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她也没有企图抗拒,只是这种形象的尹如琢太陌生也太让人震撼, 所以有些不知所措而已。
    昨晚的事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她也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顺利,就此皆大欢喜。这不过是一时冲动,仅限于肉体欢愉和精神发泄的靠近她能感觉得出来,起码对尹如琢而言是如此, 所以此时她的心情绝算不上轻松。
    可同样的,尹如琢的失控让她看到了希望。比起宽容,她更希望接受尹如琢的愤怒、悲伤和惩罚。她想向对方展示真实的自己,也同样想看到真实的尹如琢。
    醒来时没见到尹如琢的身影让她不安,但坐着感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赫胥猗没发呆太久,起床洗漱。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机,她从床头柜找到手机线充上电,一开机就接到了好多信息,基本都是宋锦绣的。
    赫胥猗先回了消息,又和公司请了假,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昨晚穿过来的衣服肯定是不能穿了,衬衣没了三颗纽扣,裙边还被扯裂了。
    可是尹如琢的衣服
    尹如琢比她高半个头,衣服肯定不合身,裙装或许还能凑合,但上衣明显大一号,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根本不能穿出去见人。
    赫胥猗看了看镜子里穿着尹如琢衬衣的自己,久违地产生了一种少女羞涩的心情。衬衣下摆刚刚好盖过腿根,袖口中只能露出半个手掌,而没有衣物覆盖的脖颈和双腿,皮肤上遍布殷红的斑斑点点。
    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多看会儿就该脸红心跳了。
    虽然如今情况还十分复杂,看着这样的自己,想着昨晚的经过,她又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甜蜜。仿佛新婚第二天没有感受到的心情,全在今日触发了一般。
    尹如琢是在工作吗?
    或许因为这里是公司的休息室,知道自己还和尹如琢处在相同的区域,所以失落过后赫胥猗并没有太患得患失,欣喜的感情占了上风。
    不论尹如琢和她再度亲密是因为生气恼怒还是其他什么理由,起码这都说明了尹如琢和徐静怡确实没发生什么。因为她知道尹如琢一定不会在与自己纠缠不清时,还去发展其他感情。
    虽然有点卑鄙,但她确实因此感到了安心。感情都是自私的,她完全没有给对手放水的准备。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尹如琢对昨晚的事究竟是怎么看的呢?
    赫胥猗没有闲着,反正哪里都去不了,她干脆开始探索起休息室。卧室和客厅是半开放的,只有一道屏风拦着。看得出,尹如琢离开得很匆忙,两人昨晚落了一地的衣服虽然都收拾起来,但也只是胡乱地扔在盥洗室的衣篓里。
    昨晚尹如琢打算丢弃的结婚照仍在茶几上,只是摆放得没有原来那么整齐。事实上,除了客厅的茶几,我是的床头柜以及墙上也有。
    这一次回家的话,把家里的卧室也挂上吧。
    赫胥猗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看一边想,又觉得不这样不好。如果真的要挂,不如等以后再去拍一组,那时候她一定会用最灿烂也最幸福的笑容来回应尹如琢。
    门就在这时打开了。
    上班已经将近一个小时,然而尹如琢除了发呆以外,什么都没有干。过于刺激的片段如同魔咒般盘旋在她脑海之中,直到秘书来询问工作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已经十点多,她忘记给猗猗叫早餐了。
    下午两点召开会议还有,去楼下买一份早餐回来,面包和牛奶就好,面包要全麦的,牛奶不加糖。
    是。
    秘书有些疑惑,尹总从不在办公室用餐,当然就很少叫她们去买吃的。不过当她把早餐带回来的时候,疑问也得到了解答总裁夫人昨晚也留宿在了公司,到现在都还没回去。
    这消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传的,现在全公司都知道了,脑补的,八卦的,羡慕的,说什么都有。
    这一周尹如琢留宿在公司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员工私底下也没少议论,纷纷猜测究竟是尹总被扫地出门了,还是自己不想回家。
    又有说总裁夫人那天来公司就是吵架来的,□□就是影后茯苓,总裁这才之后都没回过家。
    不过在徐秘书看来,或许这就只是□□妻俩的情趣呢?对待工作异常认真的尹总,可是在上班时间亲自给妻子送早餐了呢!
    如琢。
    尹如琢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赫胥猗,而对方的反应比她更快,立即叫出了她的名字。
    尹如琢面色紧绷,脚下如被钉子钉住了一般迟迟无法迈开步子。
    赫胥猗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她的衬衣,裸露的皮肤上印着点点深红,像是经受了什么□□一般。
    她昨晚犯下的,不敢面对的罪行此刻赤裸裸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赫胥猗已经起身向着她走来,神情看起来很轻松,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是什么,早餐吗?
    嗯,你饿了吗?
    尹如琢终于有了动作,一边提起手中的纸袋,一边迎着赫胥猗走了上去。
    是有一点。
    尹如琢有不少话想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对于昨晚的那个自己,她既羞于启齿也无从解释。
    那先吃早餐吧,我已经让人回家帮你拿衣服了。
    嗯,我正发愁呢。
    赫胥猗此刻的打扮绝对算得上不修边幅,只不过她自小教养良好,即便是以这副姿态徒手吃早餐,她仍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
    尹如琢并未立即离开,只是坐在一旁安静地望着赫胥猗进食。
    你吃过了吗?
    赫胥猗吃到一半,突然对着尹如琢问道。
    我吃过了。
    尹如琢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过,像是心头压着什么事,也像是一直在思索。
    赫胥猗一句话都没提昨晚的事,表现出来的只有坦然,可她看不透这种坦然是出于什么。
    那我就吃完了。
    嗯。
    而相较于赫胥猗的坦然,尹如琢的表现实在算得上冷淡和僵硬,这也导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显沉闷。
    尹如琢的目光隐晦地逡巡在赫胥猗身上。
    两人结婚已有四年,可她的妻子才不过二十四岁。即便是在普遍结婚较早的贵族之间,这也是现在少有的早婚。这四年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绝对是最美好的那段年纪,如果之前是成长,那么这阶段大概正是成熟吧。
    赫胥猗有着秀丽柔顺的黑色长发,如雪一般白皙的皮肤,匀称窈窕的身躯以及温婉姝丽的容颜。她不像徐静怡美得那么张扬夺目,与其说是内秀不如说极其低调,让人感觉不到她的锋芒。
    可尹如琢知道过去的她并非如此,也一直以为是生活的艰辛将她磋磨成了这种圆滑的模样,所以结婚之后,她竭尽所能地希望带给对方安宁,希望对方能找回过去的无忧无虑。
    但她错的离谱,赫胥猗确实改变了,却并非是变得圆滑,而是变得深沉。她所做的不是向逆境屈服,而是默默积蓄力量,然后绝地反击。
    年轻、美丽、优秀,还有让人欲罢不能的危险。
    这才是赫胥猗,才是她当初结婚的那个人。
    所以,她如今的一切所作所为一定都有深刻的含义,包括之前的靠近,包括昨晚的回应,也包括现在的坦然。
    而自己应该考虑的并非是她的目的,而是自己究竟该不该再被牵着鼻子走。
    既然吃完了,那么我们就谈一谈昨天晚上的事吧。
    逃避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经过了上一次的教训,她已经深刻地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这一次,她不会再回避。她要把事情说清楚,也要弄清赫胥猗的意图。
    自己的所作所为固然没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可她不也没有拒绝吗?或许,她是出于愧疚;或许,她只拿来当作消遣;又或许,这就是她原本的目的。
    第71章
    赫胥猗只是微微一愣, 然后露出了笑容。
    好像是有必要谈一谈。
    尹如琢望着她, 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缓缓道:首先, 我很抱歉自己的失态,昨晚我没控制好自己,导致发生了一些意外。
    尹如琢真是对自己能找出这种体面说辞感到惊讶, 将龌龊的事讲得如此清新脱俗,或许她很有当衣冠禽兽的潜质。
    赫胥猗望着她没有说话, 只唇瓣抿得很紧。
    当然,我知道这种歉意不可能抵消给你带来的伤害, 所以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
    这种道歉方式绝算不上诚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就是对对方的侮辱。只是因为面对的是赫胥猗, 一个能将自己的婚姻和幸福当作筹码的人, 尹如琢才会如此建议。
    她以朋友的角度重新认识了对方,然而, 这还不足以改变曾经那个带给过她失望和伤害的妻子形象。
    理智地处理是最好的结果。
    赫胥猗显然没有愤怒,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觉得那给我带来了伤害?
    被迫和不喜欢的人发生这样的关系, 我想正常人都会感觉到不快。
    尹如琢仿佛谈判一般,谈论着两人之间发生的事, 公事化得几乎将昨晚的失态都掩盖了过去。
    赫胥猗深深望着她的眼睛, 她也没有丝毫的退缩。
    我要纠正你几点错误。
    尹如琢静待下文般望着她,赫胥猗却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一般,一时没有开口。
    尹如琢不得不提醒道:请讲。
    赫胥猗深吸了一口气,笑道:第一, 我没有被迫。虽然在力气上确实不如你,但同是女性,你可没有那种能让我无法做出丝毫抵抗的压倒性能力。我如果想要反抗,你觉得进展会那么顺利吗?
    所以,昨晚并非你强迫了我,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凄惨可怜。开始确实有些无措,毕竟事情发展得很突然,你和平日里也不太一样,但之后的一切我都只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尹如琢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确认她话语的真实性,最后点了点头。
    好,是我想错了,对不起。
    不问一下我为什么会顺水推舟吗?
    尹如琢似是因这句话产生了一丝不快,但最终还是问道: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因为喜欢赫胥猗一直望着她的脸,没有错过上面的每一点变化,当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怒意时,她才接口道,喜欢当时的感觉,所以顺水推舟呢?
    尹如琢原本已经积郁在心口的怒火因对方的这句话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
    无论是外貌打扮还是言行作风,赫胥猗都是极其典型的大家闺秀。而这种温婉内秀所透露出来的气质,自然与豪放毫不相干。
    在曾经的尹如琢眼中,赫胥猗是清纯可人,需要怜爱的妻子。因为对床事的不热衷,她也尽量降低自己的需要,减少伴侣之间的亲密之事。
    所以,她真的从未想过会和赫胥猗在这种情况下谈论这样的话题。然而,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对方远比她大胆直白得多。
    喜欢当时的感觉?
    或许确实如此,尹如琢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昨晚与过去的差别她们两人都有些不像自己,又或者说,昨晚的才是真实的她们。
    这正是我要纠正你的第二点,和你发生这种关系并未让我感到不快。过去是,现在也是。我或许确实欺骗过你的感情,但我从未讨厌过你的碰触。
    尹如琢心下不觉一松,却在松口气的同时觉得自己有些悲哀。事到如今竟然还会因这种事高兴,自己确实有些没出息。
    主动权已经到了赫胥猗手中,她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赫胥猗缩在袖子中手正紧紧握着拳头。
    她说得并非全是谎言,却又必须再一次隐瞒最重要的真相。因为她明白,现在即便说出来,尹如琢也不可能相信。
    她把对方伤得太深,根本不可能只靠一句我爱你就能挽回。她知道,自己现在说出来的话只会对方心生警惕,而后离自己越来越远。
    已经比朋友有进步了不是吗?
    她只要再努力一点点。
    无论是多羞耻的话她都能说,因为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感受。她在渴望尹如琢,不止是身体上,还有心灵上。
    即便只是先靠近了其中一样,也是一种进步,不是吗?
    你也不讨厌,是吗?
    所以,无论多羞耻的事她都会做。
    尹如琢很明显地因为她的话愣住了。
    赫胥猗露出有些暧昧不清的笑容:我能感觉到,你忍了很久
    是的,她忍了很久,甚至不止是这一年。然而从赫胥猗口中说出来,既让她难堪,又让她生出一股无法言喻的冲动。
    你想说什么?
    尹如琢绝不是迟钝的人,在工作上,她思维缜密、逻辑清晰,能迅速推断对手的意图和手段。
    只是面对赫胥猗,她无时无刻不受着感情的干扰。曾经的她不愿去猜只愿去相信,而如今的她依然不愿去猜,却因为是什么都没办法相信了。
    所以,是否能正确推论出赫胥猗的意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的解释是否合理,是否够有说服力。
    你还没有回复茯苓,对吗?
    赫胥猗说出自己的猜测,然而事实上,她希望尹如琢可以明确告诉自己,已经拒绝了对方。
    我说过会慎重且仔细的考虑。
    但这一次,尹如琢做了保留,为自己留了一丝余地。
    但发生了这种事,你还会接受她吗?
    这只是一个意外,也没有发生在我接受她之后,只要她不介意,这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尹如琢不喜欢这种被赫胥猗看透的感觉,不喜欢在她眼中完全没有遮蔽的自己,也不喜欢被继续摆布。像是为了挽回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她说着可笑的谎言。
    是这样吗?赫胥猗露出了遗憾的神情,那好,不说你,我只说自己。
    我很喜欢也很习惯现在这样的生活,无论是工作还是人际关系方面,都觉得十分舒适。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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