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的儿子。
    台上小猴连翻到他跟前,在他面前翻圈,一个头跟另一个头说话,一起叫他爹。
    秦老爷大叫一声回过神来,他猛跑出去,禇芸显出本相,把九姨太的身体一扔,飞扑过去,两只鬼爪伸手,遮住秦老爷的眼睛。
    秦老爷原地狂奔,禇芸玩了一会儿鬼遮眼,又把手抽回,嘻嘻一笑。
    秦老爷满身是汗,还跑在原地,他想起青阳仙师给他的佛珠,一把将手上的珠子扔了出去,颗颗佛珠大放金光。
    禇芸急急一退,黑雾裹住全身,那些珠子却没打在她身上,被什么东西隔挡着弹了出去。
    秦老爷大着胆子回头一望,就见院中站满了人,那些人青白着脸色看向他,有被关在阴阳界中无法投胎的鬼,有被献祭了血肉的怨鬼。
    他们魂归地府,又一起来讨债了。
    白准看的正兴味,被霍震烨一把抱了起来。
    干什么?
    洗澡啊。新浴桶洗得干干净,里面倒了大半盆水,霍震烨轻笑一声,刚刚问你洗不洗澡,你不是点头了吗?
    白准光顾着看戏,随口就答应了。
    不洗。
    不洗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霍:亲吗?
    白:不亲!
    霍:洗吗?
    白:不洗!
    又亲又洗
    第57章 月事带
    怀愫/文
    禇芸并不急着杀掉秦老爷, 她要夜夜折磨他,折磨得越狠, 才越能平息她的怨火, 非得叫他受够了煎熬苦楚再死。
    禇芸不动,百鬼都不敢动,她附身在秦老爷的身上, 慢慢走向祠堂,去取被关在祠堂里另一个魂魄。
    刚走到祠堂门边,便被门上射出的道道金光照退。
    禇芸抬头一望,就见祠堂顶上悬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阴阳八卦镜。
    方才那佛珠都没伤禇芸分毫,她鬼爪一伸, 化出黑雾,抓向八卦, 被那面小镜子震出了秦老爷的身体。
    秦老爷往前扑倒, 他连滚带爬要爬进祠堂去,禇芸一水袖卷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出来。
    提着他的脖子,上了他的身, 绕着祠堂团团转,只要有八卦镜在, 她就进不去。
    小黄雀飞到禇芸面前, 用翅膀指指小戏台,又指指镜子,扭着翅膀转了两个圈, 鬼取不下来,但人能取下来的。
    秦老爷妩媚一笑,扭着腰往九姨太房中去。
    九姨太的那两个小丫头,手拉手跑回屋里,一个细声问:你真的瞧清楚了?
    提灯的那个不住点头:我看得真真的!九姨太真的没有那个。说到最后带着哭腔,连影子两个字都不敢说出来。
    会不会,会不会是什么东西上了身?两人心惊胆颤,要不要找人。
    你傻呀,还想挨打?万一九姨太好了,打死她们怎么办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两个小丫头一个激灵,瞧见秦老爷站在门口,她们互望一眼,方才九姨太不是去找秦老爷了,怎么秦老爷会在这儿?
    秦老爷好像根本就没看见她们,踮脚踩着碎步,滴溜溜走了进来。
    两个小丫头互相紧握对方,从对方眼中照出自己惊恐的脸,只有鬼上身,人才踮脚走。
    那东西从九姨太的身上,跑到秦老爷身上了。
    其中一个胆小的,眼泪都憋了出来。
    秦老爷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自顾自坐到妆镜前,打开妆盒涂脂抹粉,挑了一身桃花红的戏服穿上。
    又滴溜溜甩着水袖经过那八个姨太太的门前。
    八姨太正气不顺,自从后头那个小妖精进了门,老爷就不到她屋里来,看见窗前的影子,还以为是九姨太半夜不睡起来闹妖。
    推开屋门就叫骂:什么下流东西,半夜还不消停。
    声音一下高上去,又一下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八姨太眼睁睁看着那人转过身子,翘起兰花指,冲她柔媚一笑。
    老老爷!八姨太眼睛一翻,差点晕过去,她这一嗓子把七姨太喊起来了。
    全家人都起来了,一路跟到戏台边上,秦老爷甩着肚子演贵妃醉酒,脸上抹得红红白白,模样虽丑,可那身段架势有板有眼。
    一亮嗓子,还是正宗的梅派。
    所有人都站在戏台底下,瞪着眼看老爷发疯。
    七姨太与八姨太自来不睦,可眼下竟也手拉着手,她们俩是最早发现老爷疯了的。
    七姨太扯住八姨太的袖子,这会儿也不管她的衣服料子是不是新到的上海货了:妹妹,你听,是不是有锣鼓点儿?
    八姨太吓得浑身发抖,又不敢回屋,站在人多的地方看戏台上的诡异情形:姐姐,你可别吓唬我。
    还有下人找到了晕在廊下的九姨太,把她一起扶过来。
    秦老爷的神识是清醒的,越是清醒他就越是害怕,他的身体不听使,好像提线木偶,上面的人怎么牵动他,他便怎么摆出姿势。
    禇芸端坐在戏台上方的梁柱上,两脚一翘,手指舞动,只有秦老爷听见她的声音,她咯咯笑上两声:你儿子最喜欢看翻筋斗,你翻筋斗给他们看吧。
    所有人看着秦老爷突然在台上翻起跟斗来。
    七姨太张大了嘴:这这
    八姨太紧紧握住她的手:老爷还有这个绝活?
    七姨太横了她一眼,心里暗骂这女人真是蠢得要命,怪不得让小九占风头:这是撞邪了!秦管家!
    管家早早就让人去请青阳仙师的小徒弟,青阳仙师在各个地方都设有法坛,他去巡坛了,只在秦家留了个小徒弟。
    那个徒弟十七八岁,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结结巴巴道:这也太凶了,咱们这么多的人,人气还赶不走邪物。
    禇芸听了,哼笑一声,她的声音传进秦老爷的耳朵里:叫你看看是人多呢,还是鬼多?
    秦老爷转圈到台前,脖子硬生生被扯起,就见秦家屋上瓦上全是青白鬼,盏盏鬼目看他唱戏。
    秦管家拉着那个小道士:小道长有什么办法!
    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撞了邪物竟一点法子也没有?
    小道士拿出一把桃木剑,跳上戏台,一剑打在秦老爷的额头上:妖魔鬼怪,速速显形!
    秦老爷一下站住了,小道士便以为桃木剑有用,连着打他眉心三下,打得秦老爷额头鼓起一个大包。
    管家姨太太全都伸着脖子看:成了?
    秦老爷一把抢过桃木剑,把桃木剑掰成两截,笑嘻嘻扔了出去。
    他水袖一卷,把小道士从台上扔了下去,小道士灰头土脸被扶起来:这东西,这东西太凶了,必是个极厉害的邪物
    管家眼看小道士靠不住,一跺脚:还是用老祖宗的办法,童子尿,黑狗血!这些东西是最破煞的,可这童子尿黑狗血一时到哪儿去找来?
    秦管家看着小道士:小道长您
    小道士跟着青阳仙师,那什么没见过没尝过,上海天津北京他们都有法坛,长三堂子小白楼八大胡同,他都是常客。
    我我没有。
    二姨太说话了,她进门久,年纪大了又生不出孩子,早已经失宠,看够了戏才说:秦管家,你看那月事带成不成?
    三姨太一听就笑,她的境遇跟二姨太也差不多,什么痴心人,全是狗屁。
    她收起笑容:二姐姐说的是,我听这东西也辟邪。
    秦管家这会儿也遇不得许多了,看着两位姨太太:那您二位
    二姨太拉住三姨太的手:我们几个年纪大了,还得是年轻的妹妹才能帮老爷。
    九个姨太太,翻出三条用过还没洗的月事带,禇芸眼看几个家仆冲上台,她手指一松,让秦老爷被几个家仆按住,往他嘴里塞进沾血布条。
    秦老爷翻眼欲呕,嘴巴却被堵着,禇芸又把他提起来,让他在地上不停翻滚。
    八姨太说:是不是好了,那东西是不是要走了?
    秦老爷一个鲤鱼打挺,嘴里含着月事带,又在戏台上转起圈来。
    戏也演得差不多了,禇芸飞身下了戏台,上了二姨太的身,二姨太倏地一抖,缓缓开口:我记得祠堂里有一面八卦镜,也许能除邪物。
    说完,二姨太又是一抖,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方才那句话像是她说的,又根本不是她说的。
    可这会她绝不能开口,两只手绞在一起,顺着说下去:那是祖宗传下来的,应当有用。
    秦管事赶紧去祠堂中取八卦镜,禇芸连抽秦老爷几耳光,把他抽倒在地,跟在秦管事身后去了祠堂。
    那八卦镜一被取下,禇芸飞身进去,四处搜寻镇压魂魄的法器。
    小黄雀飞跳到房梁上,鸟嘴轻轻一啄,禇芸水袖一卷,从房梁上方掏出个木制宝塔来。
    她一碰这东西,便觉得心中怨恨翻腾,杀意汹涌。
    这镇魂塔上也刻着山中棺木上的聚阴聚怨的邪咒。
    塔中传出阵阵鬼哭声,这夜夜鬼哭,三十多年来从未停歇,他在找他的兄弟,他们互相能感知对方的痛苦,却无法挣脱桎梏。
    禇芸拿着宝塔,美目中厉色更浓,小黄雀突然跳到她头上,鸟嘴狠狠一啄,把禇芸啄得清醒过来。
    她记得白准的话,要把这罐中的魂魄尽快超度。
    秦老爷奄奄一息,却还有神智,只是一时说不出话来,管家一捧着八卦镜过来,他就爬起来,扯出嘴里月事带,捶地大喊:不能拿下来!
    等他被仆人抬着回到祠堂时,就见祖宗牌位倒了一地,画像一张张被刮破,那个供在房梁顶上的镇魂塔,不见了。
    秦老爷伸手抱住镜子,他浑身是汗,汗水糊掉了面上的油彩,看上去比鬼还可怕,他拽住秦管家:仙师,仙师什么时候回来?
    那怪物出来了,来找他索命了!
    阿生蹲在门口,嘴里叼了根芦苇,守着院子里的棺材,棺材前摆着烧鸡水酒,他还叠了些金银锡箔,烧给陈师兄。
    一阵阴风刮过庭院,阿生紧紧闭着上眼,还伸手挡住陈师兄棺前的蜡烛,风一停,他睁眼就见禇芸站在院中。
    禇芸把镇魂塔扔给阿生,阿生捧着宝塔,眼看禇芸要钻进坛子,赶紧伸手拦住她:师姐,七爷还在洗澡呢。
    虽然师姐是鬼,看见了总也不妥当。
    这里头动静可响了半天了,七爷洗个澡,还挺讲究的。
    话刚说完,门就推开了,白准一身水气的坐在轮椅上,霍震烨追出来,这头发还没擦干呢。
    禇芸扫了他们俩一眼:七爷,东西取回来了。
    白准伸出手,阿生把镇魂塔交给他。
    白准在这塔上贴上三道符,把宝塔置于院中朱砂阵内,宝塔裂开几道缝,裂缝中溢出丝丝黑气。
    怨灵破塔而出,站在圈阵内。
    弟弟一离开祠堂,桃木棺中的那个哥哥就知道了,他在院中现身,站在圈外,等他弟弟。
    两人生时不能相望,死后成鬼,反而能面对面了。
    哥哥伸出手去牵弟弟,白准撤去朱砂阵,让这兄弟俩一起离开,他们身上怨气消散,青壳剥落,又变回了幼儿模样。
    双双对白准行礼,离开了响水镇。
    作者有话要说:  霍:搓吗?
    白:搓什么搓!
    霍:搓背。
    白(舒服)
    第58章 八卦镜
    怀愫/文
    霍震烨把白准推进房, 替他把头发擦干。
    白准进了屋子,看见满地水渍汪成一片, 一眼也不看霍震烨。
    霍震烨看着他的脸色, 也不知想到什么,努力肃正脸色,还是带点笑音:洗个澡而已, 就至于这么生气?
    再说了,他除了把他抱进澡盆,可什么也没干。
    白准躺到床上,霍震烨又往浴盘里兑了一壶热水,慢悠悠解开衬衣的扣子。
    你干什么?白准问。
    洗澡啊。霍震烨用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 我也脏了好几天,不洗干净怎么睡觉?
    一边说一边解皮带扣, 白准扭过头不看, 但声音不断钻进他耳朵里。
    脱衣服,扔衣服,下水,跟着是舒服到极致的一声叹息。
    你洗个澡, 就不能安静点?白准咬牙切齿。
    霍震烨十分无辜,撩水搓了搓胳膊胸膛:我没说话啊。拎起桶里那块搓澡巾, 往身上擦拭, 刚刚白准就是用这块毛巾洗澡的。
    光是想一下这毛巾白准都擦过哪里,霍震烨就喉间一紧,手上动作不由慢了, 盯着水里立起的小霍,深吸两口气。
    他要是现在干点什么被白准听见,肯定不许他睡床上了。
    心里这么想,但还是用毛巾仔仔细细揉搓一遍,洗得全身发热,从浴盆里出来,擦干净水。
    白准闭目养神,听见身后这人终于洗完了,刚要回头,床沿一重,他扭过就见霍震烨赤着上身,想睡上床来。
    白准还没说话,霍震烨先停下掀被子的动作:这儿只有两间屋,你要是不愿意,我去跟阿生挤挤?
    霍震烨一本正经,手里还拿着衣服,好像只要白准皱皱眉头,他立刻就跑去跟阿生睡一张床。
    白准牙都咬紧了,这纨绔装得正经,眼睛却满是笑意,他哼笑一声:那你去。
    霍震烨一下钻进被子:不行,我担心你。
    白准气笑了:你要不要脸?
    霍震烨睡在被中闷声不响,对付白准,委婉矜持含蓄全都没用,就得死皮赖脸,百折不挠,迎难而上。
    阿生看屋里灯都吹熄了,也打算去睡,看禇芸还站在院中,问:师姐,你不休息吗?
    怪不得七爷不怕鬼呢,这见的多了,胆子果然就大了。
    阿生原来怕禇芸怕的要命,在阴阳界里禇芸还差点就要了他命,可他这会儿觉得师姐还是师姐,就算成了鬼,那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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