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放在一个窝里养?
    可不是。赵迅昌也觉得神奇,钱箐起初将人工孵化那只放进窝里的时候,那只雏鸟还会被拨出鸟窝。后来咱们小蓝去了一趟,事情就妥了。
    野外的鹦鹉只孵化一只蛋是环境所迫,如今它们不愁吃不愁喝,也没有天敌虎视眈眈,也就没有必要抛弃孩子了。
    鸟类尚且如此,为什么周原鑫的妈妈却无法勇敢的庇佑自己的孩子呢?
    陈岭想起昨晚陶志勇放出的我一句话就能让他从学校滚蛋的狠话,突然改变主意,说:师父,我给江先生打个电话。
    赵迅昌见他表情突然严肃,猜到有事儿,摆手说都可以。
    现在时间还早,陈岭不确定江盛行起没起床,等到吃过早饭,又去山上的工地视察一圈后,他拨通了江盛行的电话。
    简单说完繁育试点植被采购的事后,他将话题转到了陶志勇身上: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xx单位陶志勇和荣莘中学的老师或者校长私底下有没有关系。
    未来的老祖宗夫人亲自致电请求,江盛行哪有说不的道理,行,最迟下午给你答复。
    陈岭松了口气,谢谢。
    你这可就折煞我了,应该的,应该的。江盛行挂了电话就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陈岭不是一味干等的性子,下午的时候,他坐在阴凉处,一手拿着茶杯,一手拿着手机,往荣莘中学的贴吧上发了一个帖子。
    【主题:我看见周原鑫了!】
    【内容: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晚自习中途,我偷偷去周原鑫上吊的地方抽烟。抽完一支后,我用脚踩灭了烟头,一抬头就看见树枝上掉了一个人。我快被吓疯了,我发誓,我亲眼看见他低着头,对着我笑了!我现在真的很害怕,上次大家说去庙里的事情还有没有后续,咱们到底约哪天?】
    帖子刚发出去,评论就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别他妈装神弄鬼!去个锤子的庙里。】
    【楼上是五班的程乐吧,说得这么狂,那你昨晚怎么还吓得尿裤子。】
    陈岭心头一凛,发私信去问2楼的评论人:昨晚出什么事了?
    那人回复很快:你哪个班的啊,怎么是个一级新号。
    陈岭:九班。
    那人:卧槽,周原鑫班里的啊。话说,你昨晚真看见他了?
    陈岭:看见了,吓得老子差点尿裤子。
    陈岭:难道昨晚程乐也看见周原鑫了?
    那人:那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了。
    大概是嫌弃打字太麻烦,那边停顿一会儿后,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
    程乐他们昨晚在寝室玩儿扑克牌,就是周原鑫一个人的时候,最爱玩儿的那个扑克牌搭桥。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轮到了程乐他们宿舍,反正当程乐搭桥的时候,堆到三层高的扑克牌塌了,扑克牌洒得满地都是。
    按照之前的规律,下一个倒霉的应该是程乐。
    第85章 扑克桥11
    扑克牌搭桥, 指的是将两张纸牌顶部对立,形成一个A字型的三角柱,每两个三角柱间相隔的距离相等, 并且在其上面水平放置一张扑克,作为第二层的铺垫。
    第二层, 第三层, 第四层以此类推,并且每一层都会比上一层减少一定的三角柱。
    由纸牌搭建出的桥, 终究缺了点稳定性, 当叠加到某个高度时, 扑克桥就会垮塌。
    而垮塌前,最后一个放置扑克桥的人,就成了这局游戏的输家。
    这样的游戏, 陈岭儿时不知道玩了多少次,也输了不知道多少次。
    只是他想不明白,五班的学生为什么要玩这个, 玩就玩吧,还能吓得尿裤子。
    怕被暴露, 陈岭不敢发语音过去, 指尖飞快在屏幕上点击着:
    【上一个倒霉的是谁?我忘了。】
    那头回复道:是我们班的孙立平,那小子至今还没来学校上课,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吓进精神病院了。
    陈岭记下这个名字,问了句题外话:【一楼的程乐昨晚真的吓尿了?】
    那头回复:骗你有意思吗。程乐昨晚吓得觉都没睡, 今早起来眼圈乌青, 跟鬼一样。刚刚他还想去跟老师请假回家呢,可是老师不让。
    陈岭:【为什么不让?】
    对方说:孙立平没来的事情已经影响很不好了,他家长还专门找来过学校, 质问是不是孩子在学校受了欺负。后来也不知道校长对家长说了什么,反正他们走的时候高高兴兴的。
    说完觉得不太对,那头再次发来语音: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我我们年级的吗?
    陈岭不再说话,退出了贴吧。
    从刚刚一连串的对话可以确定,这些学生在玩扑克桥游戏,谁输了,谁就会倒霉。
    又不是自虐狂,不可能上赶着玩儿这样的一个邪门游戏。
    唯一的可能性是,他们是被迫玩的。
    想起私信里提到周原鑫从前也玩儿过,陈岭眉头紧蹙,怀疑这件事可能跟周原鑫有关。他从椅子上起身,发现江域跟师父去隔壁村的鱼塘里钓鱼去了,便直接拉着吴伟伟再次去了荣莘中学。
    他们依旧从上次的路翻墙进去。
    只是因为没有江域那个翻墙小能手在,两人爬墙爬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跳下去的时候险些摔跤。
    现在是上课时间,陈岭找到九班教室。
    教室里的大部分学生在埋头写作业,小部分心不在焉,季楠属于后者。
    陈岭从兜里掏了张卫生纸,捏紧成团,趁着守自习的老师低头写教案的功夫,朝着季楠的后脑勺抛了过去。
    季楠捂着脑袋转过头来,看见敞开的后门处站着的人,愣了一下。
    陈岭对他做了个出来的口型,迅速闪人。
    季楠坐在座位上,有些犹豫。
    同桌看他想要举手又不敢的样子十分烦躁,啧了一声,替他喊了出来:老师,季楠要拉裤子了,想跟你请假。
    教室里响起哄堂大笑,有几个夸张的吹起口哨。
    季楠气得面红耳赤,我没有
    自习课老师抬头扫了他一眼,又转眸看向其他人,突然用力拍了下讲台:安静!她扶了扶眼镜,对季楠说:去吧。
    季楠正好从课桌里拿出一点卫生纸,假装自己真的要去上厕所。
    陈岭和吴伟伟站在走廊转角处等他,见他出来,连忙招手把人叫了过去。
    季楠紧张的捏着卫生纸,小声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你知道扑克桥游戏吗?陈岭直言问道:这游戏是随机抽取人来玩儿,还是指定由哪几个人玩儿?
    你怎么会知道季楠愣住了。
    陈岭说:听这口气,你早就知道?
    季楠嗯了一声,低下头,无意识的抠起手指甲。
    陈岭看了眼四周,上课时间走廊里虽然没有学生,但是偶尔会有老师经过,总归是不太安全。
    他还有一些计划,不能现在就让自己的脸暴露出来。
    你们什么时候下课?
    季楠抬腕看了眼电子表,说:还有二十分钟。
    陈岭:这个时间点,哪里最不可能有人去?
    体育仓库吧。季楠说。
    那我们去那儿。陈岭说完就把季楠给拽走了。
    体育仓库在操场旁边,却可以从高中部背后的一条小路直接穿过去。
    仓库内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体育器械和垫子,灰尘在房顶投下来的光束中飞舞,有点呛鼻。
    陈岭揉了揉鼻尖,发痒的鼻腔得到些许缓解。
    他带着季楠去到一堆箱子后,盘腿坐下,切入正题:能具体说一下扑克桥的事吗?
    季楠还是那副逃避又紧张的模样。
    陈岭:我猜,这件事可能和周原鑫有关,而且参与游戏的不止两个三个,应该是很多人。
    季楠猛地抬头,呆呆的望着陈岭:你知道多少?
    不多,我只知道昨晚五班的程乐中招了,轮到他搭牌的时候,扑克桥塌了。陈岭把人拉下来,一起坐到地上。
    吴伟伟与两人保持队列一致,同样盘起腿。
    季楠深吸了口气,抠手指的动作突然停下来,绷紧的背脊像是被抽走了脊椎骨,无力的佝偻下来。
    你说的对,参与扑克桥游戏的人有很多。我们九班,五班,还有一班、二班、三班少说有十几个人,将来可能会更多。
    他的视线聚焦在地面,声音轻飘飘的,周原鑫死后的第二周,他的课桌上开始出现红色小叉,开始大家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就在课桌里放了摄像头。结果第二天来教室的时候,他们发现,摄像头在零点到零点零四分那一段时间内,什么也拍不到,只有黑白雪花。
    而桌上,又多出一个红色的小叉。
    即便是那时候,大家依旧没有往闹鬼的方向想过,并且在当天晚上,留了两个学生在教室里,他们想要把恶作剧的人抓个现行。
    吴伟伟听得有点紧张,那抓到了吗?
    没有。季楠说,根本没有人进过教室。当零点零四分一过,那两人走进教室,发现周原鑫的课桌上出现一个新写下的叉。新到轻轻一蹭,手上就会留下痕迹。
    是用什么写的?陈岭问道。
    季楠的脸白了白,嘴唇颤抖几下,努力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血。
    他又强调一遍:有人把血迹带出去,找关系化验了,是人血。
    陈岭和吴伟伟对视一眼,问道:然后呢?那张课桌在哪儿?这跟扑克桥有什么关系?
    周原鑫在学校只有我一个朋友,其余人都不理他,因为他总是低着头,唯唯诺诺,连说话都很小声。渐渐的,学校开始谣传说他是同性恋,娘娘腔。自那起,周原鑫更加沉默了,周围对他的恶意也越来越多。再后来,谣言加剧,贴在周原鑫身上的标签除了同性恋以外,有多了个滥交的标签。
    季楠攥紧了膝盖上的裤子,肩膀轻微颤抖。
    他努力吸了口气,抬起头说:他们开始对他丢东西,骂他,甚至经常把他的桌子直接从楼上丢出去。有时候摔坏了,他们就跟老师说,是周原鑫自己把桌子弄坏的。
    周原鑫身上几乎没有钱,我还借过他三次钱赔课桌。大概是因为没有朋友的缘故吧,他就经常一个人在课间或者体育课解散后坐在座位上搭扑克桥。常常搭到一半,就被人故意打散
    他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老师吗?陈岭越听越气愤,拳头攥得紧紧的。
    他不明白,这些人小小年纪,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恶意。
    没用季楠被青年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小声说,周原鑫的父亲曾接到老师电话,他还去过校长办公室呢。我当时以为终于有人帮周原鑫撑腰了,结果在他继父走后,大家同以前一样欺负他。
    那不是他的父亲,而是继父。
    陈岭忽然想起什么,追问,你在周原鑫身上见到过伤吗?
    见过,周原鑫每次月假回来,身上都会有新添的淤青
    陈岭气得想骂人,陶志勇可真是个畜生。
    他现在严重怀疑,陶志勇特意来学校一趟根本不是为了维护继子,而目的恰恰相反!
    吴伟伟的情绪更加外露,直接操了一句:肯定是被陶志勇给虐待了!妈的,昨晚该冲上去踹丫几脚的!
    季楠显然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样的隐情,嘴唇翕动几下,声音干涩地说:难怪他总是在学校啃馒头吃,会不会是他继父不愿意给他钱?
    他顿了顿,想起周原鑫应该还有亲生父母,那他亲生爸爸和妈妈呢?
    他爸早就过世了。吴伟伟想起周妈妈那样子,啐了一口,他那妈等于没有。
    陈岭撑着额头,用力吸了几口气,将在胸腔内冲撞的怒火摁下去。
    继续吧,说说周原鑫死前的事。
    周原鑫自杀的前两天,他被人泼了一身水后,关进了地下室。地下室在学校的废弃小操场旁,很少有人去。我其实是知道他在里面的可是那些人警告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要不然就揍我。
    季楠起初的时候也曾帮过周原鑫,可在接连遭了几次教训后,他那些脆弱的善意被削减的一干二净。
    他不是不想帮,只是曾经的疼痛和懦弱让他不敢再往前踏步,不敢再伸手将昔日的好友从地上拉起来。
    季楠的脸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他眼里难过的情绪已经汹涌得快要溢出来了。
    陈岭耐心的等他平复。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季楠再次开口:周原鑫是第二天被打扫卫生的校工救出来的,当时学校已经放月假了,所有人都已经回去了。我后来良心不安,清早跑回学校看过一次,发现地下室的门敞开着。
    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却不曾想,月假归来,会看见周原鑫吊死在树林里。
    陈岭突然出声:他为什么选择那个位置?
    周原鑫经常被叫到树林的围墙边,有时候是被叫过去挨骂,有时候是挨打。我想,他是想要让他们亲眼目睹自己的死亡,让他们永远记住自己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是吓凶手吧
    这些都是季楠自己猜的,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周原鑫自己知道。
    季楠。陈岭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连带着身体一起倾靠过去,你相信周原鑫是自杀的吗?
    季楠错愕,他从来没想过除此之外的另一种可能。
    难道不是吗?
    没有人见到周原鑫自己上吊,也没有人能说清,他是怎么在没有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将自己的脖子套进悬挂在树枝上的绳子里。
    季楠的脸白了白,可是遗书,他留了遗书给我
    我跟你的意见不同,我认为那不是遗书,而是周原鑫单纯的想要跟你一起离开这个充斥着暴力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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