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正贴着墙面,站在自己右下方的一截平台上,那是以前用来放空调外机的地方!
    他还活着!完好无损地活着!
    K怔了怔,像是瞬间被人解了穴,几股气流同时冲上脑门,让他又是喘气又是咧嘴,表情一时变得有些滑稽。
    陈渊脚下的平台窄,他不敢有激烈的动作,侧仰着头,冲K傻乐:哥还没那么想死呢,就是看到有这个地方,才会让你放手的。刚才时间太紧来不及跟你解释,没把你弄|疼吧?
    不疼!
    K见着生龙活虎的陈渊,比吃了仙丹还快|活,什么疼痛都跑到了九霄云外,他刷地站起身,估算了下自己跟那平台的距离,提起一口气,身子往前一跃
    陈渊觉察到他的意图,赶紧阻止:别!你至少先
    咚
    K已经从楼顶跳到了他身边。
    把胳膊接上。
    陈渊吐出后半句话,很是无奈地看向K,你跳下来,我也上不去啊!
    有我在,怎么都能上去。
    K风轻云淡地笑了笑,背靠着墙面,一咬牙,咔哒把左手关节接了回去。
    空调平台不过一米来长,落了两个大男人着实有些挤,K跟陈渊的胳膊贴在了一起,热烘烘汗津津的,两人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上下没个干爽的地方。
    不远处的医疗队门口已经停了六七辆军用大卡,荷|枪实|弹的守卫队队员把那栋楼团团围住,楼里已不再有尖叫声,平直的日光灯光线从破碎的窗户透出,比月光更惨白凄冷。
    陈渊跟K贴着墙面,有短暂的沉默,两人的胸口起起伏伏,都是余惊未消的模样,却都不想说话不想动,像是同时进入了贤者时间。
    片刻后,陈渊先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问的是K为何掉头来了住院小楼。
    我看到有三期爬墙。
    K回道,犹豫了一瞬,补充:而且,你跟天目都在这边,我不放心。
    陈渊如果不是现在情绪乱到极点,多半能发现K话中的隐喻,可他就是随口一问,打破沉默而已,并没怎么细想K的回答,甚至都没想想K为什么会头脑发热地跳下来,跟他一起当壁虎。
    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时的心情,灵魂到肉|体都急需吸一口烟,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低声嘟囔着,让身边的K听了去。
    K微侧过头,鼻尖擦过陈渊乱蓬蓬的发梢,开口:什么烟?生火冒出来的那种?
    他俩实在离得太近,K说话时的气浪打在陈渊眉角,热热的像团火。
    陈渊挑了挑眉,把皮肤上的怪异感压下去,笑着摇摇头:不是那个,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抬头瞥了眼惨淡月光,扭头问K:接下来要怎么做?把他们全清理掉?
    他还是不习惯用三期来指代这些人。
    必须清理。K的眼神在黑夜里闪动,语气变得冷静。
    三期症状的危险程度,比四期更甚。感染者的大脑会在神经系统完全紊乱的状态下,跟病毒博弈,有时会做出类似人类的举动,有的甚至还会流泪,迷惑过不少家属。
    K转头望向陈渊,看月光在他细长的睫毛下投出扇形的影,他秀气的鼻梁挺直如山脊,总是微翘的唇角没了上扬的弧度,神情萧索得让人心疼。
    迄今为止,没有一例感染KD病毒后痊愈的例子,连好转都不可能。
    K用手肘碰了碰陈渊,还记得我去丧尸窝里拿的那个密码箱吗?
    陈渊点头。
    那里面装的是丧尸采样的标本。联邦派了大量密探,在全球范围内收集丧尸的变异和特例,据说是为了研制解药。
    说到这儿,K哼笑出声:只不过这解药研制了几百年都没下文。
    你们那联邦,是真的想要对付丧尸吗?
    这话陈渊自然没问出口,他天生韭菜命,不论哪个时代都是等着被割的命,如今在这儿,这个割更有了字面上的意思。
    陈渊今晚受刺激太大,说话不怎么过脑,扯开点笑对K说:那要是以后我中了招,你手下留情别砍头,直接跟这儿来一枪,也算给我留个全|尸。
    说着他笑嘻嘻地往自己眉心点了点。
    K脸色骤变,一把抓过陈渊的手,呵斥道:瞎说什么!赶紧收回!
    他那手的力道,陈渊是领教过的,刚才跳下来后,整个右手都有些肿了,现在又被他抓着,登时嘶了口气:疼疼!你别使劲,轻点!
    K稍稍松开了些,但仍目光灼灼地锁着陈渊,逼迫着:收回,快!
    怎么收回?话都说出去了,要我呸掉吗?
    陈渊没想到K竟然这么孩子气,张嘴就想呸,却听到K执拗的声音:敲木头。
    敲木头?
    这要求简直匪夷所思,这会儿两人趴在外墙上装壁虎,上下左右哪儿来的木头?
    陈渊见K一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索性把手往前伸了伸,就着他抓自己的姿势,敲了敲他的额头:咚咚好,敲过木头了。
    K:?
    陈渊带着笑:你不就是个木头?人家天目都把你写进书里了,你还不懂小女生的心思吗?
    K的眼神更迷惑了,他想了想,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天台传来一阵纷乱脚步声。
    K队,K队!
    确定他们上来了?
    确定报告!这里有五具尸|体!
    是K队的手法。
    我们在这儿!
    K朝冲上天台救人的队员挥了挥手,在队员的帮助下,很快带着陈渊攀了上去。
    报告K队,医疗队已清扫完毕,这栋楼正在清扫,目前已击毙11个三期。
    嗯。
    K接过队员递过来的装备,一边往自己身上套,一边下指令:接人的车都到了吧?十分钟内完成清扫,再保护民众撤离。
    收到,K队!
    这是陈渊第一次见到工作状态下的K队,少年说话简洁有力,目光犀利如鹰,穿上整套作战服后,气场全开,在清冷月光下像把淬着寒光的利剑。
    到这会儿,陈渊才发现上来的守卫队队员都是全副武装,胸前挎着平时见不到的狙|击|枪。
    清扫,这词用得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在末世人的眼里,无论是谁,一旦被感染,就不再是同类,而是极度危险的有害垃圾,只能被物理清扫掉。
    哪怕他之前是某人的朋友、亲人、爱侣,当病毒入侵的那一刻,他留下的所有印迹都被擦去,他只剩唯一的身份:全人类的敌人。
    陈渊正盯着队员发呆,K一扬手,推着他往回走,先把这人送到车上。
    啊?要把我送走?
    陈渊有点意外,不给我发枪吗?我也是男人啊!
    K瞥了他一眼,语气冷然:你不走,我心脏受不了。
    他打了个响指,叫来一个人高马大的队员,再朝陈渊一指:重点看护。
    这话一出口,那位身高快2米,名叫大东的队员立刻上前,护着陈渊下楼梯。
    陈渊不想对着活生生的人开|枪,但也不愿意像女人孩子一样被保护起来,转身还想跟K争取一下,却看见K正侧着头,一脸肃穆地注视着搬运尸体的队员,眼里满是哀伤。
    K连杀陌生丧尸都要念佛说抱歉,让他亲手杀死这些或许是邻居、朋友的熟人,该是多难受啊!
    到嘴的话被陈渊咽了回去,他转过身,顺从地跟大东走开。
    *
    十分钟后,整栋住院楼里的人都撤了出来,门口停了三辆军用大卡,大家扶老携幼地爬上车厢。
    守卫队队员将三辆车包围住,枪|口朝外高度戒备。
    巴旦木从人群里挤出来,拉着天目忙不迭地问情况,一个劲地抱怨自己就慢了几秒,不然能把她和陈渊拉进病房躲好。
    天目嗯嗯唔唔了两声,目光在人群里搜索,忽地看见陈渊在另一辆车上,急得大叫:陈渊,陈渊!上这辆车!
    陈渊被车厢里的人群挤得转不过身,天目见状,费力拨开人群,嗖地跳下车,挤上了陈渊的那辆,急得巴旦木在后面高喊:天目你干撒子?小心点哎呀莫跳!嫩个高!
    陈渊刚安顿好两个腿脚不利索的老人,身后蓦地一热,转过头来就看见天目那头暗红的蓬发,正依赖地贴在他背上。
    怎么了?
    陈渊转身,理了理天目的长发,见越理越乱,只好无奈地收了手。
    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天目点点头,拉着陈渊的手不再说话。
    小丫头的斗篷早在混乱中被踩掉了,这会儿她穿着露肚脐和大腿的短套装,露在外面的四肢都脏兮兮的,一头漂亮的长卷发更是蓬乱不堪。
    那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让陈渊心口一软,弯下腰看着天目的眼睛,柔声问:是想跟着我吗?你妈妈在哪儿,等会我带你去找她。
    天目点头又摇头,平时那个伶牙利嘴的丫头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场低落得让人心疼。
    陈渊没再多问,指了个空隙让天目过去扒着扶拦站好。
    这时,K跟护士长确认好了人数,抬头一挥手:出发,去6区的地下仓库!
    地下仓库?
    陈渊眉头一皱,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车已起步,车厢里的众人随着车身猛地一晃,大家纷纷伸手找抓靠点,仓皇之下,你扯了我的头发,我揪了你的衣角,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陈渊好不容易挤到车厢边,冲站在住院楼门口的K用力挥挥手:嘿,嘿!K,K!你不跟我们走吗?
    K瞧见了陈渊,扬起下巴,摇了摇头。
    他逆光而站,发梢在夜风里轻扬,凝视着陈渊的双眼里有星芒闪动,像一匹孤傲的头狼,在废墟之上坚守家园。
    K弯了弯嘴角,在隆隆引擎声中,对陈渊大声说:他们,就交给渊哥了。
    *
    生态城的6区,比5区还要荒凉,除了几栋风化得露出钢筋骨架的破烂房子,地上连根草都没有,跟块戈壁滩似的。
    陈渊他们的车到达时,6区里已经停了不少卡车,平地撑起了四扇大铁门,分散在东西南北四个角,那是地下仓库的入口。
    先到的城民正在守卫队员的安排下,缓慢有序地从入口进入。
    陈渊他们跳下车,立刻有端着枪的执勤队员围上来,指引着众人往西边入口走。
    陈渊之前远远地瞥过一眼6区,没想到光秃秃的地面下居然还有个大型仓库,看这面积,能容纳整个生态城的城民。
    除了进去避难的民众,陈渊还看到有守卫队员从南边入口往仓库里运送营养剂和水,不愧是末世人,备战意识都挺强。
    陈渊领着天目顺着队伍往前挪动,巴旦木从人群里挤来,满头满脑的汗,他唉了一声,来不及擦汗就伸手去拉天目:天目你要来找陈渊,说一声嘛!不开腔不出气地跑了,害我担心了一路!我在那边看到你妈妈了,你不去找她吗?
    天目把手一缩,直往陈渊身边躲,不去,我要跟着陈渊。
    这小丫头今晚估计也是受了刺激,举止格外反常。陈渊摸了摸她的头顶,冲巴旦木递了个眼色:她妈妈在哪儿?
    巴旦木转身,朝北入口指了指:看到没,那个头上戴了朵花的。
    陈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一个极为出挑的女性,有着跟天目一模一样的暗红长发,鬓边插了朵皎白的玫瑰。
    她正跟身边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男人高声调笑,说一口江浙方言,很是引人注目。
    陈渊顿时就明白天目为什么不愿去找她了。他把天目往身边揽了揽,护着她不被人群挤到,对巴旦木轻轻摇了摇头,指示他插到两人前面来。
    走吧,渊哥待会儿给你们做好吃的。
    仓库里面没厨房。
    天目垂着头,声音闷闷的。
    那等咱们出来后再做。
    陈渊温柔地问:你想吃什么,开个菜单给你哥,随便你提!
    我想喝你留给K的鱼汤。
    天目的话让陈渊哑然失笑,真是个孩子啊,现在还惦记着那瓦罐汤!
    然而陈渊的笑意还没延伸到眼角,就戛然而止了。他想到了安娜、刘奶奶,以及天台上横倒的尸|体。
    他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队伍,大家都穿着同样的城服,面带焦虑地跟同伴聊着现在的情况,操着各种口音和语言。
    好像除了守卫队队员,其余所有城民都被安排进入仓库避难,陈渊看到了好多以前基建队的队员,他们也纷纷冲陈渊挥手,此起彼伏的招呼声,热闹得像是在过年。
    他们分散到了人群里,终于让陈渊明白了之前天目所说,会被分去基建的都是脑子不聪明的是什么意思。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那些队员依然个个面带春风,笑嘻嘻地跟周围邻居唠闲嗑,有时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被别人往外推攘了一把也不生气,转过头又笑嘻嘻地加入另一个话题。
    静安也在,他老远就看见了陈渊,边蹦边挥手地跟他打招呼,笑得喜气洋洋的。
    陈渊怀疑他们根本不明白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子不聪明又怎样?
    多可爱的一群人啊,生在末世也能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快乐得像一群二百来斤的孩子。
    如果这群孩子被感染了
    陈渊没由来的打了个冷颤,他赶紧收回目光,不敢深入去想,然而此时,他的视线里又出现了天目和巴旦木。
    如果他俩被感染了
    如果K被感染了
    脑中闪现了几个场景,无一不是鲜血淋漓,顿时让陈渊呼吸急促,又有些提不上气来了。
    他赶紧抬起头,背过人群做了几个深呼吸,眼神没有焦距地落在不远处的树丛里,那是5区跟6区的交界处,草木葳蕤,树影在渐起的夜风里不断晃动,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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