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羞地想要躲开,但又舍不得躲开。
    为什么?斐垣看着季淙茗问,手指的力道不自觉地慢慢加上,喜欢我吗?
    喜欢我的话,连我的变化也没发现。说白了,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那个斐垣罢了。
    真实的斐垣是怎么样的,那不重要。
    斐垣?下颌传来的力道让季淙茗觉出了不对劲。害羞胆怯的情绪瞬间褪了个干净,季淙茗大胆地抓住了斐垣的手。
    暴虐的情绪盘旋着,斐垣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要将眼前地这个人毁去。
    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
    我没事。斐垣甩开了季淙茗的手,脸色难看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的心脏仅仅只是几秒便恢复了正常。
    我不该这样。
    这些不是我的情绪。
    斐垣想。
    我没病。
    我的身体是健康的。
    我应该还是正常的。
    斐垣虽然斐垣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季淙茗却不能真的就放下心里,喝点水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季淙茗正想着要兑换瓶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积分竟然已经清空了。
    怎么回事?他的积分怎么会清了这么多?
    季淙茗清楚地记得,在最后将雷符兑换出来的时候还有三千多的积分。
    积分的结算不知道是照着什么标准来的,陆汾糖几个大概是照着击杀蜘蛛的数量,季淙茗杀的蜘蛛多,但也没成多么恐怖的地步,最后结算的一万八千三百多一定不可能是他击杀的数量。
    季淙茗也没有过多地去纠结,多来几次大概就能推算出来了。
    一把剑去了八千,中间有兑换了些零七八碎的,加上刚才换出来给陆汾糖的符咒,他应该还能剩不少才对。
    我没事。斐垣拒绝了他的好意,指使着方婷婷,去,把你爷爷奶奶都给我喊过来。
    方老婆发现自家房子塌了后就开始闹腾了,这会儿应该是跑进屋把她家老头子喊起来了。
    哥哥方婷婷苍白着小脸看着他,你没事吧?
    去喊人。斐垣没工夫给她什么好脸色。
    好、好的。方婷婷怯怯地跑进了屋。
    你得给个说法!我们是好心看着你们一个个遭了难似的可怜才收留你们的!不然这年头三百块钱够什么的?!赔钱!赔钱!弄坏了东西就得赔!这个理儿放在哪里都是没错的!你闹到警察局去都是没关系的?
    方老婆尖利嘶哑的声音响个不停。
    吵得斐垣头疼。
    但方老婆这会儿可不怕斐垣,她觉得自己的家被斐垣给霍霍完了,怎么都不能放过她,越骂,气势越是高涨。
    方老头还是那副老神自在的模样,耷拉着十几层的眼皮,黑着脸。
    季淙茗正想办法给陆汾糖几个清洗伤口,没功夫搭理他们,只有方婷婷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躲在角落里,似乎是被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吓到了,脸色青白,全身颤抖。
    爆炸声、尖叫声、还有歇斯底里的叫骂声,吵闹又诡异的安静。
    明明是一村几百口人,但却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情况。
    说完了吗?斐垣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方老婆难听的声音吵得他不得安宁,但却不影响他思考。
    方老婆什么人?她的叫骂是从小练到大几十年的功夫了,怎么可能这么一下就累了?她大喘了一口气瞪着眼睛准备再继续发神威,却听斐垣慢慢地说
    那我们该谈谈赔偿问题了。
    方老婆安静了下来,得意洋洋地插着腰坐下了,但浑浊的眼珠子依然死盯着斐垣不放。
    像是无声地威胁,要是价格少了,她就要扑上去闹。
    我不管你们的房子当时造价多少,现在物价多少,我就照着二十万给你们算,没问题吧?
    斐垣的话一出,方老婆和方老头脸上的神彩瞬间就丰富了起来,眼睛都大了不少。
    但话锋一转,斐垣阴沉的脸上又露出了玩味的笑容:但五个人的医疗费用,我们要两百万,拿不出,我们就去警察局说。
    方老头和方老婆脸上的喜色还未到达顶峰,立刻又被斐垣这句话说懵了。
    两百万?!方老婆的声音几乎要撕裂屋顶,你做梦!就五百!给你们当压惊红包了!又不是我们砍的你,凭什么要我们出钱?!
    方老头的眼神也凶狠了起来,他那一副骷髅架子的模样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恶狼一样的眼神看得人却很不舒服。
    不是?斐垣轻轻地笑了起来,谁能证明?我们白天好好人住进来,为什么就缺胳膊少腿少了那么多肉,你出去跟谁说这事和你们没关系,有谁信吗?
    【不是你杀的?谁能证明?!昨天好好的人还在,今天就没气了,你说不是你杀的就不是你杀的?!有谁信?!】
    深秋静寂的夜温度一点点下去,寒秋的夜让人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婷婷,你去把门关上。斐垣依旧穿着那身单薄的病服,眼神平静,但气势却压得人喘不过去。
    哦。方婷婷看了一眼她奶和她爷,犹豫地上去关上了门。
    吱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方婷婷颤抖而胆怯地退回了自己的小角落里。
    方老头和方老婆大概是被斐垣这话惊得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把我们一家老小四口人的命全部拿去好
    唰金属寒光的剑抵上了方老头的脖子,冰冷的温度还未让皮肤反应过来,一丝红色的血液就顺着水皮一般灰褐色褶皱的皮肤挂了下来。
    方老头惊恐地将那双眼睛全部瞪了出来。
    也是第一次,斐垣看清了他的眼睛。
    斐垣举起了剑,手腕下压
    别
    斐垣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去,方婷婷正颤抖着身体死死抱住了斐垣的腿,白色的脸,黑色的眼睛,无一不在颤动着:求你别
    那就先从你开始。斐垣手里的剑转变了方向,直直刺向方婷婷的身体。
    嗤鲜红的血液涌了出来,剑尖停在了她的眉间。
    你要对我姐姐做什么?!本应该在屋里熟睡的方光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眼神凶恶地死死住了斐垣。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跳上来的,十根肉乎乎的指头掐进了斐垣的胳膊里。
    你要先死吗?
    你放开他!
    斐垣和季淙茗的声音同时出来。
    鲜红的血液从方婷婷的眉心挂了下来,几乎是将她的脸分成了两半,鲜红的血也染红了斐垣蓝白色的病服,看得人心里一跳。
    第21章
    放开他,不然我砍你了!季淙茗一把抓起王革彼手边的剑,抽出剑时带出的气流几乎能让人感到冰冷。
    季淙茗全身的肌肉都警戒地绷了起来,戒备地瞪着方光宗,而方光宗死死瞪着斐垣,丝毫不像有放手的打算。
    光宗愣着神的方老婆像是反应过来了,哭天喊地地大喊了一声,扑过来就想把方光宗护在怀里,但季淙茗的剑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干嘛?!你们还想杀人呐?!杀人了!杀人啦!来人啊!杀人了啊!然而不管她怎么样,也没有任何人来这附近观察一下情况。
    放下,都放下!方老头的老神自在也端不住了,手指颤抖地指着斐垣,好好说好好说!咱们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好好说的嘛!
    方老婆也连忙附和道:商量,咱们好好商量,都是可以商量的嘛!她开始怕了,他们家就俩老头俩小孩,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哪里比得过这几个年轻力壮还带着剑的小伙子啊!
    都可以商量的,都可以商量的。方老婆哀求地看向斐垣。
    去,烧水,我渴了。斐垣甩手,方光宗立刻跟一个娃娃似的被甩了出去,剑尖从方婷婷的眉心离开,斐垣将剑扔回给了季淙茗。
    斐垣,你的手季淙茗接住剑,但却顾不上它,而是飞快地抓住了斐垣的胳膊,手指微微颤抖。
    光宗,光宗,你摔疼了没?哪里不舒服没?
    光宗,你怎么这么傻啊!冲上去干什么?!
    方老头和方老婆紧张地围着方光宗嘘寒问暖。
    方婷婷一直像是傻掉了一眼,瞪着眼睛木头似的不会动弹,眉心的伤并不深,血慢慢地开始凝固,但她完全没有要去处理的意思。
    去,烧水。见她不动,便又重复了一次。
    方婷婷一颤,惊惧地爬了起来,飞快地跑向厨房,然后在拐弯处,方婷婷转头看了一眼。
    我没事的!爷爷刚才我厉害吧!一下就把他吓住了哈哈哈哈!虚岁不过八岁的方光宗还不懂什么是怕什么是死,仅仅只是在那得意洋洋地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
    下次可不敢这样了,你这是要了奶奶的命啊!
    光宗,你大晚上地跑出去干嘛?让你在屋里睡就好好地睡!
    一家三口,那一处的氛围好得像是一个闭环,无法融入。
    !!!
    方婷婷头皮一麻,对上斐垣眼睛的心一跳,无法言喻的诡异和恐惧涌了上来。方婷婷不敢再耽误,低着脑袋就跑。
    陆汾糖、王革彼、龚述嘉和方卢仁的伤都不是特别重,身上虽然被啃得坑坑洼洼,但也就少一两斤血肉,唯独曾达成,是真的惨,初步估计二三十斤是要没的,不仅十根手指十根脚趾的骨头丢了,连右脚的脚板骨头都不见了,左脚也是岌岌可危,连筋带肉只剩下一丝丝。
    季淙茗一把火把蜘蛛烧干净后,陆汾糖就撑不住被恐惧和疼痛弄晕过去了,刚才又迷迷糊糊地被疼醒,围观了全程再看现在季淙茗紧张得好像斐垣才是那个丢了几十斤体重的人,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一个人默默地躺在地上一个人默默的哭,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哪还有心情去关心别人?
    这样就可以了。斐垣没有拒绝季淙茗的包扎,但对他这种碰一下自己先红了眼的态度弄得心里发毛,尤其是手上传来的触感又轻又飘,若有似无的感觉让斐垣从心底发痒,还不如痛快点用力点半分钟弄完。
    不包扎会发炎的。季淙茗意外的固执。
    季淙茗长得其实很好,眉如望月眼似流星,哪怕是面无表情都给人三分笑的开朗,更别说他还是个很爱笑的人,但每次面对斐垣,他的头总是不自觉地低下去了。
    说实话,他不适合那种脸红害羞的表情,他身上的那股朝气蓬勃的少年气才是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特质,但大概是因为脸好,不管是笑起来、严肃认真还是低着头,他总会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他不该喜欢我。
    斐垣想。
    季淙茗能感觉到,斐垣在看自己。
    斐垣的视线很独特,季淙茗说不出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视线,但大概就是那种很虚无的缥缈。
    季淙茗很紧张,手指微微发抖,但他努力地抑制住了。
    不想,不想给斐垣带来额外的疼痛。
    好、好了。季淙茗给斐垣处理得很仔细,方光宗的指甲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扎得很深,而且因为其中一根手指扎在了血管上,伤口流出的血便格外的多一些,看得季淙茗都觉得疼。
    但斐垣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好像季淙茗处理的不是他的手,仅仅是一块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肉。
    斐垣的视线从季淙茗的身上挪开了。
    晚上应该不会有袭击了,收拾一下就睡吧,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说。七个人躺了五个,其中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来,这种情况,确实已经不适合再讨论点什么了。
    那晚安季淙茗的视线在曾达成身上停了一瞬,眼神黯淡了下去。
    曾达成现在被疼得没了知觉,但醒来之后呢?
    季淙茗不知道晚上零点结算时自己能多多少积分,但还是先翻起了积分商城。
    对、对了,斐垣。季淙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小声地喊住了斐垣,爆炸没伤到你吧?
    斐垣挑眉:正常不是要先问是怎么产生爆炸的吗?
    季淙茗脸一红,无措地干笑两声:那、那是怎么产生的?
    你不用那么紧张。斐垣的心情一下平静一下糟糕,他自己也习惯了这种起伏不定的坏脾气,更不会去管别人是不是会因为他的坏脾气而受伤,没必要。
    季淙茗将头低得更下去了,哦。
    斐垣看着他这副样子,明明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但他却无端地感到焦躁。
    是的,没有关系。
    喜欢也好,讨厌也好。都是他的情绪。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斐垣看不懂自己了。
    咚咚咚
    拄着拐杖的声音一顿一顿地走远,季淙茗低着脑袋在那自我低落。
    尸油。
    季淙茗一愣,抬起头,斐垣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
    哦。
    怎么说呢?
    季淙茗觉得,自己又好了!什么低落,什么难过,什么烦恼又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斐垣他、斐垣他和我说话了
    季淙茗的情绪很好满足。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要能看到一眼斐垣,他的心情就能一直保持着明媚下去!
    对了,尸油?那是什么?季淙茗翻开了积分商场,拉了好长的进度,才在999919999这个页面的最后找到了尸油。
    尸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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