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界这么大,倘若日后不幸偶遇林信忽然揪起他的衣领,低声道,那就是你的不幸。
    言外之意便是,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在座仙友做个见证,你的玉牌留作凭证,前两件事办完了,就还给你。林信道,道歉态度不诚恳,礼数不周全,我要你名扬六界。
    林信松开他的衣领:行了,走吧。
    孔疏看看自己被他炸了半边的洞府,有些犹豫。
    但是他再转头看看魔头林信,他身后一众仙友,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加快脚步,从半边没炸坏的石门进去了。
    孔雀漂亮的翠色羽毛消失在废墟中,江月郎将玉牌收到怀里,悠悠道:便宜他了。
    林信觉得也是。
    被他骗了这么久,为他上天入地,遍寻宝物,不知道搭上了多少人情,又损耗了多少修为,浪费了多少感情,结果全都是假的。
    林信瘪了瘪嘴:罢了,就先这样吧,总是寻仇没意思。
    众仙友们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都说没事,以后有事情再喊他们就是了。
    从前江月郎他们就觉得公鱼向林信要东西的事情不对,这下总算拆穿了,他们也算是松了口气。
    林信朝他们道了谢,众仙君各自散去。
    顾渊抱着他的猫上前,唤了一声:林信。
    顾渊问道:你要去哪里?
    林信转头,接过猫:回西山。
    天还黑着,西山的星灯还没有熄灭。
    他二人也不驾云,只是并肩沿着山路,仿佛要走下山去。
    林信摸摸猫,已然缓和一些。顾渊学他从前的模样,揽住他的肩:还没解气?
    还行吧。
    过了一会儿,林信好了一些,舒了口气,对顾渊道:今晚得亏是我来了,要不你一个人,怎么帮我讨债?
    顾渊点头称是。
    林信又高兴了,挽起他的手:时候还早,去抓一只兔子做宵夜吃。
    他二人还未走出几步,南华老君的传召便到了眼前
    那只孔雀,回过神来,转眼就把林信告到老君眼前了。
    林信抱着手,嘴角抽了抽:这个人简直是
    顾渊揉揉他的脑袋:没关系。
    林信撸起衣袖:当然没关系。
    刚才没打他真是失策了,在南华老君面前,他也一样打人。
    *
    接到老君的传召令,林信也不急,先把小狸花猫送回家里,然后跟顾渊一起,去吃了只烤兔子。
    吃饱喝足,坐在桑树底下消了会儿食,他才驾云,去老君的殿中。
    他与顾渊去时,殿中灯火通明,老君坐在殿首,孔疏在殿中陈情,光挑林信欺负他、抢了他的玉牌的事情来讲。
    林信就站在殿外,老君神通四处,知道他就站在外边,也没管他。
    他听了一会儿,在孔疏讲得最激动的时候,推门而入。
    孔疏下意识回头看去,看见他,瘪了瘪嘴,又要开始嚎。
    林信扫了他一眼:收声。
    这回林信身边没有那么多的仙友,但他身边的顾渊,看起来也很不好惹的样子,孔疏憋得打嗝。
    林信径直上前,在老君案边坐下,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拿案上的仙果吃。
    老君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没大没小的。
    他嘚瑟地朝孔疏挑挑眉。
    你会告状呀?不好意思,这个裁判他,其实是个黑哨。
    林信一边啃着果子,一边把事情都跟老君说了。
    你老不知道啊,我去取天山雪莲的时候,正巧遇上天山雪崩,我差点儿就被埋在底下了。要不是何皎把我从雪里挖出来,我现在就变成冰雕了。林信道,还有上回去拿玄光镜,我差点儿就要嫁给魔尊了,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仙君,沦落魔界。倘若这件事情说出去,我还要不要跟别人谈恋爱了?
    老君轻咳两声,轻声提醒道:信信,说偏了。
    孔疏欲辩无词。
    林信啃完饭后水果,最后还是老君做了裁决:这事儿原是孔疏做得不对,信信提的三个要求除了第三个,其他两个也不算过分。你都答应他了,照办便是。大半夜的,非要闹到我这里来。
    林信抓住他的衣袖,撒娇道:原就是怕麻烦你老,才想着私下解决的,没想到还是惊扰了你老。
    在这儿也讨不到好,孔疏讪讪的,将要退走时,忽然转了话头道:我不告他欺负我了,我告他身为星官,无故旷工。
    林信一愣,防不胜防啊。
    哦,对。老君反应过来,信信你又旷工了。
    不是,我
    那就罚你老君沉吟道,去左边第二间偏殿关禁闭。
    左边第二间偏殿,是很舒适的房间,而且那个房间里,有新摘的仙果。
    黑哨,这裁判吹得一手好黑哨。
    好耶。林信抓起顾渊的手,我还想和圆圆一起去禁闭。
    行,你去吧。
    于是林信拉着顾渊,蹦蹦跳跳地经过孔疏身边,再没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孔疏恨恨道:我表哥是凤凰一族的少主。
    他说的是栖梧,上回与林信一起去魔界的那只凤凰。凤凰和孔雀,确实是亲戚来着。
    林信满不在乎,朝他一笑:不好意思,那也是我朋友。
    第47章 退让
    南华老君是神界派来,特驻仙界的执行官。
    他的殿中,各色奇珍异宝都有。
    林信在偏殿关禁闭,其实是偏殿一夜游。
    老君享祀六界,底下人供上来的祭品很多,才过了年假,底下人送上来几筐仙果,林信很喜欢吃。
    那些果子全都堆在偏殿,林信从竹筐里捡了两个,递给顾渊一个。
    顾渊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鲜红的果子。
    甜的。
    林信把果子塞给他:自己拿着。
    顾渊顺从地接过果子,又啃了一口。
    酸的。
    林信走到榻边坐下,随口道:关禁闭一般要关一天呢,不用着急。
    顾渊却问:为何要我一起?
    林信笑着看他,抿了抿唇,将唇角胭红的汁液抿去:我一个人无聊。
    后来说起那只绿孔雀,林信抱着半旧的绣枕,半靠在榻上,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如何?
    那个孔雀看起来,好像
    林信没有再说,摸摸下巴,抱着枕头坐了起来,对顾渊道:你怎么不生气?
    什么?
    他冒充你,你怎么不生气?
    我有生气。
    顾渊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林信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可能、应该、大概看得出来你有生气。
    生气确实是有生气的,但不会在林信面前生气。
    他上回没忍住,在林信面前变了眼睛颜色,把林信弄得很紧张。
    况且林信原本就生气,他再表现出来,岂不是惹得林信更生气了?
    林信再吃了一个仙果,拍了拍手,朝四周看了看:长夜漫漫,找些消遣。
    他跳下小榻,轻车熟路地打开木柜。
    你会玩叶子牌么?
    不会。
    那我们下棋好不好?
    好。
    于是林信抱着一个玉的棋盘回来了,他经常犯错,在这里关禁闭,对此处熟悉得很。
    他将棋盘放在榻上,与顾渊面对面坐着:我下的不好。
    顾渊道:我下的也不好。
    光这么下也没意思,我们赌点东西好不好?
    你想赌什么?
    嗯林信应该是设好了套儿等他的,却故作沉吟,最后道,谁赢了谁几个子,谁就能提几个问题,要如实回答,不能说谎。
    他就是设计好了,等着他的。
    说自己下棋下的不好,应该也是胡说的。他爱玩闹,棋牌应该是擅长的。
    明知他是有意的,顾渊仍旧应了:好。
    林信笑着朝他伸出手:口说无凭,结契为证。
    食指轻点的时候,其间有微弱的光芒闪现。
    林信收回手,笑着将盛着黑子的棋笥递给他:执黑先行。
    只道林信说自己下棋下的不好,是随口胡说的,顾渊同样说了这话,也是顺着他的话说的。
    他二人的棋风相当,如出一辙,随和之下藏着锐利,暗流涌动。
    势均力敌,实在是难分胜负的时候,林信捏着手中两个黑子,下定决心,抬眼看看顾渊,朝他眨眨眼睛:顾渊,你能让让我吗?
    他这话太直接。
    顾渊却面不改色,垂眸看看棋局,最后闭上眼睛,做看不见的模样,随他摆布。
    他这行为也太直接。
    林信抿着唇,将棋盘上的一颗黑子拣走,换成白子。
    于是他就这么胜了。
    林信捏着三个黑子,对顾渊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顾渊缓缓睁开双眼,再看看棋局,也朝他笑了笑。
    如果是对林信的话,可以步步退让。
    林信将胜了得来的三个黑子摆在案上,将第一个棋子推出去。
    他问了第一个问题:我上回问你,我在天池调戏你之后,你在哪里,你说你去斩仙台历雷劫。后来我又问你,雷劫厉不厉害,你说不厉害。我现在再问你一遍,其中情况,到底如何?
    顾渊才要说话,林信便伸出右手食指,戳了他一下,提醒道:结了契的,不要说谎。
    那时被你惹得动摇本心,确实是去历雷劫了。
    那你现在本心稳了吗?林信连忙又道,这算是附加问题,不是第二个。
    顾渊没有回答。
    不能说谎,所以他没有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那时雷劫来得急,怕牵连你,把你放在天池里,就去了斩仙台。后来在斩仙台闭关,出来时,才听说你也被罚历劫。他试图完全转移林信的注意力:我那时受伤了。
    伤在哪儿了?
    碎了左腕上的一片鳞。
    顾渊掀起衣袖,将腕上一片鳞片变幻出来给他看。仿佛伤得不重,只是从当中裂开了一小条缝隙。
    林信看看鳞片,再看看他。要不是碍于情面,他都怀疑这是一道划痕。
    他拍拍顾渊的手腕:痛痛飞走了。
    不过是被天雷缠住了,没能及时去寻你。
    不要紧。林信将第二颗棋子推出去,第二个问题
    顾渊却把那颗棋子拿走了:你方才问我伤在哪里,是第二个问题。已经没有第二个问题了。
    他与林信在一起久了,也学林信,像个小机灵鬼。
    他不愿意把埋藏得很深的心思,就这么轻易地挖出来给林信看。
    就好像在棋盘上一样,要旗鼓相当,势均力敌。直到最后,林信要他让让自己,他才会退让。
    好嘛。林信推出第三个棋子,第三个问题,那时我在历情劫,其实我对一千世的事情,记得都不是很清楚了。那时你在斩仙台历劫,你是不是也忘记了?我总觉得,那时历劫,你是不是就是
    他的话没问完,老君便很不合时宜地在外边敲了敲门:信信?
    林信往门那边看了一眼,下了地,去给老君开门,却暗中将那颗棋子握在手心里。
    老君站在门前,道:孔疏还真把他表哥栖梧喊来了,现在就在正殿那边,你要不要去看看?
    林信扶额:他是真的拎不清,行吧,我过去看看。
    他回头去看顾渊:你去吗?
    顾渊不慌不忙地将棋盘上的黑白子分拣好。
    那头儿,老君正与林信说话:你与栖梧认识才不久,交情够深吗?他会站你这边吗?
    林信诚实回答:我觉得,只要是脑子清楚的人,应该都会站我这边。
    栖梧不太一样。他是凤凰一族的少主,凤凰天生仙骨,不多久便能浴火成神。他不一样,他在仙界待了好几千年了,不仅没能成神,在仙君当中,修为也不算是最好的。
    这一点林信知道,从前栖梧同他坦白,说自己的修为并不高。上回在魔宫,也不是用武力解决了守卫,而是靠撒钱。
    凤凰在仙界不多,栖梧小时候住在孔疏家里,他二人,不单是表兄弟,而且还订了亲。从前栖梧历劫败了,是孔疏把他救回来的。他二人关系不一般。
    林信摸摸下巴:那确实是挺不一般的。
    他想起上回栖梧与他一齐去魔界,栖梧也是去寻玄光镜的。
    孔疏就是假冒的公鱼,他骗了林信,让他去找玄光镜,又让栖梧去找玄光镜,究竟是有意设计?还是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可是这个孔疏,看起来又很是拎不清的模样,分明就是个被宠坏的仙君,坏是挺坏的,但是心机嘛,好像没有什么心机。
    到底是不是他设的局,还是他背后另有其人,林信表示怀疑。
    老君看着他皱起的眉头:怎么了?
    顾渊分拣好了棋子,走上前,伸手抚平林信的眉头。
    林信回头看他,两人对视一眼,便互相明了。
    先去看看栖梧吧。林信想了想,我觉着,他也不像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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