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星环点头。
    谋备已久的计划突然提前,结果尘埃落定,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
    少年松了口气,正想去找偷吃糖的小爹。
    谁知一转身,就看到楼星初正拦着侧王妃,侧王妃在冲着鹿冰酝说着什么。
    他走近,脸色一变。
    侧王妃看上去恨极,厉声道:鹿冰酝!你以为你帮了他,他就会感恩戴德吗?别做梦了!他是什么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步步为营,在你面前装小白花而已。为了夺爵,不惜舍弃生身母亲,攀附你往上爬。你等着吧,以后你没有利用价值了,这庶子一定会将你赶出王府!我就等着你被他弄得身败名裂的那一天!
    楼星环脸色极其难看:还不快带出去!
    等等!鹿冰酝忽然出声道。
    侍卫停下动作。
    在两人的目光中,鹿冰酝走上去,弯腰,凑近看了看侧王妃的眼睛。
    侧王妃看着他十年如一日漂亮的脸庞,失神了一会儿,随即恶狠狠地瞪他:你想来羞辱我?别想了!你一个男人,抛却功名,屈身人下,封了侯爷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被人笑话!
    似乎看够了,鹿冰酝直起身,有些怜悯地叹口气。
    侧王妃说的时候,楼星环额角迸出青筋,一瞬间犹如恶煞,可怕极了。
    等鹿冰酝看完,他立刻冷声道:拖出去。
    侧王妃从鹿冰酝身上收回视线,指着他哈哈大笑:被我戳中心思了是不是?!楼星环,你只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子,永远都是!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逐渐远去。
    楼星环走到鹿冰酝身边,还有些青涩的下颌线条紧绷着,声音也是:你不要信她的话。
    鹿冰酝原本若有所思的样子,闻言,摇摇头:疯子说的话,我不会信。
    楼星环神色这才缓和了下来,笑道:小爹,我以后给你找很多的糖。
    虽然听起来像哄孩子
    这个可以有。
    鹿冰酝应下,看了看侧王妃被拖走的方向,少年却走上来,挡住他的视线,抱住他手臂,摇了摇:小爹,我做得好吗?
    鹿冰酝回神。
    宗庙伫立,经幡华丽,诵经祈福声丝丝缕缕。
    两人站在阶梯上,霞光洒下,轻柔又绚丽。
    少年靠在他肩上,眼里的冷意仿佛被柔光揉碎,留下隐约的依恋。
    鹿冰酝道:好。青出于蓝。
    第19章 口出狂言
    近日的坊间传闻,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全都被庆王府占领了。
    扶桑楼,醉生梦死的温柔乡。
    江南软语,青楼小调。一楼,公子哥们花天酒地,搂着歌伎舞姬,红着脸哈哈大笑。
    庆王是三十娶王妃的吧?这才过了几年啊,人就这么没了,他低声嘲笑道,天家富贵又如何,比我爹还没福气。
    我听说那王妃还从没和他同过房!他们私底下是不是都不和啊?
    也是,任哪个男儿大好前程,被指婚嫁给别人,心里都过不去。更别说对方还是个一品侯爷。
    话说这个侯爷是怎么来的?顺宁侯还在世,不可能是继承来的吧?
    这你就问对人了,顺宁侯府的大少爷远驻边疆,不是立功了吗?皇上知道他心疼自家弟弟,才破例赐的这个爵位。他说得煞有介事。
    恰好有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酒瓶。
    闻言,他眨了眨眼,插嘴道:为什么宫中有人说,是因为鹿少爷他医治好了皇上的顽疾才封的。
    公子哥打量一下他,衣料低调但上佳,有点脸熟,不卑不亢的,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厮,想来是跟随主人打听到的,遂小声道:是你家主人说的吗?
    止善摸摸鼻子:算是。
    亲眼见着的,应该是吧。
    公子哥看他这么随和,想再打探点儿消息,问道:那你家主人和顺宁侯府是什么关系
    小厮摆摆手:我得去换酒了,不然我主人要骂我。
    啧。公子哥看着他离开,没意思地摇摇头,下人就是下人,胆子小。
    同伴:别理他们!来,我们继续喝!
    公子哥连灌几杯,大着舌头:你说,娶回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还没享清福,就意这么死掉了。那身家遗产和儿子,岂不是都白送给小美人了?!
    同伴头疼道:你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
    这些话在心里想想就算了,毕竟八卦是人的天性。可怎么能在公共场合宣之于口呢!怕不是吃多了花生米,头都晕了,忘了人家的身份地位了?
    小心什么?他们都忙着守孝呢!一个正妻,一个刚刚转正的嫡子,事情多得很。再说,庆王府那些人、那些亲戚,哪个是好相与的?不过来咬块肉就算好了。
    同桌的人估计也酒醒了一些,附和道:刘兄,我们说别的吧。
    一人看了看四周,神秘道:你们这几天有没有听到传言,说几个挺有钱有势的少爷,被人围在巷子里,蒙头揍了个半死。可一查,奇了,什么也查不到!就跟十年前,庆王的侧王妃被人在寺庙那儿的遭遇差不多。
    啊?怎么可能找不到?他们惹了什么仇家,肯定心中有数吧。
    没有,他们对凶手三缄其口,跟被人捏住了死穴似的,不敢多言。
    就在他们成功转移了话题时,那小厮拿着酒,折了回来,上楼前,不经意地经过这边,问道:这位公子看起来特别气宇轩昂,不知家父是何人?
    那个头脑还发昏的公子哥,摇晃着身体,笑着点了点止善:你有眼光,不过有识之士不靠爹。本公子是今年中科举,刚进京城,初来乍到
    小厮惊叹:这么厉害!
    那人难掩得意:过誉过誉!
    止善上楼了。
    公子哥又继续道:庆王能力排众议娶到顺宁侯府的公子,也是个狠角儿。你们说,那小美人如今才二十多,这么年轻貌美,深闺寂寞,他会不会啊哈哈哈哈
    同伴心中忽觉不妙,立刻起身告辞:刘兄,我家中还有事
    砰一声,一个东西砸在他们的桌上,期间还洒了他们满脸水。
    谁!
    一楼的人都被惊到了,往这边看。
    几人下意识往楼上看。
    二楼对面的长廊,顾云思扶在栏杆上,似笑非笑地望向他们:本侯心爱的酒壶不见了,你们能帮我找找吗?
    几人沉默地看向桌上,一只镂空竹叶纹银酒壶陷入桌子中。
    初来乍到的刘兄疑惑:这是谁?
    同伴没眼看了:那时顾家的小侯爷!鹿公子的至交!
    他心里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怎么喝多了就这么不警觉!以后定要离这样大嘴巴的人远远的!
    刘兄的酒醒了一大半:小侯爷,失敬失敬!刘某失礼了。想起顾云思方才的话,他连忙拿起桌上的酒壶,双手捧着:刘某给您送上去吧?
    包厢里似乎有人说话,顾云思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随意道:脏了,本侯不想要了。
    刘兄冷汗涔涔。
    他明明听说鹿冰酝和他们这段时间很忙,抽不出身,怎么还能出现在青楼的呢!
    顾云思摇扇,笑道:不过刘兄一片心意,本侯不好拒绝。不如为本侯去跑个腿吧。
    您尽管说!
    楼里有个姑娘想吃糖斋的新品,你若得闲
    一楼有人吹了口哨:我让下人去帮小侯爷买啊!
    刘某这就去!
    看着他争着一般,一溜烟跑得飞快,顾云思眼里的冷意才淡下去。
    甫一转身,一个东西迎面飞来。
    哎哟!顾小侯爷蹲下,捂着头。
    凶器骨碌碌滚着,散发着新鲜的苹果香。
    一进去,凶手慢悠悠地道:谁是姑娘?
    我胡诌的。
    他凑到鹿冰酝神身边,看他玩樗蒲。
    鹿冰酝手指很白净修长,指甲,粉得很鲜活可爱。
    楼玥桥眼神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见顾云思回来了,淡道:走了?
    胆小得很,吹牛却大。顾云思哼道,转头看向漫不经心的正主,奇怪道,你听了就不觉得生气?
    有空听闲话,不如去捣鼓我的药。鹿冰酝打了个哈欠。
    楼玥桥:你最近休息不好。
    是啊,在查医书。
    一局樗蒲完,鹿冰酝又赢了。
    楼玥桥面色无波:注意身体。
    顾云思问道:你又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病人了吗?
    还没,鹿冰酝接过止善递来的水,但也不远了。
    他们没听懂。
    楼玥桥看了一眼他:之前,你说离开庆王府的时机未到,这一留就是十年。
    又到了日常劝鹿冰酝离开的环节。
    顾云思端着茶,默默离开战地。
    楼玥桥:如今庆王死了,你觉得时机到了吗?
    一别两年,他们都成熟了不少。只有鹿冰酝,不论是相貌还是性子,好像都不曾变过。
    他说:到了。
    叩叩,门口响起方才那人小心翼翼的问话声:顾小侯爷,在下已经买到糖斋的新品
    楼玥桥这才移开目光,垂眸:你有主意就好。那你今后如何打算?
    见这场谈了十年的话题终于完美结束,顾云思心里松了口气,扬声道:快滚!
    刘兄自知理亏,纵使有些怨气,也不敢与他们作对,只低声下气道:顾小侯爷,在下醉酒,昏了头,一时对您的朋友口出狂言,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人计较。
    里面传出个懒洋洋的声音:好啊。
    刘兄眼睛一睁,不禁后退几步,后怕涌上心头,额汗如瀑:多谢王鹿小侯爷!
    楼玥桥不曾往外看一眼。
    顾云思伸了个懒腰,说:什么时候我们能再一起去
    门外又一阵喧哗,似乎停在了他们包厢门前。
    一道年轻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小爹,你在吗?
    顾云思止住话语: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鹿冰酝有同感。
    进来。
    在楼星环进来间,顾云思恍然大悟。
    这不跟上次楼星环来捉奸一模一样的情景吗!
    哦,是儿子捉自家父亲的那种奸。
    少年朝他们点点头:顾侯爷、楼小王爷。
    楼玥桥道:你现在也是一个王爷了。
    不及将军。
    顾云思莫名奇妙嗅到了硝药味。
    父亲去世,儿子要为他守丧三月,要着素衣,食素斋。
    少年腰带是白色的,脸色看上去也好像在守丧,有些阴沉:小爹,我有要事找你。
    鹿冰酝奇道:你不是在守陵吗?
    楼星环抿唇:我娘在替我了。
    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仿佛是底图,上面画着白色流云。
    鹿冰酝察觉到他说的要事了,起身,整整衣服,对顾云思他们道:我先回去了。
    楼星环率先走了出去,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在这些污浊之地停留。
    顾云思:哎,你还没和我们说你之后的打算呢!
    鹿冰酝眼睛弯了弯,有着冷意和光:我要离开珩国。
    第20章 父性泛滥
    你要离开珩国?
    少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点,手指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鹿冰酝点头:是啊。
    桌上放着一张燕国和珩国的地图,微微皱褶这,上面甚至还有着一些圈点和眼熟的笔迹。
    楼星环一眼就能看得出那是他小爹的字。
    今天他来书房找鹿冰酝,主人不在,书案上却摊着主人的东西,似乎是忘记收拾了。
    楼星环一开始没有注意,问下人:我小爹呢?
    下人说:回三少爷,鹿公子和楼小王爷去扶桑楼了。
    楼星环皱眉,脸有些沉,但想起他和鹿冰酝之前因为扶桑楼而闹不愉快的事,他还是忍住了心底的怒气,挥挥手:出去吧。
    门关了,楼星环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鹿冰酝去扶桑楼别无他意,可就是忍不住担心。在那些风月场所,他见过太多的逢场作戏和肮脏画面,不是你不动心就可以的,一定会有人劝、有人缠、有人手脚和心思都不干净。
    更何况鹿冰酝还长着那样一张脸,有着这样显赫的家世地位。
    而且鹿冰酝在外面从未将自己当作庆王妃,活得潇洒自在,还是鹿府那个天之骄子。这无疑助长了蜂蝶的心思。
    无数人会选择忽视掉他的王妃身份,等着有一日他离开王府,回到顺宁侯府做他的侯爷,然后谁有幸被他看上,谁就是侯爷少夫人。
    做梦。
    楼星环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这种无力而强烈的怒气,他不是这一年才体味到的。
    在鹿冰酝来到王府起,在见到他和庆王每一次的亲密接触时,在看到任何一个人靠近鹿冰酝时,潜藏的嫉恨就会冒出来。
    如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可除了自己吞食这些情绪,楼星环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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