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江域五指忽然松开,那被黑色液体搞得脏兮兮的人脸突然就变回了他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白板,在窗外的月光照得白森森的。
    江域手中燃起狱火,人大小的纸人上半身瞬间因为火焰反卷起来。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想着要跑,不停地扭动,挣扎,叫声却越来越微弱。
    狱火自下往上焚烧,直到天灵盖才停下来。
    那块儿白纸自动折叠起来,飘落到地上,与之前陈岭在卫生间里看见的小纸人一模一样。
    第107章 滚沸08
    操, 陈哥,又是纸人!吴伟伟惊讶的叫出声来。
    江域单手将陈岭拎到眼前,又?
    陈岭老实地垂着脑袋, 交代说:出门去山上找那个姑娘前,卫生间里就出现过一个。
    江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摆明了不悦他遇见事儿不说。
    松开手, 俯身将纸人捡起来。
    上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符咒和气息, 当然, 这仅仅是对于陈岭和吴伟伟而言。
    只见江域指尖在纸人头部位置弹了一下, 纸人肚子上立刻显现出一行黑色的怪异符文。
    陈岭:是纸人术!
    吴伟伟:什么?
    陈岭:又称剪纸成兵术、折纸成兵术,会这个术法的人可让纸人为其效命。
    还能这样?吴伟伟仔细想了想自己曾经看过的书籍,其中的确有与之相关的内容, 那是祭奠死人用的大型纸人,并非这种不足巴掌大小,看上去没有杀伤力, 实则攻击力极强的迷你纸人。
    陈岭连连点头,居然有点兴奋:纸人可不吃不喝, 刀枪不入, 只听令于主人进退冲杀,还能帮忙搬东西寻物反正作用挺多的。
    吴伟伟听完也觉得是居家旅行必备, 有了这玩意儿,谁还想自己动手啊。
    转瞬想到什么, 他问:可黄父鬼怎么会这种术法?
    江域将纸人攥在手里, 掌心窜出微弱的幽蓝色火苗,是有人在借他之手作恶。
    吴伟伟:江哥,你的意思是, 他背后还有人?
    嗯。江域面容冷寂,被眼帘半遮的瞳孔中,掌心火在其中跳跃着。
    火苗褪去了方才的炽烈,变得十分温和,温柔地包裹着纸人,却迟迟不肯将其彻底焚烧。
    纸人像是真的感觉到了疼痛,手脚抽搐,甚至自燃出红色的火焰,想要自毁。
    江域眉间一肃,红色的火焰像是畏惧什么,立刻熄灭。
    纸人再次发出尖啸,狱火慢条斯理地从边缘突然一下烧至它的眉心,那地方立刻涌出一滴红色的血。
    那就像是一口泉眼,被打开口,艳红色的血源不断地从里面冒出来,将白色的纸人染成了血红色。
    陈岭:反噬
    吴伟伟有点害怕的抱住自己,心说就是去惹地狱阎罗王也不能招惹江哥,太可怕了,他刚刚分明是故意折磨对方,直到反噬加剧都没罢手。
    背后作怪那人,如果道行一般的话,现在怕是已经吐血身亡了吧。
    片刻后,纸人成了湿哒哒的血人。
    被血水浸泡过的纸尤为脆弱,指尖稍微一碾,就成了絮状的碎片。
    陈岭抽过纸替江域擦了擦手,将包着纸人渣滓的卫生纸丢进卫生间里的冲水马桶冲走,然后拉着男人去到洗手池前,仔仔细细地给他打了两遍洗手液。
    男人的手指修长,洗起来就像是在抚摸什么艺术品,陈岭一边心猿意马,一边佯装镇定道:我不记得我得罪过人,你说那纸人到底是谁指示黄父鬼放的?
    不清楚。江域的手指猛地蜷起,握住青年的手,今晚过去跟我睡,你一个人不安全。
    陈岭:那个人还没死?
    没有。江域淡声说,他只是在纸人上放了一滴精血,死不了,顶多受点伤。
    陈岭皱了皱眉:那好,我跟你睡,可伟伟怎么办?
    吴伟伟自保能力不太高,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也很危险的。
    江域的气压低了下去,声音听不出情绪:他不会有事。
    吴伟伟就靠在卫生间外的墙上,闻言张嘴喊道:陈哥,其实我觉得,那纸人的目标本来就不是我。
    怕隔着墙壁里面的人听不清,他转身,双手抓着门框,把头探了进去:事发前,我在房间里听到了一点响动,可是去窗口察看又什么也发现现在想来,会不会是纸人在确定房间里的人?
    不说还好,一说吴伟伟真心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更何况
    他问:陈哥,你说下午那纸人,会不会是被放进来试探你实力的?
    陈岭:还真有可能。
    正是因为试探过后,觉得不太好对付,才会选择变成江域的样子来引他上钩。
    这法子挺恶毒的。
    如果换成心理素质差的,现在看到老祖宗那张脸怕是会有心理阴影。
    陈岭攥了攥拳头,心里骂道,心够黑的,这种损招都能想出来,太不要脸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愤怒,他疾步冲到床前,卷起被子抱起来,笨重的转身看着江域说:江哥,你帮我拿枕头呗。
    不用拿,那边有。江域看了眼青年怀里软绵绵的被子,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颇为嫌弃。
    吴伟伟跟着离开,进了自己的房间后,立刻用后背靠住门,十分后悔没把黄鼠狼或者德牧带来,这样的话就有帮忙守夜的了!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忽然有点羡慕隔壁,有人照顾有人保护真的太爽了。
    陈岭跟在男人身后进了房间,发现床褥整整齐齐的维持原样,没被掀开或者坐过。
    他惊讶地挑眉:你没睡?
    江域往书桌方向看了一眼:抄经。
    陈岭凑过去,白色的宣纸上墨色的笔锋遒劲有力,看着就赏心悦目。
    他收回视线,将被子放到床缘,将属于江域的被子推到一边后,才将自己的被子铺开,钻了进去。
    第一次同床共枕,心里紧张。
    陈岭抓着被子,闭着眼睛问:你不睡么。
    先去洗个澡。男人说完便抬手开始解扣子。
    陈岭觉得自己的听觉不受控制的放大了,那些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仿佛近在耳畔,一下接一下从他心头略过,让人心慌意乱。
    他轻咳一声,抓着被子翻了个身,一只耳朵陷入软绵的枕头里,另一只耳朵被迫继续捕捉声音。
    好像这样,就能将那些慌乱给抹去一半似的。
    浴室的门被带了过去,很快就传来哗啦的水声。
    陈岭更加睡不着了,大脑有他自己的脾气,十分固执地在他眼前描绘出一副美男出浴图。
    喉结上下滚动,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床上翻滚两下后,索性将整个人都给蒙进了被子里。
    黑暗,终于让他的心静了下来。
    未免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死灰复燃,陈岭强迫自己去想一些恶心又可怕的事。
    譬如黄父鬼,以及黄父鬼背后的男人或者女人。
    黄父鬼实力强大,光是笑一笑就能让人生病,加之他善于隐藏又能幻化形态,让人很难将他从人堆中辨认出来,从古自今,没有一条他们被人类抓捕到的记载。
    而就是这样一个难缠又难对付的东西,竟然愿意乖乖听令于人,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被子里的空气稀薄,热烘烘的。
    陈岭热出一身薄汗,正想钻出去,就感觉到背后的床垫凹陷了下去。
    他浑身一僵,连忙闭上眼睛。
    江域侧身坐在床边,头微微偏着,正单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
    他的视线停在青年拱起的被子上,带着几分笑意,等头发半干,随手将毛巾丢到就近的沙发上,翻身过去,双手撑在青年的枕头两边。
    陈岭缩着肩膀,感觉到对方的靠近,下意识将眼睛闭得更紧。
    大概是太紧张,亦或者被热蒙了,他忽然感觉到一丝凉意飘了进来,被子竟然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条缝。
    江域的身体由凝结化为缥缈的烟雾,一溜烟钻进了青年的被子里。
    他重新凝聚出身体,修长的四肢像藤蔓一样将人缠住,鼻尖贴在对方颈项处闻了闻。完了觉得不够满足,又张开嘴唇亲了两口,开始轻轻舔舐亲吻。
    陈岭僵硬得像个石头,睁开眼就看见一片胸膛。
    房间的窗帘半拉着,一半月光被隔挡在外,一半嚣张地滑入室内,落在白色的床被上。而恰好是这点微薄的光亮,让他看清了男人的肌肉线条。
    光是用眼睛丈量,就能知道若是用手指按压下去,该是怎样的触感。
    发现自己思维跑偏了,陈岭再次闭上眼睛。
    江域却不肯放过他,忽然松开手臂,身体往下挪了一些,目光灼灼地盯着状似熟睡的人。
    青年的睫毛浓密,很翘,像两把漂亮的小扇子,它们安静的趴伏着,在眼睑下方留下淡淡的影子。
    江域抬手,指尖滑过睫毛尖,落在他的鼻尖上,然后是下方小巧的唇珠。
    唇珠柔软,带着湿润的温度,轻轻往下一按,松手,唇珠慢慢恢复原状。
    陈岭觉得有点痒,假装无意识的舔了下唇,舌尖正要收回去,被一双牙齿给咬住。
    他猛地睁开眼睛。
    江域的睫毛近在咫尺,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唇上,带着平日所没有的混乱和焦急。
    陈岭错愕的功夫,男人趁机长驱直入,齿关松开了他的舌尖,改为四处扫荡,从牙齿到口腔囊壁,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空调的温度调节效果仿佛消失了,空气中的温度明显在迅速攀升,气氛粘稠得像是被注入了蜂蜜,用甜腻的姿态搅动着一切。
    陈岭起初还很清醒,渐渐地迷糊了起来,连领扣的衣服被拉了下去都没发现。
    等他发现的时候,亲吻已经结束。
    江域把他的领口拉回去,将人箍在怀里,下巴抵在青年的发顶蹭了蹭,抱歉,把你闹醒了。
    陈岭:你真心的吗?我怀疑你知道我装睡,但是没有证据怎么办。
    江域嗯了一声,又把人往怀里塞了塞。
    陈岭感觉到什么,立刻闭上眼睛,身体还往后撤了撤,打扰了,我睡着了,晚安。
    江域轻笑一声,眼底浮起的欲望被温柔的笑意覆盖。
    他低头亲吻对方的额头,好梦。
    这一晚,陈岭当真做了好梦,梦里他悬空躺着,眼前是白亮的光,背后却是万丈深渊,他听见有人在嘶吼,有人在嚎啕大哭,也有人在厉声叫骂。
    而光明的那一半,一片寂静,宁静而祥和。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更绝,他直接被一双手给拖了下去,腥浓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感官,好像要将他吞噬一般。
    可就在他窒息的时候,那气味又消失了,被熟悉的冷冽气息所替代。
    陈岭下意识皱了皱鼻尖,想再多吸几下好闻的空气,以替换肺部尚未褪去的血味,却感觉鼻子一痛。
    他迅速睁眼,眼前是白花花的肉。
    抬手一摸,一掐,是有点硬。这么结实的肌肉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重点是还不夸张,没有丝毫油腻感。
    看来老祖宗生前是个十分热爱的健身的男子。
    陈岭打了个哈欠,无力地将脑袋往前一点,抵在男人的胸膛上,早啊。
    江域将他的头抬起来,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清早刚醒来的青年,平日里清澈的眼睛雾蒙蒙的,眼皮耷拉着,大概是刚醒过来意识还不够清醒,他并没有意识到两个大男人清早的某些尴尬。
    江域的拇指在眼下拂过,早。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其中的餍足骗不了人,他昨晚睡得非常好。
    陈岭被这声音搞得酥了一下,意识回笼一点,后知后觉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他火烧屁股似的往后蹭了蹭,飞快说道:我先去冲个澡,清醒点。
    话没说完,人已经下床,仿佛有鬼追似的以别扭的姿势冲进了卫生间。
    江域单手撑着头,侧躺看着他的背影,从青年进去到出来,姿势一点没变过。
    待陈岭擦着头发出来,他慵懒的起身,大大方方地展露着自己没穿衣服的上半身,伸手把毛巾接过了去。
    陈岭顺从的低下头,视线停在对方的脚踝上,片刻后,又不老实的继续往上瞄。
    他浑身一僵,彻底不动了,等对方擦完,急忙声说了声谢谢,抓着毛巾快速走过,我先回房间换下衣服。
    江域看着青年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光脚踩进了卫生间。
    陈岭跑到半路,撞见刚好起床的吴伟伟。
    陈哥,你咋啦,脸这么红。吴伟伟打了哈欠,又揉了两下眼睛,越发觉得他陈哥脸色怪异,像做了亏心事。
    陈岭含糊的说了句:有点热。
    吴伟伟理了理身上的薄外套,又看了两眼他陈哥身上的短袖短裤,由衷道:火力真壮,不愧是你。
    陈岭:
    早餐是去珍馐楼吃的自助,刚坐下,有人冲着这方喊了一声。
    是李鸿羽。
    与他一同前来的除了胖瘦师兄,竟然还有特调部一组的正组长李道玄。
    李道玄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他信步走来,微笑着冲陈岭点了点头,随后将视线投向了站在他身后的江域身上。
    他道:这位是?
    陈岭介绍说:昱和山的财务经理,我的男朋友,江域。
    有所耳闻。李道玄主动伸手过去。
    江域看了眼下方的手,伸手握住,幸会。
    李道玄松开手,心里对李鸿羽曾经说过的话多了几分肯定,眼前这人的确深不可测。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对小师侄说: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妨拼个桌。
    李鸿羽当然没问题,他走到陈岭身旁:不介意吧?
    不介意。陈岭感觉到李道玄在刻意拉近双方关系,便顺势而为,随他们一起坐到一张圆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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