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逾拧起眉,她刚想拐进街边一家鱼店,听阿巴度这么一说便站在门口不动了。
    阿巴度笑了起来,ming小姐,你不用怕,有我阿巴度在呢。说着撩开前襟露出一截枪柄,很快又合上了。
    明逾挑了眉,然后呢?
    我偷走了那位女士的包,但还没出餐厅就被她发现了,没错她就是lynn老板,她追了出来,与她一起的那位女士也追了出来,我就往老窝跑,那时候我们一群小孩有个老窝,窝里有个头头,这种角色的人用我们当地话叫卡嗒,卡嗒大我们好几岁,管着我们,我们偷来的钱物要交一半给他。
    真是有组织有纪律,明逾想。
    她在后面喊我,可我哪会停下来听她,眼看快到老窝了,我速度慢了下来,听见她说钱都给我,护照和卡给她留下。原本我以为她是中国人或者日本人,可她讲话带很重的英国口音,你知道东索被英国殖民了很多年,我们骨子里对英国口音是敬畏的。
    明逾纳闷起来,陈西林什么时候讲英国口音?
    于是我打开她的包,翻到她的护照,果然是英国人,我就有点怕了,这时候卡嗒出来了,问我要干什么,我说把她的证件还给她。卡嗒打量了一下lynn老板和她身边的女人,说要证件可以,但必须把身上的首饰和衣服都给我们。
    衣服?
    我们那时候太穷了,当时我们估计她俩身上的衣服可能卖个好几百英镑,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笔横财,我们一年都挣不到那么多钱!
    后来呢?
    她们把首饰给了我们,但衣服不肯脱,你知道对于女人来说这是很羞耻的事,我有点看不下去了,钱和首饰都拿了,说实话那时候我们还没意识到那些首饰值多少钱,后来才知道都是很贵的名牌,我说衣服就算了吧,卡嗒不同意,我又提出给她们找些破衣服来蔽体,卡嗒还是不准,我当时感觉他不仅想要那些衣服,还有恶趣味想看她俩脱衣服,所以我有些恼了,就帮她们说话。
    还真仗义。
    阿巴度哈哈大笑起来,lynn老板当时还很年轻,好像还是个大学生,她快急哭了。
    跟她一起的那位呢?
    她啊,年纪大些,老沉很多,一直抱着lynn老板安慰她。
    明逾生起了一颗八卦心,又觉得不妥,犹犹豫豫这才开口:是她家人吗?
    阿巴度想了想,摇了摇头。
    这答案明逾并不满意,却不好再问了。
    她们就想放弃了,我听到lynn老板的朋友说,去使馆补办吧。
    她也是英国人吗?
    阿巴度又摇了摇头,她是美国人。
    明逾咬了唇,这对话感觉在打太极,只是一个有心一个无意。
    可是卡嗒不愿意了,他就一定要两位女士把衣服脱了,这时候又来了两个混混,我们都是一伙的。我就替她们求情,我说我的那份不要了,放她们走吧,卡嗒更来劲了,说跟我赌一局,如果我能吃得住那两个兄弟的拳脚,就放她们走,并且把证件还给她们,如果我求饶,不光不放她们,今后我也不能在老窝待下去。
    你同意了?
    我同意了。真主啊那一顿把我揍得啧啧,总之我拼命咬着牙没求饶,最后卡嗒怕了,怕我被揍死,就裹着钱和首饰跑了。
    然后lynn就救了你?
    她和她的朋友将我送到医院,帮我付了医疗费,那时候我身上分文没有,要不是她们肯定死在街头了。
    嗯也是你善意在先。后来呢?你们就认识了吗?
    她们付完医疗费就走了,说实话对于一个抢她们钱物害她们破财又差点的人,她们还能怎样呢?
    好吧那后来呢?你又是怎样当上lynn的保镖的?
    这个故事就要一下跳到四年半前了。
    四年半?中间的那些年都没有牵连吗?
    没有的,ming小姐。四年半前,我在一家兵工厂做工,很辛苦,赚得也少,那天下班我照常在街上溜达,倒是有趣,一个小混混跟在一位女士后面,你知道,像我这种混混堆里长大的,瞥他一眼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那天我多看了那位女士一眼,东亚人,苗条,高,漂亮,小巧挺拔的鼻子,优美的嘴唇,湖水一样美的眼睛
    是lynn吗?
    她的头发虽然短了些,成熟了些,但我还是把她认出了。
    她的朋友呢?
    再也没见过了。那天我上前去赶走了跟着她的混混,问她还认得我吗,她茫然地看着我。
    茫然?明逾若有所思地看向阿巴度。
    是啊,ming小姐,她很不开心,看了我很久,摇了摇头。可没关系,我跟她说了,女士我就是十年前抢了你的钱又被你救下的坏蛋阿巴度。
    她认出你来了吗?
    与其说认出,不如说记得,然后她几乎哭了那时的lynn老板感性极了,不过,ming小姐,我是不是扯远了,总之她认出了我,她说要经常来这里出差了,一来二去就聘了我做保镖。
    阿巴度说完了故事,从身后解下背包,变戏法似地从里面拿出一卷毯子、一瓶水。他先将毯子铺在地上,又拧开水洗了洗手。
    对不起,ming小姐,请容我祷告一下,我要感谢真主让我遇到了lynn老板。
    明逾退后两步,倚在墙上,看阿巴度虔诚地跪倒在毯子上,深深埋下身子。她移开了目光,这简陋的仪式让她敬畏,敬它的庄重,畏它的执着。
    等阿巴度三拜五叩结束了仪式,卷起毯子和水瓶装进包里,明逾也像经受了一场洗礼,眼里的笑不再像刚才那么直白,她从墙上站直身子,阿巴度,lynn为什么建立这个基金会?
    她想到陈西林曾告诉她,以前是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现在是为所有无家可归的人。那个无家可归的人是谁?显然不会是阿巴度。
    阿巴度挠挠头,为这里苦难的穷人吧,我可以带你去城南那一片看看那里的难民营,几乎都是lynn老板捐钱建造的。
    吉普压着泥泞和尘土驶过城区,到了荒凉的城郊你就会怀念起那滑稽艳俗的城区建筑。
    一切都是佝偻病态的。
    黄沙地上或坐或躺着一具具枯瘦的形骸,说不出是活人还是死人,偶尔有荷枪的士兵骑着摩托蜿蜒着驶过,仿佛他们唯一的使命就是不要撞到地上这一具具形骸。
    不远处一片灰白色的两层小楼,他们像某种象征性电影里的道具,一眼望去,寻不到尽头。
    看到了吗,ming小姐?阿巴度指着那片房屋,这些,全都是lynn老板捐钱造出的,他们收纳了东索乃至西索成千上万的难民,lynn老板不光给他们地方住,还找医生给他们看病,给他们食物、水和衣服。
    明逾闭着一只眼睛,透过镜头看这迥异的世界。
    她的视线模糊了。
    第33章 面试
    当你亲眼看见这个世界的疮痍, 会不会对身边的每一线阳光都充满敬畏?
    这是明逾今夜发出的一则朋友圈标题, 配图是一张经过处理的难民区照片,聚焦在碧朗天空上的一束阳光,柔焦的背景里是苍茫的黄沙地、星星点点的难民形骸、冷漠机械的摩托、远处白幽幽的难民营
    明逾每年发不了两三条朋友圈, 这么发一条便十分吸睛,很多人点赞,问这是哪里。陈西林也点了赞, 她去年年底调配到海城后就学会了使用这款聊天软件, 毕竟国内的人都在用, 除此之外她没有给出评价。
    肯特刚下了班和江若景在吃晚餐, 等菜的空隙两人刷手机都刷到了这条朋友圈, 肯特看到了明逾的名字,抬眼去看江若景, 对方那聚精会神的神情让他直觉她在看着同样的内容。
    哎唷,明总到大迈了。肯特嘀咕道。
    江若景猛一抬头, 感觉就像自己的心思被人讲了出来。
    啊,是啊,我也看到了。
    那边真乱噢?是不是幸好你老公没去?
    江若景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是啊, 不过你们让明总一个女孩子去这种地方吗?
    肯特压住眼眸中差点划过的一丝怒火, 声音依旧温和, 听说陈总有安排的,那是人家明总和陈总之间的事情,我们也不便多问是吧?再说啊他将脑袋凑近江若景, 我觉得明总对人家陈总感情不一般,这种危险的事她一头劲冲在前面,让我留下来,唉~你说这是多好的关系啊!
    江若景盯着那照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那还不是因为你往后缩。
    什么话,肯特故作烦恼,我怎么感觉你倒宁愿你老公去冒这个险啊?
    哎呀不是啦,江若景送上一个娇媚的笑来,我只是觉得你们fates怎么也不找个男的过去。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过去的人得人家陈总信任,我怀疑啊,陈总是宁愿明总去的,人家肯定更信任明总啊。
    肯特边挠着江若景的神经边在明逾的朋友圈下评论道:明总一定注意安全!回海城我给您接风洗尘!
    明逾手机上弹出一则消息,切了过去,是陈西林的。
    阿巴度带你去的吗?
    我想看看你的慈善工程,就让阿巴度带我去转了转。
    活动范围尽量限定在市区吧,周边都不太安全。
    嗯lynn,你当初怎么想起去东索做慈善?我觉得很伟大。
    没有,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慈善工程,白鲸在内的十多家公司都是基金会的股东,是他们的慈善募捐维持着那里的项目。
    可你是创始人,而且一直以来都捐出了你收入的一半,我知道你有白鲸的股份,那是很大一笔钱。
    那边一时没有回复,明逾觉得陈西林又完美绕过了自己的问题,正发呆,消息进来了。
    陈总能把你送到那种地方去,真是信任你。
    是江若景。
    明逾看着这消息,其实不过想说陈西林不好。这整件事那么复杂,她也不想跟江若景解释什么。
    再翻翻评论,肯特一如既往地客套。
    无论如何,你注意安全吧。
    江若景补充了这么一句。
    会的,谢谢。
    江若景盯着这不咸不淡的回复,一时使不上劲。肯特虚着眼睛观察江若景的表情,眼里闪过一丝讥笑。
    陈西林的回复终于进来了:
    钱这种东西,就是要用在有意义的地方。你那边很晚了,早点休息。
    明逾感觉心里有很多话,对方却在说结束语了。
    明逾,我希望你从东索回来继续开开心心的,不要被那边的事情困扰。
    陈西林的这一句补充像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那一肚子话又像是没有说的必要了。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先睡了,晚安。
    四小时后肯特和江若景也躺在了床上。江若景还在心里怄着陈西林和明逾的关系,明逾居然可以为了她不顾危险跑到那种地方去,而陈西林居然也舍得让她去,江若景心里气愤,却又气得没有立场。
    肯特伸手来解她的睡衣纽扣,这是他窥探到江若景和明逾关系后第一次欲行肌肤之亲,江若景推开他,今天好累啊。
    肯特不理她,甚至连前戏都省了,把江若景搞得委委屈屈的,背朝着他生闷气。肯特目的达成,点了支烟,优哉游哉地吸着。
    怎么这么多臭毛病?!还在卧室抽起烟来了??江若景忿忿转回身,将所有的不满爆发出来。
    怎么?肯特幽幽开口,嫌我毛病多?那你看谁没毛病?
    你怎么这样啊!
    肯特嗤笑一声,小江啊,你对我俩未来有什么打算?想生个孩子吗?
    江若景又转过身去,打算什么啊?我看你是打算熏死我先!
    肯特在烟灰缸里掐了烟,我问你呢。
    什么鬼?还没想过这种事情。
    没想过?结婚的下一步自然而然就是生子吧,你想都没想过?
    江若景转头,.我还年轻吧而且刚回国半年,事业还没站稳。
    你年轻我不年轻了,再说了,你跟着我也不用工作了,就在家做全职太太也可以做得很体面。
    那是你的想法,我可从没想过让人养着。江若景又背过身去。
    肯特斜眼将她的背影看了看,面上一丝讥笑划过,那你说说,你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或者说你同我结婚图什么?上回在青城,你家人想要房子车子,这些你都不提,那你想要什么?
    那边顿了顿,你这问题真奇怪,我不要你这些东西是因为我爱你,难不成还得跟你要你才觉得好?
    呵呵,那倒不是,不过小江你知道吗,人其实很贱的,你要是像别的女人那样吵着要房要车,要豪华大婚礼,要生个娃拴住我,我烦归烦,总还会觉得这很正常,女人嘛,有点虚荣心在所难免,可你一副啥都不感兴趣的样子,我反而有点害怕了,不知道枕边人想要什么,这感觉最糟糕。
    江若景久久未动,半晌才悉悉索索翻过身来,挽着肯特的手臂,亲爱的,你别这么想。你去过青城也看到我家的情况了,我生在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上中学的时候就想去国外读书,特别羡慕电视上、杂志上那些意气风发的留学生,但是家里没有钱供我。没关系,我读书很努力,考上了名牌,一直拿奖学金,毕业后找到了白鲸这么好的东家,当时公司里有外派美国的名额,我就去争取,我觉得终于可以圆了我出国的梦想,还是带薪的,虽然不是去留学,但甚至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因为我的突出表现,争取到了这个外派的机会,五年后又升了职回了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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