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忘生准备将这一句直接带过去,却被赵浅精准地捕捉到了。
    你看见刘了?赵浅问,什么感觉?
    不是个好人,傅忘生有些烦躁的抓了下头发,他还活着吗?
    死了,我干的。赵浅说着,忽然翻身半跪在傅忘生旁边,他的目光紧盯着眼前人,让傅忘生在其中看到了一些平素不易察觉的波动。
    赵浅道,傅忘生,你记住,若是有一天你要背叛我,会跟刘是一个下场。
    傅忘生顺着这个姿势亲了一下赵浅的头顶,你放心,我永远不会。
    三天不打就得寸进尺。
    刚醒过来,准备跟两位大佬商讨一下第三天事宜的孙攀峰忽然愣住,他赶紧回身将玻璃门挡住了,避免其它乘客遭到跟他一样的暴击。
    两个小时后,刺眼的白炽灯让赵浅清醒,他靠在傅忘生的肩膀上睡了一会儿,此时天尚未大亮,不过站点已经恢复了正常,也就意味惩罚时间快到了。
    起来。赵浅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典范,刚刚还当成枕头的肩膀被他一推,傅忘生猝不及防差点摔在地上啃土。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傅忘生笑着揉了揉肩膀处,我可是半边身子都被你压麻了啊。
    闭嘴。赵浅体会到了傅忘生作为一个花花公子,化风流为下流的本事。
    站点按照约定时间开始执行惩罚命令,但它看到这两位就心如止水,连恐吓威胁的力气都没有了,直接公事公办,请乘客赵浅和傅忘生到走廊中接受惩罚。
    看样子,是惩罚措施又更改了,不打算再次开放小黑屋。
    走廊与办公室用玻璃门隔开,按道理,办公室里面的乘客能看见走廊中的情况,但站点为防乘客预知惩罚方式,因此赵浅和傅忘生刚走出去,走廊就被黑色的浓雾充斥,转眼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傅忘生和赵浅虽然离得很近,但彼此之间没有身体接触,等到浓雾充斥时傅忘生再去寻赵浅的手,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赵浅和傅忘生的感觉差不多,他明明没有动,但叫了傅忘生几次都没有回应,所以这层雾气除了能阻隔视线之外,应该还能动其它手脚。
    赵浅并不在意这样短暂的分离,同样也并不担心傅忘生的安全,他只要专注于保护自己就行了。
    第87章
    雾气中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这几个月以来,赵浅已经对这种味道相当熟悉且敏感了,但这次在他面前出现的,却并非那脖子上有洞的小女孩,也不是那间被破坏殆尽的办公室
    赵浅看着不远处的少年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说是少年,看起来也不过十岁左右,稚气未脱,长得也不高,带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眼睛。
    是他。赵浅沉吟。
    他和傅忘生之前见过这个少年,就在老房子那一站离站之前的惩罚当中,赵浅与傅忘生被一墙隔开,出现在赵浅面前的女孩熟悉无比,而被傅忘生制住的男孩却是第一次出现。
    这少年就是那个男孩的长大版。
    我一直在找你。少年开口道,我最小的弟弟啊。
    赵浅的脑海里忽然像被插进了一根钉子,剧烈的疼痛让他一瞬间眼前发黑,赵浅不得不攥紧了拳头,直到指甲嵌入肉中,掌心本有的创口再度崩裂,疼痛和血腥味让他短时间里清醒了不少。
    赵浅自幼长在孤儿院中,据他后来调查的文件记载,他被遗弃时还不满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尚不记事,他身上也没留下任何代表性的物件,可见遗弃他的人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了,连日后相认的余地都没有。
    你说什么?赵浅闷声道,再说一遍。
    这个空间似乎很空旷,赵浅的话音在当中甚至有些回响,雾气逐渐散去后,露出了一个四面漆黑的房间,没有光,但不知为何,赵浅的视线却不受阻扰,站点想让他看见的东西能够直接成像。
    那少年轻轻笑了一声,想不到吗?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哥哥又或者你想不到你亲生的哥哥是个杀人狂魔。
    血迹忽然从少年的脚下开始漫延,赵浅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跪坐在少年面前,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
    这样的环境里,赵浅仍然很冷静,他分析了一下男人的姿势,发现只是单纯的自杀。
    少年伸手将男人往后一推,这具尸体甫一落地就倏地消散了,这是我的父亲,他姓郭,很厉害的一位外科医生,本来可以有锦绣前程,可惜啊他摇了摇头,死于愧疚。
    你是我的哥哥,但你的父亲却是一位外科医生?赵浅蹙眉。
    他还记得傅有宜给出的信息与之不符,两人的说法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这少年想起一出是一出,没搭理赵浅的询问,反而瞬移到赵浅胸口,他将手按在赵浅的心脏上,轻声笑道,多甜美的声音啊,真让我喜欢。
    赵浅严重怀疑他的亲生哥哥是个变态。
    你在系统当中,看这个样子也不是简单的惩罚影像,所以我推测你能在系统中自由行动,应该与我之前撞到的小女孩属于同一性质,赵浅退开两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继续道,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一开始就设定好的数据,但
    赵浅停了下来,他想到了寺庙中年轻的住持。
    同样与赵浅关联,同样肩负一定的使命,那小主持却好像光明正大的行使义务,没将自己弄得偷偷摸摸。
    将范围缩小,剔除小主持,光就同样做贼似得小女孩和这少年而言
    小女孩单独出现有一定限制,在医院那次去的是不开放的楼层,而在地铁那次又设下重重防御,另外一次出现则非单独,极有可能被监视,而这少年比她要自由,看这架势可能来去自如。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行为模式,也就能得出三种不同的结论。
    小主持应该是系统默认可以存在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不可抹消或更改,但能给出的信息也比较少,系统和他背后的人不愿耗这个心力去理睬这么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小女孩得钻系统的空子才能单独出现,她必定是站点不可掌控的存在,所以赵浅能从她手中得到的指引更为准确,也更为复杂;
    最后到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上,他被系统容忍存在,却不能在大众视线中出现,系统也未曾给他安置npc的头衔,因此极有可能是系统成形之后才加进来的东西,系统不得不接受,却也无法正常消化。
    同时,少年提及他的父亲姓郭,不出意外,这少年也姓郭,又有一条线索随之串了起来。
    另外,赵浅还推测,有这个权利在系统中添加或删减东西的只有它背后的人,那这个少年很可能不是随机出现,他除了与自己有关联之外,应该与幕后之人也有关联。
    短短时间里,赵浅已经飞快进行了形势判断,并摸索到一些关键的东西。
    你出现在我面前,不会是单纯来认个亲吧?赵浅已经适应了少年怪异的举动,还掂量了一下真动起手来,这东西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当然不是,少年理直气壮,你正在接受惩罚,而我就是惩罚的内容,不让你感受到痛苦我岂不是太过失败。
    少年说完,放在赵浅胸口的手忽然一抓,透过这一层皮肉与骨骸,赵浅的心脏就像被什么给攥紧了,发出尖锐的痛感。
    但这痛感一来即去,赵浅闷哼了一声,却并未选择退让。
    疼吗?少年又笑了,这是你欠我的,还疼轻了呢。
    是吗?赵浅故意激他,既是相欠,你不如趁此机会全部讨回去。反正我陷在惩罚当中,能反抗的程度很有限,也无人能够帮我。
    赵浅见那少年没有动,他便轻微放松了表情,还是说,你并不打算这么便宜了我,在前方设下了更大的陷阱,需要我活着才能去钻。
    少年人喜怒无常,鸭舌帽的阴影下只露出幼稚的下半张脸,此刻这半张脸已经失去了笑容,嘴角拉平,像是在努力消化忽然涌现上来的杀机。
    他道,很聪明,不愧是我最小的弟弟我的确不会在这里杀你,困在系统中的人对我而言,不过是些举手可灭的蝼蚁,你也不例外,我出现的目的还没有这么肤浅。
    少年人再一次攥紧了赵浅的心脏且没有立刻松开,导致这份危急性命的疼痛显得剧烈且绵长,赵浅半跪在地上,却还能笑出来,拿出来吧,你要给我的线索。
    雾气撕扯着黑暗,两者呈丝丝缕缕的散去,赵浅捂着胸口,连唇上的血色都褪尽了,整个人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纸片般摇摇欲坠。
    傅忘生随后出现在他身边,赵浅眼前发黑,看不见任何东西,凭借着本能喊了句,傅忘生他已经尽了力,但声音仍然单薄的可怜,比耳语还不如。
    但傅忘生却听见了,他俯下身来扶着赵浅,我在。
    赵浅最后一点意识轰然结束,身体一沉,毫无防备地落在到了傅忘生肩膀上。
    傅忘生就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抱着赵浅,孙攀峰他们趴在玻璃门上往外瞧,见两位大佬先后被雾气抖落,刚准备近前来关心几句,却被傅忘生一个动作阻止了,孙攀峰也有眼力劲,他拽着好奇的各位道,我们还是等着吧,刚从惩罚系统里出来肯定很累,没必要打扰。
    赵浅就算昏迷时,也像有很多的心事要想,眉心蹙着,双唇绷的死紧,外层几乎呈苍白色,傅忘生是有一点要乘人之危的想法,但这种想法又很快被他自己打断并妥善藏好。
    傅忘生叹了口气,双手从地上将赵浅捞起,他没回办公室,而将赵浅带到走廊的拐弯处,其余视线到达不了的地方,让赵浅躺在自己膝盖上又睡了一会儿。
    而他自己则发着呆,原本是想点根烟,又怕此时的赵浅不喜欢,最后只能剥了一颗山楂糖代替,甜酸刺激着味蕾,让傅忘生也陷入了某一种情绪当中。
    他与赵浅同受惩罚,也是同时坠入雾气中的,虽然经历不同,但赵浅受难时他也没有闲着。
    在傅忘生眼前出现的是李却,但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李却。
    这个李却稍微年轻一点,身体也尚未残缺,三十开外近四十的样子,穿着打扮很有品位,一身靛蓝色西装,配着领带夹与胸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还捧着一束白色的雏菊,就像是来道别的。
    李却身处一间透亮的房子,房中陈设简单,只有两副茶具,一块棋盘。
    傅忘生大概是了解他的意思,所以主动坐到棋盘一侧,棋盘并不是空的,上面已经有了残局,白子输了近三目,而傅忘生坐的这一侧正是执白子者。
    当初下这盘棋的人,手法比我要高超很多,李却道,如果你连我都赢不了,那就不必出去了。
    傅忘生在棋奁中摸了摸,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死了。
    傅忘生问得直白,李却也答得直白,他叹了口气,是我半个月前被系统自动抹消,现在的我是死之前的程序残留,已经被人删除了十分之九,最后这点因为藏得深,还能自由活动,但也留不久了。
    第88章
    所以,你的遗愿就是跟我下一盘棋?万一我不会下棋,你岂不是死不瞑目。傅忘生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就像李却提到的那样,原本下这局棋的都是高手,双方本该咬得很紧,却不知道什么原因白棋忽然风格大变,到最后惨败。
    当初赵浅与我做生意,我答应回答他几个问题,关于地铁和我们的,但是李却将子落得很快,一方面是因为黑棋赢面很大,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局棋他已经烂熟于胸。
    落完子,李却又道,赵浅那边有一个凌驾于我的存在,我被完全屏蔽,所以只能转而来找你。
    为什么是这一站?傅忘生又问。
    这一站的惩罚比较单一,基本只有小黑屋管用,但因为困不住你们,所以站点才临时调动更改,想给你们造成难题的同时,也搞出了不大不小的漏洞。李却拿出了长者的威严,所以说太过争强好胜可不行啊。
    这样谨慎的残局要继续下去并不简单,双方都会越来越吃力,因此房间中安静了好一会儿,只听见棋子敲在棋盘上的声音。
    你是来回答问题的,那现在开始我要问了。傅忘生的指腹摩挲着棋子,地铁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李却理直气壮。
    那我换个问题,像你们这样的人有多少个,在什么情况下会干预乘客与站点,你们受谁的指派,跟系统之间存在何种关系。傅忘生说着,又道,如果这局棋最终下成平局,也算是我赢了哟。
    就算最后你只输我一目,也算是你赢了。李却摇了摇头,又道,你的问题我还是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在系统中很分散,时有死亡也会有新人加入,很难进行精确的统计,而每个人又有自己做事的基准,有的就算你将站点掀翻了,他也不会干预,有些则从一开始就给乘客制造麻烦,我也没办法给你一个简而论之的答复。
    剩余的两个问题,我们受谁的指派据说是有个制定规则的老大,但这个老大脾气古怪,很少堂而皇之的露面,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而且就算见过,他也蒙头盖脸,难以窥见全貌。至于跟系统之间存在什么关系,我如果说没有关系,你信吗?
    李却顶着一副老实人的相貌,看起来也不太像油嘴滑舌说谎的样子。
    傅忘生问了这么多,结果李却都以不知道给推拒了回来,他想了想,决定将主动权交出去,那这样吧,能说的,你知道的,都趁此机会告诉我,反正这些秘密你就算留着,也是要一起进棺材的。
    我能给你的信息并不多,我们这些人看起来好像比乘客高等,能左右别人的生死,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些汲汲营营的小人物。李却叹了口气,据我所知,站点反复无常,这一点估计你们也察觉到了,但导致站点反复无常的原因,是系统被分割成了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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