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原本懒洋洋地跟在后面,不怎么爱说话,不知为何,突然积极了许多,总能在有限的线索里找出最有用信息,拼接成信息链。
    团队解谜速度大幅度加快,没再在一个关卡上干耗着等NPC来吓了。
    距离本场结束还有十分钟时,大家顺利找到了通关的路,也得到了敏红真正的死因。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怪病。
    宋之锦是个衣冠禽兽,趁着儿子宋英外出之际,垂涎敏红的美色,强.暴了敏红,并百般威胁。
    不久敏红怀孕,宋之锦担心她肚子里是自己的种,更怕事情败露,干脆买通了大夫和神婆,一个往镇民吃水的井里下药,另一个散播谣言。
    敏红被屈打成招,无辜惨死,怨气极重,化为厉鬼复仇,在镇民们面前揭露了宋之锦的丑恶面目。
    然而镇民压根不关心真相。
    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嗡嗡的让人心烦意乱,偶有几句清晰的,听得一群学生骂骂咧咧。
    苍蝇不叮无缝蛋,不是你勾引宋老爷,宋老爷怎么可能那样做?
    你都已经死了,就安安分分的,为什么还要出来害人?
    事到如今,真相到底怎么样有什么意义?敏红啊,你快走吧,镇上给你搅得一团糟
    不由分说的指责像利剑直刺而来,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个人都在劝她收手、让她离开,每个人都面目可憎。
    敏红从不可置信到怒不可遏,终于彻底发狂,尖叫着拖着全镇人给她陪葬。
    镇子在一场大火里化为了灰烬。
    童淮虽然怕,倒顺利进入角色,气愤地戳戳薛庭:原来你也是个人渣。
    薛庭把他手指掰回去,也字用得挺好,渣男儿子。
    剧情虽然俗套,不过大家玩得还挺过瘾,大呼完感谢薛哥carry我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走过通道,回到外面,从工作人员那儿把各自的东西拿回来。
    童淮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扯了扯薛庭的袖子。
    薛庭不解地转过头。
    他朝薛庭弯眼笑了笑,睫毛上浮着细碎的光,眼睛像块清透的琥珀:谢谢。
    薛庭一直没有什么参与感,之后突然积极起来,显然是为了能早点通关出来。
    不用谢,见他笑了,薛庭的嘴角也勾了勾,低头凑到他耳边,小寿星。
    气息喷洒在耳廓,他的声音压得低低沉沉的,磁性好听。
    不知道是因为他靠得太近,还是因为他的声音,童淮呆愣愣的,耳朵麻了麻,白皙的耳垂肉眼可见的一点一点漫上红晕,血色占据雪白。
    再红就要蔓延到脖子上了。
    薛庭一手插在兜里,愉悦地注视着他的耳垂,轻轻笑出了声。
    要不是怕童淮当场翻脸,他甚至还想恶劣地伸手拨一拨。
    童淮原地自燃了三秒,感觉自己有点莫名其妙,纳闷地揉揉耳垂,瞪了眼显然是在戏弄他的薛庭,扭一边去,勾住赵苟和俞问的脖子:走走走,快集合了吧,饿了。
    一提饿了,大家也纷纷觉得饿了,结伴下了楼,在约定的地方等着。
    逛商场和去电玩城的也陆陆续续到了,浩浩荡荡的这么多人,都没吃晚饭,略一纠结后,举手表决吃火锅。
    人多,也热闹。
    赵苟经常跟人出来玩,熟识本市各大火锅店,当即一挥手:附近那个商场的火锅不错,老字号,味道正,我带你们去。
    俞问率先反应过来,不怀好意地看了眼童淮,边走边挤眉弄眼:给大伙儿八卦下,那边的那个商场老板,好像是姓
    童淮想起这茬,小心觑了眼薛庭,把路边买的草莓冰糖葫芦塞俞问嘴里,温和地道:慢点吃,当心噎死。
    经由俞问那么一嘴,进商场时童淮就小心多了。
    这个商场是童敬远名下的。
    他初中时经常呼朋唤友,领着一群人来请客吃饭,商场经理认识他,并且还会笑眯眯地配合叫他小少爷,给足面子。
    往事想想就不堪回首,要是碰到了,他就完了。
    好在一路平安,没真那么倒霉地遇到经理。
    不知有意无意的,坐下来时,大家都默契地让出了童淮左右的位置,左边给薛庭,右边是俞问。
    这边商场消费不低,其他人也不知道童淮的家境,虽然开着玩笑要他请客,但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真让童淮来,点了个鸳鸯锅,又挨个点了菜后,准备AA制付钱。
    童淮忍住想请客的冲动,心里不断默念我很穷。
    点完菜了,俞问又点了酒,啤的和白的都有。童淮瞥到跟来的几个女生和乖乖班长吕子然,打开外卖点奶茶:喝不了酒就喝奶茶,都谁要喝,报一下。
    一个女生笑道:我们小童可真贴心。
    赵苟哎了声:哪儿是我们小童啊,是薛哥的小童。
    啊?吕子然呆呆的,没跟上他的节奏。
    陈源也笑:没见我们童哥一直黏在薛哥身边吗。
    俞问点完酒了,跟着凑热闹:父子情深啊父子情深。
    全桌哄笑。
    童淮听到身边的人似乎也低低笑了声,额上青筋蹦了蹦,维持着礼貌的微笑:给大家准备今晚的最后一道涮菜,赵苟陈源俞问,想吃的给我刀,我给你们片进锅里去。
    他笑着说话的样子略微渗人,赵苟缩缩脖子,没骨气地立刻倒戈:童哥我错了,我举报,都是陈源指使的!
    还他妈祸水东引。
    滚。陈源捡起块柚子砸他脸上。
    薛庭抱着手,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看着他们斗嘴打闹,目光移到童淮的耳垂上。
    那片小巧秀气的耳垂已经重新变得白皙了。
    红点更好看。
    晶莹剔透的,像南红珠,红玛瑙。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盯着童淮的耳垂看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俞问转过冲童淮说话,注意到他,他才移开目光。
    俞问蹙了蹙眉,总觉得刚才薛庭落在童淮身上的视线不太对劲,能吃人似的,侵略性很强,让他心惊胆战。
    可仔细一看,薛庭又恢复了平时的疏淡,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他的错觉。
    赵苟不喝先醉,大着胆子cue薛庭:我看薛哥成天都在刷题学习,是不是没喝过酒?
    薛庭随意笑了下:喝过,酒量一般。
    别怕,童淮一听这个就来劲了,拍拍他肩膀,童哥罩着你,他们灌你我帮你喝。
    薛庭抬抬眉梢,笑意真切了许多:那就谢谢童哥了。
    说话间,汤锅酒水和菜一起抬了上来。
    童淮给薛庭一声童哥叫美了,肥牛下到锅里,捞出来全给薛庭。
    赵苟没抢到,一声感叹:果然是父子情深
    你再说一声试试,童淮把勺子递过去,掀掀眼皮,我也送肥牛给你,送到哪儿就不一定了。
    赵苟夹着肥牛,嘻嘻笑着认错:给肉就是哥,谢谢童哥!
    吃了会儿,垫好肚子,俞问开了啤酒,递给要喝酒的人。桌上有几个人喝不了酒,就抬起奶茶。
    敬我们今天的寿星,俞问举起啤酒瓶,笑眯眯地看向童淮,目光很柔和,十七岁了。
    童淮顺手把手边的多肉葡萄递给薛庭,举起啤酒瓶,在众人的鼓掌欢呼下,一口豪爽地干了半瓶。
    薛庭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慢悠悠地啜奶茶里的葡萄。
    大家边吃菜边喝酒,不一会儿,陈源就不太行了,赶紧求饶:等下啊,重头戏还没上呢,先别把我灌倒了。
    话音刚落,包间里灯光一暗。
    大家都愣了愣,摸不着头脑。
    包厢门被打开,工作人员慢慢推着推车走了进来,上面是个漂亮的大生日蛋糕,边上堆簇着精致的鲜花与礼物。
    赵苟愕然,拉着陈源悄悄问:我们预定的排场好像没这么大吧?
    童淮看清了推生日蛋糕进来的是谁,也吓了一跳。
    商场经理!
    然而经理似乎没认出童淮,微笑着朝大家道:听说今天这一桌有位客人过生日,本店特地送上生日蛋糕和礼物,本桌优惠打五折,加菜免费,酒水全免。祝这位小同学生日快乐,健健康康,心想事成。
    说着,经理悄悄朝童淮挤了挤眼,留下蛋糕,不多打扰。
    童淮怔了怔,摸出手机,果然有林秘书的留言。
    林秘书:童先生在开会,中途出来叮嘱我,让那边的经理送蛋糕过去。小淮,生日快乐[蛋糕]
    林秘书:他昨天到今天一直在问我能不能将会议和应酬推掉,到刚才还在问我航班信息。别生你爸爸的气,他一直记挂着你。
    看到后面这句话,童淮鼻尖一酸,眼眶有点热。
    桌上的空盘被随后的工作人员收了下去,蛋糕摆上桌,插了蜡烛点火,大伙回过神,拍着手唱起生日歌。
    童淮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擦了擦眼角。
    隐约的,他察觉到薛庭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他有点紧张,害怕薛庭多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薛庭平静地撇开视线,什么都没问。
    唱完生日歌,赵苟催着童淮许愿。
    童淮闭上眼,也不管有用没用,噼里啪啦就许了好几个愿望。
    希望明年童敬远能陪他过生日。
    希望薛庭能尽快找回他对象。
    希望在座各位都能做想做的事,或者考上心仪的学校。
    雨露均沾都照顾到了,童淮睁眼,吹灭蜡烛,笑眯眯地切蛋糕给大家。
    蛋糕做得很精致,明显是私人订制,上面的雕花小人都是精心雕出来的,奶油不腻,入口即化,比寻常蛋糕店买来的好吃好几倍。
    众人老老实实吃蛋糕,不玩扔蛋糕抹奶油那一套,邋遢糟心又浪费,大家都是精致人儿。
    吃到一半,赵苟想起什么似的,跑去打开灯,掏出手机,招呼着合照。
    童淮是寿星,头上戴上纸王冠,被簇拥在中间,左边搂着懒哒哒没什么表情的薛庭,右边搂着飞快找角度装酷的俞问,咔嚓拍了好几张。
    赵苟感叹一声真上相,传到微博和朋友圈。
    吃完甜的,还有辣的火锅可以吃,正好中和中和。
    众人也纷纷掏出准备好的礼物,新出的游戏机、隐藏款盲盒、精致的小胸针、CD唱片,童淮收得开心,然后用手肘杵了下无动于衷的薛庭,狐疑地问:你不会真给我准备了套五三吧?
    薛庭捞了片牛肉,慢条斯理地嚼着:你说呢。
    害怕。
    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专注喝酒。童淮在密室逃脱里是渣男,被敏红集火攻击,在桌上是主角,又被所有人欢乐灌酒。
    在这种气氛下,不喝酒的也忍不住喝了几杯,不一会儿就全醉了。
    童淮也醉了。
    平时那么闹腾的人,醉了倒挺安静,双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坐得笔直,傻愣愣地睁着眼,别人逗他就打个小小的醉嗝,然后抿着淡红润泽的唇,用双水汪汪的人盯着人,眼神干干净净,清澈得一眼可以望到底。
    看得人罪恶感都要冒出来了。
    偏偏又越看越让人想欺负。
    薛庭慢慢喝完奶茶,见其他人禁不住还想灌他,良心发现,起身挡了。
    满桌人都以为他不会喝酒,哪知道啤混白的,两杯下肚,他还面不改色,一点儿醉意也没。
    赵苟迟钝地反应过来,同情地看了眼醉得傻乎乎的小童同学。
    跟朵小白花儿似的,还替人挡酒。
    你旁边那个明明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啊!
    最开始起哄的俞问也被灌醉了。
    校霸在学校里没人敢惹,同坐一桌了,大伙儿才发现他意外的好相处,反正比貌似温和实则冷冷清清的学神好惹,大伙儿灌趴了童淮,不敢灌薛庭,尽往他身上招呼。
    俞问迷茫地睁着眼,明明童淮就坐他隔壁,还胡乱伸手在半空中乱抓:淮崽呢,我带他回家了,天该黑了。
    他声音含糊不清的,只有薛庭听到了。
    带童淮回家?
    这俩人的关系似乎比他想象的亲近得多。
    薛庭顿了顿,转过头,眸光有点暗:天已经黑了。
    俞问愣了下:那可不成。
    为什么?
    俞问:童淮怕黑。
    乍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乖乖仔一样坐了好久的童淮不高兴了:我不怕了。
    俞问搔搔头,似乎在回忆,半晌,哦了声:好像是不怕了。
    然后就放心地趴桌上醉倒了。
    没来由的,薛庭心里被什么又细又尖的东西扎了下。
    随之泛上点细细密密的、说不清是什么的情绪。
    童淮以前为什么会怕黑?
    因为家里没人?
    心里那点若有若无的不快在持续膨胀,薛庭闭了闭眼,猜测得到一切缘由。
    童淮长大了,过了理直气壮怕黑的年龄,所以不怕了。
    桌上其他人也差不多都醉了,哼哼唧唧地说起醉话。
    呜呜,我作文写跑题了,完了,星哥要对我失望了
    我妈说月考考不好就没收我游戏机
    操,这个大喜的日子就别说考试了好吧,想想就头疼。
    什么大喜的日子啊,咱童哥是过生日又不是嫁人。
    国庆的作业好多啊呜呜呜呜
    你哭什么!作业有什么稀奇的,我才该哭,我今早在考场看到我喜欢的女生给别的男生送早餐,我失恋了!!!
    你这算什么,我喜欢的姑娘为了躲我,跟我说她喜欢姑娘,我都想筹钱去做变性手术了。
    桌上醉态千奇百怪,有几个醉倒的睡得挺香,剩下的全在乱嚎。
    这是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交朋友就交朋友,想谈恋爱就恋爱的年纪,一切感情纯粹,少有杂质,没有大人世界的虚伪,也没有刻意的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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