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国,楚成玉告诉他,该摘的都摘干净了,以后的楚家产业,就是她儿子的,谁都抢不走。
    当然,这么大企业的分割没那么简单,太多需要处理周旋的,尤其是邱家,不喾于遭遇重击,近段时间闹的沸反盈天,所有亲戚的矛头都对准邱晨光,董事会、家族会议连番开,死活不同意邱行之在这个时刻动集团里的利益。
    楚家的产业规模巨大,邱行之的后盾太强大,邱行之平时闷声不响的操|了多年安静人设,关键时刻却强硬的可怕,多番僵持不下,邱行之退休多年的爷爷终于也被请了出来。
    他自然是疼爱邱行之这个出色的孙子的,可集团出这么大事,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
    楚成玉只告诉儿子,要不要拿走邱家属于他的那份东西,或者替换、争取什么,由他自己决定,这个时候,是他谈条件最好的时机,这也是邱行之想要的。
    于是邱行之跟又气又急嘴角上火起泡的邱晨光谈了条件,他可以放弃日升的东西,但邱晨光必须给他一个保证。
    邱行之只是轻描淡写的阐述个轮廓,卫予却凭想象都觉得惊心动魄,那么大的家族内部闹起来不会多好看,为了利益,为了钱,姿态这种摆出来给别人看的东西只是累赘而已。
    邱行之连续多天没有好好睡上一觉,精神却意外的不错:如果给我机会选择,我并不想掺和在日升的管理中,妈一直知道,她早给我想好了退路。
    卫予自小生活在氛围和睦家庭,上一世父亲生病最重的时候,他妈也没说过一句丧气话,包括这次舅舅舅妈离婚,乔奇说,他爸做错了事,可一直很爱他和姐姐,这点不容置疑,因为这些,卫予曾经很难理解,邱行之再提到他父亲时淡淡的嘲讽和遮都遮不住的厌恶,邱行之甚至说过,如果可以,他不愿和父亲有接触。
    现在,听着邱行之平心静气的说,两个大集团之间暗潮涌动从他口中说出来仿若小孩过家家般,可卫予忽然明白了邱行之的态度。
    世界上和他关系最为密切的两个人,一个从始至终为他着想,公司也好,谈条件也好,只是为了儿子活的更好的基石;而邱晨光,他虽没接触过,也能从邱行之的叙述中窥见一二。
    血缘是一样的,感情深度不同,造成邱行之对父母亲截然不同的感情。
    邱晨光也爱自己的儿子,可他更爱他的身份、地位和这些带来的一切好处,邱行之不会否认和邱晨光的血缘,可要求更多的爱,他也没有了。
    很复杂,细细分析,也很简单。
    两人边说边走,不知不觉踱步到了庄园最后方的小院子,人迹罕至的冷清,不像存在于一个即将举行盛大婚礼的地方。
    卫予眼前莫名其妙蹦出一个词语世外桃源,在脑袋里打了几个圈,他噗一声笑了出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邱行之靠在庄园里随处可见供人休息的长椅背上,上半身稍稍后仰,长腿和身体拉伸成大约十度角的闲适姿态,紧绷多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真好,在卫予跟前,他终于能扒下戴了多天的面具,接受阳光和微风,好好的放松。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冬天的风总是显得格外刺骨,可阳光好的过分,中和凉风的寒意,还带着点清新的气味,混搭不知名小树苗的郁葱绿意,杂糅出独特的光景,通过人们的眼眸、耳朵、鼻腔显露传递,涟漪一阵接一阵的荡漾而来又疏散而去,每一样都那么合适。
    邱行之享受了一会,不声不响的看向卫予,不料卫予恰巧转头,干净利落的攫取到他的这个偷摸注视。
    若在以往,邱行之会立刻转移视线辅以尴尬微笑并岔开话题,免得卫予发现端倪。
    这次,他生生顿住了,收拾思绪,光明磊落的看着卫予,他就是想看他,想遵从自我内心的想法,为什么要逃避?
    卫予朝他弯了弯眼睛,没什么含义,纯粹用一个表情引出要说的话。
    邱行之不由之主朝他的方向靠了一下。
    田怡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慢条斯理、不疾不徐而来的一路,也是卫予思忖考虑的一路,他回忆、思索、斟酌,将清晰的不清晰的,关于那件事的所有细节整理归纳到一起,始终找不出邱行之在整个事件里的痕迹。
    他扮演的角色,从田怡的话里只能窥见一二,雾里看花的一切过往变得不太真切,卫予想拨开云雾想弄清楚事情真相。
    隔着两个身位的距离,邱行之凝视了他片刻,然后点点头:我告诉你。
    卫予的心骤然狂跳着失去本来节奏,不知其然的一下一下,混乱了他的意识和思维,他努力冷静着定神,等待邱行之的讲述。
    他有预感,即将摆到跟前的真相,会突破他多年来的一些固有认知。
    大四的第二学期,结束课程的应届生最为忙碌的时期,忙着找工作忙着实习忙着论文,卫予也不例外,前一年的12月份和一家外企签下合约,年后开始实习,初入职场的新鲜感、不适应接踵而至,卫予忙的不可开交,考虑上班方便他住在公司宿舍,没什么时间回校。
    那次是回校和导师沟通论文的事,在食堂碰到同专业同学,卫予过去打招呼,寒暄几句后,舍友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问:看不出来你挺厉害的,知道不,现在不少人说你牛逼。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的卫予满头雾水:什么?
    同学的笑声莫名有些刺耳,掺杂着食堂特有的嘈杂声涌进卫予耳朵里:不是吧?就学生会的那个美女,和邱行之谈了有几个月,你不知道吗?
    卫予微怔,心口被巨大力道狠狠锤了一下,讲话都带着颤音:我不知道。
    那就怪了。同学索性推开碗筷专心讲解,最近有人传说她和邱行之闹矛盾。
    卫予还陷在心口被撕扯的痛楚中回不过神,而对方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说着:她跟人说是你在其中做手脚,仗着和邱行之关系好,横插一脚。
    脑袋空白两秒,随即被疑惑和油然而生的怒气值覆盖,卫予放下筷子,沉声问:你听谁说的?
    不少人在说,你也知道,邱行之那可是风云人物啊,具体我就不知道了。
    说八卦也是讲究技巧的,不能把自己放在太清晰的位置,信息要通过有人说来传递,一些关键点含糊过去,以防万一后头事实打脸,也能迅速用我只是听人说的理由把自己摘出去。
    大学说是象牙塔,更像一个浓缩的社会,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谣言屡见不鲜,但卫予没想过自己某一天会成为这种绯闻事件的当事人,盖上第三者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头。
    邱行之和学生会的谁?
    不知道,就那个很漂亮的女孩,家庭条件很好,经常开车来学校的。
    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卫予两口吃完饭离开食堂。
    大四的学生早就退出学生会,但卫予知道怎么找人:陈飞,你有田怡的手机号吗对,麻烦发给我我找她有点事。
    还没离校的田怡也很干脆,和卫予约在操场碰面。
    找我什么事呀?
    卫予没笑,盯着田怡的双眼开门见山的问:你跟别人说我插手你和邱行之的事。
    田怡的瞳孔微微收缩,惊讶于卫予这般直截了当:谁说的?
    第一反应不是否认而是询问消息来源,卫予心中有数了,在石头凳上伸了伸腿,彼时卫予的想法还是好好说,他猜测其中可能有些误会,比如田怡觉得他和邱行之关系好之类,虽然就他对邱行之的了解,还挺怀疑他会喜欢眼前女孩:别人恋爱的事我不感兴趣,更不会插手,希望你理解,我不会做那些事。
    出乎卫予意料,田怡没有追问,而是笑了起来,她长得很漂亮,笑起来明艳生色:别人恋爱你是不感兴趣,可行之恋爱你不可能不感兴趣呀。
    特意加重别人二字的读音,卫予听的心口一紧,低声问:我不懂你的意思。
    别装了,你接近行之不就是因为喜欢他吗?田怡的笑容更深了,眼内却是满满的嘲弄,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
    卫予和邱行之是大三认识的,从认识到走近也就一年多时间,卫予当然清楚自己喜欢邱行之,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也自认隐藏的足够好,可从大四开始,宿舍同学和一两个关系较好的,再到眼前的田怡,都问过他是不是喜欢邱行之,有好几次卫予都担心邱行之会不会收到风,以后怎么自然的面对邱行之?
    他自省过多次,是不是有时候没藏好心思,再碰到邱行之的时候就越发小心,相安无事到快毕业什么都没发生,邱行之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照样和他见面、吃饭、看球赛,心口那团气才慢慢散开。
    见卫予不吱声,田怡又笑了,笑声中的恶意如水倾泻:当然啦,行之那么优秀,喜欢他的人很多,你喜欢他也没关系,可他跟我
    他跟你的事我没兴趣。对方没想心平气和的谈,卫予也露出了自己的锋芒和锐利,我插足你们这件事,是你自己看到的、调查到的,还是别人说的?能回答我么?
    田怡脖子后仰着缩了缩,语气冷淡:你问这个干什么?
    卫予:有人传我的闲话,我不觉得我应该无所谓。尤其是这种十分恶心人的事。
    他暗恋、喜欢、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喜欢邱行之,于他来说,虽然羞耻,其实是开心、幸福的,想到那个人微微发胀的心和不由自主上扬的嘴角,卫予都悄悄珍藏。
    可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被摆到第三者的位置上,其中一方还是邱行之,像是侮辱邱行之,也玷污了自己那份静悄悄的感情。
    田怡: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就是听说。
    卫予凝视了田怡片刻,他的眸色很深,在初夏阳光的映射下却显得格外浅淡,带着股刺透人心的锐利劲,田怡不自然的朝后靠了靠。
    没什么好说的了,卫予起身拍了拍裤腿:我会查清楚的,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查这种事说困难是真的困难,谣言的起源有可能只是一句无意的话,被人无意歪曲解读、被误解着一个传一个,事实是A,传到当事人耳朵的时候也许已经成了Z,除了当事人名字,事实面目全非。
    可卫予很快找到了来源,他再次找到田怡,这次,他没那么客气了。
    上次我说过,别人的恋爱我没兴趣,你到处跟人乱说,不觉得太过分么?
    田怡开始并不承认,说卫予出于嫉妒诬陷她,卫予从手机里翻出准备好的几张照片,一部分是他和几个以前学生会同学的聊天记录,对方名字头像都打了码,还有一张照片是田怡站在邱行之面前说话,邱行之两手揣进外套,面无表情的看她,和田怡面红耳赤的夸张神情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模样,实在看不出邱行之是她男朋友,照片如播幻灯片一般在田怡面前滑过:好几个人证实他们听到的消息都在自你,当然你也可以不承认,无所谓。
    卫予有意拖长尾音,意味深长的田怡浑身一颤,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找人查问的过程其实很简单,田怡在跟人说那些话的时候多少带着炫耀,并没有留什么余地,卫予一个个问过去,很快就找到了源头。
    邱行之和田怡相对而站的照片,则是一个学妹提供,她说当时看到邱行之和田怡说话,以为会有什么美好镜头,就拍了下来,意外成全了卫予的调查。
    说是证据,也算不上,没有足够效力逼迫田怡承认就是她胡说八道传卫予闲话,花些时间找线索只是警告田怡不要企图泼脏水给他,做过就会留痕,起了心就一定能找到真相。
    卫予那么忙,大量事情淹的他喘气艰难,很快这事被抛到脑后忘了个七八,几天后接到田怡电话请他回学校接受她道歉,卫予还愣了许久。
    挺意外,这知错能改的也太快了,回去后他才知道所谓道歉只是做个样子,不咸不淡的一句抱歉后,还朝他笑了笑:我不懂事,别怪我。
    紧跟着,田怡又说:想不到你挺能耐的,是我小看你了,呵呵。
    那样的眼神、语气,卫予岂能看不出,说是道歉,更像在示威。
    我道歉了,你该放过我了吧?田怡撩开精心卷好的发尾,男人嘛,别这么小气。
    卫予的算了在舌尖出悬崖勒马,他笑了一下,为被自己浪费掉的时间哀悼片刻,起身就走。
    若不是今天偶遇田怡,若不是田怡和当年如出一辙的嚣张,卫予从没想过这件事还有另一面,而邱行之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哦,大家记得准时来看~~
    第40章 (二更)
    说是要告诉他, 等了好一会邱行之也没开口, 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 卫予索性问出来:那次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邱行之下意识的闪烁了一下, 在卫予聚精会神的注视下,极慢极慢的说:我问了人。
    谁?卫予不肯放松,邱行之越是遮掩, 他越是想搞清楚内中猫腻, 当年知道那件事的人不少, 但他想不出谁跟邱行之有那个交情。
    邱行之报了个名字,卫予从回忆里挖了挖,对那个人有印象,是邱行之的同班同学, 和邱行之关系挺好, 自己也接触过好多次,人挺好的, 不过:是你主动问, 还是他告诉你的?
    邱行之不自在的挪动身子, 我问的。
    卫予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行吧, 既然提到, 遮掩也没什么意思了,邱行之对上卫予探询的视线,郑重点头:我回家处理事情的那段时间,拜托他留意你的动向。
    卫予浅淡的眸子变深:留意我?
    别误会。看卫予变脸色邱行之立刻慌了,那段时间我家里出事, 我又不想错过错过你的一些事,只是请他看看你好不好,没有盯着你监视你的意思。
    卫予这会想起了,邱行之回家的两个月也是他忙碌着准备实习的时间,逗留学校的时间很短,最长的一段也就是处理谣言那几天。
    合着他知道的时候邱行之其实也知道,说不定比他还早知道,卫予心里浮起一阵躁郁,声音沉沉:我调查的时候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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