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以自己爵位和尊荣为保护伞的自杀式袭击。
    这样一来,陆预就会以为,楼青晏和他说燕王在西宫门,是楼青晏故意给陆预假情报,调虎离山,以找到机会偷会燕王。
    燕王的目的是让楼青晏在陆预这里失去信任。
    楼青晏忽然陷入了无边的绝望。
    为什么总要这样,让他落入孤立无援的情境?所有人都会成为对手,而自己似乎只能成为棋子,不是在争斗中灭亡,就是在事成之后被随意丢弃。
    就像原著里一样。
    楼青晏感到喉口有丝血气,尖刀似乎已经快要陷入血肉。
    燕王拉开了他的衣襟。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来了。
    燕王笑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装得像一点哦。你知道的,本王要是不好受,你的命就没了。你可以试试,是你辩解得快,还是刀穿透你的脖子比较快。
    要是楼青晏不配合,燕王就是强迫,就是有反心,因此他下手不会留情,直接杀了楼青晏是必然的。
    楼青晏的拳头握紧了。
    从进门的角度看,燕王整个人都伏在他身上,两人姿势极为暧昧。而他衣衫不整,极为不雅。
    叫啊。燕王说。
    .
    陆预亲自去西宫门,没有在西宫门看到任何有异样的人。
    他还派了亲信的卫兵去各个宫门查看。
    但什么都没有。
    就连守门的卫兵都没被放倒。他们汇报说没有任何异样。
    接着,有人来报,一直空着的丽坤宫走水了。
    一切不对劲的事情叠了起来,像是警觉的信号。
    陆预意识到不对劲立马往回赶。
    当他急匆匆地提着龙袍的下摆,走近荷懿堂的时候,他听到屋子里有动静。
    不像是一个人能发出来的,而且其间有布料摩擦的动静。
    陆预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身后的张德跟得气喘吁吁:哎呦,我的陛下啊
    嘘。陆预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身后的人顿时惊恐地闭上了嘴巴。
    陆预轻轻地放缓脚步,探头走向房间内。
    房间内,有两个身影交叠。
    他整个人一下子僵了。
    其中一个人,身上的衣服正是燕王赴宴穿的那件。
    怎么会这样?
    陆预感到头脑中炸开了一声。
    他像是感到了当头一棒,眼睛前的画面闪起金光。
    怎么会
    但是,他仔细集中精力后却发现了不对
    咦,这是什么?
    他奶奶的,敢这么威胁老子的,前世今生就你一个,呸!
    你狂啊,你再狂起来试试啊?
    是不是不给你这小龟孙子几分颜色,你就真当老子这巫相是白当的?
    陆预僵在门外。
    楼青晏多么优雅的一个人啊,就算有时候智商暂时掉线说些憨憨的话,举止都是收敛而得体的。
    陆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楼青晏,慢慢举起了手,颤巍巍地说:这,这
    身后跟着的张德一看,一拍大腿:哎呦,这不能打了,不能打了。
    陆预僵在门外,他身后的宫人们见他没有发话,只能看形势行事,跟着张德上去拉架。
    然而,他们没一个人拉楼青晏,而都是拉燕王。
    楼青晏站在燕王面前,指着他破口大骂;而燕王正跪在地上,一个接一个打自己耳光。
    这场面实在太诡异了。
    只见过拉架的,没见过拉自己打自己架的。
    燕王一边打自己,一边跟楼青晏求饶:求求你,停下吧,不能再打了。别打脸了。
    众人:
    他们花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无法阻止燕王扇自己巴掌。燕王扇自己巴掌的力道之大,可以将挂在他手臂上想要阻止的宫人给掀翻了。
    张德见拉不住燕王,第一个起身叹气:唉,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燕王怎么会在荷懿堂?楼先生您怎么这样生气?燕王怎么,怎么一直打自己巴掌啊!
    楼青晏慢慢平静下来,哼了声,转头看向陆预。
    他看到陆预的第一时间,注意到陆预脸上的懵意,这才惊醒,深呼吸了口。
    楼青晏连忙收起脸上的怒意和恣睢,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换上和缓的语气:皇上来啦。
    众人:
    您这变脸好快哦。
    楼青晏小碎步到陆预面前,把燕王的事情都和他说了。
    最后,他想了想,歪头说:燕王好像不知道,我作为巫,血可入术。所以他中了巫术。
    燕王的尖刀划破他脖子的皮,那点血液就够燕王喝一壶的了。
    楼青晏用来操纵肌肉的巫术,让燕王的行动受自己控制。
    不过他施展巫术毕竟不熟练,读条读得有点慢。
    众人看着地上一直扇自己耳光的燕王,眼神奇怪。
    燕王不愧是能撑起原著两百万字的反派,此时竟仍嘴硬:他在说谎。
    啪啪啪
    打得更响了。
    楼青晏脸沉了下去,继续过去和燕王对峙。
    但燕王一直不松口。
    很快,这个动静就惊动了宗人府。
    皇室子弟犯了错,都会被宗人府收押处置。
    宗人府的人来带走了燕王。楼青晏看在这些宗亲的面上解除了巫术,让他们拖着脸肿成猪头的燕王出去了。
    楼青晏眯着眼睛,脸色阴沉看着燕王被拖出去的背影。
    陆预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楼青晏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件事,最后会不了了之。
    没有人证,宗人府不会对燕王上重刑,只要燕王咬定是他们两个通奸联系,这件事情就会被当做丑闻压下去。而陆预如果信他,保他,为了他的名誉,只能将这件事压到最小限度,隐瞒下来。
    一个男子竟然要像后宫女子一样在乎什么贞操。楼青晏愤愤地吐出一口气。
    燕王被拖出门的时候,回头,笑了,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皇上啊,您就真的信他?他贪色,本性□□,不过是利用完我就抛了。您还真不介意这种事情。
    楼青晏的脸又挂下来了。
    这个王八东西要走还不忘记输出?
    陆预没什么反应。
    楼青晏歪头问:你怎么想他那些话?
    觉得好笑。陆预十分认真地回答,你好色的话,会放着我不动吗?
    楼青晏僵了,向四周转。
    所有太监宫女都眼观鼻鼻观心。
    他捂住自己的脸。
    .
    事情和楼青晏想的一样。
    宗人府插手后,事情果然不了了之了。
    事情是在下午发生的,到傍晚的时候宗人府就将燕王放了。
    燕王能让陆预忌惮不是没有原因的。
    燕王的生母是丁太妃,母家是世家望族,且因为太后无子,由太后抚养。
    宗亲多支持他,这也是宗人府一下将他放了的原因。
    若要动燕王,会扰乱整个大夏的皇室。那些宗亲会担忧陆预是想对他们所有人动手,是想□□。
    如果要动燕王,除了谋逆当场斩杀,别无他法。
    楼青晏听闻宗人府将他放了时正坐在收拾干净的荷懿堂喝杏仁露,吃点心。
    陆预在他身边陪着。
    楼青晏的眼睛半眯:这个梁子结下了。
    他平日里是个和善的人,从不会这样。
    陆预看得有些呆了。
    楼青晏本身身体带病,被这样一折腾还见了血,恢复下来脸色苍白。
    他的脖子上还打着绷带。
    然而,就算这样,那双丹凤眼里的狠厉,不带一点弱意。
    楼青晏转头看他:我会等你处置他的。
    陆预有些惭愧:抱歉,没法立刻替你出气。
    没事,我有办法立刻出气。
    陆预:?
    楼青晏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一道惨叫声划破皇宫的上空。
    即使荷懿堂在皇宫的最里面,陆预都仿佛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你干了什么?
    没事,不过是没把他身上的巫术解全了,还能最后操控一下罢了。
    操纵干了什么?
    楼青晏拿过一边吃点心的小勺子,冷笑一声。
    他举着小勺子伸向鸡蛋酥,一碾。
    圆滚滚的鸡蛋酥压得稀碎。
    陆预:
    楼青晏这才换上平日里和煦的表情,笑道:别愧疚了,这不出气了吗?
    不。
    楼青晏:?
    陆预附身,凑过一整张茶桌,伸手抹去他嘴角的点心末。
    接着,他的手慢慢滑过下颚,摸上了楼青晏脖子上的绷带。
    陆预的表情仍是他一贯的正气凛然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吓人得很。
    我懂的。谁伤了你,怎么伤的,每一点伤我要用千倍万倍替你还回去。
    乖,那天很快就会到的,我不会让师兄久等的。
    第29章
    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当天夜里, 楼青晏仰躺在床上一直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冷静下来,他发现白天的事情有蹊跷。
    燕王, 他OOC了!
    原著中的燕王虽然说不上谨慎, 但是做事会前后顾虑很多。
    这种自杀式袭击不像是他的风格。
    楼青晏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有人搞鬼。
    天一亮,陆预还没上早朝,他就急匆匆地去问陆预,燕王这段时间接触了哪些人。
    藩王在京城里的动静都会被各种眼线记录下来。
    陆预翻找了簿册, 和他说几乎没有机会。
    之前楼青晏刚被陆预藏到别院时,燕王自作主张来,被陆预罚了禁足。
    禁足结束后不久, 燕王的妹妹病了,燕王那段时间也不大出门。
    大夫呢?楼青晏问,有没有可能混入可疑的人?
    陆预否认了, 因为他派了自己信任的太医去瞧病。
    陆预有些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
    楼青晏没有回答,眉头锁在一起,最后突然抬头:荣国和月国的使团还在京城吗?
    荣国的使团要留在京城,会参与年宴。陆预说,月国的使团昨天下午就离京了。
    楼青晏的瞳孔一下子缩紧:所有人都走了?
    都走了。你怀疑燕王和他们有勾结?
    楼青晏默认了。结合家宴上对方龄的那一瞥, 虽然没有证据, 但他总觉得燕王如此行事和方龄有着联系。
    他自顾自地踱步, 轻声呢喃:不该啊
    方龄并不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 相反, 他在原著中占了非常多笔墨, 每一位看过原著的人都对他非常熟悉。
    因为,如果说楼青晏和燕王是原著中第二部 分安内的BOSS,那么方龄就是第三部分攘外的BOSS,也是整本书最后被打败的反派。
    方龄是月国国师,同样十分年轻,出身月国第一世家方家。原著中,他和楼青晏一样,有通天读命之能,但和楼青晏不一样的是,他平日里几乎不占卜,而是当月国老皇帝的智囊,也就是他出的主意,险些在陆预对外征战时坑了整个夏国。
    虽然燕王叛乱的时候与外国的确暗中勾结了,但是原著中对这时期另外两国的人描述得很少,方龄根本没有出场。
    最终大BOSS的出场提前了,而且影响到了前面的剧情。
    楼青晏有些头疼地捂着自己的额头。
    接下来的一个月,该怎么过啊?
    突然,一件大袍子从背后搭上了他的肩。
    楼青晏从自己的思考中抽离出来,惊讶地抬头。
    陆预将一件厚实的貂衣替他披上。
    皇上楼青晏顺势捏住貂裘的两领,让衣服不滑下来。
    有朕在,你如此担心作甚?
    楼青晏微微睁大了眼睛:我
    陆预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将衣服接过来,从一旁拿来腰带,细心地替他穿好。
    他替楼青晏穿衣时头低了下来。楼青晏看到他的额头,鼻梁和细长的睫毛。
    我自己来吧楼青晏有些尴尬地想要退后,向来只有别人侍候皇帝的份,哪有受侍候的份?
    你当朕不知道?要是不替你穿好,等会一定把衣服一丢,穿着单衣乱转了。
    楼青晏被说中了,哑然。
    陆预抬起头,轻声:在朕身边,你永远不用担心。燕王、月国,这些本就是朕该面对的,不该让你来替朕来担忧。
    楼青晏心里有些暖暖的,但心里最后幸存的那点点理性告诉他,陆预能替他挡住外面那些危险,但他最终的对手也正是陆预。毕竟,他最终的任务对象是陆预。
    现在陷得越深,到时候更难面对陆预。
    该死,这什么鬼剧情。既然给他的任务是篡位,那就按照原著的男频风格走啊,为什么让他和陆预有这样的牵扯?
    特别是陆预说的,替他抵挡外界的一切。他的眼神,他的语气,明明都要在楼青晏的心上敲开一个口子、涌进去填满他多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导致的心房空洞,却硬生生被这点理智给推开了。
    只剩下被敲开的空洞,赤|裸裸地在空气中敞开冻得慌。
    为什么,让他这样放不下。
    楼青晏撇开头。貂裘的领子很蓬松,蹭到楼青晏的下颚和侧脸,挡住他微微泛起的红意。
    陆预替他系好腰带后手还停在他的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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