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诩还礼,道:乘天皇怎的有雅兴在此饮茶?
    乘天皇摇头:喝什么茶?急的都快上火了。我是来找你们宗主谈事情的,说来气人,来几回都没见着人,不是在闭关,就是身有要事,不便洽谈。
    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你们宗主是不是不待见我?这般作姿。
    南泽师侄幼时虽顽劣了些,但懂事后,一直克己复礼,绝不可能如此慢待客人。
    风长安上前,道:应当是真有什么事耽搁了。蹙眉,紧着说,派人去看看。
    乘天皇闻言,当即起身,也要去看,言下之意: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幺蛾子!
    风长安不好拒绝,只得同意。但他一时半会没找到人,自己眼睛又不方便,只好叫云诩带乘天皇前去南泽的居所。
    应该是记恨自己昨晚怀疑自己的事,云诩并不理会风长安,看向乘天皇,这边请。
    正要走,天边飞来只白鹤,白鹤上站着个少年,他道:子皈长老,暮山老祖找你有要紧事,请跟我来。
    云诩:有事
    风长安打断云诩的话,道:无事,你去吧,我带乘天皇去便是。
    那少年于是又催促,云诩停留不得,看风长安一眼,当即跟那少年离去。
    乘天皇目光在风长安和云诩身上打了两个转,目送云诩离去后,三步做两步,走到风长安身侧,压低声音:不是说和离吗?怎么我瞧着,姻缘线还在。
    风长安蹙眉:你说什么?
    乘天皇:陨鸦谷,你出事那日,他向我要了续魂香,说是你和他之间的道侣关系快断了。我琢磨着,可不就是要和离了。怎么,他没跟你提起过?
    和离?
    风长安蒙在黑布下的眼睛睁大,觉得是自己幻听了,他愣在原地,愣了许久,然后哑着嗓音道:你找宗主谈什么事?
    见对方没有要答复的意思,转而谈其他的事,乘天皇也就不问了,他是来办正事的,可不是专程来打听人家私事。
    道:自然是妖界暗线的事,据我的人说,这些暗线近日又活络起来,怕是又又有什么大动作
    风长安道:妖王戚天破开界膜,已经来到玄武洲,想来是进攻前,提前联系暗线。
    乘天皇拧起眉头,觉得头疼:什么时候破开的?
    具体时间不清楚,应当是几日前。还请乘天皇通知其他各派,早做准备。
    风长安顿了下,话锋一转,紧着道:听子皈道友提起,李一方你收押在滴水天,至今未放出?
    李一方,李授之,道号:一方。
    乘天皇挑眉:我这不是也没放出子皈道友吗?公平公正公开,一碗水端平了。
    他口中的子皈道友指的是滴水天安排的假云诩,用来稳住一直关注着滴水天动向的众人。
    你活着的消息还没什么人知道,大家都在陨鸦谷找你。乘天皇拍风长安的肩膀,所以说,最近没事不要出去晃荡,我还想多瞒几天。
    来到南泽的住所,只见南泽提着木桶在浇花,悠闲得很。乘天皇直觉一股子怒火从头顶冒出,怒道:好你个清韵宗主!什么要事缠身,全是假的!唬本皇!
    南泽尴尬不已,忙道:刚空闲,刚空闲!看向风长安,和乘天皇一样,他也吃了一惊,小师叔,你眼睛?!
    风长安神情有些恍惚,听南泽叫了这么一声,以为是叫自己回避,扭头就走。
    南泽眼睁睁看着他毫无障碍的离开,心中暗暗咂舌,这是瞎还是没瞎?
    风长安心不在焉的往回走,走错道也没发觉,全靠着神识,分辨周围是否有危险。
    和离,真是云诩说的?
    为什么?
    风长安忽的想起当年结为道侣,是因为道侣锲中的一个重要契约一一生死锲。
    这么说来,云诩是要利用续魂香跟他斩断关系,至于为什么斩断关系风长安想着枯萎的不死花,心中有了答案。
    风长安顿住脚步,想了许多,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走错道了。但他不知自己现在在何处,只能摸索着乱闯。
    就在这时,心神一颤,风长安感觉到本命剑青冥的争鸣声。
    青冥剑怎么会在这附近?!
    本命剑和主人离得近了,是会产生相应感应。风长安明确的可以感应到,青冥剑就在附近。
    风长安明明记得青冥剑在陨鸦谷被假云诩拿走了,而现在,青冥剑出现在这附近
    难道,风长安心下一沉,快步往回赶。他现在眼睛看不见,还是不要冒冒失失去取青冥剑,万一遇上什么,恐怕难以脱身。
    他担忧的是乘天皇那头会不会出什么事。
    快速赶回去,乘天皇跟南泽有说有笑,风长安松了口气,道是自己多疑了。居然怀疑起南泽。
    风长安揉了揉太阳穴,最近一直担心世界坍塌,又担心妖界进攻一事,还记挂着云诩瞒着他什么事,精神压力大,总是心神不宁,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身边的人都给怀疑了个遍。
    精分。
    从暮山老祖哪里回来,云诩脸色有些苍白,他咳出口血,坐在门边,仰头靠在门上,神色痛苦。
    肉眼可见,从他指尖凝出冰霜来,缓慢的向四周扩散,直至整个房间都覆上厚厚一层冰。
    风长安和南泽别过后,径直回等闲殿,进门就是一股刺骨的寒气,奇怪的用神识扫了圈,风长安找到根源。
    云诩?风长安敲门。
    没人应答。
    你在做什么?开门。风长安又敲。
    还是无人应答。
    风长安直觉不对,快步走到窗前,劈开窗。甫一劈开,刺骨寒气扑面而来。风长安翻窗进去,顺着墙壁找人。
    按照习惯,风长安第一时间摸到床边,但他没找到,正准备离开,风长安听到一声细微的响动。
    是你吗?风长安问,摸着寻到门边,他在门边踢到个人,快速蹲下,风长安摸了摸这人的眉眼,这才确定是云诩。
    怎么这么冷?风长安运转灵力,食指并拢,搭在云诩肩膀。
    这一点温暖让云诩昏昏沉沉清醒了过来,他牙齿打缠,环住风长安,神志不清,喃喃自语:冷,好冷
    风长安碰上他,犹如贴上块冰,冷得差点没劈他一掌。勉勉强强逼自己窝在云诩怀里,让他取暖,风长安抖着手指,点在他命脉上。
    命脉是修士的弱点,被人点上命脉,就是个废物也会挣扎着反抗。
    第142章 疾
    云诩下意识推开风长安, 风长安猝不及防, 被他一推,险些撞一旁的花架上, 急忙撑住墙壁,稳住身体。
    云诩推开他, 昏昏沉沉重新瞌上眼。
    风长安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跟他分开时, 还是好好的, 去了趟暮山老祖那里,就成了这幅模样。
    小心翼翼靠近,风长安这次没有再搭他命脉。云诩?醒醒。风长安抓住他肩膀, 摇他。
    温暖的存在让云诩艰难的睁开眼,他连眼前是谁都没看清楚, 直接抱住。
    风长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就由着他了, 运转灵力, 避免自己被冻僵。
    阳光从菱形木窗撞进, 落在温和的绸丝被上,云诩精神状态不好,天刚泛起鱼肚皮,他就惊醒了, 只是撑着侧着身子, 静静的看着风长安。
    昨天夜里, 应该是师尊把他扶床上了, 他记得,自己回房就没了力气,靠着门坐下,失去意识。
    伸手碰了下风长安眉心,云诩算了算时间,解开纱布。
    风长安眉宇间的冷漠已经消融,借着阳光,格外温柔,就连纤长的睫毛上,都渡上一层温柔的金光。
    云诩瞧着瞧着,伸手盖住风长安眼睛。
    有点痒。
    对方纤长卷翘的睫毛小扇子一样在掌心轻轻颤动。
    唔,干什么?风长安睁开眼,拉开他手,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他眨了几下,逐渐清晰起来。
    早。云诩翻身坐起。
    风长安点头,他揉着头也爬起,昨晚冷得他一宿都在做噩梦。一会儿梦到天崩地裂,血流成河;一会儿梦到云诩死了,死在他面前,万箭穿心。
    风长安回忆噩梦,越想越后怕,他仔细盯着云诩,这才确认那只是个噩梦而已,并没有真的发生。
    你昨晚怎么了?风长安问,去暮山老祖那里做什么了?
    云诩回道:没做什么,下了会棋,谈了点关于妖界进攻的事,就回来了。也不知怎么的,就没了意识,劳烦师尊费心。
    如实回答。风长安淡淡道。
    这话回答的太敷衍,风长安想也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谎。噩梦原因,导致风长安有些精疲力尽,脑袋生锈似的,不想去猜,只想听实话。
    云诩出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盯着风长安,半响,他道:你不会想知道的。推门离去。
    我不会想知道?你都不说,我怎么知道?
    风长安烦躁的爬起床,洗漱完毕,赶往暮山老祖的住所。
    你不想我知道,我偏要知道。
    暮山老祖不紧不慢的泡了壶茶,点头道:我早知你会来,特意等在这里,坐。
    风长安心生警觉,他道:谢过老祖好意,只是身有要事,不便坐下。既然老祖已经知道我此番来意,还请告知一二,感激不尽。
    暮山老祖放下茶壶,他注视着风长安,凹陷的眼窝下,青黑一片,尽显老态,疲倦至极。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血祭。
    风长安蹙眉:什么血祭?
    暮山老祖扯了下嘴角:这我就不便多说了,免得某些人怪罪于我。
    风长安得不到解释,只好作罢,匆匆赶去藏书阁翻古籍。这两个字他应该是在哪里看到过,应该是一本书上,很古老的一本阵法书籍。
    砰一声,撞击古钟的声音响彻云霄。
    不好了!一个黄衣弟子跌跌撞撞的向山门跑去,边跑边惊恐的回头。
    妖兵压境,一线天防线被攻破了,快跑啊!
    守山弟子立刻迎上去,扶着黄衣人就往门内走,快跟我来!盟主有命,全门撤回一气道盟!
    来不及了啊!来不及了啊!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弟子拖着残缺的身体追了上来,一见到人,紧绷的神经就断了,崩溃的跪在台阶上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肌肉阵阵抽搐,须臾,痛苦万分的咳出口浓血。
    什么来不及了?!守山弟子疑惑的回头。
    遥远的青山焦着一团黑烟,呛人的烟味熏得人直咳嗽,勉强眯起眼睛看了会,并没有什么异端。
    擦了擦被熏出的眼泪,守山弟子放心一笑,刚要出言安慰那个女弟子,耳边却响起一声极其惊恐的尖叫声。
    他们追上了!黄衣人激动的挣开搀扶,手脚并用的往台阶上爬。
    守山弟子错愕不已,下意识一低头,却赫然发现山门五寸外竟寸寸裂开,从缝隙里流出鲜红滚烫的熔浆,熔浆所过之处,生机尽瘁!
    缝隙越扩越大,蜿蜒着爬上玉石山门,屹立于玄武洲北部万年之年之久的山门轰一声,四分五裂!
    守山弟子躲闪不及,眼睁睁的被活埋在碎石之中,落气的最后一分钟,他看见熏黑的青山遮天掩日的冲出无数千奇百怪的黑翼妖物。
    数以万计的黑色地厄虫从熔浆里爬出来,将那两个本可以逃过一劫的黄衣人和女子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气道盟战报!妖界攻破一线天防线!
    一气道盟战报!妖界攻破北域城!
    一气道盟战报!妖界攻破山海关!
    一气道盟战报!玄武洲北部全面沦陷!
    玄武洲北部城关接连失守,血流成河,伏尸百万,战败的消息飓风般瞬间席卷整个修仙界,掀起一片动荡。
    青龙洲,九霄境内,清韵宗。
    云雾缭绕,万步阶梯,两个人拾阶而上,他们背着锥子似的千斤坠,一步比一步沉重。
    公历两千零二十五年的开春,太阳并不是很毒辣,还夹着透骨寒意,可他们却汗流浃背,鬓角的头发全汗湿,贴在脸颊两侧。
    一线天防线崩溃,玄武洲北部沦陷,五大仙盟商讨了也好几天了,怎么什么动静也没有。
    道三千擦了擦下巴颏的汗水,看了身边那少年一眼。
    宗主他们前去仙盟商讨了,等回来,应该就有消息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少年蹙眉,提了提肩上的千斤坠,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妖物杀到宗内了,到处都是血
    道三千心下一沉,重重叹口气:你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那少年声音拔高,有些激动道,妖界一路向南,一气道盟能挡多久?一线天防线才崩溃五天,玄武洲北部就全面沦陷了!
    一旦玄武洲整个沦陷,第一个遭殃的就是青龙洲清韵宗!
    道三千想安慰他,却再说不出没事两字。
    一线天防线被破,玄武洲沦陷,此后的战况只能更严峻,而不会再轻松。
    有事,真的有事。
    大师兄,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岳甫情绪低落,他已经没精力再激动了,他所有的精力都在五天前消失殆尽了。
    我觉得我生错了年代,偏偏生到这么个战乱的时期。我挺怕的,我怕死,我也怕那些奇奇怪怪的妖物,我更怕战争。
    少年眼睛有些酸涩,他低下头,声音很轻的接着说:我们打不赢的,会死的,全都会死的,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道三千慢慢攥紧拳,深吸一口气。
    不会死。道三千抬头望着天边升起的朝阳,朝阳把浮云染金几分,像极了在淤泥中挣扎而出的微弱希望。
    会活着,会胜利,会安定。他声音平缓有力,我们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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