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成绩缓缓滑入眼帘。
    姓名:童淮
    语文:93
    数学:66
    英语:109
    理综:159
    总分:427
    年级排名:367
    童淮心跳加速,脑门都在发汗,手指抖了抖,睁大了眼,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
    上升了一百五十名!
    这个分数,再努力努力,就能摸到二本线了!
    他数学和理综几乎没听过课,接近零基础,靠薛庭一个月的辅助,居然真能从十几分的边缘爬起来。
    而且他比其他学渣多了个天然优势,有科作弊似的英语得益于爷爷奶奶对童敬远恨铁不成钢,带他出国住的那几年,虽然动笔比口语听力弱得多,但要学起来也容易。
    盯着这个分数和排名发了一分钟的呆,童淮反应过来,急促地喘了口气,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薛庭的电话。
    这还是童淮第一次主动给薛庭打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仿佛对面的人在矜持地等着他。
    童淮没发现不对,兴奋地叫:薛哥!你看到我分数了吗?
    嗯,薛庭嗓音沉静,嗓音含着淡淡笑意,和我预估的差不多。
    童淮一句我牛逼不堪堪冲出喉咙,猛然想起这位接近七百的分数,干咳一声,生生换了个主语:你好牛逼。
    薛庭不置可否:题不难。
    他的笑意明显了许多,语气堪称愉悦。
    屋里开着窗,临岚市晚上风大,风声掠进屋,穿过耳机时,掺杂进淡淡笑声,童淮脑中闪过模糊影像,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对面的人还说了句什么。
    可惜那点灵光稍纵即逝,他想起还得告诉童敬远,跟薛庭道了别,回到微信,截图成绩发给童敬远看。
    等待老童回复的期间,三班群里炸开了锅,此起彼伏着和谐的卧槽:
    对自己分数的卧槽。
    对薛庭分数的卧槽。
    以及对童淮的卧槽。
    赵苟:卧槽,我凉了
    陈源:卧槽,薛哥牛逼
    齐明勇:卧槽,童淮成精了
    一串点点点后,众人注意到童淮的成绩。
    于是一群人开始刷屏卧槽,童淮成精了。
    不卷很直:
    许星洲这个班主任非但不管,反而跟着凑热闹:小童表现很好,争取下次继续让大家卧槽[鼓掌]
    下面继续一溜地跟着复制小童表现很好,争取下次继续让大家卧槽[鼓掌]。
    童淮:
    放弃跟复读机战斗。
    班群里热热闹闹的,其他科老师也进来参与讨论。
    一年四季只穿裙子、高冷女神范儿的数学老师吕参还挺惊喜,难得冒泡发言:童淮不错啊,再加把劲就能及格了。
    童淮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都要飘了。
    恰好童敬远忙完工作,看到成绩表,立刻打电话过来,又惊又喜:崽崽,是这次月考成绩表吗?
    得到肯定回答,童敬远毫不吝啬赞扬之词:太棒了,进步这么快,爸爸都要刮目相看了!
    听得出他特别高兴。
    童淮抱臂靠着沙发,耳垂发烫,鼻腔里轻微地哼了声。
    崽崽,这次考得这么好,想要奖励吗?
    童淮思索了好一阵,慢吞吞地开口:我想要一辆
    车吗?什么车?法拉利奥迪兰博基尼宾利保时捷?童敬远得意忘形,一时忘了自己的养崽方针,忍不住开始溺爱,爸爸什么都答应你。
    童淮表情麻木:
    老童你完了。
    你严父的人设崩了!
    ☆、第26章 第 26 章
    在一排排豪车的诱惑中, 童淮不为所动,补充完朴素的愿望:我想要一辆自行车。
    童敬远话音一顿, 心里充满了落寞和失望:崽, 你会骑吗?
    区区自行车而已, 学两天就会了,难不倒我。童淮信心满满。
    电话那头小孩儿的语气轻松飞扬, 童敬远几乎可以想象到儿子小得意的模样,沉默下来。
    别人家的孩子几乎都会骑自行车,只有童淮不会。
    因为最开始学自行车,需要一个帮他掌着后座的人。
    那个人可以是父母,可以是朋友, 但他总是不在童淮身边, 倔强的小孩儿也不可能找其他人帮忙。
    嗯,好,童敬远胸腔里翻涌起一股酸热的愧疚,握紧了手机,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波动,依旧笑着, 等爸爸回来教你。
    童淮不以为意。
    看薛庭骑得那么轻松,能有多难, 他自己来就行。
    何况等童敬远回来,都得是什么时候了。
    聊了许久挂了电话, 童淮躺回沙发上, 光顾着高兴, 差点忘记他成功打脸陈梧了。
    原本是抱着这个目的才试图努力,真成功了,那些发自心底的开心与成就感,反而与目的并无太大关系了。
    童淮回到群里,翻了翻记录,想看看陈梧说什么了,意外发现他没出来发言。
    不知道是不是脸疼的。
    国庆假转瞬即逝,假期最后一天,新集结起来的赶死队又在没有老师的群里招兵买马。
    童淮近水楼台先得月,作业提前在薛庭的辅助下完成,在赵苟邀请自己时,拍拍胸脯骄傲地拒绝。
    小队长赵苟面对着曾经的大队长震惊了:我是真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会背叛革命。
    童淮正在给花浇水,手一撑坐到旁边窗台上:你家和老源家不是很近吗,找他教你写作业不就行了。
    行什么行,赵苟话音悲愤,这丫的不给我抄就算了,讲起题来比他娘的钟馗还恐怖,分分钟就要灭了我。你体会过的吧?薛哥那样的,可能比阎王还吓人。
    童淮默了默,真挚地说:对不起,我可能没法感同身受。
    薛庭的声音很好听,不巧童淮一开始喜欢沈霁,就是因为他嗓音好听。
    他讲题时,声音会略低一些,磁性的嗓音很有质感,非但没有平时的冷淡,反而仿佛藏着一丝丝的温和。
    所以就算薛庭经常满脸的这道题这么弱智你为什么比它还弱智,他也没掀桌而起发动起义。况且薛庭再怎么脸色不耐,讲起题来却很耐心,会转换成他听得懂的思路,剖析得比老师还详细透彻。
    所以童淮暂时还没体验过赵苟的地狱经历。
    赵苟:我怀疑你在秀。
    童淮彬彬有礼:谢谢,我就是在秀同桌。
    赵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骂骂咧咧地挂断了电话。
    长假结束,又该上课了。
    童淮赖了几天床,实在没毅力起早,本来打算晚点去乘公交,不料六点二十分就被电话吵醒了。
    他懵懵地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的名字是薛庭。
    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清冷:起床了。
    童淮瘪了瘪嘴,非常委屈,思想上很想倒头再睡十分钟,身体倒是诚实地爬了起来。
    陈阿姨担心童淮一个人在这边照顾不好自己,三五天来一趟,冰箱里塞满了食物。
    童淮飞快洗漱完,拿了瓶牛奶,叼着片面包跑下楼。薛庭戴着耳机,倚靠在路灯柱上等着,两条长腿旁边,是乖巧等骑的小四同学。
    天亮的时间渐渐推迟,这时候天还蒙蒙黑着,路灯明晃晃的。
    童淮觉得这个人简直丧心病狂:你不会天天都起这么早吧?
    早吗?薛庭的表情竟然有一丝毫不做作的疑惑。
    童淮噎了噎,默默坐上自行车,三两口将面包啃了,不和这人说话。
    他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牛奶,瞅到薛庭的耳机,忽然有点好奇他在听什么歌,贼兮兮地拽过一只耳机戴上。
    薛庭眄他一眼,没说什么。
    童淮对这首歌兴致缺缺,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薛庭说话:你明天要去集训了吧。
    嗯。
    我会帮你擦干净座位等你回来的。
    歌曲结束,跳转到下一首,是首英文歌,旋律动听,阳光飞扬。
    童淮又灌了口奶,跟着哼了两句,戳戳薛庭的腰:这是什么歌?
    薛庭沉默片刻:《Two Is Better Than One》。
    童淮愣了下,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他含糊地嗯唔了声,低垂下眼睫,慢慢喝着他的牛奶,没再叨逼叨了。
    歌曲逐渐接近尾声,歌手富有磁性的嗓音唱着最后两句词:
    Two,is better than one,two is better than one。
    清晨的空气丝丝微凉,自行车越过寂静笔直的街道,穿破晨雾与蒙蒙的路灯光。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进教室时,童淮被一路围观到座位。
    薛庭跟在他旁边,连带着也被行注目礼,偏头皱着眉,很想把童淮团一团揣兜里塞好,免得又殃及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好在两人来得不早,早读铃响起,冷冰冰的吕参走进教室,连赵苟也没敢转身说悄悄话。
    下了早读,第一节课是语文。
    许星洲拿着打印出来的成绩表,提前几分钟进了教室,满脸春风年级前十里,三班占了小半,四科平均分第一。
    他讲了讲大致的情况,悠悠地继续说:除了这些,我们班还有两个第一。
    众人心领神会,纷纷看向角落那俩知名人物。
    薛庭年级第一,许星洲顿了顿,眼神含笑望着童淮,还有童淮,进步速度第一。
    童淮刚才进教室时脸皮还挺厚,争分夺秒地跟赵苟吹自己时也吹得毫不含糊,现在被许星洲当着全班的面这么说,反倒害臊了,强撑着脸色不变,耳垂悄悄红了。
    薛庭隔得近,托着下颔,观赏了会儿,嘴角弯了弯,心头跳出俩字。
    可爱。
    许星洲没有浪费太多时间说成绩,发下试卷,开始讲解。
    语文课结束是英语。
    这次英语比较难,高分少,童淮懒得背单词,语法也不太行,全靠外挂,考得不高。
    年级第一就在班里,陈梧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一节英语课没什么波澜,陈梧既没有夸奖童淮,也没挑他的刺点他起来回答问题。
    大课间是跑操,早上起早了十分钟,童淮还发着困,跑完了想回教室补一觉,被吕子然叫住了:童淮,陈老师叫你去趟办公室他脸色不太好。
    童淮: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
    薛庭听力敏锐,都要走远了,捕捉到这么一句,脚下一顿,回来抬手按到童淮肩上:我陪你去。
    童淮犹豫着点点头。
    上了致远楼,俩人朝高二的教师办公室走去。
    童淮压低声音:我预感他又要发疯了。
    果然,走进办公室,就看陈梧一脸风雨欲来。
    办公桌上摆着成绩单,他抱着手靠在座椅上,姿态不太平和,见薛庭也跟着来了,皱了下眉。
    找我有事?童淮懒得再跟他瞎客气。
    尊重是相互的,就算是师生也一样。
    陈梧最看不顺眼的就是他这副态度,点了点成绩单,语气冷冰冰的:这回又是怎么考的?
    童淮还以为他是被打脸不爽了,听到这句,陡然反应过来感情陈梧又怀疑他作弊了!
    总有些老师,对学生抱有极度自我的偏见。
    童淮也没想过陈梧会消除偏见,但被三番两次没根没据地怀疑,他也恼了,脸色唰地冷下来:就算我是不良学生,怀疑我作弊也得给出证据,无凭无据地污蔑学生你也不脸红,有这空在这逼逼,怎么不去调监控。
    陈梧的脾气被他一句话点燃:对你这种学生
    在他说出难听的话之前,一道冷漠的女声横空传来,打断了他的话:陈老师。
    三班的数学老师吕参推门而入,大概是在门外听了一阵,神色不虞:我听其他老师说过,上次你毫无根据地说童淮作弊,怎么,现在又要历史重演?
    吕老师,陈梧皱了皱眉,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袒护童淮,童淮的成绩表你看过,次次总分两百多,这次居然考了四百多分,怎么可能?
    前段时间,班里几个人准备数学竞赛,包括薛庭。
    吕参时不时过去发练习卷,见过薛庭指导童淮,心想这他妈怎么就不可能了,也不看看他跟谁同桌,人小孩儿又不是傻的。
    她扫了圈在办公室里休息的老师,各个都支着耳朵在偷听。
    吕参清清嗓子,含蓄地把他妈俩字从说辞中删掉,刚要帮童淮解释,一直沉静不语的薛庭忽然开了口:陈老师不信童淮的分数是自己考的?
    见他开口,陈梧的眉头皱得更紧。
    差生在他眼里就是沙子,但比起容不下的沙子,他更看不得好学生跟差生混到一块儿。
    毕竟比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要更快也更容易。
    童淮不耐烦了,冷笑一声:他爱信不
    不如这样,薛庭上前一步,截断童淮的话,挡在他面前,学校的月考卷肯定有备选的,题型基本一致。您要是不信,就把卷子调来,让童淮重考。
    合情合理的要求。
    附近偷偷听八卦的老师们纷纷点头:老陈,小吕老师说得也对啊,怎么能无凭无据地怀疑学生?听薛庭的,让童淮重考不就行?到底会不会做,分是不是自己拿的,给支笔盯着让他一个人写,不就真相大白了。
    陈梧游移不定地瞪着童淮,半晌一咬牙:行。
    他摸出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老师送来了几份试卷。
    整整六科,让童淮全部做完当然不可能,到底是不是靠自己的本事,圈出一些题来考就知道。
    陈梧还有点理智,先排除了童淮一向稳定的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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