的事,也不是你的错,现在歹人即将受到惩罚,这就够了。你毋须自责。
    锦川梗咽道:我没发现母亲的药被他们换了。
    余舟屈膝蹲下,搂住锦川的肩膀,安慰道:母亲也不会怪你的。
    锦川再也忍不住,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就开始往下掉。
    他一哭,旁边老太太跟章婉如也忍不住了,李浩林手忙脚乱地哄了这边哄那边,最后晨晨也开始闹腾,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一时间屋内尽是哭声,等终于停歇下来的时候,不仅李浩林松了口气。哭过一场,几人这些日子压在心里的一口气,也终于都出出来了。
    有李浩林的父亲看着,锦笑宇三人的罪行很快就判了下来,锦笑宇宠妾灭妻,放任妾侍谋害正妻,又跟庶子一起谋害嫡子,按律当流放。
    锦梁谋害嫡兄,再加上冒充他人谋骗钱财,同样被判了流放。
    至于锦梁的母亲,她是谋害锦川母亲的主谋,妾侍谋害主母,不管是哪个官员来判,都是其罪当死。
    余舟跟锦川没有去衙门看判案,李浩林过来送消息的时候,他们正在院子里给青菜浇水。
    锦川听完只怔了怔,很快就恢复正常表情。
    余舟熟悉大炎律法,一听就知道,锦梁跟锦笑宇的罪行,是判得比较重的了。
    李浩林等了许久,见他们谁都不说话,就试探着问锦川,流放的明天早上就会走,你要再去看一眼吗?
    不去,锦川想也不想就道,明日院试发案,我要跟夫君去看被录取的名单。
    第九十七章 院试成绩
    锦川抗拒的意味很明显, 李浩林也就揭过此事不提,转移话题开始谈别的。
    余舟不放心,又留心多看了一会儿锦川, 见他神色确实没什么异样, 才加入谈话, 跟李浩林一起聊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 李浩林就起身告辞。
    锦川也如平常无数次留客那般道:表哥今晚就在这里吃饭吧。
    不了, 李浩林道, 明天院试发案,你们肯定要早起, 今晚我就不打扰了。本来他还想说,让锦川跟余舟带着晨晨明天中午去他们家吃饭,只是想到明天不管有没有被录取,余舟跟锦川肯定都有安排, 就又把话吞了回去。决定回去跟她娘说一下, 请吃饭的事情等明日院士录取名单出来后再说。
    他要回去,锦川也没多留, 跟余舟一起把人送出门,就回身给大门落了闩,之后两人一起做饭、吃饭、洗漱,跟平时没任何不同。
    一切都太平静了, 平静得余舟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晚上他洗在最后头, 回卧房的时候, 锦川已经在哄晨晨睡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晨晨身上拍着, 嘴里还哼着轻柔的曲调。
    余舟把发冠取下来,倾身往床上看了一眼, 就道:睡着了就把他放里头去吧。
    锦川动作顿了一下,就把晨晨抱到床的最里面,自己则在中间躺下,也没说什么。
    余舟站着看了一会儿,直到锦川莫名其妙地看回来,他才吹了蜡烛,也躺到床上,并拉开薄被给一家三口都盖好。
    他才躺下,锦川就道:我感觉今天有些累,先睡了,夫君你晚上多留心一下晨晨。
    余舟愣了下,在黑暗中无声吁了口去,翻了个身,把人搂在怀里,柔声道:睡吧。
    两人一停下说话,房间里就立即安静了下来,只余下彼此清清浅浅的呼吸声。不过片刻,锦川的呼吸声就变得绵长。以余舟对枕边人的了解,这是明显睡着了。
    只是他心里自李浩林送来消息后,就一直存在的那点担忧,在看到锦川没有任何障碍地睡着后,虽然淡了很多,但仍未放下。
    又等了许久,确认怀中人真的睡得很安稳,他才放任自己也睡了过去。
    但还是记着锦川让他留意晨晨的事,不敢睡得太沉。
    结果证明,没有睡得太沉才是正确的选择。
    余舟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似乎有抽泣声,猛地醒了过来,清醒之后,声音愈发的清晰。
    除此之外,他还察觉到了身上衣服被攥紧的感觉。
    余舟瞬间一个激灵,连忙拍了拍锦川的后背道,醒醒。说着他又探了下锦川枕在枕头上的那边鬓角,果然摸了一手湿。
    他轻轻拍了几下后,结果人非但没醒,还哭得愈加伤心了,抽泣的声音在黑暗中也格外的明显。
    余舟怕把晨晨吵醒,到时候他一个人哪弄得过来,只能手上力气加大了一些,把锦川摇了醒来。
    锦川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还有些茫然,怎么了?话一出口,沙哑的嗓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人醒了就好,余舟从枕头下摸了个帕子出来,给锦川把眼睫鬓角的泪都擦干后,又垫在湿了的枕头上,你刚刚在哭。
    锦川这时候也已经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了,他心中空落落地盯着黑暗中道:刚才,我梦到我母亲了。
    余舟心中一紧,你梦到了母亲什么?
    锦川声音有些飘,感觉落不到实处一样,她说,她要走了,让我以后好好过日子,替她孝敬外祖父跟外祖母,还说说到这里,锦川的嗓子变得更加沙哑,声音也上带了哭腔,还说她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我,也没能看着我成亲生子,我怎么留她都留不住。
    余舟的心也同样变得酸酸涩涩,他一边重新拿起手帕给锦川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抚道:别哭了,母亲她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他不劝还好,一劝锦川就更加忍不住了。
    或许是黑暗容易把人的情绪放大,又或者是身边躺着的,是完全可以依赖的人。
    锦川躲开余舟给他擦眼泪的帕子,就伏在余舟怀里,哭得更加放肆。
    余舟的衣裳不过一瞬间,就被滚烫的眼泪浸透,锦川似呜咽般的声音,也从他的胸膛,一直传到耳膜。
    我就哭这一晚上,之后就不哭了。
    好。余舟吸了口气,手在锦川的背后轻轻地拍着安抚。
    锦川直到哭累了,才又沉沉睡去。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即便床帘是放下来的,也依旧可以感受到外面刺目的白光。
    锦川猛地坐起身,撩起床帘往外看了眼,又看了眼依旧躺着,眼神却是清明的余舟,气呼呼地问:夫君为何不叫我起床?
    你昨晚没睡好,早上我醒来的时候,看你睡得格外沉,所以就没叫。余舟解释道。
    锦川哪肯罢休,可我们很早前就说好了的,今天早上要一起去看发案。
    余舟懒洋洋撑起身,把人揽回床上继续躺着,睡过头就睡过头了呗,反正发案在那里,你想看的话,我们可以吃完早饭再去看,被录取的人还是那些,又不会改变。而且晚点过去,人也少一些,还不用挤。
    道理虽然没错,可听到锦川的耳朵里,全都是歪理。谁家的读书人考完之后,不想早点看到录取情况啊,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天未亮就在那里守着!
    不过错过第一时间就是错过了,睡过头的还是自己,锦川就只刚醒来的时候抱怨两句。被余舟拉着又躺了会儿,就道:那我们现在去看?
    估计再要不了多久,文先生跟温良就该回来了,他们若是说我被录取了,去看看倒也无妨,若是落榜的话,就没必要了。余舟缓缓道,他早上看锦川还在睡,就已经起过一回,跟文先生他们说了,不一起去看发案。
    锦川被他这么一说,心又悬了起来。正待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床里侧晨晨哼唧了一声。
    他这才突然想起,醒来这么长时间,他居然光顾着夫君院试发案的事情,全然忘了,今天都这个点了,儿子还在睡的事情。
    锦川愣了下,就转过身,内疚地把晨晨抱在怀里,哄道:崽崽乖,爹爹这就带你起床。
    感觉到被抱起来,晨晨就不再哼唧了,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
    余舟也跟着起床,毕竟晨晨不比他们大人,早上一醒来,不仅马上要吃东西,还要洗澡,锦川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锦川给晨晨穿好衣裳后,就把晨晨给到余舟,这才开始打理自己。头发梳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疑惑道:晨晨,怎么今天也这个点才醒来。
    不仅早上没醒,就连昨晚上,他都没醒,可见我们儿子有多乖,知道绝对不能打扰他爹爹睡觉。余舟挑了挑眉道,他没说的是,天将亮的那会儿,文先生跟余温良起床去看发案,他跟着起来,已经喂晨晨吃过一次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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