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云仰着脸,命令道,捏!
    秦筝无可奈何地抬手过去捏了一下,又软又滑,吹弹可破,道,手感还挺好的。
    温庭云跟个被顺了毛的小动物一样,心满意足地收回那张俊俏的嫩脸,面上那层厚厚的黑气终于烟消云散了,他解下寒牙往脚边一放,盘起腿来紧紧挨着秦筝,道,方才那秃驴看了你好几眼,也是哥哥认识的人?
    秦筝点点头,手下败将。
    这么厉害!温庭云睁大眼睛,我记得几年前,有一天谷里突然传来消息,说中原武林那试剑大会有一名年轻的剑客拔得头筹,技惊四座。剑法精妙让众家叹为观止,又因其年纪尚轻就能有此修为,都说将来必是武林栋梁,魔教克星!
    秦筝呛了一口茶,什么栋梁什么克星都是瞎说的。
    可是我听见很高兴。温庭云两只手撑在脚踝上,歪头道,传消息的人一说,那人姓秦,单名一个筝字。我知道了好生得意,吵着要苏耽放我出谷去。
    那你出去了吗?
    温庭云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瞬间就捕捉不到了,只是淡淡道,他不让。
    秦筝觉得温庭云这么大个个子坐在一边,说的话做的事还和小时候一个脾性,撒娇和赌气轮流切换,一会有着明朗笑意,一会儿又阴沉得可怕。笑脸迎人时也确实可爱,可爱里还有些莫名娇气,秦筝自我反省可能是他行为不当,惯实出来的。就比如现在这都长成大人了,贴着秦筝说的都是幼稚话,可是秦筝忍不住去接话,见不得他委屈似的,他要说什么秦筝就应什么。
    温庭云从秦筝眼里觉察出一丝宠溺,便见缝插针地要把这温存给留下,手不老实起来,抱着秦筝一臂,威胁道,下次去国师府,哥哥带上我,你别一个人见他。
    好吧。秦筝连忙点头,下次?哪还有下次,要真带上他那不是摆明去给曲尘添堵么。照曲尘那强硬的态度,他趁乱自己走了,肯定没这么容易就算完的,迟早会派人继续来游说,自己上门都不好说。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温庭云道,国师府周旋在正道和我们之间,多少恩怨他们从来都可以摘得干干净净,装出一尘不染冷眼旁观的态度来,实则他冷哼一声,不屑道,私底下又比谁干净得到哪里去呢!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秦筝信得过曲尘的为人,觉得温庭云这么说他实在言重了,但是各中纠葛他不清楚也不想多辩解,揉着眉心道,咱们这是去哪?回庙里吗?
    嗯温庭云说着说着就把头靠在秦筝肩头,脚一翻在踏上翘起个二郎腿,整个后脑勺都枕在秦筝肩上,懒懒道,能不能让我在这睡会儿,困了。
    秦筝动动身子给他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好靠着睡,关切道,方才就见你眼下乌青一片,这几天赶路定是累着了,其实你也不用急着回来,我这边又没什么要紧的。
    温庭云呼吸声沉下来,靠着秦筝闭目养神,有气无力的喃喃道,要紧很要紧三天没睡觉了哥哥困。
    重量集中到肩和后背上,秦筝恍惚有一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七年前,他整日里背着个孩子到处跑的时候,苏子卿软乎乎的趴在身后,困了就睡,呼吸声又慢又沉,一下一下地呼在他背上他耳根处,让人听着安心许多。
    他浅浅一笑,抬手往后揉进温庭云的头发里十分轻柔地摸了摸,像在哄睡一般,低声道,睡吧,我在的。
    国师府中,隐悲大师把虚慈方丈的拜贴呈给曲尘过目,帖子中除了一贯的客套,紧要的唯有少林寺请求国师府能协助隐悲一行弟子,在南疆寻找心法下落,必要时提供一些方便,大门大派自然会感念国师府曾给与助力。
    曲尘猜到了来意,但为了不让人生疑,故意问道,大师可否告知,消息从何而来?
    他合上手中拜贴置于桌上,拢了一下下人刚给自己披上的外袍,慢悠悠道,丘池国素来保持中立,不论是你们还是地藏神教,对国主都礼让三分从不僭越,更别说将祸端引致我国境内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本座需知道消息的出处是否可靠才能答应方丈的请求。
    隐悲合掌欠了欠身,道,因失窃之物还涉及武当和广寒,这消息是其他门派追踪犯人时偶然得知的。
    曲尘淡淡看过去一眼,道,大师说了等于没说。
    隐悲难为情道,因是我门中之事,若是透露太多恐有将国师府牵扯进是非之中,故而
    隐悲算是虚慈座下时常跟人打交道的门面人物了,习惯了客套和话只说三分,今天对上开门见山的曲尘,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他支支吾吾地想措辞,曲尘打断道,既然要我相助,不告知缘由我为何要助你,大师一边说怕我国师府被牵累进是非,一边要我在自己的地盘上给你们做事,是不是自相矛盾了?
    曲尘回到上座,团子识趣地跳到他腿上蹲好,圆溜溜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隐悲那颗发亮的脑袋。
    隐悲已经许久没吃过瘪,仗着自己少林高僧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受到拥戴的,曲尘却一点面子都不给,让他有些恼又不敢发作。
    曲尘见他不吱声,示意下人将拜贴还回去,道,既然大师有难言之隐不便让我知道,请恕国师府无法答应少林的请求,您请回吧。
    隐悲一听,急了,道,好吧,既来了南疆就要遵从这边的规矩,那我告诉国师一事。
    日前追捕盗□□法之人,曾有一队人马入了南疆腹地,偶遇一神秘高手将歹人救下,我方兵马全部被杀害。
    隐悲抬眸看了一眼曲尘,道,可是在追捕过程中,曾听那名歹人叫嚣,说谁偷了就算是谁的,她只是要物归原主,否则流言只是流言当不得真。
    我们原也不明白她所谓物归原主究竟何意,直到后来再寻到她,她说欠了那人的,迟早会让我们还回去。可那小妮子身后势力我们还未查清,就又让她给跑了。
    曲尘皱眉,她所提之人
    是秦筝。隐悲道,他应该还活着,且人就在南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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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曲尘故意面露惊讶,假意问道,他在这里?
    隐悲观察着曲尘的神色,道,虚慈方丈知道国师和秦筝有些交情,所以才不好对你直说。因我们这次前来不止要找到心法,还要把他抓回去。
    广寒山庄的卫庄主已经下了诛杀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国师若能助我们办成这两件事,往后国师府身后将得三大助力,必要时会还上这次欠你的人情。
    卫冰清出尔反尔痛下杀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曲尘原本也在查连翘的来历,如今少林找上门来要他相助,他自然可以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暗中保护秦筝也更方便一些。
    曲尘假意犹豫,沉吟许久,道,虚慈方丈信得过本座不会徇私,那本座自然是能尽国师府所能为你们达成心愿。
    隐悲心落下来,道,国师是个大义明理之人,老衲代少林寺谢过国师。
    曲尘微微颔首,对着下人道,给隐悲大师一块通行令牌,大师有需求尽管入府找我便是。
    隐悲收下令牌,心满意足的带着弟子们告辞了。
    见人走后,下人回禀道,温庭云携陈大俊已离开多时,那个下毒的人也乘机跑了,国师可要追回?
    曲尘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道,罢了,比起这个还有要紧事,我担心隐悲他们暗中还带来了其他势力,以防多生事端,务必时刻盯紧了。
    下人应下,匆匆去安排。
    而国师府门外,隐悲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背影,说不上哪里古怪,总觉得面熟得紧,加之跟在小魔头温庭云身边自由出入国师府,他更是在意此人身份。
    之前犹豫是否要把话说尽,全是因为虚慈方丈对他说过,曲尘当年孤身入中原比试,受了不少气,各派暗中给他使绊子险些让他失了参加试剑大会的资格,要不是秦筝一力护着,哪有他夺得榜眼的机会。
    虚慈方丈知道二人交情不浅,原本秦筝人在南疆的消息传回时他就暗自心惊,生怕国师府暗中插手救下了他,如果有国师府挡在其中,在他人的地盘少林一干人等想要擒人还真不是件易事。
    可是隐悲在曲尘威压之下不得不如实相告,到不求他真能全心全意为他们找东西和人,只要不从中阻拦都是好的。
    起码身份不同,曲尘应该能以大局为重,隐悲以大派助力为筹码,料想曲尘为着这个也会答应下来。
    隐悲招来一名弟子,附耳过去低声说了些什么,弟子明了后闪入暗巷便不见了踪影。
    回荒庙的路上,温庭云背靠秦筝睡得很沉,马车一摇晃他头就要掉不掉的摇两下,秦筝怕他真掉下塌去,轻手轻脚地转过身捧着他的脑袋搁在自己腿上,扯了条毯子给他盖着。
    想起他说三夜没有阖眼,从南疆去断水崖路程并不短,他这是不眠不休昼夜奔袭给累的。秦筝觉得好笑又窝心,他这么大一个人了就算几日见不到也不会缺胳膊少腿,何况温庭云走之前安排得明明白白,几十个人轮流守在庙旁,就差把匾额换成生人勿近,不懂他何必这么担心。
    窝心的是有人牵挂的感觉,实在很久没有体会过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于秦筝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救命之恩,没有必要一定要还上或者让人一直记在心里。他没想到一去七年的温庭云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为着这一点点人情,硬是十倍百倍的关怀回来。
    秦筝低头看着他熟睡的侧颜,从温庭云出现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好好把他看仔细,这下终于没人打扰可以安安静静的看他一看了。
    从前他就觉得小时候的苏子卿皮肤白皙,浓眉大眼的模样像极了苏峤,可是眉宇间那股子散不掉的倔气倒和苏峤的愁容区别开来,男孩子天生有一种雄性的坚毅藏在稚气背后,苏子卿当时虽然落难体弱,偶尔搭理秦筝几句,也绝口不提父母不在了的事,心中有万千悲愁也极力压着,秦筝看得出来他这么小的一个人为了把这些痛苦压回去,生生憋得不愿说话,不愿与外界多有接触,要不是怕他从此性情大变再出点什么问题,秦筝也不会总是逼着他出门瞧新鲜。
    想起苏子卿,秦筝这心里就有一块地方塌了下去,软软地接着这个名字,现在这块柔软的地方还多了一个温庭云。
    孩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比自己高,比自己结实,一身绝世刀法和诡异轻功,足够保护他想保护的任何人。他枕在自己腿上昏昏沉沉地睡着,胸膛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缓慢起伏,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在两边,耳朵上面编着几缕辫子随意往后一扎,几个银杏模样的金饰闪着光芒摇摇欲坠在辫子上。
    秦筝瞧着银杏叶坠在一头乌发里晶莹剔透甚是好看,伸手去摸了摸那金饰,指腹擦过温庭云的脸,不知怎么就流连起方才捏他脸蛋的手感来,鬼使神差地在他脸上摩挲了两下,温庭云突然动了动,把秦筝的手掌抓住,垫在脸下侧身压过去继续睡。
    秦筝:
    秦筝如今体弱,手脚总是冰凉的,他怕把温庭云给凉醒了就悄悄抽手,却被一张脸死死压着只好作罢。温庭云脸上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他身上,没一会儿就把他手给捂热了。
    见他似乎根本没醒,秦筝弓着身继续偷看。
    还是这么白皙,只是儿时脸上的微胖褪去,现在看着棱角分明,要是他不笑,这张脸确实蒙着一层肃杀之气。他鼻梁高挺,眼睛被长长的睫毛盖住,朱唇外朗,秦筝看到这里笑了一下,心道里面藏着一颗小虎牙,甚是可爱。
    秦筝还没看够,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颠簸差点颠下塌去,马车被急急拉停,温庭云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一手按着刀,一手拉着秦筝的手,神色戒备地盯着马车外。
    怎么回事?
    苏耽从外面拉起窗帘,眼神却在四周不住地扫视,火线拦路,要不是周礼眼尖看见了拉停马车,恐怕两边埋着的□□就引爆了。
    冲着我来的?温庭云抓着刀鞘,嘴角一勾,这没动静,肯定有人要跳出来的,等着割菜吧。
    苏耽点点头,放下帘子。
    秦筝听见□□有点心惊,要布置这个陷阱是要耗费功夫的,设下埋伏的人难道连他们今日从国师府出来,会坐马车经过这条路都全部算好了?
    见秦筝凝眉琢磨事情,温庭云捏了捏他的手道,你在车里别出来,也别掀开帘子。
    我们有多少人?万一对方人多,还不止这一个埋伏,岂非危险重重!秦筝劝道,一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了我算下他们的实力,若不利于我们先跑为上!
    不!温庭云摇摇头,你别管。一定不要掀开帘子!
    秦筝不解,为何?我戴着斗篷就是,别人看不到我的脸。
    温庭云摇摇头,我不想你看见我这样杀人。他转身从腰间拿出一个金属制的小圆筒,放在秦筝手里,以防万一,这东西抽掉顶端丝线会爆射毒针,你拿好了。
    他说完对着秦筝笑笑,按着刀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七刀门的旗子迎着风猎猎作响,温庭云故意打着别人招牌掩人耳目,可明知是镖队过境,还用□□来埋伏,定然是不惜毁镖也要置人于死地,说明藏在背后的人根本不在乎他们是不是七刀门的镖车,那只能是冲着人来的了。
    温庭云站在车前凝神细听,道路两边的密林有细微的布料擦过树枝的声响,他按兵不动,粗略估计了一下人数。
    约莫一百来号人藏在里面对着马车虎视眈眈,阵仗可不小啊。
    温庭云抬头朗声道,一百来号人藏着掖着,这么小的地方,各位不挤么?
    无人应答。
    温庭云抽出刀,用刀尖拨弄着地上的小石子,淡淡道,露面都不敢,无胆鼠辈。既然如此,我也懒得问你们都哪钻出来的,好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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