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自己打满分!
    这一世林信比较单纯,他只是趴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瑟瑟发抖。余下一点清明的神智,便开始认真思考:我是谁?我在哪?他对我在做什么?
    我是狐媚祸水,不,我不是,我是亡国之君。
    来人呐,救命呐,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强抢亡国之君啦!
    *
    在最后一世情劫里,可怜兮兮的林信,不仅被灭了国,还被敌国领兵的国师给掳走了。
    还没有班师回朝,顾渊带着林信,暂时住在林信还是国君时居住的宫殿里。
    殿中华灯如昼,轻纱帷幔,顾渊从身后抱着林信,坐在榻上,时不时低头亲亲他。
    期间,顾渊被军中将领喊出去处理军务,他不情不愿地出去,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回来了。
    林信靠在他怀里,一条死鱼似的,偶尔复活,毫无形象地挠挠脚,然后继续瘫倒。
    他怀疑顾渊根本就不是喜欢他,而只是喜欢亲他。
    大半天了,顾渊就这么抱着他,时不时说一句很简短的话,然后又归于沉寂。要有动作,要不就是低头亲他,要不就是林信被他抱着累了,要换个姿势。
    趁着空闲的时候,林信认真地将自己的人生历程梳理了一遍,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位国师,所以排除国师很早之前就喜欢他的可能。
    那就是一见钟情。
    如果是这样,那还挺汹涌澎湃的。
    这也只是猜测,林信也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实在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再一次被啄了一口,林信鼓起勇气,回过头,假装随口问道:你做什么总是亲我?
    顾渊低头,又吻了他一下:你很甜。
    林信试图推开他的脸:别亲了,破皮了都。
    顾渊不高兴了,仿佛连带着殿中烛焰都跳了一下。
    林信忽然想起,自己是个亡国之君,亡国之君莫得脸面。
    他摆正顾渊的脸:行吧,你亲吧,你尽管亲吧。
    顾渊心情变好,便扶住他的脸,用拇指按了按他的唇角,向他解释了两句:原本以为是错觉,但是验证之后,你真的是甜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林信死鱼似的,连眼睛也不抬一下,分明是不信他的话,只应了一声:哦。
    知道他此时不记得仙界的事情,顾渊也不在乎,仍旧抱着他,碰碰他的鬓角。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看低头林信时,眼底有一点儿温存的笑意。
    又过了一会儿,林信忍无可忍,捏住他的下巴:你别亲了,我们说说话吧。
    好。顾渊偏头,又吻了吻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指尖。
    一个亡国之君,和一个敌国国师,有什么话可说?
    默了半晌,顾渊问他:你住这儿?
    嗯。林信点头,你住哪儿?
    还真是有意思的对话。
    假冒的国师顾渊调动仙君的想象力,向他粗略地描述了一下国师府。
    顾渊又道:墙上的美人图挺好看的。
    他说的是对面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儿,画上男子年轻俊美,身着官服,玉带金冠。
    林信顿时有了精神,笑了笑,一个一个指给他看:最左边那个是这一届的探花郎,再往右边,那是新来的御史大人,还有丞相府的大公子,真人比画上的好看
    顾渊打断他的话:丑。
    林信一下子就被点着了,猛地推开他站起来: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着这些美人儿,再给我说一遍。
    顾渊咬着字眼,再说了一遍:每一个都丑。
    林信撸起衣袖,凶狠叉腰,誓死捍卫自己的小美人们: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跟你打架了。
    殿中烛焰一暗,顾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放倒在榻上。
    林信无力地挥动双手,推不开顾渊,他只能用力捶床。
    榻前帷幔落下,掩去外头灯火,帐中昏暗。
    第60章 群臣
    帐中昏暗,顾渊把林信按在榻上,亲得他耳朵根儿都红了,才稍稍抬起头来。
    林信一把推开他,半坐起来,还记着他说自己的美人图丑,道:你才丑呢,你最丑了。
    顾渊握住他的手腕,冷笑道:我长得丑,那天晚上是谁一边摸我尾巴,一边说,等我长大了给你做郎君的?我长得丑,你何苦来招惹我?
    林信忙道:等等!我冤枉,我可不记得我始乱终弃过谁!我是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原是顾渊一时气恼不过,把仙界西山天池的事情说出来了。林信尚在劫中,他不记得。
    顾渊又冷笑一声,指着墙上的美人图,道:我若再迟些来,你岂不是连三宫六院都有了?我尝着你是甜的,你是不是尝着他们也全都是甜的?
    林信张了张口,没有反驳。
    一股无名火直烧到头顶,顾渊把他从榻上拽起来,拉到外边去。
    那时候,陪伴历劫、扮作副将的南华老君正在外边揪草茎玩儿,听见动静,连忙回头。
    只见顾渊拉着林信,一路疾走,把他带到水牢里。
    陪在林信身边的那群投降官员,全都被关在水牢里。
    那些漂亮官员,探花郎、御史大人,还有丞相公子,也全都在里边。
    一众官员见林信来了,连忙围到门边。
    君臣两边,隔着牢门。
    林信看着心疼不已,才要上前,就被顾渊拽了回来。
    顾渊道:你选吧。
    林信还是要往对面去,又被顾渊拽住了。
    他便道:我要选那边
    顾渊按住他的手,道:强制选择,你已经选完了。
    林信气得想打人,但是被他困在身边,无法脱身。
    顾渊扫了一眼众官员,也看见美人图上的正主,多看了两眼,便垂眸看向林信,低声道:你说,他们比我好看?
    林信别过脸,闷闷道:我没有,我不敢。
    顾渊抬眼看向众人,冷声道:被他夸过好看的,出来。
    林信一愣,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夸过多少个美人儿了。
    牢中众人却没人敢动。
    顾渊便道:被他夸过的,站出来。之后再被查出来的,剥皮拆骨。
    此话一出,牢中官员迅速分成了两边。
    林信身边的官员,都是他父皇仓皇出逃前留给他的,老的太老,小的太小。基本上年纪不大的,都被他夸过漂亮。
    因此,年老的站在一边,年轻的又站在另一边。
    顾渊拢住林信的双手,又道:被他摸过手的,出来。
    又有一些漂亮官员站出来了。
    顾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捏住林信的下巴,要他看看这一牢房的人。
    他从前太风流,我心里不舒坦。两个选择,要么你们帮我把他劝听话一些,要么
    话还没完,林信便抢话道:选这个,他们就选这个。
    他也知道,后边那个,肯定不是什么好的。
    牢中官员山呼陛下,林信向他们摆了摆手,使了使眼色:就选这个,就选这个。
    他推开顾渊:你让他们劝我,我保准乖乖的。你别生气,生气不好
    林信跑到牢门前,隔着木头柱子,与自家一众官员小声说话。
    怎么样?这儿冷吗?侍郎大人还咳嗽吗?中丞大人是不是又腿疼了?
    一众官员,围在林信面前,年老的御史中丞作为代表,握住他的手,流下两行浊泪:劳陛下惦记,臣的腿不疼。委屈陛下了
    林信忙道:不委屈,我不委屈。你老多带着他们一些,不要和对面的对着干,你们再忍一会儿,我想法子,我很快就想法子。
    再说了一会儿话,老的小的,都没忍住,或转过头去揾泪,或低下头,任由泪水湿了一片衣襟。
    中丞大人抹了抹林信的脸:陛下莫哭,写到史书里,要给后人笑话的。
    林信用衣袖使劲擦了擦眼睛,转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顾渊,对他们道:他要等急了,我马上就过去,你们好好照顾自己,我再想想法子。
    他起身,踟蹰了一会儿,挪着步子,走到顾渊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
    顾渊垂眸,见他双眼通红,再回头看看那群官员。
    他用拇指抹了抹林信的眼角,问道:哭什么?
    他不明白。
    林信摇头:没有。
    重又回到宫殿中,林信想了想,搬了把凳子来垫脚,把挂在墙上的美人图都收起来。
    顾渊坐在榻上,淡淡道:你若喜欢,留下就是了。
    林信哪里敢?
    他将美人图收好,对顾渊解释道:只是画了几幅画,没有别的什么,我只是喜欢看。
    顾渊点头,算是听见了。
    林信在他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水牢太冷,我有几个大臣上了年纪,能不能换个牢房?
    顾渊又点了点头。
    林信见他没有动作,又道:能不能今晚就换?
    顾渊没有说话,起身出去了。
    林信坐在地上,等了一会儿,顾渊便回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从前宫中的小宫女儿,宫女们在桌上摆好饭菜,朝林信行礼,唤他殿下。这时候便改了口。
    顾渊让他过来用饭:你吃什么,你那些臣子也跟着你吃什么。
    林信在桌边坐下,拿起碗筷。
    待林信吃完,顾渊没忍住,做了验证之外的事情,摸摸他的脑袋:你现在高兴了吧?
    顾渊忽然发现,林信低眉顺眼的模样固然好看,但还是眉眼带笑的时候最好看。
    *
    一个月的休整过后,顾国师要班师回朝,带着俘虏林信,还有他那一群臣子。
    临走之前,官员们清点了小越国国都的人口屋宅,呈报给林信。
    林信只看了一眼,便合上折子。顾渊在小越国这段日子,不曾损毁小越国的一砖一瓦。
    他抿了抿唇,问面前的一众官员道:你们真的要与我同去?
    一众官员俯身叩拜,此时为了避嫌,改了口,再不能唤林信陛下,只能喊殿下。
    林信叹了口气,回头去看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马车帘子被掀开,坐在里边的顾渊偏了偏头,只看向他。
    林信再嘱咐了两句,怕顾渊等急,很快便回到他那边去。
    顾渊坐在马车里,瞥了一眼外边众人,问林信道:你那个中丞大人,都九十多岁了,满脸褶子,也不好看,为何你总是握他的手?
    不是因为美色。是因为他年纪大些,考虑事情周全,我不在的时候,事情都要由他做主。不过他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大好,所以也要托旁的人多照顾他。
    林信一愣,补充道:大概、我也不是很喜欢美色。
    散仙林信好像有些明白了,有很多的美人儿固然好,但这世上,还有很多别的更好的东西。
    他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都改了,我不喜欢美人儿了。
    顾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这事情若是这么好改,他就不会历经了九百多世情劫,还那么喜欢和那个卖汤的小孟君开玩笑。
    他朝林信招了招手,林信会意,坐到他身边。
    顾渊吻了吻他的唇角,苦苦的。
    *
    途中还算顺利,林信的臣子们还算平安,随顾渊回了敌国都城之后,林信于金殿之上面见敌国皇帝。
    对面的皇帝捋着胡须,笑道:小越国,竟是推出一个小皇帝来递降书么?
    林信只是作揖,将身子伏得更低。
    随后有一个人握住他的双手,拉着他便走出宫殿。
    后边的皇帝急急地喊道:国师?国师?
    在月老的情劫簿里,国师无名无姓,是天地降生、辅佐君主的半神。不近人情,尊贵显赫。
    那日顾渊拉着林信,一路走出金殿,回了国师府。
    后来也不知道他对皇帝说了什么,林信与他的一众官员,就都住在国师府里。
    所幸在国师府的日子不算太难,顾渊并不曾为难他们。
    这下,林信是真的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了。
    又过了几个月,林信也大概明白了,顾渊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把他留在身边。
    至于留在身边做什么,就是一个字亲!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半神的错觉,顾渊老说林信很甜。
    林信自己抿破了唇角,也没尝出一点儿甜味。
    期间他与顾渊约定好了,每日给顾渊亲够了,他就能去找自己的大臣。
    于是林信每天早晨都很认真地完成任务,完了就去找大臣们,很晚才回来。
    陪伴历劫的南华老君,也对林信颇有照顾,一开始给他送些药膏抹嘴的,他的唇角被他自己抿破了。后来就和林信的臣子们待在一起。
    某日顾渊问老君:为何他总是不愿意与我多待一会儿?
    老君便道:神君,他怕你啊。
    顾渊不大明白:他为何怕我?
    你俩原本就是站在对面的,月老设置的这个身份,原本就是情劫的一部分。信信是来历劫的,不是来度假的。
    于是这天晚上,顾渊头一回推开了林信:你要是不喜欢,那便算了。
    林信面上不显,但是躺在榻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心想,他大概是腻了烦了,自己还有那群遗民大臣,都要被赶出去了。
    于是次日晨起,林信也头一回没有急着要完成任务,然后跑出去。
    他守在顾渊身边:我今天陪你。
    顾渊瞥了他一眼,却道:你什么时候找到你尝起来是甜的的缘由,我就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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