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背着手在屋内踱步,淡淡的药味早已经侵入太医院的每一寸土壤,熟悉得犹如家常便饭。他的眼神清亮,丝毫没有老人常有的浑浊神态,转悠了几圈后,他慢悠悠地走回书桌前,取纸提笔,挥斥方遒,一气呵成把回信给写完了。
    这信再不能走官道了,如今朝廷与北平势如水火,戴思恭这信但凡敢送过去,铁定出事。
    然事态还未彻底爆发,戴思恭还是有些门路的。思忖片刻后,小老头把信遣人送出去,只希望来得及交付。
    戴思恭长叹了口气,痴儿
    只盼那小子莫要偏执了。
    何玉轩是戴思恭看着长大的,他虽看似慵懒薄凉,然触碰到底线时,全然不是个易与的性格。虽惜命,却往往是最先豁出去命的脾性。
    当初那害何玉轩家破人亡的言官重病,戴思恭是特地按住不让何玉轩出面的。
    可后来某日,戴思恭偶然得知何玉轩曾在言官病亡前一日出现在言官家附近。
    便是戴思恭知道,无论如何子虚都不会用医药杀人,却也不禁思忖过他在其中做了些什么然最终戴思恭也只是默然抹去了所有的痕迹。
    不论何玉轩是落井下石,还是言辞打击,那言官终究罪有应得。
    拥有着所谓讽议左右,以匡人君的职责与权力,干着诬陷忠良的勾当,论罪当诛!
    可如今却不是当初的岁月了,戴思恭可不希望再瞧着爱徒钻牛角尖。
    若他真的那也不是坏事。
    如今的建文帝温文尔雅,推行着不同与洪武帝的政见,身边围拢着由儒家主导的文官集团,推行仁政,信奉着孔孟之思想。可削藩一事中,帝王操之过急又确凿冷酷,戴思恭窥见了这位仁义天子那一脉相承的血统。
    反倒不如那位大方了。
    戴思恭思及此,忍不住摇头。小老头慢悠悠地踱步,只嘀咕了一句,可莫出了乱子
    暮色沉沉,斜阳西下,淡红日光照落在窗棂上,透出些许昏暗迹象。
    何玉轩浑身发软,若不是饥肠辘辘的身体拖住了他,他现在还想继续沉浸在睡意中不能自拔,困倦的他差点撞上床柱,靠着柱子缓了好一会儿,人才舒服了些。
    莺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就怕这位主儿什么时候又到头就睡,简直是让他左右为难。
    何玉轩狠狠睡了大半个下午,到底恢复了许多力气,整个人都显得舒坦了些,瞧着莺哥苦巴巴的小脸有点好笑:罢了,我并无大碍。只是缺些睡意。
    莺哥忍不住说道:虽然您是大夫,可小的听说医者不自医,要是您有其他的问题,可千万记得同小的说。
    何玉轩敛眉,懒洋洋地笑道:得了,还能有什么事?且别担忧,让我寻点吃食先。
    莺哥心细,早就给何玉轩备好了流食,这小孩还真细心。熬过了早午饭,何玉轩现下确实吃不得硬实油腻的食物。
    他慢腾腾地吃完饭后,整个困劲才算是彻底消失了。
    何玉轩回过味来,忍不住摇了摇头,小黑屋目前为止都没做出过激的事,可以说它的行为都有着很强烈的目的,便是为了燕王当然笼统来说,也可以说是为了燕王和何玉轩。
    何玉轩柔软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做着迟来的活动,近乎与手背贴近的手指又缩回去,动作的主人连眉梢都含着淡淡的困惑。
    小黑屋以往还算尊重规则,昨夜那近乎故意的举措难道是提早预知了燕王可能受伤?那换句话说,小黑屋又是怎么预知的,还是说
    何玉轩抿唇,似是有所感悟。
    今日事端,其他勿论,倒是让何玉轩思忖起之前已下决断的大事。此时不过七月初十,不过短短五六日,就已经连接发生些许事,无一不是在冲击着何玉轩原本的态度。
    倘若他师傅在,何玉轩倒是能大大方方地承认,确实是源自于当初何家横祸,他才全然厌恶官场朝廷,甚至不愿意再接触,如若不是当初戴思恭希望何玉轩留在应天府,他倒是想去江浙投靠他的师兄楼英,彻底远离朝廷。
    然朱棣超乎了何玉轩的预料,且不论同人的百般恭维,便是何玉轩亲眼所见,也当得王者风范。
    何玉轩出神了片刻,摇头叹息。
    他却是忘了,朱元璋难道算不得英明神武?
    当然是。
    然他染血无数,赫赫威名下同有残暴之名。和朱元璋同出一脉的朱棣有多大的差别?
    何玉轩从未告诉过戴思恭,如若当初朱元璋未死,待他走到御医那一步
    何玉轩沉默低头,那双手白皙干净,指骨分明,指腹微有粗茧,微弯的手指扣在温凉的桌面上。
    真是可惜了。
    夜晚降临,夜色凉如水,安静的院落偶尔响起几声虫鸣。
    外书房。
    道衍和金忠并肩而出,后面有点耷拉着脑袋的是张丘。
    张丘似是不打算和这两位多呆,匆匆拱手说了几句后就率先离开。金忠意义不明地笑了起来,他相貌普通,然气势凌然,让人难以忽视。
    金忠同为燕王信任的谋士,近日才赶回北平。
    他这般模样,倒是让人生疑了。金忠不冷不淡地说道。
    道衍:倒也无关大雅。
    金忠一身普通的书生打扮,听着道衍的话语,倒也没在原本的话题逗留,最近听说住持近来在关注那新来的大夫?他随口提及。
    鼠疫事端几乎是燕王起兵的前置,在小范围内,何玉轩确实在燕王幕僚中拥有着他所不知道的声名。
    非我非我。道衍呵呵笑着摆了摆手,不过我确实与他有些渊源。
    金忠明了道衍话语里的未尽之意,那岂不是他微顿,然后摇头,恕在下着实看不出来,这位哪里引人关注?
    道衍笑道:有些人的重要并非体现在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金忠,而是在这。道衍笑眯眯地指了指心口,心理安定同样是一种力量。
    金忠:他突然对这位不曾谋面的大夫提起了兴趣。
    何玉轩抖了抖,把自己裹成个球,他好似有点着凉。
    颠倒日夜的睡眠让何玉轩依旧发困,过早地躺在了床榻上,等待着周公和他会晤。
    头一沾枕头,何玉轩秒睡,下一瞬出现在小黑屋里。
    何玉轩捂嘴,一个小小的哈欠被他吞下,单手随意翻了翻书籍,发现这次文章名有点不知如何形容。
    《让我们一起来搞基吧!》
    何玉轩蹙眉,不明其意,抬手翻了翻其中几页。
    【何玉轩穿越后,深感古代果真没有任何的便利玩意儿,连个肥皂都没有一说,就连医用酒精都无,上次手上还是随随便便包了块破布,毫无生命安全的感觉】
    【什么都比不上基建重要!】
    【他琢磨了一圈,让我们一起来搞基吧!】
    何玉轩抿唇,先把同人按下不表,半合着眼懒懒地说道:你最近这些,是不希望我离开北平?
    不,不只是北平。更似是让何玉轩追随朱棣,夺取天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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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千七更新get
    *
    何玉轩:我何德何能?
    *
    明天要是V不了就应该是后天V,谢谢陪伴的小天使,么揪。
    第30章 三十本书
    寂静无声的空间内, 何玉轩的话语落下后, 似乎时间都暂停了几息。
    小黑屋:【这取决于您。】
    何玉轩敛眉,这犹如废话。
    他舒展着身子, 让整个人都窝在了椅背里, 近乎淡漠地说道:我只需要你不再多事。
    小黑屋能控制着同人出现的类型, 这点何玉轩早就心里有数。他默许了小黑屋的出现, 也意味着他不打算追究。
    然这纯粹是源于何玉轩疏懒,不愿多想多思。
    可若是小黑屋打算用同人来操控何玉轩的行为, 那就不可能再这般简单了。
    小黑屋默然。
    何玉轩慵懒地靠在靠椅上, 状似淡然实则含着淡淡的怒意,小黑屋定然知道他的意思, 再有下一次
    你寻上我,捆绑燕王与我的关系, 总能说明我在与不在, 貌似对你之存在也有影响。小黑屋的能耐几何, 何玉轩心里有数,可一再如此威迫,若有朝一日要何玉轩做出违背本心的事, 岂非又是一件错事?
    再有下次, 便来个鱼死网破又如何?索性何玉轩这条命,活与不活都无甚差别。
    【。】
    小黑屋百口莫辩。
    小黑屋委屈。
    何玉轩甚至能感觉到小黑屋那委委屈屈的气息。
    何玉轩:=.=
    罢了。
    罢了。
    何玉轩扶额,警告已到, 再和小黑屋置气总有些错乱他偶尔觉得这小黑屋似乎只如稚童大小。
    他摇了摇头, 低头看着已经被他放在膝盖上的书籍, 掀开了第一页。还是让他来搞懂什么是搞基先基建,搞基建?
    基建是什么?
    【俗话说得好,搞基不如来搞基,何玉轩开始埋头苦干,作为一个理工科包工头,他是真的不能忍受这个连抽水马桶都无的世界手纸还比衣服精贵。】
    【】
    【炼钢炼铁真的需要提上议程了现在这些刀那么脆弱,根本没法比。何玉轩喃喃自语道,然后抹了把汗可惜手头没钱没煤啥都没有】
    【】
    【靠靠靠,水泥的配方是什么来着,我想想?何玉轩趴着书桌前,忍不住摇头,那些在古代都不太适用,我现在也弄不出个小高炉来土法土法我记得我看过】
    何玉轩有点懵懂,这水泥是何物?
    【黄土、石灰和河沙按一定的比例混合后,用木槌不断地炼打、翻动然后要暂缓一段时日其融合、老化何玉轩挠头,这三合土看起来更浪费不行,得换一种】
    【何玉轩碎碎念,石灰石,黏土无论如何还是得有一座约莫1500度的烧窑靠老子还不如直接搞出炼铁炼钢厂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了水泥至少城墙不是问题不对,我现在不是应该先修房子吗?何玉轩摇了摇头,在过了半月后,总算肯从房子出去浪。】
    【然后太久没出门而晕倒在他便宜老公朱棣的怀里】
    何玉轩:果然在这守着呢。
    他还想着今日的内容倒是不错,看了许久都没看到燕王的身影。
    结果这次的身份是便宜老公?
    今日的同人内容有些晦涩难懂,尤其是那些何玉轩不太懂的名词,例如生石灰不过瞧着里面描述的内容作用,何玉轩的手指擦过那几行字,忍不住摇头。
    如果当真有如此奇效,确实不能放过。
    只是何玉轩沉默了半晌,这事一旦开展,非主使事者赞同不能成行。他的手指微弯,轻轻敲打着桌面,突然开口:昨夜的也算随机抽奖吧,那补偿的奖励呢?
    小黑屋憋屈,小黑屋不说话,小黑屋默默地甩出又一个瓶子。
    数日后,晨光微熹,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北平。微凉的清风阻不住肃杀的气息,席卷而来的凉意反倒是别样的鼓舞。
    何玉轩慢吞吞地在廊下打着五禽戏,瞧着是认真正经的模样,然旁经过的莺哥听到他软黏低语着诸如城墙修筑的词语,忍不住笑道:何大人,您是睡迷糊了吧?
    何玉轩收回手势,全然没有被勘破走神的尴尬,舒展着腰身而后才道:昨日睡了个好觉。
    莺哥瞧着这位答非所问的何大人,抿嘴笑道:大人,午后我该去内里报布料了,您可有要求?
    何玉轩微愣,什么布料?
    莺哥讶异了,每三月府里都会让绣娘做新衣裳,大人当然也有。按理说,先前伺候的人应该和何大人说过才是。
    何玉轩不知道这事,也不怎么在意,不必了,衣裳够穿就行。
    莺哥忍不住着恼,大人怎的毫无欲.望,吃食也不上心,外物也不在意,这可怎生是好?
    何玉轩看着小孩苦恼的样子,倒是好笑起来,怎么一脸苦巴巴的样子,我这不也活得好好的?他说起话来总是不轻不缓,犹如潺潺流水般慢吞轻软。
    莺哥扁嘴,您这般,要是遇到个得寸进尺的,岂非要被人欺辱了去?在莺哥眼中,何玉轩当真算是大英雄了,可不愿旁人祸害。
    何玉轩敛眉抿唇,对小孩的真心有点招架不住,抬手摸了摸莺哥的头,年纪小小,想那么多作甚,谁能欺负我?
    莺哥小小声地说道:二公子。
    何玉轩按住他的肩膀,总是自然流露着淡淡笑意的眉眼突地严肃了起来,不该说的不可说。
    莺哥的消息想必是从他的义父王景弘得知的,可这不是能轻言的事。
    朱棣性格冷然,年纪轻轻而膝下有三子一女。燕王妃去世后,也没瞧他有再娶的念头。这也便意味着如今这三位公子,或许便是将来的如今局势未明,任何话都需要再斟酌。
    莺哥是好,唯独这性子太天真了些。王景弘的庇护如今看来也不全是好事,还是得再谨慎些。
    莺哥听着何玉轩的悉心教诲,领悟了片刻后小心地点头。
    午后,莺哥去内院报备,何玉轩独自一人闲散地在院子内踱步,瞧着自己默写了一早上的成果,毫无欣喜之感。
    这些东西几乎无完成的可能,虽看着好使,却犹如天方夜谭,除非有个能强力推动的人何玉轩沉浸在思绪里,错过了院门最开始两下轻柔的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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