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仁锦嗤笑了一声,把董桥的手机递给了前方开车的管齐俊,你以为我是办案的警察,要考虑两方供词,找到关键证据了才能结案?真相怎么样我自有途径知道,我也不会相信一个被断定有罪的人的言辞。你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有多可笑吗,比我见过所有搞笑的丑角还要可笑。你凭什么以为自己还有机会出现在欧少文的面前,凭他比你单纯比你傻吗?
    行了,他打断了董桥开口辩解的意图,别多话了,烦得很。我呢,一般来说并不是那种千倍百倍报复回去的人,我可公平了,绝对报复得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你对欧少文做过什么样的事,我今天让你也感受一下就行了。
    车子开到了昨天的拍摄地,董桥被管齐俊拉扯着下了车,他过了求饶的界点,开始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一对恶心的同性恋,祝你们染上艾滋性病、全身生疮,死的时候都没人送终。
    欧仁锦充耳不闻,扔了一个崭新的没有插卡的手机下去,扶着车窗非常愉悦地给了他最后一个祝福,加油,祝你好运。小心脚下,注意别摔下山崖,也要保持运动,小心别冻死在夜里,有点用,别让我惹上刑事案件。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惹上了也没多大关系。
    汽车在他面前重新启动,他大叫了一声,捡了块石头朝车尾扔过去,却没对准角度,只能看着石头无力地坠落在地。他蹲下身子,一瞬间觉得害怕又懊悔,忍不住嚎嚎大哭起来。
    管齐俊朝后视镜里望了一眼,欧总,真的就这样不管了吗?万一人真的不小心出了事
    你也会担心这个?欧仁锦对他挑了挑眉,之前建议我挖人家心脏的时候,不是说得挺成竹在胸吗?我还以为,我聪明能干的助理早就不把这一两条人命放在心上了呢!
    管齐俊听语气就知道,现在的欧总依然心情糟糕,他闭上嘴,再不多发一言。
    到了别墅门口,下车前,他还是交代了一句,派几个人,注意一下董桥的行踪。
    需不需要注意别让他报警?
    这个倒随意,这个情节程度轻微,是可以控制的范畴。大不了到时候走舆论战,还可以顺便给欧少文炒炒热度,挺好。欧仁锦挥挥手,并不怎么在意。
    进了别墅,欧少文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书,专心致志到直到他走近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欧仁锦从上头抽走他手里的书扔到沙发上,然后拉起他的手,重重地咬了一口。
    欧少文任他咬着,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只是有些不解地望着他,可能还以为这是某种新的情趣。
    欧仁锦跟他有些生不起气来,绕过扶手坐到了他身边,敲了敲他的额头,我早上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欧少文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牵住他的手放到犬齿处轻轻咬了咬,咬出两个浅浅的牙印,欧仁锦倒是面无表情地抽回了手,冷淡道:回答我的问题。
    我那时候在想别的事情。在想真的好可惜,没有把那个电话打出去,不然,你肯定会开车过来接我回家,给我一个安慰的拥抱或者亲吻,再聊着天一起睡去。
    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跟我打电话?
    这个问题问出来,欧少文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欧仁锦好像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于是他理所当然地向他诉说委屈,我本来是想给你打的,但你不是说过被人吵醒睡觉会很难受吗,我怕你难受,就不敢打了。后来才知道,那时候你还没睡呢,真可惜啊,对吧?
    可惜个头,我说得吵醒不是那种吵醒。欧仁锦觉得眼前这个人又可怜又可气,让他忍不住想狠狠地把他骂一骂,又有点想责怪自己,再说了,不能打电话还不能发短信吗?我如果没睡自然就看见了。
    可是短信也会有提示音啊!万一还是把你吵醒了呢?
    欧仁锦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他按住少年的头,狠狠地吻了上去。这是一个区别他一贯温柔做派的吻,舌尖攻城拔寨般地探进了他的齿间,唇瓣重重地揉擦着他的双唇,时不时用上牙齿,轻轻在他嘴唇上惩罚般的咬上一口。
    这个吻停止下来的时候,欧少文没什么反应,他倒是有些气喘吁吁,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面色如常地站起身来,下了判书道:为了惩罚你遇到事情不主动给我打电话,昨天说好要补的那一天也不会再补了。
    欧少文惊讶地望着他,明明是你说过,叫我睡觉的时候别打扰你的。
    好。欧仁锦有时候会觉得,他不太合适跟太过于单纯懵懂的人在一起,他心思细腻敏感,总会遇到被人惹得生气,对方却全然不知的情境,就算是不能打扰我,你没有别的可以打电话求助的人吗?你可以打给你助理齐跃,可以打给周姨,打给李伯,打给你的舞蹈老师,打给公司的经纪部负责人,甚至打110报警,你手机的通讯录里有多少个号码你就可以打给多少个人,为什么没打,为什么要一个人傻傻地自己走回来,嗯,回答我?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了解欧少文,但他也能看清,藏在欧少文骨子里的那种自贬自轻的特质,他总是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没什么重要的,会努力不麻烦到别人,不习惯向别人求助。
    他并没有多么自大地觉得自己一定能改变别人,但是他恰好最喜欢别人相信他依靠他,所以这一点,他还偏偏要把他拗过来。
    欧少文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好,我记得了。
    记得什么了?
    要打110报警。
    欧仁锦瞬间想再按着人咬上一顿,他按住自己的心脏,轻轻吸了两口气,一字一句地重复到,以后遇到事情,先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可是你晚上
    欧仁锦沉默了下来,犹豫片刻,悠悠地开了口,我晚上很害怕有人在我身边发出声响,最害怕走到我床头的脚步声,至于手机闹铃之类的,倒没什么要紧的。
    欧少文的心里微微颤了颤,他想他能对这种莫名的恐惧感同身受,因为他也惯常如此,会被走到自己床头的脚步声惊醒。这种脚步声,对于他来说,代表着无法预知,却注定要很快降临到他身上的痛苦。
    但欧仁锦又为什么会害怕这个呢?
    他以前,也经常被人半夜伤害过吗?
    欧少文有些疑惑不解地望着欧仁锦,他微微抬头,就对上他真挚疑惑的目光。
    这时候不要用这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欧仁锦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然后俯过身子,在他额头落下了一个吻,是不是很好奇原因啊,可我偏偏不告诉你。
    说前半句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压抑已久的愤恨和落寞,虽然之后被他用欢快轻巧的语气带了过去,但欧少文不知怎么的,就是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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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三更终于结束啦,谢谢各位的支持,爱你们哟,么么哒
    第29章
    我不好奇原因, 你不用告诉我。说出来, 肯定又是一个不怎么让人高兴的故事,欧少文朝他的方向挪了挪屁股, 伸出手掌,学着欧仁锦常做的那样,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 神情严肃, 是他真诚的安慰。
    欧仁锦拉住他的手扯下来,下次遇到这种事要怎么办?
    给你打电话。
    如果我的电话打不通, 就给管齐俊打,他的电话打不通,就给齐跃打, 从通讯录里一个挨一个的打,直到打通某个人的电话为止, 记住了?
    知道了。
    欧仁锦张了张嘴, 还想说些什么,欧少文伸手一把捂住了, 我真的记住了,你不用再重复了。
    欧仁锦掐了掐他的脸, 声音低沉道:连告状都不会,真没用。
    教过我一回, 欧少文不太喜欢听他说自己没用, 下次我就会了。
    欧仁锦就站起身, 准备上楼去了, 我去书房办公事,你暂时不要进来打扰我。
    好。欧少文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他才又低下头,重新去看那本被扔在一边的书。
    董桥并不像欧少文,能坐在车上走过一遍就记住路线,这一晚他先是漫无目的地在山林中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回去的路。他越走越恐惧心焦,中间摔倒了无数次,最后一次时成功扭伤了脚,那一刻,他竟然没有尖叫出声,只是慢慢地蹲坐在一颗树干前,忍着脚腕传来的剧痛,冷得浑身发抖。
    过了那个时候,似乎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抱着自己的膝盖,无边无际的恐惧像张裹尸布把他包围,而他就是那具浑身冰冷的尸体。
    他会死在这儿吗?不知道是因为被欧仁锦最后的几句恐吓吓到,还是他本身就对这种娱乐圈大佬的权势有着过高的估量,他此时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自己有可能会真的死在这个晚上。
    他害怕到极致,反而麻木了,他只是在想,如果时间能回到昨天晚上就好了,那么,他绝对会在别人问起欧少文的时候,实话实说地回答一句,他去收拾我们刚刚扔的垃圾去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山脚下还是不见董桥的身影,管齐俊把情况报告给了欧仁锦,然后听从他的吩咐带着人从山上把人找了回来,送回到了他的住处。
    董桥发了三天的烧,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那个欧少文常去的舞蹈课上了。
    欧少文的舞蹈课程已经减半,把时间分配给了乐器课和声乐课,欧仁锦已经在替欧少文约歌,同时翻看了近来各大电视台网站准备制作的选秀项目计划,挑选了一个他觉得赛制比较合理,又比较适合欧少文性格的。
    他准备把这孩子扔到这档选秀节目里,到时候他自带热度,可以借此滚雪球般吸引更高的热度,然后再借着热度就此偶像出道,发歌出单曲,比他们费劲资源替他炒作要强。
    欧仁锦替他挑选的那个选秀节目叫《灯光之下》,项目一个月后正式启动,所以这段时间,欧少文的课程也排得相当之满,除了又拍了一套模特照之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耗费在了练习室里。
    所以,很多个夜晚,等欧少文从练习室里回来的时候,欧仁锦都已经入睡。虽然他曾经承诺过,会把这个月里他们缺掉的每一天都补起来,可欧少文本来就是一个更注重享受现在的人,将来承诺得再美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到来的将来。
    马上到了年尾,不管是欧仁锦公司的业务,还是欧少文诸多的训练课程都告一段落,就连周姨和李伯也被欧仁锦放了半个月的假,回去跟家人团聚去了。
    偌大的别墅里,空荡荡的没有了人气,好在欧少文一直很习惯这种情景,欧仁锦在的时候,他望着欧仁锦发呆就可以打发一下午,欧仁锦不在,他偶尔复习一下老师教导过的课程,默默地看一会儿电视,再自己去给自己做上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餐,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欧仁锦这段时间好像心情并不怎么好,在家里的时候肉眼可见的低气压,偶尔对他笑笑也显得敷衍得很,最重要的是,他都好久没有再主动吻过他抱过他。
    欧少文忍不住翻着日历开始往前数,然后才发现,他搬到这个别墅好像已经快满三个月了。
    而欧仁锦持续时间最短的一个前任,就只有短短的八十天。
    是不是到了他要回去的时候了呢。
    大年二十九。
    欧仁锦坐上了开往墓园的车,他侧着身子默默地望着窗外,又是这种阴冷的天气,好像开再高的暖气也叫人暖不起来。
    车在墓园门口停下,欧仁锦下车买了两束花,他把还带着露水的花抱在怀里,在初春的清晨,鲜花遮住了他俊俏的半张脸,发梢被一层薄雾打湿,轻轻地搭在额前,原本是一副非常值得欣赏的美男图鉴,却被他过于阴沉冷傲的表情破坏殆尽。
    我在外面等您,您早点出来。管齐俊早已习惯了欧仁锦在这个日子里过分持久的沉默和过分糟糕的心情,毕竟欧总的父母都在这同一天去世,还都是原本已经转危为安、让人充满希望和期待了之后,命运又陡然转了一个方向,变成了一个让人难以招架的噩耗。
    欧仁锦点了点头,不发一言地独自迈步走了进去。
    管齐俊有些担忧望着他的背影,然后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准备照往常一样,如若欧总半小时后还不出来,就二话不说进去找他。
    他第一年陪欧总来这儿的时候,他才刚刚考上高中,还是个清俊瘦削的少年,那时候,他也是捧着两束鲜花,坚持要自己一个人进去。可进了墓园,他过了好久都没出来,等到管齐俊进去找的时候,就看到欧仁锦面色苍白地晕倒在墓前,浑身冰冷,无声无息。那一回异常凶险,伴随着感冒高烧,欧仁锦差点就这样停止了心跳。
    后来的几年,每当到了这个时候,欧仁锦总会发一次病。再然后他渐渐长大,慢慢变得喜怒不行于色,这几年倒是都把这一天安稳度过了。管齐俊回到车上,拿出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备用的药,握紧在了手里。
    欧仁锦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过一排陵墓,在马上就要到达他父母墓前的时候,他突兀地停住了脚步,望着前方的目光里是无法掩饰发酵日深的恨意,握着鲜花的手掌青筋暴起。
    欧易云和秦月然正蹲在他父母墓前,一打一打地往火堆里扔着纸钱。
    秦月然打了个哈欠,伸手出在火堆上烤了烤,非常细致地一根一根地揉.搓着她有些僵硬的手指,老公,你说老爷子今年怎么突然那么坚持让我们过来给他们上坟,这地方老远不过,开个车要开几个小时。之前不是只清明过来,忌日的时候在家插两柱香就成吗?
    把灯摆好,赶快回去了。欧易云一把把剩下的纸钱都扔了进去,火势被猛地一扑,突然就有要熄的意思。
    欧仁锦觉得自己耳膜好像有些发翁,他急急地喘了两口气,压抑住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面色如常地走了过去。
    纸钱都没诚心烧完,干嘛还要过来祭拜呢?欧仁锦越过他们二人绕到墓碑前,蹲下身子拿起只烧了一半厚厚的冥纸,微弱的火星接触到空气又重新复燃起来,迅速地朝他的手指袭来。
    他似乎被火舌卷到了皮肤,嘶的一声就甩开手任纸钱四散开来朝他们的方向飘去。
    欧易云猛退几步,秦月然也骤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虽然他们躲得快,可衣服上还是被灼了几道黑印,秦月然怒极反笑:欧仁锦,这么多年来,我作为你伯母,看在你从小父母双亡的份上,不知道包容了你多少次。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别以为自己是任性的小孩子,做错事都能一遍一遍被原谅的。我告诉你,你爷爷这一回是真的铁了心不准备认你了,你就继续像这样时不时来回幼稚的恶作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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