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绝的不是这些。
    江应鹤抬起手,耳边响起铁链响起的清脆碰撞声。他看着眼前窄瘦的手腕,腕上套着解不下来的束缚法宝,链子一直通进天魔教寝殿的顶上,虽然末端的铁环束缚得不紧,几乎不怎么挨着皮肉,却完全挣脱不出来。
    绝了。
    李还寒刚刚还在他身边
    ,亲手把这个束缚法宝戴在他手上。江应鹤想跟他动手都动不了,被压着手腕戴这东西时,他浑身的道体被对方靠境界死死压住。
    江应鹤那时候气得要死,骂了他好几句,结果对方还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他给锁起来了,动作一点迟疑都没有。
    江应鹤躺在床上回忆之前的画面,苦中作乐地想:他如今已经不是李还寒了,而是钮祜禄还寒什么温柔体贴,全他妈是假的。
    求而不得、自困樊笼、走火入魔不知道的以为你看上个绝世美人,为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到底哪里值得?怎么人看着好好的,状态栏黑成这个样子?!
    江应鹤生无可恋地再次翻了个身,盯着一旁的小蜡烛看了一会儿,随后忽地被蒙上了眼,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别看了,伤眼睛。
    完犊子,他现在竟然连李还寒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听不出来了。
    李还寒和秦钧这两个师兄弟,都是一路货色小徒弟估计也没好到哪儿去,在万妖边塞的最后一眼,长夜身上翻腾的哪里是金丹大圆满的气息,他这个当师尊的八成谁都打不过。
    江应鹤颤着睫羽闭上眼,原本平息的恼火复又燃烧起来,冷淡地道:既然都这么做了,还关心我做什么。
    眼前的手掌缓慢移开,匀称有力的手指抵着他的侧颊,让江应鹤向背光的地方偏移了一些。
    江应鹤被对方这种似曾相识的小心举动触到回忆,微微蹙了下眉。
    他抬眸望去,见到李还寒原本横戈在脖颈间的心魔纹路缠缚住心门,那双鲜红如血的眼眸凝涸沉冷,寸寸昏暗。
    江应鹤躲开对方的手,道:我对你们只有师徒之情,温柔爱护,也尽数无关风月,你你们总不能非让我选一个吧?
    他谆谆善诱,想要用语言感化对方,至少把填满黑色的状态栏拉回来一些。
    然而毫无卵用,江应鹤在相对昏暗的环境中,清晰地听到了一声近似金属摩擦的机关开合声。
    他心里一紧,忽地被对方的手握住了脚踝,鞋袜尽褪。
    江应鹤的身形修长瘦削,褪去衣物后,更能显示出从小腿到脚踝的流畅线条。他的脚背因为紧张而微微绷起,
    与肌肤色泽相同,泛着一股如霜的冷白。
    修道人都经历过伐经洗髓,身体的杂质已被尽数排除,道体往往没有任何味道,只有少数人才会因体质、功法、修行方式的不同而带出体香,这一点是无论男女的。
    江应鹤千年修道,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冰清玉洁,他的骨骼又细,被李还寒握住脚踝时,竟然被完全的掌控住了,连动都动不了。
    他焦虑地向后撤了一下,没能拽出来,随后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哒,脚踝肌肤上冰凉一片,带出细碎的铁链声。
    他离开了这么一会儿,就是拿这个东西?!
    江应鹤血压都跟着高了,拍了床一下,气道:这你也要锁?!
    李还寒视线低垂,平淡如常地颔首,要不是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江应鹤还真以为他是个内外如一的正人君子。
    随着江应鹤拍床的动作,手上的锁链跟着伶仃作响,再加上脚腕上戴着的,冷冰冰地响成一片。
    李还寒如法炮制,抓住另一边的脚踝,把取回来的束缚法宝扣合在掌心纤细霜白的脚腕上,低低地道:这样,师尊就不会被人骗走了。
    江应鹤想到自己之前跟长夜逃出幽冥界的经历,无语凝噎,甚至觉得还寒是故意气他的。
    这个地方,我布下了很多结界,用了隐匿性的阵法。李还寒淡淡地道,没有人能找到师尊。
    江应鹤把自己的脚腕从他手中扯回来,听着闹心吧啦的锁链哗啦声,黑着脸问道:这里不是天魔教的地方么?
    很像,对吗?李还寒轻声问了一句,随后续道,师尊放心,这里很安全。
    哪里安全,你明明就是最大的那个安全隐患。
    江应鹤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起那位太初剑仙留下来的刻字,想了一番,不知道哪里来得自信,觉得那位前辈既然把小黑屋推衍出来了,那么后面那句不会强制爱,是不是也是对的?
    就在他略微走神时,复又听到大徒弟平静得可怕的声音。
    还有一个地方,要锁起来。
    江应鹤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他警惕地往后缩了好几下,堪堪躲到了床角,随后便看到了对方手中的银环。
    靠。
    你、你当个人吧。江应鹤紧张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李还寒不行,戴不进去的,我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头上的伪装道具还没有拿下来,那对随着主人心情变化的兔耳颤了颤,随后羞恼又害怕地蜷缩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兔耳:QAQ
    兔尾:QAAAAAQ
    鹤鹤:你俩怂什么!该怂的是我啊!是我!
    第39章
    血池中的鲜红水珠在池面上沉浮升降。
    空旷大殿内回荡着清脆的锁链碰撞声、和一阵低微的话语。
    戴不进去的李还寒, 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然而眼前的人看上去似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冲动, 他的眉目间平静如常, 血眸幽深, 只有望过来时, 才从凝如冰的眸光中窥探到一丝细微的波动。
    江应鹤往后挪到边缘,靠着床角, 差点就退到了地上,却被对方重新握住脚踝拉了回去。
    玄色的衣摆与床榻上的一片雪白交融,衣带式样都是李还寒无比熟悉的, 他跟随江应鹤两百余年, 他们两人的生活和习惯曾潜移默化的交汇影响, 几乎融为一体。
    那根修长匀称的手指扯开了他身上的衣带,外头的长袍落了下来。
    之前未曾通晓他们几人心思的时候,江应鹤还可以一片坦然, 可是如今
    对方的动作并不是很凶,但就是怎么也挣脱不出。江应鹤扯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个东西摩.挲几下,上面亮起一层层的魔修印文。
    李还寒?锁链声响成一片,江应鹤的声音有些发哑,眼尾间慢慢地泛红,你是哑巴么。
    对方的动作稍稍停滞一刹,随后继续下去。他的身躯也靠近了过来,身上充斥着一股宛若刀兵相接的杀伐残酷之气,阴暗而冷冽。
    江应鹤握住他的手腕, 再找不出能有点威慑力的话了,只好以退为进,慢慢地软下声:还寒,你别弄疼我。
    或许是这轻微的示好触动了李还寒的神经,他终于打破沉寂,偏过头吻了吻师尊一片湿.润的眼睫:好。
    江应鹤垂下眼任由他亲了一下,随后又盯着那个黑得彻底的状态栏,虽然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还是有些想不通地问道:你锁这里做什么?
    对面沉默了片刻,久到江应鹤以为他不会回答时,才听到李还寒低沉的声音。
    不想要师尊想着别人有反应。
    江应鹤慢慢地睁大眼:我想谁了?我、我明明有在勤勤恳恳修道、老老实实教书,虽然育人育得不好
    他还没说完话,就感觉对方手指下的动作重了一些。
    他的腰上猛地绷紧了,须臾后却又脱了力气倒回床榻。江应鹤躺在榻上,看着寝殿上方淡红的帐幔,觉得心脏砰砰地超速跳动。
    太刺激了。
    如同一群翻涌着的浪花扑上岩石,被烈阳灼干,一点点的水分都在冒着热气儿。夜空中的星星都在左右突动,来回游荡,五颜六色地亮、又五颜六色的灭,轨迹不定地戳刺、摆尾,一阵阵地星光往脑海里冲。
    他呼出一口气。
    连气息都是滚.烫的。
    江应鹤抬起手,觉得满脑子都是星星,耳朵边都是不停乱响的清脆锁链声。他的手指没入进发丝间,才发觉原来发根都被薄汗濡.湿了。
    他身上的素色薄衫也有些贴着肌肤,勾勒出脊背与腰身的线条。
    江应鹤转过视线,借着一旁昏暗的小灯看向对方,见到李还寒眼帘之下的一片浓郁血红,他看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地轻轻道:你很紧张?
    嗯。
    我真看不懂你是怎么回事,说你胆怯吧,你敢直接把我绑了,说你大胆,你连亲我一下都要看脸色。江应鹤脑海里嗡嗡地乱响,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自顾自地道,你不许我想着别人,那不是把自己的路也堵死了吗?
    他抬起手,摁住跳动的眉心揉了两下,运转道体,暂时让脑海清明下来,没忍住又说了对方几句:万一我一辈子都不能接受你,你要跟我耗到几时?
    对方静默片刻,答:我一直陪在师尊身边。
    江应鹤刚放松下来,就觉得李还寒那手属实是技术不行,戴个锁跟他妈穿绣花针似的,不对,他又不是绣花针他刚压下去的满脑子星星又跟着冒了起来,闻言道:你这话听着耳熟嘶,轻点。
    他声音都有点颤了,深深地吸了口气,才闭着眼偏头不看,埋进被子里。
    哪里耳熟?感觉秦钧和长夜也说过相同的话似的。
    等到李还寒终于戴完最后的禁制时,江应鹤原本只是微红的眼尾彻底红了,额角上渗了点汗,唇瓣都有点咬红了,头上那两只兔子耳朵微微地蜷起来,发蔫儿地趴在发丝间。
    他重新穿上外袍,坐在床榻角落把雪白外袍的系带和琵琶扣系好,乍然感
    觉到李还寒近至面前的气息。
    江应鹤手指一顿,眼都不抬,红着眼尾骂道:变态。
    嗯。
    李还寒竟然很平静地承认了,他环过师尊的腰身,帮他整理压出褶皱的袖袍,动作熟悉自然,要不是这位温柔体贴的大徒弟刚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几乎看不出来与之前有什么区别。
    江应鹤纵然是有一堆积压着的生气,这时候都发挥不出来了。他看着李还寒把他松散下来的发丝归拢回去,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
    这种生气都生不起来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江应鹤倒是没叛逆地躲开他的手,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诡异的微妙。他慢慢地将心思冷凝下来,从头梳理,过了半晌才道:能至半步金仙、又是天魔之体的魔修,只有千年前的那位血河魔尊。你参加蓬莱派的门派大选,是为什么?
    李还寒注视着他,平静道:复生秘法的条件是,在准备好的天魔之体身上复苏。我醒来时,刚刚激活血脉、已是蓬莱弟子。
    江应鹤叹了口气,继续问了一句:你为何不拒绝我。
    他的声音素来清越,但此刻说出来时,显得有些情绪低落。一旁的烛火映在衣袍上,柔和了浓墨般的长发、与素色衣衫之间的对比。
    他的衣袖上绣着白梅的图样,金线锁边,是双面三异绣,内侧是银线绣成的云纹。
    李还寒沉寂须臾,目光落在江应鹤的脸庞上。
    我想他话语稍顿,看看你会如何待我。
    江应鹤骤然响起曾经看过的、有关于血河魔尊的记载。这位魔尊在千年前陡然崛起,亲手手刃了上一任天魔教之主。
    书中有载,他的父亲原是正道弟子,名为李云霄,曾经就是蓬莱门下,是那时的剑修英杰。李云霄与天魔教圣女宁风瑶月夜私奔,双双叛门,期望过闲云野鹤、浪迹天下的生活。只是后来
    门派总须清理门户,记载中混乱一片,有说李云霄被宁风瑶背叛,剜心而死的。有说他为了保护妻儿受掌门一剑,魂飞魄散、连幽冥界都进不得的只不过最终的结果都一样,他死了。
    宁风瑶逃回天魔教,与当时的教主立下契约,变成唯一一个被做
    成人偶却还在任的圣女。而李还寒也成为了那位教主的弟子。
    再后来之事更是一片血腥黑暗,连文字都怵目惊心,不提也罢。
    江应鹤阅读这段记载时,只记得玉简上评血河魔尊,说他残忍冷酷、无情无心,同情心淡薄,是天生的邪修。
    可至此刻,江应鹤抬眸望去,却还觉得眼前之人虽然表面坚固,实际上却脆得似一面遍是裂纹的玻璃。
    他回望过去,一直望进那双血红眼眸之中。
    师尊。李还寒道,你是否是已经心有所属?
    江应鹤怔了一下:心有所属?我、我这么有出息?
    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更正道:以后会有的,以后会有
    他说到一半,突然背后一寒,发觉这句话说得也不是很对,刚想再改正一下,就听到大徒弟沉沉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那一夜在清净崖,师尊身上有了反应。连说这几句话时,李还寒的语气都是情绪内敛的,是想着长夜,才释放出来的么?
    他问得太平静了,乃至于江应鹤脑海中猛地空白了一刹。
    这就是他要上锁的原因?不、不是,这人是不是脑补能力太强了一点?他哪有想着长夜,那天晚上他先是被好几个人的架势吓醒,然后熬了半宿才睡下,睡梦里
    江应鹤脑海中的思绪戛然而止,想到那天晚上触感过于冰凉的手指。
    要完。
    那不是梦,而是
    江应鹤伸手拢了一下衣领,听到对方继续道。
    师尊那时候,叫得是长夜。
    江应鹤已经记不得具体的情景了,只记得那天入夜前,夜儿的确过来待了很久,他仿佛隐约感觉到有人碰了他的唇,半梦半醒中以为是性格比较跳脱的长夜又爬床过来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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