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离开之前对方可没有这样细心的表现。
    你不是冷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冷?
    呃宋锦绣卡了一下,反问道,你难道不冷吗?
    这个时节天气刚开始冷,燕京还没开启暖气,房间里只有空调。生理盐水的温度可没那么好升,会冷是理所当然的。
    不是赫胥猗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又对宋锦绣有点愧疚,谢谢。
    嗨,你和我客气什么?
    宋锦绣差点因为赫胥猗的敏感吓出心脏病,一时庆幸自己反应迅速。
    赫胥猗不好再客套,只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尹如琢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听到开门声这才迈步离开。
    她还要去八楼,主治医生在等她。
    *
    尹小姐,请坐。
    梁医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的心理医生也姓梁,是她那位家庭医生的侄女,或许是因为有着这一层的关系,尹如琢也稍微能放得开一些。
    梁医生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没关系,反正我晚上没别的事。怎么样,见到赫胥小姐了吗?
    尹如琢面露犹豫:嗯不过她没醒,所以没发生什么事。
    梁医生微微一笑:那你的心境怎么样?
    我不知道。
    梁医生察觉到她的紧张,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不用刻意想出什么说法,就当随便聊聊天。生理上有什么反应吗?
    尹如琢摇了摇头。
    没有。
    那种激烈的疼痛感没有出现,只是心口有些微的揪痛酸麻。
    是个好现象。赫胥小姐的情况呢?病得严重吗?
    两人真的就像是普通的朋友聊天一般,尹如琢稍稍放松了一点,回忆起赫胥猗的虚弱,声音低了一些。
    嗯,看起来很累。得了流感体温很高她最近有些拼命。
    这段时间南方流感疫情挺严重的,最好多留院观察几天。感觉赫胥小姐的身体素质不太行,过去也经常生病吧?
    你怎么知道?
    尹如琢下意识一问,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当然是听我叔叔说的,我还听说你很照顾她,你们曾经很恩爱。
    尹如琢苦笑了一声: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你现在会这样想也是没办法的事,但你仍然想见她,对吗?
    我真的应该顺从这样的想法吗?明明当初都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做出了那样决绝的决定。
    梁医生露出了如同看孩子一般的笑容:事态是随时变化的,人的思想也一直在发生改变。你当初确实做出了分开的决定,或许也是最正确的决定,但那并不意味着它在将来也是正确的,也并不意味着你一定要去遵循一个过去的决定。别说你没发过誓,就算发过誓了,没有签订契约也能后悔啊。
    可是见了又能怎么样呢?
    对啊,见了又能怎么样呢?对你有损失,还是对她有损失?尹小姐,这半年接触下来,我能够感觉到你拥有强烈的责任感和自我约束能力。这当然不能说是坏事,但在我看来,有些方面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一些。
    在外人眼中,你毫无疑问是个成功人士,只有遭受嫉妒的份。你拥有一辈子也花不完的财富,拥有守护这份财富的优秀能力,拥有足以傲视大多数人的漂亮外貌。我猜,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掌握巨大的权力。说实话,大多数人该庆幸你有着与世无争的性格。
    我与世无争?
    是的,换一种说法,你其实并没有太把别人放在眼里。你把大多数的精力花在了自省上,这是我们的幸运,但在我看来也是你的不幸。
    尹如琢陷入了沉默之中。
    尹小姐,你对自己太苛刻了。被伤害会疼痛是人的本能,被背叛会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反应,因生气而发怒更是人之常情。但谁说犯下的错误就不能改正,发过脾气后就不能道歉,又有谁规定分开的两人不能和好呢?
    对你而言是这样,对赫胥小姐而言也是这样。我觉得人不仅要学会吸取教训,更应该习惯后悔,你说对不对?
    第113章
    人不仅要学会吸取教训, 更应该习惯后悔。
    尹如琢从来没这样想过,在她看来, 人生不应该有太多后悔, 更不应该犯同样的错误。
    梁医生,你觉得我应该和她接触吗?
    你想吗?梁医生笑眯眯地望着她,我推荐的是遵从你自己的心意,在我看来你过分自律。人类这种生物, 说白了就是为自己的欲望而活。道德法律让我们学会约束自己,但完全消灭天性只会适得其反。
    在梁医生眼里,尹如琢这个病人很特别。两人交流有半年之久,对方已经成为了她心中的一个经典案例。
    大多数人出现心理问题是因为认知不够正确,但尹如琢的认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过分正确。
    可没有人能够一辈子只保证正确,只要是人,一定会受挫,会犯错, 并且远不止一次。会在同一个地方犯错、同一个地方跌倒, 这才是最正常的事。
    可尹如琢或许真的太厉害,太有能力,也太周全, 她的挫折直到人生颠覆的时候才到来。在各种方面都十分成熟的尹氏总裁, 在感情上是个完完全全的新手, 偏偏遇上了一位情况复杂的伴侣。
    要不是两人已经离婚,她觉得她们更该做一个婚姻心理咨询当然,现在也不晚。
    我想说的是, 试着解放自己的天性,那没有什么可羞耻的。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因为你所以为很严重的那些问题,在我们漫长的生命里其实什么都算不上。
    那你觉得我该相信她吗?我能相信她吗?
    尹小姐,我记得和你说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了。不要用该还是不该,能或者不能去规范自己的行为。你想相信她吗?你愿意相信她吗?
    可是我没办法相信她。
    这就是尹如琢目前最大的问题所在,也是两人最大的矛盾点。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解决,如果分开真的能够让你们双方获得平静,那么我是支持的。可在我看来,你放不下她。
    尹如琢这样的人,有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执拗和固执。说好听一些是专一,说难听一些,其实就是不甘失败。
    深情也好,专情也罢,梁医生愿意用更冷酷的方式去看待这件事,那就是尹如琢逃脱不了自己在感情上失败的这个事实。
    哪里摔倒就在哪里站起来,老生常谈,但无疑十分正常。这是让尹如琢恢复自信的捷径,也是到目前为止她所设想的最佳良药。
    因为不止是从一位心理医生的专业角度来看,就算是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赫胥家那位伯爵小姐已经爱上尹如琢的可能性也十分之大。
    在决定接手尹如琢这位患者之前,她就已经做了全面的调查。虽然不能说了解全部内幕,但也从两人的行为上分析出了不少内在的东西。
    赫胥猗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继续骗尹如琢,这是一件一目了然的事,按照常理来说,尹如琢想不到才奇怪。
    只是,人的感情本身就超脱于常理之外,考虑到尹如琢本身的问题,有这样的反应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真想和两人都谈一谈啊。
    梁医生这样想着,尹如琢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尹如琢的话不多,总是深思熟虑,靠着她的引导才会说一些,今天已经算是话多的情况了。
    我来看病,原本是希望你能有办法让我放下。
    那你是想要放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放下?
    不能说完全没办法,但那需要更漫长的周期,更多的精力,也不能确保会有更好的结果。她在这半年使用了最常规的认知加工治疗和延时暴露疗法,但效果并不显著,她觉得是时候改变策略了。
    尹小姐,不如抱着大不了再失败一次,大不了再被骗一次这样的想法去接受,或许有新的世界在等你。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这应该都会成为尹如琢跨越障碍的一门课。
    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我接不接受,那天
    梁医生不禁扶额。
    她已经听过好几遍那一天的内容,无非就是情侣吵架而已。
    爱啊恨啊,听起来很沉重,但归根结底就只是情侣吵架。
    她早就已经发现,尹如琢性格认真,所以非常容易把事情看得过分严重。她不轻易做出决定,一旦做出又绝不会轻易更改,所以更难接受自己的出尔反尔。
    尹小姐,到目前为止我没有给你布置过作业吧?
    梁医生决定在此采取更强硬的措施。
    嗯。
    那么这一次,我希望你能相信我。跟着感觉去走,少一些思考多一些冲动。不刻意回避的话,你们应该会有许多接触的机会吧?赫胥小姐是否真心,你不如再用自己的心去看一看。
    抱着大不了再被骗一次的心,再去看看。
    尹如琢迟疑着,最终点了点头如果这是治愈自己最好的办法,她愿意或者说即使是强迫也会让自己去尝试。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赫胥猗一病就病了一个多星期。不过退烧后她就回归了工作岗位,半点不肯浪费时间。
    因为医院那场似真似假的梦,她又开始频繁地想起尹如琢。
    她只能把这个归结于人在病中更加脆弱,努力去忘记两人曾有过的温馨。
    成为伯爵,名下又有一家发展势头良好的公司,赫胥猗的交际圈也扩大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酒会聚餐,她这半年参加的次数比起过去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只不过,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被有意避开,她一次都没遇到过尹如琢。
    赫胥伯爵,感谢您能赏光。
    男爵不要那么见外,我还要感谢你曾经的帮助呢。赫胥猗虚虚地握了握对方的手,眼一错看向了他身边的李霞苑,李小姐也很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
    李霞苑笑着向她点了点头:谢谢伯爵的关心,一切都十分顺利。
    站在赫胥猗面前的人叫王成,虽然只有终身男爵的头衔,但是掌管着皇室采买的皇商,在燕京很吃得开。
    赫胥猗这还是第一次和他当面接触之所以加当面这个限定,是因为有小道消息说他暗地里经营着一家清道夫公司。
    赫胥猗最近和李霞苑接触得多了一些,发现她和王成关系亲密后,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
    王成十分看重赫胥猗,陪她聊了很久。皇室这些年日子也不好过,除了政府拨款以外,开始开源节流。近两年正打算把部分行宫对外开放,为了满足各类需求,要添置不少建筑群。
    建筑商和建材供应商,皇室都会亲自招标,而招标资格也要经过筛选,负责这个工作的正是王成。
    聊过之后,赫胥猗心中也有了一些底。对方虽然圆滑,但还是表达出了一些意向,目前唯一的问题还是精琢本身资金不到位,产能无法进一步提高。
    倒不是没人愿意给她投资,只不过随之而来的条件大多让她无法接受。
    精琢是她的心血,所以她希望能有更多的自主权。可惜大多数人都清楚精琢的价值以及她的困境,这一年下来仍然没有彻底谈妥。
    今晚这场宴会中就有几个投资人在,出于礼貌她也该去打一声招呼。
    王成已经去招待别的宾客,赫胥猗深吸了口气,而后向着几位围成一圈的中年男性走去。
    赫胥伯爵。
    几名男性早就注意到了她,见她朝自己走来,率先向她打起了招呼。
    商业聚会上,大家多用姓和职位相称,不过今天是王成这个有贵族头衔的男爵举行的宴会,大家也就从善如流,有头衔就用头衔称呼,以示尊重。
    贺侯,李总、陈总、黄总。
    赫胥猗口中的这名贺侯不是别人,正是九诸现在仅剩的三名侯爵之一,也是贺孟信和贺孟伟的父亲。
    贺家涉足房地产行业,规模不算小,但远远比不上宋氏。这一次宋文泽摔了大跟头,把名下的产业便宜大甩卖。只是九诸目前没多少人能够一口气全吞下,能一口气全吞下的尹氏没有出手。一方面是尹如琢不愿意加大房地产在资产中的结构比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宋文泽根本不愿意卖给她。
    所以最后,那些东西都便宜了眼前这四人。以贺凤鸣为首,贺、李、陈、黄四家一跃成为了九诸的房地产四巨头。燕京周边的几块地价值最大,都落进了贺凤鸣的手里。
    贺凤鸣有侯爵头衔,也就皇室能低眼看他。现在得了大便宜,隐隐有压过号称九诸第一侯的祝侯之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精琢的价值他看得到,也想得到,所以在听说赫胥猗打算融资上市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对方。
    至于二儿子贺孟伟和对方的纠葛,比起生意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明白,赫胥猗看得上才奇怪。况且次子无法继承爵位,即便是侯爵之子,论出身也比不上伯爵长女。至于钱嘛,赫胥猗前妻还是九诸乃至世界首富呢,当然更不可能看上他家那个。
    这些都无所谓,他想要的不过是能将精琢纳入自己的商业版图之中,成为一颗重要的棋子。
    第114章
    贺凤鸣哈哈一笑, 摆手道:哎, 见外了见外了, 我们也别侯爵来伯爵去的, 按以前那样,猗猗还是叫我贺伯伯吧。之前孟伟不懂事, 给你添了麻烦, 希望你看在伯伯的面子上不要和他计较。
    赫胥谨去世之前两家关系不错, 世袭的侯爵总共就那三家, 和二十多个伯爵抱成一团,努力维护着贵族的颜面。
    贺凤鸣那时候有意撮合贺孟伟和赫胥猗, 两家走动得十分勤快, 只不过后来发生的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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