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映容情急不已:师妹!
    你不必再多言,蓝心转过身背对着她,总之我的立场已经表明,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儿思虑,别的我也不想再说,你回去罢。
    言毕,她便一个飞身自栏边跳落而去。
    见她离去,师映容情绪激动难以平复,抬腿便是一脚朝那廊柱踢去,瞬间便将那廊柱踹出一道又长又深的裂缝。
    回头看着那长廊尽头紧闭的房门,她冷哼一声,随即也怒气腾腾地走了。
    二人相继离开,长廊重归平静。
    等了许久,偷听完这番对谈的绮桑才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她盯着那险险欲断的廊柱看了一阵,默不作声地往另一头行去。
    第66章
    屋内宽敞而明亮,轩窗半掩,柔软的木榻上,红衣女子正静静躺着,眉头蹙拢,脖间一片冷汗,仿佛睡得并不安稳。
    她已经昏迷了足足六日了。
    绮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行到榻边坐了下来。
    梳妆台边盛着一盆清水,她将怀里的手帕取出来,正想沾点水打湿时,忽然瞥见那帕子上绣着的图样。
    艳丽的花朵怒放得恰到好处,花瓣细窄飞扬,嫣红似火,之前忘了细看,绮桑这才发觉那帕面绣的竟然是彼岸花。
    料子很轻薄,一丝陈旧感也无,这手帕显然是新做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兀自摇了摇头,脸上浮起一点略带怅然的笑意,却又转瞬即逝。
    这些日子以来都是流落在外又居无定所,也没个条件洗澡,绮桑回来的时候闻到自己身上的味儿着实有些难以言喻,可此刻替孟青擦拭汗水时,那股好闻的幽香依旧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这人怎么回事?她暗暗想,同样是几天不洗澡怎么她闻起来还是这么香?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有的人生来就是仙女,而有的人一辈子都是泥娃娃,老天真是不公平。
    腹诽之余,那张脸被她擦得干干净净,重归本来面貌,待将手帕洗过一遍后,她便拉开被子将孟青的衣领扒下了肩头。
    白皙的肌肤一瞬敞露于眼底,纤长的脖颈,光滑的香肩,还有那精致漂亮的细瘦锁骨,再往下移去,甚至还能瞧见两道若隐若现的圆弧。
    绮桑弯着腰,见状不由多看了两眼。
    红衣衬的人浑身雪白,好似凝脂,漆黑长发散乱在枕边,衣领大开间显出一片上好光景,美人虽无往日莹莹璨璨之容,却是生出另一种罕见的弱柳扶风般的病态美来,这副模样,即便同是女子,也很难做到不为之惊叹、浮想联翩。
    绮桑一把老腰快要弯断了。
    她站直身子,目光却始终未从孟青身上离开过,可不知怎么的,每多看上一眼,她便觉得心里的烦躁也更强上一分。
    这种奇怪的烦躁感之前在山洞里也出现过,眼下是第二次,她搞不懂自己在烦躁什么,可偏生就是忍不住,只觉心口好像有一团烧得正旺的烈火在炙烤着五脏六腑,有些难忍。
    她拧着眉毛,两手捂在心脏的位置,呢喃道:我是不是得什么病了?
    疑神疑鬼半晌,像是实在受不了那烦躁感似的,绮桑扭过头看向另一侧,抬手在孟青胸前胡乱擦了几把,动作飞快,末了便又十分敏捷地替她拉好衣裳,随后便嗖一下将那半掀开的被子给盖了回去。
    做完这些,她便逃也似地跳去了外头的木桌旁坐下。
    搞什么,人家要杀你,你还好心好意照顾她?你圣母白莲花吗!
    绮桑心情复杂,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她在那桌边坐了一会儿,觉得这屋子里的幽香越来越浓郁了,闻的她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便懊恼地一脚踢开房门跑了出去。
    海风萧索间,那幽香也随之不见,心里的烦躁却半点也没消减。
    绮桑趴在栏杆上发愣,没多久,便听身侧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她此刻情绪欠佳,听到有人过来也没心思抬头看一看,只自顾自盯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弟子出神,不多时,那脚步声便在她身后停了下来,只听一道年轻的嗓音问道:姑娘在做什么?
    是个男子,听声音还挺年轻。
    绮桑只当是阁里哪个男护卫,便随口回道:看风景。
    那男子又道:姑娘说是看风景,可目光却是落在下方,且不见你四处打量,依我看,姑娘并非是在看风景,而是有心事。
    绮桑两手吊在半空晃动,闻言便道:说得头头是道的,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心事?
    男子顿了顿,悠然道:红尘喧嚣,人心浮躁,各人自有各人的烦扰,但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柴米油盐与儿女情长,姑娘衣着光鲜又在阁中地位不低,想是不会为生计所困扰,所以我猜,姑娘应是为情所困。
    绮桑虽没回头,却是听得发笑。
    要说为情所困,她前段时间倒还真是为情所困,满心只想着攻略越初寒回到现实世界,可后来却是不得不放弃了,一方面是碍着孟青,另一方面是因原主乃是越初寒的杀父仇人,还有一方面么,便是对越初寒心生愧疚,觉得对她不公平。
    而现在她已经接受了回不去的事实,也打定主意不再祸害越初寒,唯一的烦恼便是孟青不肯放过她,哪还有为情所困这个说法?
    这男子说话斯斯文文的,听来倒是有几分亲切,绮桑便也摇头晃脑学着他那文绉绉的语气道:非也非也,我可不是为情所困,试问没有情,又何来的困?
    便听那男子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或许姑娘只是身处情中而不自知。
    绮桑来了兴致,反问:那你又是怎么断定我一定就是为情所困?
    男子笑道:因为我见姑娘之前进这道门时,脸上神色还算平静,可出来后却是错综复杂,说明姑娘与里头那位该是有点什么才对。
    绮桑静了静,下意识扬起双眉,这才将身子转了过去。
    即便心中猜测这人谈吐不凡应当不会是护卫弟子,但当那张轮廓清晰且五官深邃的俊脸闯入视线时,她还是没忍住失声叫了出来。
    你、你你你!
    男子冲她微微一笑,颔首道:越姑娘,又见面了。
    绮桑脸一白。
    浑身毛孔一瞬扩张,冷汗直流,她见鬼似地连连后退:你、你不是死了吗!见鬼了真是大白天见鬼了我走了!你别跟过来!
    她说着,一个回首拔腿便要逃跑,奈何两腿却是发软得厉害,全身无力,一脚才迈出去便一个趔趄栽去了地面。
    只听咚!的一声,额头与冷硬的石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绮桑登时被摔得眼冒金星。
    男子失笑道:姑娘不必行此大礼,快些起来。
    话音一落,他便上前两步想将绮桑扶一扶,而见到他朝自己伸出一只手,绮桑吓的魂飞魄散,撕心裂肺地鬼叫道:救、救命!啊!救命!
    她这动静真是不小,男子只好将她嘴一捂,啼笑皆非道:姑娘先冷静一下,别害怕,我不是鬼,是活生生的人。
    绮桑慌忙挣扎开,边退边喝道:去!去去去!不是我杀的你,你别找我!回去!
    回哪儿去?
    回地府去!
    我一生行善积德,死后自然是要上天道的,怎会下地府?
    男子朝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来:好了,我没死,还活着。
    绮桑震惊:你没死?可你明明就死了,连赵愁眠都说你油尽灯枯回天无力。
    眼前这男子正值青年,又着一身雅致青衫,可不是就是死在了浮玉岛的药王?
    恭龄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失传已久的龟息术,愁眠还年轻,不曾见过,她识不破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当日在浮玉岛他是故意假死的?绮桑胸口还咚咚直跳,咽了咽口水道:那你为什么要骗人?你知不知道你那天突然就死了,害的所有人都以为是我对你下了黑手,我还差点被他们乱刀砍死!
    恭龄笑道:一早我便说过,只要将回春术教给你,他们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将你当作再生父母般供着,是你自己不愿意,错失了机会。
    还成她的错了!绮桑质问:我跟你非亲非故,又素不相识,你干什么非要选中我?我看你就是别有用心,却要拿我来顶锅,你一定是不想要浮玉岛了,可又不好明目张胆让位,夹在西境和东境之间左右为难,搞那么一出就是为了把自己撇个干净,而我就是吸引众人注意力的冤大头!
    听她此言,恭龄顿时流露出赞赏之色:惜竹曾说你是个傻丫头,心智懵懂,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么,姑娘的头脑还算灵敏。
    他这话倒是说得妙,听的绮桑一时间不知该气愤孟青说她傻,还是该欢喜恭龄夸她脑子灵活。
    便哼声道:你果然也是在利用我的!
    恭龄点了点头:浮玉岛一事,恭某的确是利用了姑娘,虽然迟了些,但还是得同姑娘说声抱歉。
    抱歉有屁用!绮桑火大,看来你跟孟青是旧相识了,浮玉岛发生的一切也全是你们俩一起策划好的,那我就奇了怪了,我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们多大债?你们为什么就抓着我不放?利用一次又一次,把我当成什么了?!
    恭龄道:自然是将姑娘当成自己人,不然那回春术,我又岂会只托付给你一人保管?
    绮桑冷笑一声:合着您这意思我还得感恩戴德您看得上我?我稀罕你那什么破回春术吗!你给我之前问过我意见吗?我愿意吗?你要死的时候有知会我一句吗?你们还真是蛇鼠一窝,俩人一个德行,难怪七星阁名声不好,比起碧云山庄,你们这边的人简直是良心黑透了,没一个好货!
    她骂起人来毫不留情,嘴里没一句好听的,可恭龄却是一点也不气恼,反倒笑呵呵道:姑娘心中有怨,发泄发泄也好,不过这些事往后多的是时间谈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先看看惜竹的伤势。
    他说罢,不等绮桑回应,自己推开门行了进去。
    绮桑正在气头上,本想和此人好好吵上一架泄泄火,没想到他的反应却如此淡定,犹如一记重拳捶在了棉花上,绮桑一股火直冲天灵感,憋也要憋死了。
    无法,她只得火冒三丈地跟进到房中去,便见恭龄将孟青扶了起来,两人对立而坐,就着木榻传起功来。
    这下可好,人家进来是为给孟青疗伤的,也没有再和她说话的意思,绮桑也不便搅乱,只能忍着怒气在一旁观望。
    屋内的氛围一瞬变得紧张起来,两人双掌相贴,周身激荡着凛凛真气,场面很有些凝重。
    这一番传功大概持续了快两个时辰,绮桑起初还有点兴趣,毕竟是头一回亲眼见到这等事,时间一长便等得百无聊赖,直到外头天色渐暗,已是日暮西沉之时,才见恭龄缓缓地收回了手,额上冒着一层密汗,有些吃力的样子。
    失去支撑,孟青复又倒了回去,看模样一点变化也没有,恭龄替她掖好了被褥,下榻时身形显然有些不稳,足下虚浮了几步,但也及时扶着床柱站定了。
    绮桑忙跑到榻边看了两眼孟青,见她脸色虽然没有好转,但眉头却是舒展了不少,这两个时辰应该多少有点作用,便问道:照你这样给她传功,多久能好?
    恭龄行到桌边倒了两杯茶灌下,气息微乱道:她真气已空,气血耗损得厉害,没个一年半载调养不回来。
    第67章
    绮桑诧异:什么?一年半载都好不了?
    恭龄道:现在我可以替她传功,保她性命无忧,可我的功力至多能撑上三月,如若长期如此我自身也会受到虚亏,三月后便只能靠药物救她,至于我说一年半载,是指完全痊愈,她若调养得好,中间别出意外,三个月已经足够她来去自如了。
    绮桑咋舌道:就因为两颗护心丹?这反噬得也太严重了。
    恭龄沉声道:恐怕并非如此,惜竹身上该是还有旧伤。他说到此处,忽地抬眼看了看绮桑,似笑非笑道,你仿佛很担心她?
    绮桑愣了愣,神情古怪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担心她了。
    恭龄抿唇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绮桑撇嘴,不屑道:那说明你眼瞎,她又是骗我又是利用我的,之前坠崖在山洞里还想杀了我,你觉得我是有多慈悲心肠还会担心她?我怕不是有病。
    恭龄含笑道:越姑娘,旁观者清。
    绮桑叉腰:麻烦你给我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俩一伙儿的,都害过我,我告诉你,恶有恶报,迟早有一天老天爷会收了你们的,那时我可是做梦都要笑醒。
    恭龄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柔声道:姑娘不会的,我看姑娘心地善良,只是口齿伶俐不饶人,本性是好的,何况我也帮过姑娘不是?功过相抵,姑娘大可消除对恭某的成见,往后你我是一家人。
    谁要跟你是一家人,绮桑丢了个白眼过去,你让我给你背了锅,那你给我解开封神术就是理所当然,什么功过相抵,你还是亏欠我的懂不懂!
    恭龄道:说起封神术,已经过了这些时日,你可有想起什么来?
    绮桑没好气:想起来个鬼!我啥也没想起来,你是不是糊弄我呢?
    便见恭龄皱眉道:什么都没想起来?不应该。
    绮桑道:我骗你干嘛!
    恭龄瞧了她一阵,摇头:封神术我的确替你解了,按道理说不该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才对。
    绮桑睨着他:那怎么回事啊!
    恭龄微微思索,眯眼道:你魂灵并无异常,只是失忆,封神术解开必然能回想起过往,停了停,除非你的魂灵也被人动过手脚,但当今武林,有此本事的人我一个也想不到,这事有些奇怪,容我好生想想。
    听他这话,绮桑的心口不由动了一动。
    难道是因为她并非原主?
    原主已经死了,她的魂灵老早就归了西,记忆什么的自然也都湮灭,而这具身体里现在装着的是穿越过来的绮桑,虽然封神术已解,那十八根银针也被取了出来,但原主的记忆已然不复存在,绮桑不是她,会不会正因如此,她才什么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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