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有一年半,会不会太早了一点?袁茵熹有些讶异,现在才五年级下学期开学, 而且她一开始的打算是直接参加小升初考试,他们这里有一个对口的公立重点,升学率也不错。
    姚良啃着酱香排骨:我和我同学也是这样想的,他跟我抱怨这个暑假还被爸妈带去学校实地考察,虽然那些学校看起来都很漂亮,比我们学校大多了,但是他觉得还早,而且直接考试还可以和我上一个学校。
    不说他爸妈总是聊着什么考试竞争进去,同学都很优秀,学习氛围好,还有什么师资力量兴趣培养升学率各种东西,我们也听不懂,就觉得特别麻烦,他也不想准备那么多考试。而且我都和同桌约好了,要去同一个初中。
    袁茵熹对姚良的话很赞同,姚良的成绩很好,她几乎不用怎么操心,而比起望子成龙,她更偏向于让孩子感觉到快乐,并不是说前途不重要,但是她觉得,自己再努力一些,姚良已经可以过上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也可以去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你说得对,现在都还太早了,而且家附近的高中听说也很不错。
    但是袁家父母并不这样想,他们对女儿一直很严厉,小学的时候要求满分,到了初中高中要求至少年级前十,而在学校的选择上,也更倾向于严格又升学率高的重点中学,袁茵熹初中的时候甚至读的是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当然,她的考试成绩也一直能让父母满意。
    姚良故意在话语里说到了学校环境学习氛围和师资力量,纵使语焉不详,也能让袁家父母将这附近的公立和需要考试才能进入的私立名校做对比了,果不其然,袁母很是不赞同地反驳了女儿的话:
    哪里早了,这种事情就要早考虑,对比一下各个学校,才不会吃亏,这关系到孩子最关键的六年,别人家长现在考虑才是对的。
    袁母又给姚良夹了一根排骨,满脸慈爱:小良,其实你可以和你同学都去考同一所初中,这样你们也不会分开了。
    姚良接了排骨,却没有说话,袁茵熹有些无奈:妈,我们附近的公立中学也是老牌重点高中了,每年都有考上top2的学生。
    袁母眉毛一挑,还没有说话,袁茵熹又接着说:况且,那些考进去的学校压力很大,小良是个爱玩爱闹的,那些学校不适合他。
    哪儿有什么不适合的,这样的学校才好。袁母提高了声音,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小孩子不定性,大人就不能这样由着他,到时候要是被什么玩的东西分心了,成绩下滑考不上好学校怎么办!
    我才不会。姚良低声嘟囔,袁茵熹安慰地拍了拍他,让他接着吃东西,袁母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表示:这件事就听我的,我们也像小良的同学家长那样,现在就开始关注那些学校,找几个最好的,到时候依次去考试。我和你爸走过的桥比你吃过的盐都多,当初能把你培养成材,现在小良的教育你听我们的就对了!
    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对了,你知道小良在学校里都交了哪些朋友吧?也要去看看那些人,不要让别人把小良带坏了。
    妈现在时代不一样了,袁茵熹的后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姚良直接把筷子一摔,吃到一半的排骨也不吃了,站了起来。
    桌子上的其他三个人都有些震惊,原身本来就很乖巧,后来因为知道自己和向洪华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有着不安全感,表现出来就更加听话,这可能是他们时隔六年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
    我不想去考试!要是你们想去那些学校,就自己去考试好了!我要和我的朋友读一个学校,而且我交什么朋友不需要你们来决定!
    他说完,根本不看其他人,推开椅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
    随着砰地一声巨响,他们脸上爬满了错愕,袁母指着空位,又气又急:这、这孩子,怎么回事!你看看你儿子!
    她的头脑里满是愤怒,已经习惯了百依百顺的女儿和外孙,这会儿被直接甩脸子,让袁母根本没有办法接受,如果不是袁父还知道拦着,她都能冲到姚良的门前,拍门让他出来,甚至可能隔空和他吵起来。
    袁茵熹则很担忧,姚良最近表现得一直很成熟,不像是会这样突然发脾气的样子,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她心不在焉地安抚了袁母几句,起身走到了姚良的房间前面,想象孩子在里面生气,感觉更加着急。
    不过她想错了,当姚良坐在床上,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装出来的愤怒,即便他前一秒还表现得像一个幼稚的孩子,现在他只觉得有些后悔,应该先把那根排骨吃完的,袁茵熹做的酱香排骨很好吃,而且为了维持人设,他还要生气到晚上。
    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食物,一边默默数着秒,然后在数到150的时候,听见了袁茵熹的声音:小良。
    姚良没有说话,袁茵熹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生气,声音很柔和:外婆也只是为了你好不是吗?再怎么生气也可以好好说话,我们出来把午餐吃完好不好?
    是她先不好好说话的!
    门内传来怒气冲冲的声音,袁茵熹觉得更加头疼了,袁母本来都被安抚了一些,听到这句话顿时又生气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难道还会害他吗?
    你也少说两句。袁父几乎劝不住,袁茵熹又说了一会儿,姚良既不出来也不说话,她也只好放弃。另一边袁母气得只吃了半碗饭,一顿饭不欢而散,父女俩联手将袁母劝了回去,她临走的时候还咽不下那口气,拿着女儿的手叮嘱要她好好管教孩子,怎么能顶撞长辈呢。
    袁茵熹只是点点头,袁母没有发现女儿的神情有些恍惚,只是生气地回家了。
    等家里变得安静以后,袁茵熹坐在沙发上,她想起了很久远的过去,久到她都快要已经记不清对方的模样了。
    那是她初中时候的事情,严格的封闭式学校里也有叛逆的人,在那个有些压抑的环境里,那些出格的人让其他学生或憧憬或想远离,袁茵熹的班上也有这样的一个人,是个女孩子,成绩名列前茅,性格与成绩成正比的刺头,班主任对她简直又爱又恨,表扬和批评经常连在一起。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袁茵熹初中三年都不会和对方有多深的交集,但班主任决定将这个刺头安排在全班最乖的女生旁边,于是她们成了同桌。那是个像阳光一样的人,是如今已经褪色的记忆中唯一的一抹色彩,她很开朗,很有趣,过着让她隐隐心生羡慕的生活,她们成为了朋友。
    那是她整个初中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直到她给同桌买礼物被发现,父母表面上很同意她交朋友,实际上跑到学校去问老师去调查她的朋友,再然后,她就换了座位,被父母严肃地表示不能再和她的朋友在一起。
    那时候的对话,与今天太相似了。
    你还小,你分不清对错好坏/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爸爸妈妈,我们不会害你/我们不能让你被其他学生带坏了,等等等等。
    那时候的她,是说不出我交什么朋友不用你们来决定这样的话的,因为她只是像以前的很多次那样,像父母期望的那样,远离了那个朋友,她现在还能想起,看见对方失望目光时心口的刺痛。
    如果回到过去,她或许还是没有勇气反抗自己的父母,但是现在呢?她真的要让自己的儿子也经历自己那样的人生吗?在他表现出反抗的时候,残忍地告诉他反抗是没用的,让对方也像自己一样,在爱里窒息?
    袁茵熹打了个寒战,她忽然意识到,她可以忍受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她甚至清晰地知道,她对自己的生活有多么的不满,她只是软弱到不能反抗。可是,如果要让她的孩子也经历这些,她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对不起。袁茵熹喃喃着道歉,她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对谁说话,她再次站起来,走到了紧闭的卧室门面前:小良,打开门我们谈一谈好吗?
    她甚至没有使用更多的语言来哄劝,男孩就打开了房门,他看起来有些太平静了,比起直到走的时候还气得不轻的袁母,他似乎并没有生气一样,也没有因为发脾气而后悔,袁茵熹的第一反应是幸好他没哭,然后才有余力考虑姚良的态度。
    这一次,她没有替袁母说话,而是看着姚良,很诚恳地说:小良,妈妈会帮你的,你想做什么,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但是男孩脸上没有喜悦的情绪,那双黑沉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甚至让她感觉到压力:你能保证吗?无论我说的是什么,都支持我?
    当然。袁茵熹已经决定要去说服父母不插手姚良的教育了,可是他提出的要求出乎了她的意料。
    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先离婚,把人送出火坑,没有嫌疑了再解决这个前夫
    良哥的手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打人了
    上一章的评论说得都对,良哥一直是黑色就没变过
    第74章 第九个世界
    袁茵熹没有同意离婚,她很是诧异地询问原因, 因为她确定自己没有表露出任何的破绽, 姚良应该觉得自己的父母感情很好才对。但是对方没有回答, 只是用那双眼睛注视着她,都足以让她的心理防线全线崩溃。
    不过她最终绕过了离婚这件事, 而同意了另一个退而求其次的要求,拒绝袁家父母对姚良的教育问题的插手。
    我不想去私立中学。
    男孩认真地表述自己的要求,于是袁茵熹也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和爷爷奶奶谈的。
    然而,她信心满满的状态甚至没有持续到和父母在那天后的第一轮谈话结束,袁茵熹在电话里述说了毫无进展的被骗案件后, 袁母几乎是打断了她剩下的话,迫不及待地转移了话题,开始再次提起给外孙选学校的事情。
    姚良坐在椅子上, 能看见袁茵熹唇角的弧度都有些僵硬,她将手机稍稍拿远了一些,深呼吸一口气, 尽力保持柔和的声音:妈, 我和小良谈过这件事,我觉得饿,如果孩子不愿意, 我们其实可以
    她没能说完接下来的话,因为袁母已经在电话的另一端提高了声音:你怎么也跟着孩子胡闹呢!
    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袁茵熹安静下来。她经常面对严厉的母亲, 知道这种时候,如果继续开口,只会引来对方更多的斥责,以及失望的情绪,她甚至可以想象出,电话另一头的母亲的表情,这让她感到有些内疚,几乎想如以前那样同意袁母的所有决定。
    但是当她的视线的视线移动到坐在沙发上的男孩身上时,袁茵熹咬着嘴唇,驱散了这个念头。
    她找了一个袁母说话之间的空隙插进去,语气依旧平和:我知道您是为了小良好,想让他以后因为现在的选择后悔。可是小良这样的性格就不适合那些压力大的私立学校,在家附近的学校里,我晚上还可以去接他回家。
    你在说什么!袁母的声音听起来已经带上了恼怒,几乎隔着听筒,情绪依旧完整地传递过来,小孩子现在贪玩是正常的,只要让他们知道这样不对就可以了,孩子可以慢慢教回来。你小时候不也和小良一样吗?难道你就要让你的儿子输在起跑线上,等他高考没考好才后悔,工作以后才后悔小时候没有上一个好学校?
    妈,你说得有点过了。袁茵熹承认自己心里不舒服,她听见袁母用那样肯定的语气将姚良的未来和现在的学校选择挂上钩的时候,那种感觉几乎压过了她对袁母现在状态的害怕。
    可惜这句不带指责意味的话仿佛火上浇油,袁母更加生气了,一贯千依百顺什么都听他们的女儿,这一次也和外孙一样左了性子,虽然说法更加委婉,但就是冥顽不灵,根本不听她的话。
    袁茵熹还是不愿意和父母起冲突的,她试图结束话题但无果之后,找了个理由匆匆挂断了这通电话,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是在看见男孩对她悄悄竖起大拇指后,她笑着摇摇头,乐观地认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等袁母的心情平静下来,一定可以说通的。
    不过很显然,电话那一头的袁母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她还没有将她想说的话全部说完,另一头就挂了电话,这让她感到更加愤怒,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抬头去看袁父,希望找到认同:她是什么意思?我难道还会害了小良吗?到底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听话了。
    袁父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闻言头都没抬: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而已。
    她才多大啊。袁母不假思索地反驳了袁父的话,愤愤地自言自语,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当初养女儿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你看她现在出去不是谁都羡慕。这时候图安逸,以后有的哭的。
    袁父继续沉迷到下棋这项活动中,没有给出回答,袁母也不需要任何回应,她只是皱眉抱怨着这件事,延伸到其他的烦恼事情。但是袁母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的地方,就好像一直以来都在掌控中的某种事情,开始脱离了原本的轨迹。
    袁茵熹第一次觉得沟通是很困难的事情,她的印象中,父母虽然经常替她做出选择,但也不是现在这样一点其他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模样,有些事情还是可以一起商量的,虽然最后总是她选择父母给出的道路,但是如今,连之前的那种商量也会发展成濒临争吵的状态。
    又一次不欢而散以后,袁茵熹坐在沙发上,困惑地用手捂着脸:到底是怎么了?
    姚良在旁边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他当然明白原因,很简单,袁父袁母已经老了。人在步入衰老的时候,会伴随着很多改变,不止是白发或者皱纹,还有下降的精力,不再灵活的身体。
    而对于袁家父母这种掌控欲极为强烈的家长而言,他们潜意识地认为自己需要更加巩固自身的权威。可是这段时间,先是被骗了一大笔积蓄,被女儿用失望的语气指责,还需要女儿来帮忙报警,主持大局,这无形增加了他们的挫败感。
    而随后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还拥有权威性,却又在择校问题上遭遇滑铁卢,两人尤其袁母不想承认的无力感正在吞噬他们的理智,这才是他们表现得愈发□□的原因。
    至于袁茵熹,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摆脱袁父袁母的一些影响,但是她完全按照姚良所想的那样去做。他寻找的突破口没有错,为母则强,从原轨迹中,袁茵熹愿意为了儿子忍受到他十八岁,已经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他开始还担心不会那样顺利,不过对方确实愿意为了孩子做出一些反抗。
    袁家父母这边是一场拉锯战,他没有指望袁茵熹可以一下子变得完全独立自主,不理会袁家父母的要求,走向另一个极端,有进展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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