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义堂总舵在云台山茱萸峰之上,秦筝一行人到时,全山上下已然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不过胜义堂此次到处求人援手,到真的叫来了一帮正派能人齐聚一堂,堂主一番客气谦虚,大派自然两肋插刀。
    没有出头也不言语的秦筝,在众人议事之后,落得个带弟子们把守小路的任务,正好合了他不想多掺和的心意,早早就布置人手调查地形,云台山附近各路入山出山的路径都安排了人守着。
    就等魔教来临。
    那日主峰刀剑厮杀之声隔着老远都听得见,秦筝一人坐在树上,听着风声鸟叫,啃着一个苹果,悠哉悠哉地思考该如何去调查一番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正巧宿涵在他最近的一条小路上守着,于是秦筝摸了一条早就备好的黑布蒙着面,悄悄去了宿涵把守的地方。
    宿涵比秦筝认真多了,毕竟他鲜少能接到任务下山,还碰上人家火拼,他只恨被安排在了远处不能近距离围观一次,于是望眼欲穿地在路上等,哪怕等来一两个落单的逃兵给他展现下身手都是好的。
    天不遂人愿,逃兵没等来,等来了一个蒙着面的大师兄。
    宿涵见他这样子,猜到他又要搞什么鬼点子,放下剑没好气地问道,昨儿个用花瓣洗了澡,你跑过来自带香风,别人认不出,我可是认得出的。大师兄你玩哪出呢这是?
    秦筝一见穿帮了,撤下面罩,狗鼻子么这么灵,我身上很香?
    宿涵点点头,跟个姑娘似的香得人想打喷嚏。
    秦筝用手肘撞了一下他,那不是怪你吗,我说不要不要,你非给我加什么花瓣,弄得全撒进去了,怪不得今早那帮和尚道士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我还纳闷啥时候得罪人家了呢。
    宿涵注意力在主峰那边,没空跟秦筝嬉闹,道,大师兄没听见声儿么,这会杀起来了,没准儿一会就有结果,你不守在那边怎么跑过来了?
    秦筝眯了眯眼,你说哪边会赢?
    宿涵摸着下巴,斟酌起来,这还真说不准。魔教实力都是道听途说,是否真那么厉害谁又知道呢。可是这次胜义堂叫来的人实力都不可小觑,人数上正道总是占了优势的吧。他们魔教是下了战帖自己找上门挑战的,要是败了也只能认栽。
    秦筝不屑道,师弟不觉得胜义堂在以多欺少,很不道德么。人家下战帖,你也接了,自然是一对一。一边接下,一边叫人,小家子气。
    宿涵皱眉,瞥了他一眼,跟魔教还讲什么道德,他们屠光刘家满门的时候讲道德了么!
    秦筝道,前因后果尚不知晓,哪里就一定是他们做的了。师父对此事也存有疑惑,让我暗中调查调查。
    宿涵道,所以你蒙了面打算混进去?
    秦筝点头,趁乱去瞅瞅
    宿涵觉得十分不妥,这种时候进去,我们的人以为你是魔教余孽,闭着眼就杀了。魔教之人也许私底下都互相熟识,你混进去万一露馅,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秦筝摸了摸自己的剑,我去当然不会,你去没准才是送死的宿大少爷,不过
    不过安静的小道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二人当即噤声,留意着来者何人。
    只见一穿着干练的美貌女子抱着个十来岁的孩童朝这条路急奔而来,身后跟着十多个手持钝器的追兵,秦筝瞧他们服制一眼便认出是涅罗刹的刀客。涅罗刹武学讲究力道而轻内功,招式简单可是招招狠厉不留余地,这么多人追着妇孺,若是追上了下场可想而知。且看那名女子已经身负重伤,还抱着一个孩子,恐怕连山门都逃不出去。
    秦筝凝眉,又把面蒙好,正要往下跳被宿涵一把扯了过去,大师兄想干什么,这是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时候吗?你别看他们可怜就心软,这可是魔教之人!
    秦筝瞪了他一眼,大人打架关孩子什么事,一帮男人追着一个小孩喊打喊杀像话吗?
    宿涵扬了扬下巴,那名女子来头不小,不然会招那么多人追到这里?
    秦筝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男人打架关女人什么事,一帮大老爷们儿追着个女人喊打喊杀又像话吗?!
    宿涵急道,你非要出这个头不可?你啥时候染上的英雄病我怎么不知道,这出去得惹事啊师兄!!
    秦筝默默把剑抽了出来,拍拍宿涵的肩,你别下来,一会儿随机应变,万一我没回去,就说师父有事让我提前回广寒山庄了。
    话音刚落,涅罗刹的刀客朝着女人后背飞过去一记刀风,正正打在了后心,女子不堪重击飞出去几丈远,口吐鲜血,她怀里的孩子跌落在地上,哭着爬过去扶她,娘!!!
    那女子一把将孩子护住,转过身挡在面前。
    涅罗刹的人面目狰狞,纷纷举起手里的兵刃靠近他们,可就在这时,莫名不知被哪里来的剑光晃了眼睛,围在外面的人几声惊呼后纷纷倒地,口吐白沫,像是被人打了致眩的穴位,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恢复神智了。
    蒙了面的秦筝立在人前,晃了晃手里的剑,挑衅众人。
    他只想救人不想见血,本想以自己为饵引开涅罗刹的追兵,哪料离得最近的人见突发事端,眼疾手快地朝女子砍了过去,秦筝一惊,将剑甩出,直直斩断了那人的手。
    男人抱着断臂哀嚎,同伴见状纷纷刀剑相向,把秦筝围了起来。他不忙不忙脚底轻点,落在女子身前挡住他们二人,收回自己的剑后抹掉剑身上的血迹,指着众人道,让这对母子走,我就不杀你们。
    领头的彪形大汉叫嚣道,沉仙谷今日陨落在我们手上,一个都别想逃。杀!!
    秦筝心中一凛,猜想魔教定是凶多吉少了,看他们这赶尽杀绝的势头,要好好交涉根本不可能,只能硬来。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鼓足内力,脚底灵巧,一边避开沉重钝器交错飞来,一边要回身提防有人暗中对母子下黑手。
    涅罗刹招式确实又狠又干脆,刀刀致命袭来,朝着秦筝的命门击打,只是秦筝精于剑道,只能用巧力格挡避开,且他轻功过人,身量纤细,穿梭在大汉里轻松自如,还莫名带起一阵香风,倒让腥风血雨间染上了一层诗意。大汉们抓而不得,击而被挡,怒火攻心就脚下急躁,十几个提砍刀的打不过一个用剑的,说出去也是个丢人的事,这么一心急,露了破绽的纷纷被秦筝抓到,剑尖剑背手脚并用,能放倒几个是几个,昏穴笑穴睡穴哭穴秦筝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胡乱点了一气,这么几个来回,躺地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领头的大汉气喘吁吁地瞪着他,身后还有三个人完好无损。
    功夫不错,一看就不是魔教之人。你是哪个门派的叛徒,竟然坏我们的好事!
    秦筝一直在用巧力,正式的剑招就怕被人认出来没敢露几招,而且他若动了真招,这些人就不是晕过去这么简单了,大汉既然挑明了,他也不想狡辩,便道,我!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人!
    大汉们:
    树上的宿涵:
    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狂徒!
    大汉一声怒喝,齐齐冲将过来,带头大哥武功不错,和那些被秦筝撂倒在地的明显不是一个级别,所以这番打起来秦筝就废了些功夫,可他顾忌着尽量不要伤人,出手留了余地,然而对方可没想留活口,这一来一去,肩上挂彩不说,当头就是致命一击。
    情急之下,秦筝提气转身,身形缥缈如回风之流雪,避开朝他脑门劈过来的刀刃,低喝一声直入虎穴中心,剑影流光间,大汉们无招可拆却生生用肉身承下了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剑气,脚底一软,跪了满地。带头大哥提刀还想挣扎一二,秦筝眼神一冷,从后入腹穿过他的身体,再也不给他骂自己的机会。
    收拾完一众追兵,秦筝怕还会接连不断来人,连忙走到女子身边检查她伤势,夫人伤势严重,需找地方疗伤才可,我带你们走吧。
    女子伸手拦下,气若游丝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只是不必了。我见你也不是我教中人,此番帮忙恐怕已经给你带去不少麻烦,若再带着我们孤儿寡母,你也不会有善终的。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们。
    秦筝这时才看清,刚才抱着女子哭的小孩不过十来岁的模样,白嫩嫩的脸上蹭了许多血污,可他一直用手撑着地,紧紧地扒着她母亲的衣角,秦筝余光瞥见孩子的膝盖有两处明显的剑伤,该是受了伤才走不了路的。
    也不知什么丧心病狂的人连小孩都下得去手。
    秦筝见状,把面罩一摘,笑道,夫人若不嫌弃我武功平平,就让我先护着你们吧,至少安全送你们离开这里,其他我想管也没能力管了。现在活命要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还能走吗?
    女子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那孩童的脚,对着秦筝点点头,我能走,可是我儿腿废了,少侠若能
    我背他,走吧。
    秦筝朝孩子伸出手,正要过去抱他,却见他十分推拒拼命摇头,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让秦筝触碰。
    女子虚弱地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娘抱不动你了,乖,听哥哥的话,否则让人追上我们三个都活不了。
    刚见了血,腿又被伤成这样,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不哭不闹已经十分难得了,可秦筝见他对自己戒备之心深重,眼里满是不信任和恐惧,也不想强逼着把他抱过来,伸着手温声道,我叫秦筝,不会伤害你的,让哥哥背你走好不好?
    小男孩虽然不吭声,但是一直盯着秦筝的脸看,看得极其认真。
    秦筝笑起来十分好看,没有一点滑腻奸诈气,也没有书卷气,就像拂过一阵和煦的微风,让人看了心里舒服,他便是这么对着小男孩笑着,望他能放下防备,赶紧背了走人。
    可是今天的笑容竟然不管用,让人有些尴尬。
    秦筝咳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女子喃喃道,他他叫苏子卿,就伤到了腿。
    苏子卿?名字真好听秦筝抬了抬手,故意套近乎,坏人我会打跑的,你别怕,秦筝哥哥背子卿走好不好?
    笑得脸快僵了,手也抬僵了,秦筝都觉得自己这么一直笑尤其在此情此景之下不但猥琐还瘆人,不过小男孩盯着秦筝的笑脸琢磨了许久,终于游移不定地缓缓点头,要是没有听错,他还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奶声奶气地肯定让秦筝心里莫名软了许多。
    第14章
    得了首肯,秦筝麻利的把外衣脱下来罩在苏子卿身上,拖着他往自己身上一背,引着女子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宿涵在树上目睹了一切,可是秦筝交代过他不能下来更不能暴露身份,他知道自己得给这个英雄病犯了的大师兄擦屁股,只能心急火燎的围观了全程,等他们终于走了,宿涵怕地上的人没晕彻底,又一人补了一闷棍,这才心安理得地继续回他的树上放哨。
    半个时辰之后,估摸着秦筝已经带人走远了,宿涵才磨磨唧唧地把地上的人给叫醒,简单地帮那名被秦筝穿腹而过的大汉包扎了伤口,对众人谎称自己去方便方便才回来就见大家睡了一地,不知发生了什么也没看见可疑的人路过,由于人丢了事大,大家赶着回去禀报,这才顺利糊弄过去。
    而另一边,秦筝先前着人调查云台山地形时,发现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山洞,此时派上了用场,他挑了个最偏僻的地方,一路连拉带跑才把孤儿寡母护送到洞里,三人此时才有空隙坐下歇口气。
    那女子刚一进去,一直忍着的淤血终于咳了出来,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秦筝背着苏子卿,见此形状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她。
    女子气息奄奄地靠在石壁上,已经知道命不久矣,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神没有离开过她的孩子。
    秦筝把苏子卿轻轻放下,小孩的脚刚一沾地,就艰难地朝他母亲爬过去,女子胸前衣襟全是褐色的血,苏子卿大致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攥着他母亲的衣服不撒手,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往地上砸,就是没有任何哭声,叫秦筝看了心酸无比。
    女子一边擦着孩子的眼泪,一边转过头谢秦筝,秦少侠的救命之恩,苏峤无以为报。
    秦筝面对面坐下,把外衣盖在苏子卿身上,低头道,算不得什么救命之恩。我不懂歧黄之术,可渡你些内力,或许还能撑会儿。
    苏峤苦笑着摇摇头,你渡给我,若等会儿有人追到此处,你也自身难保。我这身体已是强弩之末,不必了。
    苏子卿听见这句话,眼泪掉的更凶,一双白嫩嫩的小手摸了摸苏峤的脸,苏峤把他揽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撑着地跪了下去,秦筝见状也不拦她,这就是要托孤了。
    秦筝抢先道,我既然管了这事,自然是会管到底的。这一跪我不拦你,不然你心里不安,那就算谢过了吧,夫人快请起,有话但说无妨。
    秦筝和苏子卿都在扶她,苏峤颤颤巍巍地靠墙望天,不经意间流了一滴泪下来,缓缓才道,温谷主死了。沉仙谷此战大败,恐怕不会留下活口。刘兄算上他家十几口的灭门之仇,也报不上了,是沉仙谷欠他的。此番中计是我们失算,连累了谷中上下。没想到这些满口仁义道德之辈,私下一肚子奸猾诡计。秦少侠,我不是骂你实在是,心里心里意难平。
    秦筝听得云里雾里,你们这是来替刘永出气的?难道刘家灭门惨案,不是地藏神教所为?
    苏峤无奈地摇摇头,刘兄是温谷主的患难之交,情比金坚,他是胜义堂安插的探子也早就不是秘密了。温谷主既往不咎,刘兄也一直死心塌地地追随他,温谷主怎么可能去杀害他的亲人呢
    秦筝叹气,是胜义堂的人逼死了刘永,又找人灭了他家满门,趁机嫁祸给沉仙谷。而温谷主顾念旧情誓要给刘永报仇,这才下了战帖上山而来,胜义堂却在各大门派卖惨游说,引得众人同情支援,其实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之计。
    打着正义的幌子,自然无人会诟病他无视江湖规则,所谓私怨也就成了公愤。
    苏峤道,若不是温谷主重情义,何苦一定要为刘兄讨个说法呢。罢了,地藏神教被称为魔教,人人敬而远之,都当我们是牛鬼蛇神不讲江湖道义,但看他们的嘴脸,又有几个是坦坦荡荡的正人君子?!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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