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害死那些学生的!
    不管那东西是鬼还是杀人魔,它手里有凶器,不可以去人群里!
    叶尊跑到了中间楼梯,毫不犹豫往楼下跑去,三五两步跳完整个楼梯。
    他不知道那东西在哪里,但知道对方还在追着自己,斧头的利刃砍在墙壁上的声音,尽管遥远,但每一声都捕捉到耳朵里了。
    叶尊不再恐惧,他早已不恐惧,因为恐惧无法救他,只有愈加的冷静。
    跑下三楼,跑到二楼,然后是一楼!
    甚至,每一层的拐角他还会停一下,冷冷地看着上面:你在追着我吧,我在这里等你!来啊!别跟丢了!
    恐惧是不需要看见的,它追着你靠近的时候,心底就会知道它来了。
    叶尊开始继续跑,跑出教学楼,往空旷的校园里跑。
    然后是对面的办公大楼。
    就算是上课时间,办公大楼里也一定会有暂时不上课的老师,老师的办公室有电话,可以报警!可以联系保安!办公室相比其他地方更能找到有用的道具,可以争取时间。
    既然是游戏,就不会给玩家必死的局面,不是吗?
    往上跑,一楼空旷无人,二楼死寂,三楼
    叶尊顺着拐角急转弯,来不及刹车,瞬间撞向一个人。
    他整个人惯性撞进对方的怀里,并没有骨头撞疼的感觉,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稳稳地按住肩臂。
    发生了什么事,上课时间突然跑来这里?
    沉静温和的声音低缓,像是任何危险不安都在这里骤然得到化解,令人下意识产生得救了的安全感。
    叶尊极力抓住神父的手臂,仰头空洞的眼眸望向他,颤栗的身体和封闭的嗓音,努力地往外挤出声音字符:鬼袋子里尸体教室里杀人都死了
    他觉得自己极为冷静,根本一点也不惧怕,冷静地恼怒着不听话的嗓音和身体,为什么不能好好按照所想发出预警声音。
    直到望见神父那双黑色温润的眼眸,专注包容地凝视着自己,像春水融化的冰凌,轻声呢喃:别怕,我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肩膀和微微颤栗的脊背,传来温和怜惜的抚慰。
    才忽然浑身颤抖无力,发出破碎的哭腔:教室里都是死人,都被杀死了!那个东西拿着斧头,在追我,你快逃!它就在后面,已经来了!
    凛将浑身抑制不住颤抖的叶尊揽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平静从容地抬眸看向他身后。
    身后拐角处,绿植和墙壁的夹角,半个黑暗悚然的浓稠鬼影。
    它来了!它已经来了!
    凛的手臂温和又强势地抱着叶尊,制止他回头,让他只能望着自己,轻声安抚:是你太紧张了,我看了,什么都没有。
    叶尊抓着他,感觉自己像是处在被撞毁船只的大海里,冷得无法动弹,只有凛是唯一的浮木。
    你快点逃!求你快点逃走!
    凛温柔专注地看着他,微微抬眼,那双清润黑水晶一样的眼眸看向叶尊身后的楼梯口,对着那绿植的阴影,俊秀的长眉微蹙,带出瞬间的阴郁,低低地呢喃:杀人犯是吗?我这就给保卫处打电话,会抓住的。
    被那双死亡一样的眸光看着的鬼影,阴暗的一团瞬间一抖,整个融化消失。
    那东西、那东西是鬼!叶尊抓着凛腰身两侧的衣服,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几乎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像是情人之间密不可分的拥抱。
    那双澄澈生涩的眼眸,带着露水一样摇摇欲碎的光,紧紧地牢牢地看着凛,只看着凛一个人,就像是鲜甜的果肉冰沙,快要融化的生涩和甜美。
    凛垂眸静静地注视着他,修长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隐忍地无声滚动了一下,才能忍住品尝的欲望。
    别怕,他轻抚着叶尊的肩膀,缓缓往下,抚摸他纤薄的蝴蝶骨,你忘了吗?我是神父,驱魔是我的本职工作。慢慢呼吸,放轻松,你太紧张了。
    像是催眠一样低靡沉缓的嗓音,叶尊随着他的声音慢慢调整呼吸,整个人逐渐恢复平静。
    不知何时,那种如影随形的危险消失不见了,就像是凛说得那样,这么久了也没有现身,那东西似乎并没有真的跟来。
    叶尊浑身无力,无神放空,任由凛带着他走进办公室。
    没有待客的咖啡杯,用我的可以吗?今天清洗过暂时还没用。
    冰凉的手指顺从捧着凛塞给他的咖啡杯,指尖触到一点热烫,才知道自己有多冷。
    他根本无暇判断凛在说什么,只是机械地小口啜饮着热饮,想要让自己暖起来。
    听到一旁的凛从容沉稳地给校卫处打电话,包括慌乱中叶尊哀求的报警,也一一照做了。
    别担心,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做完一切,那个男人微微靠着办公桌,垂眸安抚地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叶尊。
    矜贵又禁欲的样子,一直都理智从容。
    叶尊看着他,轻轻点头,然后拘谨地低下头。
    身体说不出的疲倦,还有理智慢慢恢复后,为自己刚刚的失控失态生出的羞耻。
    实在是,太差劲了。
    叶尊没想到的是,半个小时后,还会有让他更羞耻的事情。
    同学,高二学业压力大可以理解,但不要随意制造恐慌报假警。这是什么样的想象力才能想出这么有创意的,全班同学被杀死,凶手是班长,班长的尸体还被分尸放进行李袋,放在楼梯间的鬼故事?
    叶尊:
    他看着面前严谨负责的警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校长在旁边尴尬地笑着打圆场:野川薰是刚转校没多久,也许是不习惯紧张的学业制度,做了噩梦当真了,辛苦你们了,但这孩子不是会随便恶作剧的,应该只是误会。
    不是梦,我明明看见
    警察无奈地看着叶尊:我们已经去现场看过了,大家都好好的在上着课,你不相信,要不要我们陪你亲自看一眼。
    叶尊下意识往后退去,脊背升起寒意。
    凛站在旁边,目光一直放在叶尊身上,这时候才移回目光看向他们:他看上去是真的很害怕,或许是刚转校过来,受到了一些粗暴对待。
    叶尊惊讶茫然地看向凛:
    凛正看着校长说话:二年一班的风评是有些出名的不怎么友好,即便来这里没多久,我也听说了几次霸凌事件。
    校长脸色有些不太好。
    警察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了然同情地看了眼受惊的叶尊。
    凛看了眼叶尊,对他们说:我们出去说吧。
    然后,最终的结果是,叶尊报假警这件事不会被处理记入档案,他也不能对外再散播这种全班惨死班长是凶手的胡话。
    另外,介于叶尊对二年级一班的恐惧排斥,学校打算让他转入离那个教室最远的九班。
    凛温和地说:没事的,大多数恐怖故事其实都是有缘由的,现实说不出口的暴力对待,于是变成了噩梦和幻觉。
    叶尊蹙眉茫然地看着他,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又什么也不明白:野川薰是被那个班里的人,暴力对待了吗?
    凛眸光含蓄,看着他:有时候不一定是直接的身体暴力,只要有一个人付诸实际暴力,其他人只需要站在那边就好,孤立是一种更为行之有效的集体暴力。
    所以,我是因为野川薰被孤立和霸凌了,所以才产生了这些幻觉?
    可是,好真实。
    叶尊看向神父,他当然绝对信任凛,但是:那个教室里的人,真的都活着吗?我不是怨恨诅咒他们,你知道的,我其实
    他毕竟不是真的野川薰。
    凛了然地看着他,平和地说:我知道,事实上我也跟着去看了,的确一切都很正常。
    叶尊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张着嘴,无话可说。
    神父眸光温润专注:但是,就如你相信我,我也相信你的判断。
    叶尊不安的眼底瞬间有了光。
    凛的唇角微扬,手指轻轻落在叶尊的唇上,指腹短暂的似有若无地按了按那花瓣一样柔软微启的唇,低声呢喃:嘘!毕竟是魔神游乐园的游戏,相信自己的判断,但没必要说出去。只要知道,我在这里,我会相信你就好。
    叶尊怔然,信任地看着他:我,明白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唇似有若无碰触对方的指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紧张起来。
    因之前的失态而生的羞耻,迟来的漫上。
    凛看着他微微垂敛的眼睫,乌黑打湿的睫羽,弧度生涩诱人,和主人一样不安无措。
    咖啡的醇香涩苦,发酵了恐惧催生的清甜甘冽。
    不知道是谁的喉结,幅度微小的滚动了一下,克制又隐忍。
    作者有话要说:  两点点可怕+非常的甜=恐怖爱情~
    第15章 二年一班
    叶尊感觉到,神父的指尖停顿了一下,缓缓收回。
    抱歉。
    没关系。叶尊抬眼看他,立刻说着,尽管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抱歉和没关系。
    神父站的位置和叶尊隔着一点距离,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虽然举止优雅矜贵,言辞温柔亲切,却给人似有若无的冷感:你的唇形生得很好看,一时忘了。
    那个人站在那里,身上没有穿神父的衣服,一尘不染的白衬衣扣子也扣到最上面一颗,即便过分黑亮的眼眸蒙着柔和的清润,俊美的面容表情也一如既往的克制,给人禁欲内敛的感觉。
    这样的人就算是说他的唇看上去很好亲,也不会给人什么误解,更何况只是一句礼貌的恭维。
    对方只要稍稍保持距离,那种彼此并不是一个世界的冷感,就让叶尊不自觉紧张起来。
    叶尊看了他一眼下意识说:但是,神父的唇更好看。
    他回过神,垂下眼睛,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说了奇怪的话。
    嗯?男人却听得认真,专注,略微好奇地看着他,像是等着他的下文。
    这让叶尊那句话,像礼尚往来毫不走心的敷衍客套。
    在这样的目光下,任何避让都欲盖弥彰起来,为了让刚刚的话不那么奇怪,叶尊尽力让自己神情平静,直视他的眼睛:是真的,神父不仅是嘴唇,哪里都生得很好看,在见到神父之前,甚至完全想象不出人可以这么好看。
    这一句并不是什么恭维,是真的实话。
    不只是嘴唇、眼睛、鼻子这些明显的地方,那个男人连下巴、喉结这种地方都长得比一般人好看很多,真正意义上超出想象的毫无死角的完美。
    哦,是吗?想尝尝看吗?
    啊?叶尊抬起眼,瞳孔茫然,惊讶微颤。
    男人眸光清润,专注地看着他,唇角含蓄地缓缓上扬,征询的神情略带浅笑:咖啡的味道还可以吗?想再来一杯吗?
    嗯,好,谢谢。叶尊克制地轻轻抿唇,撩了一下耳边因为要拍广告稍稍留长的头发,强按下对自己犯蠢的懊恼。
    灌了两杯咖啡,再三感谢后,叶尊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关系的,我知道九班的位置。
    我办公室的位置记住了,下次遇到问题,直接过来就是。
    嗯,好。
    那么,中午见。凛站在门口,目送他走出走廊,走进楼梯口。
    一路走出办公大楼外走去,叶尊不自觉松一口气。
    我这是怎么了?
    叶尊的眼里浮现一点对自己的困惑。
    尽管神父一直沉稳可靠,对自己一向亲切温柔,但是在神父面前的时候,不知不觉就会变得紧张起来,似乎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小心翼翼的提起。
    即便告诉自己,神父很有修养,根本不会在意他的失态,但也像是不自觉就在意起形象来,无法真的放松自如。
    是对方看着太矜贵优雅了吧。就算再怎么平易近人,也没办法理所当然。
    只能是这个解释了,否则,在对方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前提下,却无法彻底放开的自己,就像是潜意识还不够信任对方,这样未免过分。
    叶尊撇开胡思乱想,远远望了一眼教学楼右侧,这么远即便什么也看不清,但课间教室里有没有人出来走动还是一清二楚的。
    似乎左右班级的人来人往都很正常,难道真的是野川薰被霸凌,残留的恐惧影响了我,产生了幻觉吗?
    叶尊向二年九班走去,忽然回头望向办公楼三楼的窗口,果然看到站在那里的神父。
    是不放心我吗?叶尊笑了一下,向着神父远远地挥了挥手。
    站在三楼落地窗口的人同样对他回以招手,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叶尊之前所用的咖啡杯,优雅从容地送到唇边,喉结轻轻滚动,浅浅饮了一口。
    真敏感啊。明明是很想尝尝看的。
    叶尊走到了九班门口,忽然想起来,自己的书本书包还留在二年一班。
    怎么办,回去拿吗?
    一想到要回去,脑子里满教室东倒西歪的尸体那一幕就忽然重现。
    不自觉喉结滚动了几下。
    嗨,刚刚不是还说交到了一起放学的朋友,昂,现在却因为被霸凌哭着找老师要求换教室?
    那懒洋洋轻佻的声音,不是沈渊又是谁?
    对方懒懒地靠在二年九班的门口,抬起的左手肘支着门框,掌心撑着脑袋,微微歪着头,故作同情地看着叶尊,然而唇角毫不掩饰的翘起,暗沉的眼眸弯弯,缓缓地眨着,里面可没多少真切。
    叶尊微微头大,但经过了二年一班的惊魂历险,这个粗鲁的哥哥顶多只是讨人嫌的程度而已。
    我没有哭着找老师。
    哦拖长的声调,沈渊将自己鬓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懒懒地说,怎么样,要哥哥陪你去拿回书包吗?
    不用了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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