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伟伸手比了个数字,三天半吧,今晚一过就四天了。
    陈岭险些把嘴里的饭喷出来,这么久?!他抹了把嘴,心惊肉跳,我身体出问题了?可我也没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啊。师父帮我把过脉吗?
    把过,说没事。江哥也说过,你只是因为太累才会昏睡。
    提起江域,陈岭下意识往斜前方看去,属于江域的房间房门紧闭,人应该不在里面。
    他人呢?
    你说江哥啊,就咱们回来那天早上,他突然说有事要离开几天,就再也没回来。
    陈岭咀嚼着嘴里的饭菜,点了点头,又问起别的,那李鸿羽呢,我睡觉的时候,他有打过电话来吗?
    打过,赵老先生怕影响你休息,就给接了。李鸿羽说,那些遗骸已经烧成灰,暂时放在特调部的仓库,等昱和山有了塔陵再来存放。
    陈岭奇怪的反问:全部?没有一具能找到家人?
    没找到。吴伟伟想起那天自己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便将李鸿羽的答案转述过来,特调部后来找到警方合作,想通过警务系统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人口失踪,结果只在本地找到一例,是一个流浪汉报警说他的同伴不见了。
    流浪汉许多都是单独行动,而且就算是失踪了不容易引起社会注意。陈岭脸色晦暗,枭阳的下手对象应该全是这一类人。
    吴伟伟说:对,根据这条线索,警方又走访了一些流浪汉聚集地,的确打听出几条失踪信息。
    陈岭轻轻叹了口气,不得不说,那只枭阳确实很聪明。
    吴伟伟看他情绪不高的样子,小声说道:不过因为这次的事情,上面对流浪汉群体多了一些重视,我听李鸿羽说,好像会在每个街区设立收容所,这样既能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多少能保障一些他们的人身安全。
    陈岭笑了,这倒是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这么高兴?赵迅昌带着鹦鹉从院门外进来,见小徒弟醒来脸上笑呵呵的。
    陈岭惊喜地喊道:师父。紧跟着就看见赵迅昌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江盛行,另一个提着手提包,是江盛行的助理。
    江盛行进门后态度很好的向陈岭问候,陈先生。
    陈岭招呼他坐下,扭头疑惑的看向赵迅昌。
    知道他想问什么,赵迅昌主动开口:盛行是专程带施工方过来看现场的。
    可我们不是已经找了杨哥负责?
    新来的施工方不负责杨包工头之前的范围,他们主要负责昱和山后山以及修路。江盛行把话接过来,自己解释道,另外,他们还要负责金刚鹦鹉的繁育试点,和新房的修建。
    新房?陈岭微微睁大眼睛。
    咱们小院人多了,住着不方便。赵迅昌朝江域那道紧闭的房门斜睨一眼,你看看咱们财务经理住的那屋子,连扇窗户都没有。
    这想法和陈岭不谋而合,他捏着筷子说:确实应该再修一个新院子,将来昱和山上树木多了,蛇鼠虫蚁都会有,现在这屋子门关不严实,头顶的瓦片也有缝隙,不太安全。
    想了想,陈岭问:那我们现在的小院怎么办?退了?
    我昨天就找房东聊过了,已经买下来了。赵迅昌说,等新院子修起来,这座小院就改造成接待大厅和休息厅。
    陈岭:后面那块儿地呢,买下来了?
    赵迅昌:买了。
    昱和山位置偏远,自建房的土地价格便宜,赵迅昌就自己掏的腰包,过两天就去办手续,写你的名字。
    陈岭想要拒绝,赵迅昌接着说,就当师父给你搭的一件聘礼,而且也值不了什么钱。
    江盛行耳朵一动,脱口而出:陈先生有对象了?
    陈岭吃着菜说:目前还没有。
    赵迅昌欣慰啊,小徒弟在感情这方面就是争气,精心呵护的小白菜哪能那么容易就让猪给拱了呢。
    江盛行点点头,趁着陈岭正好醒来,他让助理把设计师画好的图纸全部拿出来,摆放在饭菜前方的空余处。
    陈先生,你看看,这是后山的规划图,这是环山路,这是繁育试点。还有这个,是将来的新院子和老院子的改造图。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不用有所顾忌,直接提出来就是。
    陈岭知道江盛行是碍着江域的面子叫他陈先生,他轻轻抓了下耳根,江先生,大家也算是熟人了,就别再先生长,先生短的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吧。至于我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喊你江叔吧。
    江盛行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平日的稳重全都抛之脑后:陈先生你可别折煞了我!
    陈岭被对方如此激烈的反应搞懵了。
    赵迅昌提示:辈分乱了。
    陈岭:
    江盛行上一次来的时候就发现,老祖宗对陈岭的态度与他们截然不同。当时他只觉得奇怪,回去后又是一番深想,再结合青年曾经问过他,老祖宗有没有托梦说要脱单
    不是他想得多,前后一联系,老祖宗看上小青年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就是前卫了点。
    江盛行怕青年尴尬,圆滑道:你和老祖宗关系亲近,如果你叫我叔叔,老祖宗那儿该怎么处。难不成他也喊我叔叔吗?!
    一想到那,江盛行就头皮发麻,太可怕了。
    陈岭吃饱了,搁下筷子喝了口水,说:那你叫我名字吧,我还是叫你江先生。
    行,就这么定了。江盛行满意的笑了,手指点了点图纸,你看你还满意吗?
    图纸应该是请人看过了,山路的蜿蜒方向和布局,房屋的朝向和外观结构,没有一处能挑出毛病。最出彩的,是金刚鹦鹉的试点繁育室。
    那是一个大型的圆柱型建筑,顶部半球形的屋顶,皆由结实的精钢和钢化玻璃打造,像个巨大的鸟笼,又像一个漂亮的小型植物园。
    陈岭看向赵迅昌。
    赵迅昌跟小徒弟对视一眼,往上抛了颗瓜子。
    紫蓝鹦鹉抬起一只脚抓住,低头用嘴喙去嗑,积极地当赵迅昌的代言人:师父,图纸,师父,图纸。
    江盛行一脸震惊地看着鹦鹉,这是成精了?
    没有,只是比普通的更聪明一些。陈岭看完图纸,将它们折叠起来递回去,我对图纸没有意见,就这么来吧。
    江盛行双手接过,转手递给助理,既然陈他憋了憋,还是不敢直接喊陈岭两个字,毕竟这位很可能是他们江家未来的小祖宗。
    既然你觉得不需要修改,那我就把图纸直接交给施工方了。
    陈岭:好。
    施工方的负责人就等在小院外面,见江盛行带着助理出来,连忙走近,做出倾听的姿势。
    结果出乎意料,居然不需要再做任何改动。
    他松了口气,毕竟甲方乙方的思想向来很难吻合,如今这样再好不过,他承诺道:江先生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完成项目。
    嗯。江盛行脱离了老祖宗的阴云,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昱和山项目对横江集团来说非常重要,不得有任何闪失,尤其是工程质量这一项,若是被我发现下面有人敢偷换材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施工方和横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却是头一次遇到江盛行亲自过问项目,哪里敢怠慢。
    负责人冷汗都出来了,再三保证绝不会出这种事。
    陈岭起得晚,吃的这一餐算是晚饭,坐在院子里和赵迅昌还有吴伟伟聊了会儿天,天色就晚了。别人要睡觉,他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画符。
    被挂在门框上的五铢钱前后晃悠着,撞击着木质门框,发出脆响。
    陈岭回头看它一眼,想起五铢钱吹嘘自己能鉴别古董年份,他走过去取下来,捏在手里:明早跟我一起去古玩市场,给老祖宗选个小香炉怎么样?
    五铢钱被带回来以后就一直掉在门框上吹冷风,听见自己马上就能派上用场,高兴的在青年手心滚来滚去。
    没问题,你想选个什么样的?
    陈岭想起江域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觉得花哨的有些不太搭,选个简洁的款式吧。
    五铢钱赞同道:年份呢?
    都可以。陈岭对这个没有要求,好看,符合老祖宗的气质就行。
    一人一币商量好后,陈岭又坐回了桌前继续画符,接连几张下来,他有些烦闷的放下毛笔,合上了液体朱砂盖。
    今晚也是奇了怪了,总是安静不下来,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像是缺了什么。
    他疑惑的仰头看向窗外,深色的幕布上星光闪烁,忽然明白了,是缺了老祖宗啊。
    家里一共就四个人,突然少了一个,当然会觉得不太习惯了。
    他曲指弹了弹五铢钱,你知道老祖宗去哪了吗?
    五铢钱:不知道,但在他离开前,我感觉一股阴气。
    陈岭:阴气?
    说明来的不是人,而是鬼。
    难道是同样身为阴神的同事?
    陈岭蹙着眉心,点开手机上的日历,恍然大悟,马上就要到七月半了。
    七月半,阴间大开通道,百鬼夜行,好让未去投胎的鬼到阳间提走亲人新烧的供奉。
    这就跟阳间过节差不多,必定需要大批阴差维护秩序,同时还得把那些鬼给盯牢了,免得让某些心思不轨的给跑了。
    陈岭盯着天上快满的上弦月,他还没见过江域工作是什么样子呢。
    月色渐浓,不知不觉间到了下半夜。
    睡意终于找上了陈岭,他困倦的揉了揉眼睛,趿着鞋回到床前,即便是困得眼皮打架,仍旧不忘将鞋子的鞋尖冲着门外摆放。
    夏季睡觉不怎么关窗,他闭上眼睛,把薄被扯起来盖住肚子,略重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乱颤的睫毛安静了下来
    昏暗中,床边摆放得规规矩矩的鞋子突然就乱了。
    陈岭肩膀两侧的床垫微微凹陷,仿佛有人正将双臂撑在床上,由上方将他笼罩。
    第57章 纸玫瑰02
    陈岭闭着眼, 原本被月光照得朦胧的房间,已经被昏暗所充斥。
    大概是梦中感觉到了什么,他嘴唇抿了抿, 抬手在脑门上抓了两下,凉意侵袭下, 他缩着肩膀往被子里躲。
    并不知道, 那耐心潜伏的凶兽,正静静等候着猎物放松警惕, 陷入沉睡。
    待被子里的呼吸重新平缓, 虚空凝结出一个人形, 侧身躺下,由后方将人抱紧,脑袋往下, 将鼻尖轻轻抵在青年的发顶。
    洗发水的气味争先恐后的往鼻腔里钻,江域收紧胳膊,满足的喟叹一声, 闭上了眼睛。
    陈岭这一夜睡得沉,却并不安稳。
    腰上像缠了一条又宽又厚的腰带, 密不透风的勒住他, 挣脱不开。后背也被挡了一堵墙似的,让他无法翻身调整姿势。
    半梦半醒间他意识昏沉, 无法打倒睡意坐起来查看情况,等到清晨醒来, 揉着因为姿势原因而略微酸痛的左边肩膀, 他才察觉到有些不对。
    陈岭顷刻间醒觉,趴在床沿上往下看。
    拖鞋规矩的摆在地上,鞋尖整齐地对着房门, 没有异常。
    他重新坐起来,喊了一声:五铢钱,你过来。
    挂在门框上的五铢钱自己晃动起来,随着越荡越高,它带着挂绳一起脱离门框上的钉子,落到了床上。
    陈岭问:昨晚我房间里有人?
    说出来的是问句,表情却十分肯定,隐含几分威胁,暗示五铢钱不准撒谎。
    五铢钱昨晚看得通透,大佬不怒而威,没有收敛气势时更是煞气惊人,可眼前的青年显然是大佬的软肋,该听哪个的话,不言而喻。
    有,是江不敢直呼名字,它学着陈岭私下里对江域的称呼,改口道,是老祖宗。
    陈岭:就知道是他!
    枕头边放着三清铃,枕头下压着黄神越章印,不远的地方还有赵迅昌坐镇,哪个妖魔鬼怪不想活了敢上他的床?!
    就是五铢钱不说,他也第一个怀疑江域。
    不过跟上次不一样,老祖宗学精了,居然知道帮他把弄乱的鞋子摆回去。
    要是换了别的普通的鬼,现在已经被他用墨斗线缠成球,一脚给踢飞了。
    陈岭捏着拳头暗自思索片刻,有了决定,这才起身下床。
    洗漱完毕走出房间,发现赵迅昌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练太极,金刚鹦鹉就缩着脚和脖子,呆呆的蹲在石桌上围观。
    嗯,像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
    陈岭走过去,曲指弹了下它的屁股:蹲得这么没形象,你媳妇儿会不要你的。
    小蓝听到媳妇儿这一称呼,一个激灵站直,雄赳赳气昂昂地昂起脖子,圆圆的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岭:媳妇,媳妇,小媳妇。
    赵迅昌抽空扫过来一眼,冷哼一声:等着,待会儿就领你过去。
    完了又转头冲小徒弟抱怨:真是儿大不中留,自从第一次去过基地后,成天就想着往那儿钻。你是不知道,它一到基地就跟疯了似的直往里飞,进繁育室后就别提了,进了鸟窝就肯不出来,也不知道两只鸟在里面干什么。
    金刚鹦鹉像是知道老爷子在说自己,转过背去,尾羽上下颤抖,以示抗议。
    陈岭噗嗤笑出来,抱起鹦鹉去了厨房。
    吴伟伟早睡早起,这会儿正从冰箱冷冻室里拿之前买回来的馒头,准备上锅蒸。
    见他陈哥进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陈哥早啊。
    早,我来帮你做早饭吧。陈岭把鹦鹉放下,从冰箱里取出一个橙子,剥开后切成小块儿,放进碗里后搁到鹦鹉面前。
    金刚鹦鹉美滋滋的吃起来,明明没有表情,但就是让人觉得,它因为师父的吐槽不高兴转为了高兴。
    吴伟伟从兜里摸出几个瓜子,给它放到旁边,对陈岭说: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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