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丈夫的身体越来越不行,只能抹着眼泪干着急的江太太,突然收到一条由江盛行的特助发来的网络连接。
    点开链接,弹出一则简单的广告:【风水福地,顶级物业,高端配套,尊享奢华墓地。(免费迁坟)】
    当初可不就是因为迁坟的事情得罪了老祖宗吗,若是能帮他找个合意的墓地,说不定他老人家的气就消了呢?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江太太亲自联系到发布广告的陈岭,为了不把人吓跑,她选择了暂时隐瞒某些情况。
    听完小故事,陈岭忍不住嘀咕,老祖宗的脾气也太暴躁吧,一般人惹不起。
    哦,不止暴躁,还很小气,不喜欢骗子来围观自己坟头可以托梦说一声嘛,干嘛怪罪到小辈身上。
    江太太满腹心神都在老公的安危上,没注意去听青年的自言自语,其实在带你来这里之前,我心里还有诸多不确定,担心遇到跟我老公一样的情况,结果从外面一路走进来,什么怪事也没发生。
    说话间,手伸进皮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支票。
    我相信,老祖宗这是在默许迁坟的事必须交由你来办。陈先生,这是我们两家的缘分,你可千万不能推辞。怕青年不接活,江太太快速把支票塞进他手里。
    克制住不去看支票上的数字,陈岭不动声色道:江太太,你知道,我们昱和陵园还没有正式动工,而江域先生的墓碑和棺材也要现去定做,最重要的是,据我所知,明天日子不太好。
    再不好的日子,也总有个吉时。江太太打断青年的话,墓碑可以后期做,至于棺材,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用被揉成一团的纸巾再次擦掉额角新滚出的汗水,江太太朝某个方向指了下:陈先生,不是我们着急,而是事情刻不容缓,不信你看看那儿
    坟头背后,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褐色的泥土竟然凹陷了下去。
    祖坟无故塌陷是大忌,一旦发生,后人诸事不顺,严重者,可能会家破人亡。如今江家这座祖坟的情况还不算严重,但只要下一场雨,整座坟头很可能全部塌下去。
    偏偏,最近恰巧是雨季,每隔三两天就下场暴雨,以缓解城市里的炎炎暑气。
    难怪江家会这么着急。
    可当初五位大师里,至少有三位大师是真的,业内人士都不敢碰的事,没道理他就敢碰。
    陈岭惜命,没有当场答应,碍于江太太在,他这次不打电话,选择给师父发信息。
    将前因后果发送出去以后,过了半刻钟,有消息回复过来,【卦相大吉。】
    仅四个字,陈岭心里有底了,当场跟江太太拍板了起坟的时间,还给列了一张单子,让江太太务必托人准备好。
    你放心,我立刻差人去办。江太太将便签纸叠好,收进包里,随后走到简陋的坟头前,恭敬作揖,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在说什么。
    陈岭安静等在一旁,目光定格在老槐树上。
    槐树茎体遒劲,叶茂如鳞,如今正是它一年中最繁茂的时候,枝干彻底舒展开少说有个十米,苍苍郁郁。这种视觉上的冲击令人震撼,同时亦给人带来一种厚重的压抑感。
    陈先生,我们走吧。事情谈妥了,江太太一扫之前的低沉,拎着皮包,踩着猫步的模样优雅而自信。
    陈岭安静跟在客户身后离开树林,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低头坐进去时,突然从背后刮来一阵寒风。
    那阵风凉得刺骨,割裂炎热的空气,直直往汽车里灌。
    风太大了,陈岭感觉自己背后像是凭空多出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肩,将他直接推进了车里。
    还没坐稳,脖子上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划,刺骨的凉意直往骨头里钻。
    下意识反手按住颈侧,发现掌心多了一片树叶。
    树叶碧绿,脉络清晰,尖上突兀地多出一点殷红,像是虫眼,又像是刺眼的血点。
    陈岭条件反射的,第一时间伸手去摸兜里的铜铃,如果真遇上邪物,即便底部被塞住,三清铃也应该震动才对。既然没有反应,就说明刚刚刮的不是什么阴风妖风。
    心里松了口气,随手将叶子丢出车门。
    司机把主人送回家后,按照吩咐,将陈岭送回到昱和山。
    从车上下来,一仰头就看见自家灰扑扑,寸草不生的山头,陈岭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昱和山是陈家的祖产之一,老早以前因为分家,被划分到陈岭爷爷的名下。
    人为财死,陈家人为了这点祖产,虽没有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也彻底撕破了脸。
    陈岭的爷爷是个老实人,不想参与这场争夺,于是别的兄弟姐妹把旺街铺面和收成好的果园瓜分得干干净净,就给他剩下一座山头。
    最初的昱和山因为地势原因不便于耕种,自然生态没有遭到任何破坏,林间树木茂盛,鸟语花香,拂晓时总是罩着一层薄雾,美如仙境。
    二十年前的某一天,山上的草木一夕枯败,种什么死什么,山脚下那半圈围绕的湖水成了死水,由清澈变为黢黑,恶臭冲天。
    附近的住户因为环境问题,渐渐搬离,只剩下几户经济状况不太好的还住在山脚下。
    这些事情,是陈家父母于两个月前向陈岭吐露的。说出来的原因是,他们希望儿子能回去住一段时间。
    十八岁生日之前,陈岭是标准的唯物主义好青年。十八岁生日之后,他开始撞邪,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始终潜伏在黑暗中,窥伺他的生命。
    二十岁这年,一次道观求签途中,陈家父母巧合结识了陈岭现在的师父。
    师父名为赵迅昌,自称是早龙虎山学过术法的正经道士,擅长除煞斩邪,替人排忧解难。
    当天晚上,赵迅昌跟陈家父母关起门来,在书房里聊了许久。再出来,茫然无措的陈岭就被父母按着脑袋,磕头认师。
    随后又被塞了一张早在十八岁生日那天,就被转到自己名下的地契。
    听说只要和赵迅昌去昱和山住一阵就能缓解撞邪的情况,陈岭心里就两个字,扯淡。觉得爹妈肯定又被骗了。
    然而,打脸来的很快。
    奇迹发生了。
    到昱和山不满半个月,陈岭的状况真的有所好转,至少晚上能够睡个安稳觉,不会再在半夜被突然掐醒,或是起夜时撞见披头散发,满脸溃烂的女人。
    赵迅昌给出的答案是,小徒弟和昱和山气场相合,最好常住下去。
    既然要常住,就不能整天瘫在屋子里荒废时间。可面对死气沉沉的昱和山,陈岭实在想不出,自己在这儿能干什么。最后还是听师父说,昱和山是难得一见的阴宅福地,可为下葬者和其后人添福增寿,同时也能帮陈岭积攒功德,化解身体里失衡的阴阳两气。
    这事儿利人利己,没道理不干。
    至于恶劣的环境,师父微眯着眼睛,态度高深莫测,说是转机很快就会到来。
    就这样,昱和山陵园项目被正式敲定,在陈家父母的运作下,各项手续很快就办了下来。
    天上日头不减,陈岭顶着火辣的太阳走进山脚下临时租赁的小院子。
    院子里,赵迅昌正拿着瓜子逗他的金刚鹦鹉。
    鹦鹉是少见的紫蓝色,属于鹦鹉科中个头最大的一种,爱好模仿,是个话痨。
    还没来得及跟师父打声招呼,就听见鹦鹉尖声尖气的喊:回来啦,回来啦,陈岭回来啦。
    陈岭经过时摸了把鹦鹉的脑袋,越过以后直接进了里面的卫生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他一身轻松地凑到镜子前洗手,然后往脸上泼了几捧凉水。被热晕的脑袋被水一激,清明不少,随手扯来一张纸巾擦拭脸上的水。
    擦着擦着,陈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他往镜子方向倾过去,偏着头,仔细观察自己颈侧的皮肤。白皙的皮肤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抹红痕,仿佛有人用手指用力按压过。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误会!!!攻不是槐树精!!!
    第3章 一座孤坟03
    陈岭用指甲在皮肤上抠了两下,不疼不痒,也没有因为外部刺激起小疙瘩,应该不是蚊虫叮咬的。
    难道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过敏了?
    左手边响起一阵敲门声。
    赵迅昌见徒弟进卫生间半天不出来,不自觉的担心,扯着嗓子在外头喊:在里面做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出来。
    徒弟的声音被木门阻挡,瓮声瓮气的,听着有些心虚,像在刻意隐瞒什么。
    赵迅昌眉头一紧,正在考虑要不要破门而入,紧闭的木门发出咔的一声,开了。
    陈岭捂住颈侧走出来,师父,我没事。
    赵迅昌吹胡子瞪眼,没事你窝在里面磨洋工!
    挪开掌心,陈岭偏着脑袋把脖子上的痕迹露出来:过敏了,涂了点药。
    他并不知道,起初还只是淡粉的痕迹,如今已经变深成了朱红色,边缘隐隐有变紫的趋势。
    没从陈岭身上觉察出任何阴气,赵迅昌松了口气,目光却依旧锐利,将眼前的青年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终于察觉到从徒弟进门起,自己心里陡然生出的不和谐。
    给你的三清铃呢,怎么没听见响?赵迅昌言辞严厉,俨然是要教训人。
    在这儿呢!陈岭把揣在裤兜里的三清铃掏出来,取出塞在底部的卫生纸,讨好道:您看,我没弄丢。
    赵迅昌接过铜铃铛,放在耳边摇了声响,铃声脆如玉石相击。
    确定小徒弟没被鬼物缠住,将三清铃递还过去,厉声告诫:任何情况都不准用卫生纸塞住铜铃。见徒弟蔫了吧唧的哦了一声,他自然地转移话题,说起工人们的事。
    我把你画的陵园规划图纸给包工头了,让他先自己研究研究。赵迅昌说完从兜里掏出一枚叠得厚实饱满的三角符纸,万一遇到事时我不在,你就把这个丢出去,不说保命,至少能赢得一点逃跑时间。
    陈岭乖乖接过,放在胸口的衬衣口袋里,谢谢师父。
    赵迅昂起下巴: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
    陈岭回房间换下衬衣西裤,将三清铃挂回腰上,揣上师父新给的三角黄符,往头上扣了顶太阳帽,朝山上跑去。
    这些年为了不被鬼怪勾命,他练出了一副好耐力,凭着这份耐力,他轻轻松松爬上了山顶。
    昱和山到处都是颓败的枯黄,如同被寒冬腊月狠狠摧残过,夺走了一切生机。
    包工头带着工人们正坐在硕大的太阳伞下,听见脚步,他抬头望过去,瞧见一名眼熟的青年。
    青年样貌出色,剪了一头利落干净的短发,身穿白T恤,卡其色中裤,脚上是一浅色的针织运动鞋,眉宇间尽是张扬的活力。
    包工头整理衣服,从石头上站起来,待青年走近,他主动伸手:不知道陈先生是否还记得我,我是之前跟你签约的杨建民,也是这次陵园项目的带队包工头。
    陈岭与中年男人友好握手,杨先生你好。
    两人同时松手,坐到伞下,说起了这次的项目。
    昱和山不小,前山后山加起来足有二百多亩,但能作为阴宅陵园的,只有前山正对着下方死水湖的区区四十多亩地,而这其中,还包括了陵园内的绿化面积。
    陈岭就简略的施工方案和赵迅昌帮忙画的设计图与包工头商讨了近两个小时,临走前,想起江家那位,他停下来,往四周看了一圈,似是在寻找什么。随后大步往斜上方,靠近山顶的方向爬去。
    早在确定要将昱和山改造成陵园起,赵迅昌就带着他用双脚一寸寸的丈量了整座山,哪个位置,哪个方位适合安葬,陈岭心里门儿清。为免出错,他还背着师父偷偷做了标记。
    距离山顶大概四十米的位置,陈岭停下来,移开标记用的石块,往泥土里插了一根干枯的木棍。
    陈岭:杨先生,今天太阳下山前,请务必在这个位置挖出一个墓坑。
    一般来说,存放骨灰盒的单人墓穴不得超过1平方米,这么小的地儿,实在太委屈金主老祖宗了。
    陈岭觉得自己拿了双倍的钱,就该给对方一个理想的舒适的安眠环境,怎么着也该是一座山景豪宅吧,按照安葬遗体的尺寸来。
    包工头拿笔记下小老板的要求,末了确认道:也就是长4米,宽2米,净高1.4米?
    这么宽松的居住条件,在别的陵园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陈岭点了点头,叮嘱道:速度要快,明天正午之前就得用上。
    迁坟不过午,因为正午的太阳过于猛烈,会灼伤尸骨。
    杨包工头不是第一次接这种工程,知道一点相关常识,当即保证自己一定完美完成任务,心里却有些疑惑。
    想起之前的一些听闻,包工头拉住想走的青年,问道:陈先生,这穴到底是给谁用的,怎么着急成这样,不会是城南江家吧?
    陈岭扭头看过去,戒备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包工头瞪大眼珠子:还真是啊?
    见青年探究的盯着自己,包工头解释道:我可没有私下调查你的生意。我听说啊,江家那祖坟贼怪,没和其他仙逝的祖先葬在一起,而是单独待在郊区的树林子里。
    陈岭来了兴趣:你还知道什么?
    嗐,我一个底层小人物,哪能知道豪门秘辛。包工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也就之前在xx陵园做工的时候,恰巧撞见江家的人看墓,事后好奇听人多八卦了几句。
    陈岭斜睨他一眼,口吻变得老成:既然知道是江家,干活的时候更要仔细,别糊弄。
    明白,我明白。包工头连连保证。
    江家在北市的根基很深,最远可追溯到几百年前,且至今兴盛不衰,政商两界皆有涉猎。这样一个家族,除非是嫌自己命长想找死,没人敢去招惹。
    包工头望了眼小老板远去的背影,摇头晃脑地笑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姓陈的年纪轻轻的竟然能攀上江家这棵大树。
    陈岭回到小院,一头扎进临时腾出的简易书房,恶补专业知识。
    赵迅昌正在给爱鸟顺毛,抽空看了眼书房半开的小窗户,走了过去。
    曲指在玻璃上敲了几下,赵迅昌说:这次的事情全靠你自己,我不插手,正好检验检验你这两个月学得怎么样。
    陈岭苦着脸:才两个月就让我出师啊,我心里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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