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霍阑确实是一直在替他临时标记。
    发情期腺体敏感是omega的身体本能,梁宵本以为撑过几次,慢慢适应也就差不多了,没想到居然没有半点好转。
    霍总倒是天赋斐然。
    明明第一次还按了左胳膊按不住右胳膊,揽住肩膀压不住腰。
    到现在已经能很利落且全面地把他压制在怀里,边低声哄他别怕,边拿手腕给他咬,边熟练地咬他的脖子了。
    梁宵无力回天,浑浑噩噩被咬了三天,现在想起来依然心绪难平。
    段明看他神色变幻不定,基本已经猜出了这三天的剧情,不再刺激梁宵,换了件事:你那件睡衣到了。
    梁宵还恍惚,听见他说睡衣,又忍不住想起霍总这三天照顾他几乎没合眼,连衣服都没怎么脱过:什么睡衣?
    不是你买的吗?段明担心他给咬傻了,摸摸他额头,送霍总的,核桃的还礼。
    梁宵尽力回神,记起始末:对。
    核桃已经吃完好几拨了,霍总易感期对核桃的执念很强,卧室里还有不少存货。
    梁宵不舒服时,一睁眼就看见霍阑寸步不离守着他。等好受些昏睡过去,偶尔迷迷糊糊醒来,就会看见霍阑在灯下剥核桃。
    拿看起来甚至很专业的工具一夹,核桃皮跟着碎开,细细拆解,把里面的仁剥出来。
    动作熟练,轻捷无声。
    梁宵这几天意识混沌,有时候看得出神,甚至会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不源于这些天里共处的印象,更像是隔得过于久远、久到已经隐约只剩下个轮廓的,某种安静且朦胧的似曾相识。
    段明看他忽然怔怔出神,伸手在梁宵眼前又晃了下:想什么呢?
    梁宵沉吟:想我和核桃是不是有段未了情。
    段明愣了下:啊?
    梁宵和他解释不清,很深沉,摆了下手:回头再说
    梁宵被扶进门时晕的厉害,还没留意,这会儿缓过来,回头看了看身后整面墙的书架:这是书房吗?
    段明急着叫他坐下,也没仔细看,愣了下抬头:是吧。
    梁宵还没见过霍总的书房,想起这些天的执念,忽然忍不住想找两本书。
    段明愕然:什么书?
    梁宵到现在还惦记着霍总当初说的事,这三天过得神魂颠倒没顾上,这会儿想了想,耳根又跟着一热:就是书。
    段明想起来了:你让霍总连续标记三天了,你们两个**,孤A寡O,高度匹配,但你还是念念不忘,很想让他像说好的那样抱着你念书。
    梁宵就这么一个梦想,咬咬牙,不要脸了:对。
    段明深吸口气:霍总这儿有小黄书吗?
    梁宵从《百年孤独》前面转开:没有。
    段明几乎想给他捐两本,看着梁宵打转的那一面书架,及时把人拉开:这是经济学著作,《货币战争》。
    梁宵换了一面。
    段明抬头帮他看:哲学理论。
    梁宵又换了一面。
    段明:宇宙奥秘。
    梁宵:
    梁宵不太想圆梦了:有小说吗?
    《中国现代小说流派史》。段明帮他找,《哥伦比亚英国小说史》、《中国小说史略》。
    梁宵亲手安葬了自己的梦想,晃悠悠扶着书架,出门走了。
    星冠的会开得不久。
    霍阑简洁交代了必要的事务,让秘书部把文件汇总,就叫助理驱车回了别墅。
    梁先生睡了。
    管家迎上来:刚睡不久,还没醒。
    开会耽搁时间,霍阑不放心梁宵,先让管家赶了回来。
    管家比他到得早,在路上捡到了失去梦想枯萎的梁先生,不明就里,把人送回了卧室:梁先生今天精神不太好。
    霍阑蹙了下眉,点头:知道了。
    还不让梁先生用抑制剂吗?
    管家犹豫了下:梁先生好像挺不习惯信息素这么活跃的。
    霍阑:不行。
    看梁宵这么难受着,他当然心疼。
    但也不能心软。
    梁宵这些年一直用着专用抑制剂,就算再特效,这么多年用下来,也该有了抗药性。
    梁宵自己大概也有感觉,本能地跟着信息素的频率调整用量频次。霍阑查过他的用量,几乎一周一支都压不住,中间还要时常再临时补充。
    这么用,副作用怎么可能好过。
    现在发现了,设法叫他减少抑制剂用量,缓上几个月,腺体对抑制剂的敏感性还能多少恢复,到时候用量也能适当减下来。
    梁先生不太会照顾自己。管家想了想,也跟着叹息,要不是有您――
    霍阑:不是。
    管家愣了愣:什么?
    霍阑阖眸,本能地不愿叫自己多想梁宵这些年的经历。
    不是梁宵不懂得照顾自己。
    是实在没得选,不拼命就挣不来命,拼命就只能抑制剂续抑制剂地透支。
    这种事怪不了他。
    这些年,梁宵是怎么过来的,又遇到了些什么事。哪怕稍一深想,就是一把刀。
    霍阑压下胸口暗涌,吩咐管家:接下来几天,工作照例送卧房,不开视频会议,有事用文字汇报。
    管家点头:是。
    管家欲言又止:但是――
    霍阑:什么?
    您也别太辛苦了。
    管家犹豫了下,低声劝他:多少休息休息。
    梁宵不用抑制剂,信息素每次一波动,就要纯粹靠临时标记来安抚。
    发情期omega信息素活跃得要命,不分昼夜地折腾。梁先生自己当然不好受,霍阑这几天都没好好阖眼,也并不轻松。
    辛苦的是梁先生。
    霍阑觉得他担心错了人:我不辛苦。
    管家看着他都愁:但是――
    不必说了。霍阑说,我不需要休息。
    Alpha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还要强得多,只要不受信息素困扰,罕有会生病虚弱的情况。
    霍阑替梁宵临时标记,也是纾解自己体内的信息素,这些天下来,易感期的症状也在逐步减轻,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休息。
    管家不敢多劝,帮他开了卧室门,整理好要批复的文件,悄悄走了。
    霍阑合上门。
    卧室安静,窗外日光被窗帘遮挡得严实,床头台灯光线柔和。
    梁宵抱着不知什么东西,蜷在床头睡着,手里虚虚攥着本书。
    霍阑难得见他看书,莫名生出些不明来由的欣慰,放轻脚步过去,扶住他手里的书看了眼封面:
    《当代医学知识大辞典》。
    梁宵睡得不踏实,倏尔惊醒:谁――
    梁宵微怔,看着手里正拿着他的书的霍阑:霍总,怎么了?
    霍阑:头疼。
    梁宵呛了下,咳嗽两声,
    霍阑实在不想看见这本书,难得冷酷专治,从他手里没收过来,放进了抽屉深处。
    梁宵有点心虚,想起当初的事,又绷不住地想笑,忍得痛苦至极。
    他揣着梦想进了书房,奈何实在看不进去霍总那一书架的书,想起唯一和自己有点感情的一本,就托段明找到,送过来翻了翻。
    实在撑不住看到睡着之前,梁宵其实也隐约清醒,意识到了让霍总念这本曾经被当做凶器的书确实不大合适。
    只是没想到他们霍总回来得这么早。
    梁宵没来得及毁尸灭迹,看着霍阑半蹲着给那个抽屉上锁,实在绷不住,转了个身埋进被子里乐了半天。
    霍阑收好钥匙,把脑海里不大愉快的回忆压下去,起身回到床边。
    梁宵身上还虚,笑一阵就没劲了,揉着眼睛仰躺在床上,正满眼小星星移。
    霍阑揽着他,叫他稍坐起来,倚在自己肩上:想念书?
    梁宵没想到他还记得,愣了半天,烫着耳朵清了下嗓子:想。
    霍阑抬手,替他拭净额头虚汗:想听什么?
    梁宵愕然:我能自己选吗?
    霍阑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的,迎上他视线,点点头。
    梁宵张了下嘴,仓促刹住闸。
    他一瞬间甚至想去让经纪人支援两本小黄书。
    这种念头最多只是想想过把瘾,梁宵试着脑补了下那个画面,还没成型,整个人就熟在了霍总怀里。
    不舒服?霍阑蹙眉,摸摸他的额头,俯身去检查他手环上的信息素指标。
    没有。梁宵清醒过来,正要说话,忽然意识到怀里还抱着东西,霍总。
    霍阑抬眸。
    梁宵咳了一声:这个。
    圈子里要交往人情,他没少送过人东西,但送得这么私人化,对象又特殊到这个地步的,还是第一次。
    梁宵难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清了下嗓子,决定让收礼物的人自己体会,闭上眼睛横横心,把那套睡衣径直塞进了霍阑怀里。
    梁宵闭紧眼睛,屏息凝神。
    梁宵屏不住了,喘了口气,睁开只眼睛。
    霍总捧着他塞过来的东西,坐在床边,和刚才没有任何变化。
    看起来没有任何体会。
    梁宵犹豫半晌,把心竖回来:霍总?
    霍阑悸了下,被他的声音拉回神,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那套衣服。
    看款式应当是睡衣,已经过水洗过,标签也特意被摘了干净。
    布料贴在掌心,柔软微温。
    霍阑抬眸,迎上梁宵视线,尽力领会了一阵他的意思,把那套睡衣轻轻放在床边。
    霍阑迟疑良久,抬手覆上梁宵身上原本那套睡衣的领口。
    霍阑深吸口气阖了下眼,转开视线,一点点解开了他的第一颗扣子。
    霍总。
    梁宵是等着他感动,可也没想到他们霍总会感动到这一步,飞快握自己领口的那只手:不妥。
    霍阑蹙起眉,顺着他的力道停下来。
    梁宵磕磕巴巴:光,光天化日。
    光天化日,不能平白污他们霍总清白。
    梁宵拦了一次,自觉对得起管家,哆哆嗦嗦把手挪开,壮烈合上眼。
    他尽力了。
    他们霍总要是再解一颗扣子,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事了。
    梁宵心跳飞快,甚至已经盘算起了要不要赶在局面变得不能决定之前,索性把脸捐了激情告个白。
    他翻来覆去折腾,霍阑反而蹙紧眉,将手撤回来:别动。
    梁宵吓了一跳:我都不能动吗?
    不方便。霍阑尽力不看他,我记不准
    梁宵愣了愣,睁开眼睛:啊?
    霍阑微怔,迎上他视线。
    霍阑:不是――
    梁宵:不是什么?
    要我――
    霍总克己守礼惯了,对他又格外尊重,不大能说得出这么轻浮的话,尽力半晌:给你换衣服。
    是我妄念。霍阑蹙紧眉,不该轻薄你。
    梁宵一颗心咣唧落地:
    梁宵虚弱吐息,心说您可真是太轻薄了:不是。
    梁宵实在想不通:我要换睡衣,所以特意把衣服给您,让您帮我换?
    霍阑也想不通,只是不敢问,沉默着错开他视线。
    梁宵自己憋了半晌,看着他们霍总难得心虚,没忍住乐了。
    梁宵笑着叹了口气,心里又酸软着一疼。
    霍总。梁宵放轻力道,拽了拽他衣袖,以前有人送你礼物吗?
    霍阑怔住。
    不是生意那种,跑车西服名表。
    梁宵看着他:就是朋友。
    梁宵其实还想厚着脸皮更进一步,怕吓着他,糊弄过去:朋友那种礼物。
    霍阑怔怔看他,嘴唇动了下,没出声。
    梁宵彻底明白了,揉揉额头,扯了下嘴角:睡衣
    梁宵笑笑:睡衣不是给我买的。
    前两天。梁宵含混,挣了点钱。
    梁宵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的量词从没用的这么精准过。
    这几天在卧室看他们霍总办公,梁宵对着千万级单位的资金流水,一度其实都有点想把睡衣裁短一截自己穿算了。
    现在想,幸亏没有。
    不是多贵的东西。梁宵笑了下,穿着玩儿,您要不喜欢,就拿出去收起来
    霍阑忽然起身。
    梁宵怔了下,跟着抬头,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们霍总带着睡衣夺门而出。
    梁宵恍惚着把剩下的话说完:也行。
    这么不喜欢吗
    梁宵揉了下眼睛,有点费解,躺回床上仔细思索。
    他担心霍阑不习惯新买的衣服,还特意过水洗了一遍,还把穿着可能磨得慌的标签都给拆了。
    没好意思告诉别人,还是自己蹲浴室里拿暖风一点点吹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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