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凤拧着眉看了十几秒,脸色一下凝重起来,迅速跟着贺冰心进了手术室。
    情况和贺冰心想得差不多,心肌缺血再灌注增加了病人的脑卒中风险,蛛网膜下出血又搭上一条动脉压迫,手术的复杂程度不低。
    等他们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了。
    薛凤年纪和贺冰心相当,却明显比他体力好得多,一场手术做下来,话反倒比手术前还要多。
    两个人回科室拿东西的路上,薛凤前所未有的喋喋不休:你怎么看出来的?步态,瞳孔放缩,还是心率?这些我也能看见,但是不做CT,我只觉得她是个轻度脑震荡。
    贺冰心还没来得及回答,李旗的大嗓门就从科室里传出来了:呵!你们都还没走呢?我还以为就我们拖到这个点儿呢。贺医生和薛凤儿都走了吧?他们带着个女的去做了个CT,十几分钟就能完事儿!想想也是,人家贺医生本来就不用坐夜班儿的,薛凤都跟着他沾光!哪像我们,几个小时
    我是跟着贺医生沾光了,薛凤走在贺冰心前面,硬邦邦地回了李旗,跟着贺医生能见到更精湛的手术手法,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是我们科的第一刀。
    李旗被薛凤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巧克力差点掉了:你们怎么还在呢?
    薛凤不无讽刺地看着他:做完CT找到病灶,不用做手术吗?他把CT片子往灯箱上一罩,王老让我这周做特案汇报,到时候你可以好好听听。
    李旗看着灯箱上的片子,撇了撇嘴,绿着脸从门口出去了。
    贺冰心现在累得连喘气都觉得费事,拍了拍薛凤的肩膀:走了啊。
    薛凤脸有点红,跟贺冰心说:贺医生,能给我留个微信吗?
    贺冰心眉毛一挑:什么是微信?
    薛凤对贺冰心的村通网程度不了解,骇然一瞪眼:您没微信?
    贺冰心好像有点印象了:社交软件是吧?我几乎没有社交,晚点吧,我弄好告诉你。
    走出一楼大厅,贺冰心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胡煜家在哪儿。
    他茫然地看了看手表,正犹豫要不要直接回科室凑合一晚上,一件长风衣就披在了他肩头,还带着体温,把秋夜的寒风挡在了外面。
    贺冰心吃惊地回头看着胡煜:你什么时候来的?
    胡煜微微笑着替他打开车门:刚来。
    贺冰心累得要命,脑子有点不大转了,人坐在副驾驶上,安全带没系到一半手就松开来,有点怔怔地看着胡煜:你会用微信吗?
    胡煜替他把安全带拉好,手背碰到了贺冰心的手,贺冰心被冰得一抖,脑子又竭尽全力地转了半圈:这么凉,穿少了吧。嘟囔完就歪在座位上睡着了。
    胡煜把大衣搭在他身上,半晌微微附身,吻在他的手心: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草莓好七吗?
    *和医疗相关的信息资料来自度娘和我的医生小伙伴( ̄ ̄( ̄ ̄〃 ( ̄ ̄〃)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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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凌晨三点半才上床,第二天上午又没排班,贺冰心早上就没起来,一觉睡到了十点多。
    将近二十四小时没吃过东西,他洗完澡从楼梯上慢悠悠地往下走,感觉胃里就像被真空泵抽干净了一样,前心直接贴在后背上,连带着两条腿都软绵绵的。
    还没走到一楼,他就闻见了一股食物的香气,突然就想起昨天晚上还没吃到嘴的排骨来。
    他脚底下快了两步,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太矜持,刻意放慢了脚步,慢吞吞地走到厨房边上,看着里面忙来忙去的胡煜,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起来了?胡煜正把面条往碗里挑,扭头冲他笑了笑,到餐厅等我一分钟,马上就好。
    贺冰心饿得快咽气了,还装模作样地摆着手说道:没事儿,不急。脚踩棉花似的走到餐厅等着。
    胡煜很快就端着碗过来了:你尝尝,喜不喜欢?
    晶莹的细面铺在醇厚的汤汁里,上面细细地撒着嫩葱花和白芝麻。排骨汤一看就是撇过浮油的,很清爽。
    贺冰心突然就忘了饿,比胃更靠上的地方轻轻一动,很陌生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饿过劲了,猛地一下忘了动筷子。
    你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先吃面,晚点再给你吃排骨,好不好?胡煜看他不吃,弯着腰问他。
    贺冰心感觉自己脸红得莫名其妙,讷讷地点头:嗯,好。
    胡煜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面,两个人头碰头地吃着。
    贺冰心不大熟悉这种气氛,因为他原先在国外的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人过。
    孙茂回国之前,时不时还去他住的公寓突击检查一下他的冰箱,看看他是不是又靠垃圾食品维生。
    所以那时候贺冰心至少还会在冰箱里放点生鲜水果,专门用来应付孙茂。
    后来孙茂回国了,贺冰心想起来就叫一份新披萨,想不起来就把冰箱里的剩披萨拿出来热热吃。
    像这种和另外一个人在一个屋檐下同桌吃饭的经历,贺冰心成年以后就没有过。
    他说不上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单纯地觉得新奇里掺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面条很筋道,汤汁也充分吸收了排骨的鲜美。
    贺冰心却没有了最初的迫切,小口小口地嘬着面条。
    不知道为什么,他舍不得吃快。
    怎么了?胡煜看他吃得慢,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不合胃口?
    贺冰心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很好吃。
    两个人吃完饭,胡煜收拾餐具,贺冰心虽然不会做家务,也笨手笨脚地跟着。在他看来,这比做手术可难多了。
    胡煜先用水把碗冲了一下,伸给贺冰心:挤一点儿洗涤灵。
    贺冰心就听话地给他挤了一丁点,胡煜笑了:再加一点儿。
    胡煜洗碗,贺冰心就在一边负责挤洗涤灵和擦干。
    他看了一眼旁边崭新锃亮的洗碗机,有点困惑:这个买了不用吗?
    胡煜瞥了一眼洗碗机:哦,那个是坏的,晚点会扔掉,你想要用洗碗机吗?
    贺冰心一想他们就两个人,值不当的还要花钱买个新的,摇了摇头:那就我们两个一起洗。
    好,胡煜垂下眼睫,掩住一丝笑意:昨天晚上你问我会不会用微信,你想用微信吗?
    贺冰心早把这件事忘到脑袋后头去了,经他一提醒才点了点头:嗯,国内好像很多人用这个吧?
    胡煜洗完碗,带着贺冰心到沙发上坐下,替他下了个微信:你的用户名想叫什么?
    贺冰心想了一下:就叫贺冰心吧。
    头像呢?胡煜把手机还给他,跟他解释,一般就用相册里的照片。
    贺冰心点开自己手机相册,里头大多都是病例资料,还有一些病患的伤口记录,大多血淋淋的,根本不适合做头像。
    他偏着头问胡煜:你的头像是什么?
    胡煜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看,屏幕上是一把长柄伞的照片,黑色的,很老式的,像是九十年代老电影里的那种全手动款式。
    这把伞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贺冰心不知道胡煜为什么用这个做头像,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
    胡煜低头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声音很温柔:大家都用自己喜欢的事物做头像。
    贺冰心怕再问下去就要问出定情信物之类的事情了,他并无意打探别人的**,只是点了点头,很快把自己的头像设置成了一把柳叶刀。
    怎么突然想要用微信呢?胡煜看着他空白的好友列表问道。
    贺冰心照实说了:我们科室里有个同事想加我好友,我想了一下,大家好像都在用这个软件。
    胡煜带着疤的那道眉毛微微一挑:有个同事?
    贺冰心点头:嗯,叫薛凤,昨天晚上一起做手术的。
    胡煜轻轻哦了一声,拿过贺冰心的手机:你先把我加上,我教你置顶和设置星标好友。
    贺冰心作为半个山顶洞人,对这些社交上的东西完全陌生,胡煜说怎么做他就认认真真地跟着学,也保持着专业上的勤学好问:星标好友有什么用吗?
    胡煜想了一下:没什么用,我就教你一下怎么加,你不用加别人星标。
    贺冰心明白了:这样啊,还有别的功能吗?
    胡煜打开他的朋友圈相册:这个,大家会发一些自己的照片在里面,讲一些自己生活中的事。
    你发过朋友圈吗?贺冰心辨认着上面的字,犹犹豫豫地问,他觉得自己可能根本用不上这项功能。
    胡煜从贺冰心的手机上点进了自己的头像,成排的状态,全是和工作相关的。
    他扭头问贺冰心:你愿意跟我自拍一下吗?
    贺冰心十指做梳,五爪金龙地把头发拢整齐,很大方:行啊。
    从小到大接受了各种各样的指指点点,贺冰心心里很清楚自己长得漂亮,但是看向镜头的时候他觉得胡煜明显更好看,不是单纯字面意义上的英俊,而是一种生动,他的笑是由内而外的,一双眼睛里溢满了由衷的快乐。
    你很高兴吗?贺冰心也被他带着笑了起来。
    很高兴,胡煜眼角眉梢都是笑,我们把这张照片设成朋友圈的相册封面好不好?
    贺冰心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使神差答出一个好,他几乎立刻就察觉到自己对一个刚认识两三天的男人有点过度信任了。
    但是说都说了,好像也没有反悔的理由。
    ==
    休息了一上午,吃饱喝足,贺冰心去上班的时候就已经满电了。
    昨天的女患者已经醒了,身边围着一群家属。
    她看见贺冰心过来,很感激地说:昨天的情况,真是太谢谢您了。
    几位家属也纷纷向贺冰心道谢:
    是啊,要不是医生及时发现,真的就太危险了。
    不愧是名刀,多亏了您!
    对贺冰心而言,他只不过是做了分内的事。在他的理解中,家属的快乐和感激是基于病人身体的好转,而跟医生本人没什么根本联系。
    他微微笑了一下,查看着监护仪上的心电信号,跟女患者说:现在情况很稳定,但是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及时跟护士沟通,好吗?
    女患者露出一个疲倦但是心安的微笑:有您在,我就放心多了。
    贺冰心巡完房,回科室的路上看到有个中年男人在张望,像是刚才那个女患者的亲眷,他快步走过去:怎么了?病人有什么需要吗?
    男人一看就老实巴交的,紧紧攥住贺冰心的手:贺医生,谢谢您。
    贺冰心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都是分内的事。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牛皮信封就往贺冰心怀里揣:我女儿身体一直不好,在国内开过两次刀都没好利落。刚参加工作又遇上这样的祸事,我听说您是从国外回来的,医术非常高明,想麻烦您多给她操操心。
    贺冰心没见过这种阵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女儿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我能发现的问题都会及时替她解决,不存在多不多操心。
    男人以为他只是客气,还使劲把信封往他手里塞:医生,我不是不相信您不尽心。您可能不理解,像我们这种家属,孩子的病老也治不好,就觉着是钱没花到位。我把这钱给了您,我心里头反倒踏实。
    请放心,按照你女儿现在的情况,只要积极配合预后治疗,很快就能恢复到健康水平的百分之八十。您的钱,请收好。贺冰心不擅长解决这种情况,说完该说的话就转身离开了。
    贺冰心刚进了科室,徐志远就拿着一份档案夹过来了:贺医生,现在忙吗?
    怎么了?贺冰心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把桌子上的东西归置了一下,他下午只有两台小手术,说不上忙。
    我表姐也是咱们同行,最近在写一篇关于脑内ICG荧光成像方法改良的文章,她听说你在这方面颇有一些见地,又和我一个办公室,就让我把初稿拿过来给你掌掌眼。徐志远一脸的憨笑,把文件袋递给贺冰心。
    当初学医的时候,导师就一直给贺冰心灌输临床和学术不可分割的思想。
    贺冰心本科毕业之前,就已经在医学顶流期刊《医者》上以合作第一作者的身份发表了论文。之后他在手术上有了心得,自然不愁没有学术成果。
    名声一出去,就有很多人来向他讨教怎么把文章写好。帮人看文章,对贺冰心而言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贺冰心翻开文章第一页看了下名字,第一作者处写着Man Chang。
    他回忆了一下近几年业内比较有名气的医生,没听过这个名字。他抬头问徐志远:这个作者是你表姐吗?
    徐志远点点头:对,她叫常曼,做这方面很多年了,很有经验。
    贺冰心把摘要大概一看,觉得有些问题,里面提及的改良方法他见过很类似的,只不过是发在去年的一家小型医学杂志上,知名度不高。
    贺冰心阅读量大,涉及业内进展的文献几乎都不会漏掉,而且他记文献要点记得很准。那篇文献手法虽然温吞,但是观点还是很鲜明的,贺冰心对它有些印象。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翻到后面实验结论的部分,边扫边用笔把一些段落框出来:这些,还有这些,都不是新的结果,不能作为这篇文章的实验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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